时令杂鱼汤——10喉

    盐煮厚穴菇——3喉

    香烤涷清饼——12喉

    香煎午鱼——42喉

    香露小白鸡——110喉

    ......

    望声看了看外面摆放着的菜单板，略作思索，领着齿俐进入食店，这里面积不大，七八张小圆木桌错落摆放，窗户比较多，采光稍微好一些，没有其他客人，可能此时不是这里的饭点。

    一个胖胖的圆脸大叔坐在一边，拿着一个短短的烟斗，正在吞云吐雾，见有客人，随意地伸了下手，就当是招待过了，这位应该就是店名上的“友叔”了。

    “齿俐，想吃什么？”望声挑了张靠近窗户的小桌便坐下。

    齿俐声音有点小，“我也吃吗？你看着点就行......”

    望声再看了看店内墙上的菜牌。

    “你好大叔，来两份杂鱼汤，两份涷清饼，一份香拌海青菜，一份平贝蒸青肚鱼，嗯......再来个油脆鱼皮吧。”

    “好嘞。”

    胖胖的友叔敲了敲烟斗，腾地一下站起来，意外地很灵活，熄灭烟斗后就走去后厨。

    望声看向坐在对面的齿俐，感觉她有点局促。

    “齿俐，你不是说没来过这种店吗？但好像你一下就找来了。”

    “噢，我之前在这边，有一次‘工作’不太顺利，饿得不行，友叔偷偷给过我一些吃的......而且，我看这边平时挺多人来的，应该不会差，就带你来了。”

    一个会施舍难民的老板吗？不知道齿俐怎么看待这样一个“城里人”。

    “噢噢，原来如此，我以为‘城里人’都是如你所说的那样。”

    齿俐轻叹一声，“友叔比较特别吧......”

    望声再次环视，这家小店没有什么装潢，旧旧的桌椅擦得十分干净，再看看街外，这里位置也比较偏，没什么行人，看样子是一家做熟客生意的大众食堂。

    “来，油脆鱼皮，”友叔很快就端上一碟鱼皮。

    “噢，那么快，大叔，哪里能洗手，”

    友叔回头扫了一眼望声，“等等。”

    很快大叔就端了一盆水出来放在街道排水渠边上，又走回后厨。

    望声起身走去倒水冲手，见齿俐没什么反应，“齿俐，你也来，顺便洗一下你的脸吧。”

    “哦，好......”

    望声在一旁看着洗脸的齿俐，突然意识到什么，“这边是不是，不会拿水干这种事，毕竟打水还要抢着来......”

    “嗯......这里不用抢着打水，只是没这个习惯，一般下层人才会这样。”

    洗净脸的齿俐露出其小麦色的皮肤，十分年轻，大概也就是望声印象里初高中生的样子，年纪轻轻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犯罪者。

    “哦？这边不用抢着打水，是因为人相对少一些？”望声走回桌子坐下。

    齿俐甩甩水，“对，主要就是人没那么多，不像主港大墙区那塞满了人。”

    望声拿起碟子上的双齿木叉，便勺起一片鱼皮，点菜的时候以为是油炸鱼皮，现在看来反而像是凉拌鱼皮，将鱼皮切成小片，拌着一些油和佐料，入口爽脆鲜香。

    “齿俐，你不用客气的，”望声再叉起几片鱼皮，开始想念使用筷子的日子。

    看这边好像都没有筷子这种东西，要不做一对带着好了......

    齿俐克制地勺起一片，塞进嘴里，却没怎么嚼就吞了，看样子是挺饿了，又不想太失礼。

    见齿俐也拿起叉子品尝，望声心里一直很在意刚才在缆车上的话题，直接提问：“那，刚才你说的，他们让你运的东西，会引发什么事？”

    “我......”齿俐轻轻放下叉子，转头看了看后厨方向，又确认一下附近确实没其他人，压低声音。

    “我把黑潮带进来了......”

    ......啊？

    望声嘴里还含着几条鱼皮，瞪大眼睛看向齿俐，她脸上有些自责，垂着头。

    “来，拌海青菜。”

    一碟与刚才脆鱼皮做法差不多的菜品端了上来，只是鱼皮换成了某种藻类。

    “谢谢，”望声强作镇定，拿起叉子品尝海青菜，心里却一直回放着齿俐刚才的话。

    “咳，你是说，你带进来的东西，会引发异象？你怎么确定就是那些东西导致的？”

    齿俐抬起头，“港口城偶尔会出现一些无根的异象，但大都行动迟缓，威胁很小，甚至几乎不会造成伤亡，治安队也有专门的队伍处理这种事情，所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

    无根异象？话说港口城内也会被异象影响啊，不过想想也是，那么大的一座城市，完全不被影响才奇怪吧。

    “但是，从大概一年前开始，城里会出现一种特别的异象，会直接从人身上出现，上个润阳季，志和帮抓到我，让我运送物品，我私下调查之后发现，每次我运送完包裹的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这种特别的异象。”

    望声感觉还是鱼皮更好吃，“除了你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运送那种东西吧？”

    齿俐点点头，还是没去拿叉子，“对，我运货引发的事件只占全部特殊异象的一小部分，我脱离之后这种异象仍时不时出现。”

    望声拿起齿俐的叉子叉了几片鱼皮，然后递给她，“别客气哈，那出了这么些事情，城内有什么反应？”

    齿俐犹豫了一下，吞了吞口水，还是接过叉子，“渔民会宣传队把这种异象归因为别的什么邪教或是帮派事件，反正说与黑潮无关，大部分城里人没有见识过真正异象，也就信了，而真正跟黑潮打过交道的人，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异象，比如难民，或者递送员们，但这些人又大部分在城外，看不到现场，也就给了渔民会宣传队很多操作空间。”

    利用双方的信息差进行宣传，减弱事件影响，避免恐慌，嗯......

    “听起来，你好像看过现场？”

    齿俐嘴里塞了很多海青菜和鱼皮，“我不确定，我只远远地看过，但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就是跟遇到异象时的感觉一样。”

    “你遇到过异象？在逃难的时候吗？”

    齿俐表情有些复杂，可能是有些后怕，“对，我和家人没有跑过黑潮，在影响区里被异象困住了，但是运气好，有搜救队赶到了......”

    望声感觉有点渴，“那你们还挺幸运。”

    “算是吧，不幸运的人都不在这里了，连难民都没得做。”

    齿俐抬起眼睛看向望声，嘴角还挂着一条海青菜，有点滑稽，本人却很认真，“望声先生，你从涷清来到这片漆黑地狱，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我建议你处理完事情就尽快回去，这里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不安全，我不希望你——”

    “来，杂鱼汤，”友叔端上两碗淡白色的热汤，无意间打断了齿俐的话语。

    望声勺起碗底，汤中浮有一条小鱼，没看到别的类似葱姜的调料，试了一口，清澈鲜甜，不知道是怎么去腥的。

    “话说这边不用先给钱吗？”

    齿俐也拿勺子吹凉喝汤，“不知道，我去过的都要先付钱，毕竟我这种衣着打扮，不掏出点票子真没人信。”

    趁对方低头喝汤，望声看向桌对面的年轻女孩，她面相普通，眉目间却有着成年人的成熟，那是一种形成习惯的警惕与疲惫，在底层的摸爬滚打深刻地塑造了她，在这样的社会和灾难中生存下来，恐怕本应自由灿烂的青春已经涂抹上了深深的漆黑。

    “来，涷清饼，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