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屋外传来哐的一声。他们走出门外，看到一棵柳树迅速枯萎，柳叶纷纷落下，树木轰然倒塌，又瞬间化为虚无，好似这里从来都没有过这棵柳树。

    一片柳叶飘啊飘，飘到墨幺的手上，手接触到柳叶的刹那，一道声音忽然传入她的脑海：“谢谢。”

    墨幺看着掌心的柳叶消散，有些失神，“妖界的妖死后都会这样吗？”

    温肃：“嗯。”

    像风一样，掠过无痕。

    这件事算是结了。

    墨幺想起来温肃之前说的话，复又问他。

    温肃神情严肃，道：“一个妖界里的小小树妖，竟然能给远在人间的你托梦，你不觉得奇怪吗？”

    经温肃一提醒，墨幺也发现了不对劲。蛇女的修为远低于她，而且蛇女能轻易杀了刘得安，那刘得安又是怎么跑到她梦里去的？

    “有人故意做的？会是谁呢？”

    她在妖界没有认识的妖啊。

    温肃不悦，道：“妖王姬存。”

    妖王？怎么可能？她和妖王没有交集啊。

    温肃转而问她：“你想见妖王吗？想见我们就去，不想见我带你回人间。”

    墨幺还是不太相信，“你确定是妖王？”

    “嗯。”

    普通妖怪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想到这里，温肃的脸色有些难看。

    可是，为什么是墨幺呢？

    墨幺：“那就去吧。”

    “为什么去？你认识他？”

    温肃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话里带着一股醋味。

    墨幺：“他若真要见我，这次不去，还有下次。”

    不管是有什么事，一次性都解决了吧，她不想费劲折腾。

    温肃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便答应了她。

    妖王的宫殿位于中山之巅，殿内常年火光通明。温肃和墨幺进入殿内时姬存正横躺在王座上休息，脸上覆盖着一本书。

    “大费周章引我们过来，自己却在殿里睡觉，妖王的待客之道还真是令温某不敢恭维。”

    墨幺站在温肃旁边，眼神落在王座上面。

    好强的妖力，强大到她仅仅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一阵威压。看他外露的一双金色翅膀，是鹏？

    姬存拿下脸上的书，“要喝什么自己添。”

    他一出声，墨幺愣住，这声音……

    姬存转过身，正对着他们。垂直披散的红褐色长发，背上一堆巨大的翅膀，眉目英挺，神色间有种淡淡的不耐。

    墨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是你？你是妖王？”

    姬存挑起眉头，“小蛇妖，又见面了。”

    温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们认识？你们怎么认识的？”

    墨幺沉睡时还是蛇妖，一个小小蛇妖为什么会认识妖王？为什么他不知道？

    “六百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然后呢？你见一面就记住了？

    见温肃还想再问，墨幺道：“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与其解释，不如让他自己看，如何？”姬存大马金刀地坐在王座上，勾起一边嘴角。

    说是商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什么意思？”墨幺问道。

    姬存：“意思是我要看你的记忆。”

    温肃正要出口，墨幺轻飘飘看他一眼，他就把话咽了下去。

    墨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了一句：“原因。”

    姬存的手一晃而过，他的面前出现一把剑。

    通体雪白如玉，镌刻着复杂的花纹，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墨幺瞪圆了眼睛，“这是……姬离剑？”

    姬离出鞘，必然见血。这剑当年是除妖盟的镇盟之宝，怎么会落到妖王手里。

    墨幺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回视温肃，后者颔首，“姬离剑的消息是我给他的。”

    原来妖王的人情是这么欠下的。

    等等，姬离，姬存？

    姬存抚摸着手中的剑，“这柄剑的剑灵似是我的一位故人。可我未曾见过姬离剑发挥威力的时候，不能断定。”

    无论是名字，还是给他的感觉，都很像他。

    墨幺：“所以呢？”

    这跟她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姬存道：“六百多年前除妖盟有个叫卫信的修士，改换门庭，将除妖盟更名为正骁宗，还把驱使姬离剑的方法一把火烧了。后来，我查到那修士与你有些渊源，你也是唯一一个在姬离剑下活下来的妖。”

    卫信……

    好久都没听到的名字了。

    温肃显然也知道卫信，他的嘴唇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所以你要看我的记忆？可是我只是被姬离剑的剑芒所伤，没有见识过姬离剑真正的威力。”

    “足够了”。

    哪怕只有一丝剑芒，也足够他确认了。

    “好，可以”，她答应道。

    莫说是温肃，连姬存也不禁诧异，“答应得这么爽快？”

    墨幺笑了笑，有些感慨，“其实没什么好拒绝的，我的过去很无聊，能帮到你也算我做了一桩善事。再说，若不是你当年一句指点，我能不能有今日都两说。”

    姬存审视墨幺，在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其他的想法。

    “好，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他日你若有任何难处，只管来找我便是。”

    墨幺颔首，正要言谢，手腕被温肃拉住。她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我要和他一起去”，他说。

    “啊？”

    姬存对她有过一念之恩，她自当报答。可是温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要看她的记忆，她有些……难为情？

    “我的那些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可是我想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都发生了什么”，他说。

    任何方法都有风险，他不能保证姬存会做什么，也不能保证墨幺会不会陷在回忆里。她决定的事，他不干涉，但他一定得守着。况且，他确实想知道那些年墨幺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墨幺低头，没有说话。温肃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甚至于最后，眼里都有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姬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真稀奇啊，什么时候见过这幅模样的温肃上神？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知过了多久，墨幺低声一句：“可以”。

    温肃如释重负，他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他一把将墨幺抱入怀中，“谢谢。”

    宫殿之外方圆十里都被姬存布下结界，任何人或妖都无法靠近。

    “最多十二个时辰结束，不会太久”。

    墨幺看到姬存拿出来的东西，眯了眯眼，不解道：“松针？”

    “千年松柏成精后脱落的第一批松针，被刺后会让人或妖陷入回忆，也有一点麻痹作用”。

    “我来吧”，温肃接过他手里的松针，担心他下手没个轻重。

    姬存耸肩，把针递给他。

    墨幺盘坐在偏殿里的床上，把手伸过去。温肃握着她的手腕，在她食指上轻刺了一下，“别怕，我们会化成你身边的一草一风，不会影响你的。”

    墨幺点头，嗯了一声。她的意识很快模糊起来，脑袋低了下去。

    “走吧”，温肃道。

    一神一妖化为白金两道灵力，潜入墨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