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还要等一下。”

    友叔端上两张涷清饼，一种手掌张开大小的圆形饼状面食，并不厚，厨师用刀切了个不太正的中文“大”字，将饼平均切成五块，看起来像烘烤的玉米饼，吃起来也像，香酥可口有嚼劲，就是有点干，望声就着杂鱼汤和鱼皮吃，感觉非常好。

    这不就是玉米饼嘛，为什么叫涷清饼？难道是只有涷清那个地方出产？却又是这里的一种可以由贫民享用的主食，搞不懂。

    齿俐瞧了瞧望声的吃法，也拿起一块模仿起来。

    “那个，望声，我刚才没说完，我对黑潮有很深的阴影，我知道那有多可怕，所以我希望你不会经历那种事情。”

    “这样啊，谢谢，我会记住的，”望声放慢吃饼的速度，等待蒸鱼的到来。

    小妹妹怪贴心的，但我已经狠狠地被黑潮教育过了......

    “还有就是，”齿俐吃饼吃的很快，果然是饿了，“你被迫招惹了志和帮，之后也不要去主港大墙区了，虽然感觉你的身手对付几个混混完全没问题，但要是他们真要搞你，惊动了帮里其他人，也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那你呢？你必须从主港大门出城吧？而且那个区是你的安全区。”

    齿俐拿破旧的衣领擦了擦嘴，“我没关系，他们想再抓到我可不容易，而且，最坏结果也不过是这个城市少了个小偷罢了，没人会在意一个难民的消失。”

    “那齿俐，如果你不再偷抢东西，有没有别的什么生路？正经工作什么的？”

    齿俐忍不住继续吃饼，快把她自己的那份吃完了，“望声，我们这里，城里人都有很多找不到工作的，难民就更别说了，像我一样偷个东西偷出工作来，还真是太阳掉下来了，再说了，我很早就开始偷东西，我现在也只会这个了，除了你，谁会雇佣我做正经工作？”

    我一开始给齿俐工作，不是因为她偷东西，而是我想让她不偷东西，不过，现在看来，哪怕我让她不偷，她为了不变成那些麻木难民，也还是会继续，除非我养着她，那更不可能......

    “好吧，”本想教育小偷改邪归正的望声，了解其境遇之后也深觉无奈。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可能是不想冷场，齿俐吞下最后一口涷清饼后，开口提问。

    “望声，涷清是什么样的地方，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吗？”

    这，这怎么办，我一个假涷清人，我咋知道，我连涷清是个啥都要打个问号，现在才说失忆什么的不太好，还是继续装吧......

    “咳，齿俐，你先告诉我，你觉得涷清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就按你的印象。”

    “涷清......认识你之前我也只在别人口中听过，是一个寒冷的地方，哪怕是炎游季也不会太热，比我们这舒服多了，地形也不像金大陆这样全是山，有着很多广阔的平地，好吃又便宜的涷清饼就从那边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但涷清的人们很憎恨我们......”

    听起来涷清是个金大陆之外的地区或者国度，人们憎恨？又一直送饼来？呃，这都啥跟啥......

    “话说，望声，你不憎恨我们金人吗？我听说你们恨不得杀光所有金人。”

    “呃，那，你觉得涷清人为什么会憎恨金人？”

    “小时候我爸爸跟我讲过，两百多年前的金涷战争，将涷清一半土地化为焦土，死了很多人......”

    啊？还有这种事？两百多年，换算过来也就是......五十年往上的样子，不知道这里的“年”到底有多久。

    “嗯......齿俐，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们还是聊聊别的吧。”

    “哦，好......”齿俐微微低下头，可能是觉得自己开了个不好的话题。

    “来，平贝蒸青肚鱼，上齐了，”一阵鱼肉鲜香混杂着酱料的气味缓缓接近。

    忙活完了的胖胖友叔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坐回一开始的位置上掏出烟斗。

    望声看了看齿俐，她正紧紧盯着桌上的青肚鱼和平贝，又看了看齿俐空了的盘子，从自己的剩下四块涷清饼中分了两块过去。

    “我有点饱了，你可以帮我吃一点不？”

    “可以......”齿俐有点不好意思地接受了。

    望声用勺子切开一块鱼肉，示意齿俐叉走，自己再取下一块，塞进嘴里，肉嫩不柴，鲜美不腥。

    这里的菜品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味道真不错，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可怕的世界，还能吃到令人满意的美食，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齿俐，听你说的这个区似乎治安队力量也不强，刚才的人会来到这边找我们麻烦吗？”

    齿俐用叉子刮下粘连在壳上的平贝肉，塞进嘴里，“不会，这边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而且这个区有自己独特的秩序，他们不敢来。”

    “秩序？是谁在维持这种秩序？应该不是渔民会吧？”

    “嗯，渔民会虽然表面是整个港口城的统治者，但银眼区是特例之一，这里暗中被几个城中的势力共同管辖着，他们就是这里的规矩，渔民会的力量在此也很有限，所以会有很多在其他区待不下的人来到这里寻求庇护。”

    齿俐指了指自己，“而这么多渔民会都管不住的人，来到这个区，用宣传队的话来说就是‘藏污纳垢’，这里充满了犯罪、暴力和欲望，但对像我这样的人来说，也充满了机会，只要不招惹到银眼区背后的几个大势力，我就能一直在这里找人‘借’钱，在这边的收获一般比主港大墙区丰厚。”

    法外之地吗......也亏这小姑娘能在这种地方“遨游”。

    咚~

    附近的钟楼响起钟声，但跟望声之前在营地听到的音色明显不同。

    “齿俐，刚才的钟声是什么意思？”

    “对噢，我听说你们涷清不仅算数难用，听时间也很麻烦，跟我们这里差别很大，刚才的钟声就是小钟，一个时段会敲4次。”

    “噢......是这样吗？我对你们这边的时间还不是很了解，你能说说吗？”

    之前就很好奇，太阳不会升落，这里是以什么做标准制定时间制度，正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