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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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断

    不得不说,墨幺在吃饭上的热情真的很高。

    左手拿鸡翅,右手啃鸭腿,那小模样让祈宁目瞪口呆。

    吃得香的呀,看得祈宁食欲上来,都多添了一碗饭。他想了想,似乎他俩同桌吃饭也没什么不好,于是愉快地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别吃这么多,当心夜里不舒服”,祈宁看她狼吞虎咽,没忍住道。

    墨幺忙里抽闲地回他:“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人”。

    祈宁:“……”

    说得有道理。

    祈宁瞧着她的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饿了几天了,默默咂舌,“我本来还想着你会不会吃惯了生的,不习惯熟食”。

    现下来看,是他多虑了。

    “怎么会?生的哪有熟的好吃?”

    “……也是。”

    锦绣楼。

    自打薛舒志追着周池雨回来,他就没离开过这里。

    周池雨懒得理他,想把人关在外面,却被他硬是挤了进来。

    也是,她怎么敌得过在军营长大的薛二少爷?

    赶不走,就无视,周池雨一下午都没理他,穿好绣线伏在绣架上忙活,当他不存在。

    薛舒志自知理亏,摸摸鼻头,坐在她旁边等她气消,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近乎欣赏,几乎不曾离开。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日薄西山。

    周池雨看了眼窗前的沙漏,流沙扑簌簌地落下,上半瓶里已所剩不多,她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见她终于说话,薛舒志忙道:“天又没黑透,你赶我走啊?你别生气了,我求你了。”

    她没出声,手里继续忙活。

    薛舒志看着干着急,把绣架挪到旁边,搬离她的视线。周池雨还保持着手捏针线的姿势,一晃眼,手里的针线没了。

    他眼巴巴地说:“别绣了,反正这幅《百鸟朝凤图》我都订下了,你慢点儿绣,别伤了眼睛。你理理我,跟我说说话。”

    周池雨看着他一语不发,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薛舒志有心缓和他们的关系,寻找话题,问她,“楼里有没有人为难你,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去。”

    她说一句,他能回十句。

    周池雨有种看透风雨的平静,“最欺负我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薛舒志的嘴比脑子还快,“怪我啊?那还不是你多管闲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再说咱俩又得吵起来。”

    周池雨少见地沉默下来,她盯着自己手里的薄茧,有些出神,好半天才道:“如果我不管你,你会高兴吗?”

    薛舒志一听,漆黑的眉毛上挑,“肯定啊。”

    “好,我以后不管你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从她来京城,跟薛家联系上以后,他对她就忽冷忽热的,热时对她很好,冷时对她的态度让她刺骨的疼。

    纠缠几年,她今天突然觉得很累,累得生厌。

    哪知薛舒志听了,恍惚了一瞬,接着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劲儿,坐直了身体,舔了舔嘴唇,“你,你认真的?”

    周池雨望向他,薛舒志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红了,“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她自嘲地笑话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磋磨我这几年,我以为迟早有一天我对你的感情就淡了。我也在等啊,等我不喜欢你了,我就离开京城,可我没想到我反而越陷越深了。我怎么就自取其辱到这种程度了?”

    周池雨想了想,丹唇轻启:“薛舒志,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时间久了,她自己应该就放下了。

    她很少正儿八经的叫他全名,每次一叫,薛舒志都知道自己要完了。

    他有些手足无措,磕磕巴巴地辩解,“别啊,我,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仗着跟我有婚约就干涉我的事,其实我很喜欢你的,也不是,我……”

    话没说完,周池雨拉着他站起来往外走,薛舒志一下就懵了,“我们去哪儿?”

    哪知两人刚踏出门外,周池雨转身就回了屋内,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薛舒志急忙拍门,“池雨,池雨,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我知道错了”。

    一门之隔,周池雨抵着屋门坐在地上,心口闷闷的疼,最后屈起双腿,把头埋进臂弯,无声的掉眼泪。

    屋里一直没有回应,薛舒志知道周池雨不想见自己,在门口站了很久才离开。

    楼主送他出去,见人走远,他才悠悠地道:“这小祖宗可算走了。”

    楼主不喜欢他来,奈何他有钱有势,来了以后又一不吵二不闹,他拒绝不了。

    这些年明里暗里地下逐客令,薛舒志愣是装听不懂。别说绣楼里其他人了,连周池雨都替他心累。

    梦梦走过来对他说:“楼主,你也太由着池雨了。薛少爷太能折腾,她自己走不出来,你能让他们少见面吗?”

    楼主瞪她,“多管闲事,去忙你的去。”

    梦梦怀里抱着针线篮子,撅着嘴去忙自己的事,楼主则是久久没动。

    他们以为他不想分开他俩吗?他哪有那个本事?锦绣楼背后的主人是六王爷,但凡薛家对周池雨不好,他都能以护着楼里招牌的由头去请王爷插手。

    薛家老人对她确实不差,吃的喝的穿的月月来送,可他拿捏不准薛舒志的态度。

    这么折腾人,有意思吗?

    墨幺正式在靖王府里住了下来。祈宁住东院,她住西院。小妖精活了这么多年,基本都在住山洞草丛。即使之前在凶宅栖身,也是躺在院里凑活,这还是她第一次睡床。

    老实说一开始墨幺是有些不适应,总觉得挤了点儿,哪怕那么大的拔步床睡她一个绰绰有余,不过适应后就好多了。

    被子绵绵的,床褥软软的,木质的大床还隐约有一股沉木香,她很喜欢。

    至于墨幺身上的伤,祈宁在宫里请了个太医给她看,没想到墨幺的脉象异于常人,把太医吓得半死。

    墨幺没事,伤口早已结了痂,倒是太医频发冷汗。祈宁多给他一包银子,让他把这事烂在心里。太医点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拿了钱就走了。

    没办法,祈宁只能让管家给墨幺多拿些金疮药,嘱咐她好好上药。

    墨幺捏着手里的青瓷瓶,注意力还在刚才的那包银子上,“我不要这个,你能给我一点钱吗?”

    祈宁奇怪,“你要钱干什么?”

    她的吃穿用度他都供着,还要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