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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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鸿胪寺与北齐谈判赢了,今天正是鸿胪寺与礼部的庆功宴,刘域冥坐在偏厅,一边慢慢吃,一边看着李承泽吃,李承泽瞥了刘域冥一眼:“是有什么话想说?”

    “今日,算起来应该是鸿胪寺和礼部开的筵席,您不去凑凑热闹?”刘域冥道。

    “不去,去了又是一摊子的破事儿,还不如自己在家吃吃火锅,落个清闲。”李承泽边吃边说,刘域冥给他换了一个干碟,这个芝麻粉,花椒花生碎还有胡椒粉,是她自己磨的,庆国并没有干碟的吃法,李承泽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搭配,但她怕影响其他的,只是在王府里用,反正高低也不会有人来王府蹭饭,也不会传出去干扰时间线。

    “好像也是,这样的筵席,也就走走过场,庆祝庆国谈判成功,而后出使北齐,不过殿下,这范闲不是已经入了太子门下了吗,不然,他怎么会推荐范闲做出使北齐使团的使者。”谢必安站在一旁道。

    “范闲这样的人物,太子收服不了的。”

    谢必安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李承泽道:“虽然我与范闲还未见过面,但是能写出红楼和万里悲秋常作客的人,可以窥探的出他的性子,跟我一样,不是甘居人下的。”李承泽语气还有点钦佩。

    刘域冥只是默默地把头埋在碗里吃,她很想说,红楼不是他写的,万里悲秋常作客也不是他的,殿下,他不是你的知己。他不懂你的,懂你的是曹雪芹和杜甫。

    但她没说,但是范闲能背的下来那么多回的红楼,应该也是很喜欢红楼梦这本书的,所以,范闲应该会和曹老先生有些相像吧,如果不是骨灰级粉丝,谁默得出来红楼啊,那范闲……应该会懂他的吧……

    李承泽看着刘域冥差点脸都埋在碗里了,叫了她一声:“怎么了?一声不吭。”

    “额,那个,殿下,我吃饱了,你再吃点儿,我去玩了。”刘域冥放下碗筷后说道。

    李承泽目光随着刘域冥的背影看去,若有所思,随后道:“必安,看着点那小姑娘,保护她的安全。”

    晚上的时候,刘域冥偷偷的出了门,近些日子,刘域冥因为睡眠不足加上精神状态高度紧绷,所以没察觉到有人跟踪,黑影见她出了城看清方向后就回到王府。

    “殿下,吴姑娘换装出城了,去的城南,乱葬岗。”

    “……知道了,这几日再观察观察,下去吧。”

    “是。”

    快天亮了,刘域冥白着一张脸回来,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换过了,一回来就回自己房间躺着。李承泽一连两天都没见到她的面,今天他敲响了刘域冥的房门,结果没人在。皱了皱眉,轻推了下门,门立马就开了。

    李承泽顿感不妙,一边走一边叫人:“必安,带我去找她。”

    一行人停在城南的一间木屋几米远,这间木屋明显刚修不久,李承泽看了眼周围,还种着些草药,李承泽看了眼谢必安,谢必安上前微低着头:“如果不在府内,那吴姑娘就会在这里,必安怕打草惊蛇,所以只是远远看着。”

    “你们退离这里远点,我自己进去。”

    “是。”谢必安道。

    李承泽推开栅栏进去后关好,结果就听见房间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刘域冥压抑的声音传来。

    “吴慈恩!”李承泽脚步加快,推门进去,结果发现,这间木屋从外面看起来不大,内里却另有一番天地,像是一间药房,涌入李承泽鼻腔的是一阵阵桃香,李承泽顺着压抑的声音走上了二楼,才发现,上面是个阁楼,而刘域冥冷汗直流,紧紧蜷缩着身体躺在地板上。

    “慈恩!”李承泽走过去,将她半扶起来,让她倚在自己怀里,怕她头上的银饰会到扎她,李承泽取了下来放在自己怀里。

    刘域冥现在就相当于处在熔炉之中,就像火焰在自己的每一条经络之中游走,滚烫又疼痛。轻微睁开眼睛,好像是李承泽。

    “我……我真是痛糊涂了,殿下,怎么会在此处,啊……”话还没说完,新一轮的疼痛蜂拥而至,今天试的毒有点猛,她才分析出三种相对应的草药作为解毒药物,还有,还有马钱子。

    刘域冥此时现实和幻境已经分不清了,李承泽刚想过去将她捞起来,可是刘域冥已经跌跌撞撞地下楼了,李承泽紧随其后,结果因为中毒原因,刘域冥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李承泽都来不及将她往回拉,刘域冥已经滚到第一层了。

    因为中毒,疼上加疼反而刺激了刘域冥的肾上腺素,促使着她配解药,李承泽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刘域冥已经配置好第一轮的解药了,将解药喝下,身体疼痛虽然缓解了些,但明显不是这个解药,其实就是这个解药,只是太久没喝了,需要时间反应而已。

    “咳咳……解药不对,还缺了什么呢。”刘域冥刚想往前走一步,腿一软,就要朝前倒去,李承泽眼疾手快将她往后一拉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你在干什么。”

    李承泽看着冷汗直流的刘域冥问道。李承泽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语气有多温柔与疼惜。

    “我这梦,还挺真实,这皮肤纹理走向,还真像个真人,殿下,你在我梦里,还这般真实。”刘域冥迷迷糊糊地,身上的疼痛感是消失了,但不代表她的神智清醒着。

    “怎么,你梦过我很多回?那你喝这药就为了梦我?”李承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将她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轻笑道,将怀里的银饰又戴回她头上。

    “那倒不是,我在学毒术,我不敢去找老师,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以身试毒,然后以身解毒。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前的厨子。如果不是那个厨子太过心虚露馅了,就差一点,你就吃下去了,所以我学毒,为了识毒,不然我怕我再也见不到殿下了。”刘域冥直接搂住李承泽,蹭着李承泽的脖颈。

    李承泽喉咙干涩异常,他莫名的感觉到害怕,她的这份情太深,太重,他怕还不起她的这份情,可他又感觉,他已经还不清了,他实在不知道,他这样朝不保夕,甚至对人都没句真话的人,居然也会有一个人将自己放在心里,望向刘域冥的眼神都变了,逼红了眼尾,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会红了眼眶的。

    刘域冥这下是真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配解药的时间太久,毒是解了,但神智还没回来,看着李承泽朦朦胧胧的,以为是在梦里,最后不管不顾地搂住李承泽,狠狠地亲了一把,随后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她可太累了。

    李承泽抚着她睡着的面容,目光宠溺,疼惜,他这人疑心重的很,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无论怎么样,都会信任的人。李承泽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走出木屋外,叫谢必安将马车叫过来,抱着她上马车回王府,这是李承泽第一次传信去了三处。

    整个监察院的人都有些惊疑,二皇子居然叫三处的人去府上?干嘛去?费老现在不在京城,最后请示了院长,院长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虽然监察院不参与党争,二皇子信里说的救人一命,究竟是真还是假,无从考究,最后还是派了三处代主办冷师兄过去。

    过了两天后,冷师兄才回来,冷师兄一回来就去见了陈萍萍,聊了大半天后才冷师兄才出来,随后三处得了一条口谕,如若二皇子府上的吴慈恩姑娘来取药材或者药时,若是她本人亲自前来取的话,可以直接给,不必问缘由,不是本人来取的,一律不给。

    又过了一天,刘域冥还没醒,李承泽揉了揉眉心,往后仰,叹了口气。

    谢必安将药端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谢必安将药放下:“殿下,药熬好了,吴姑娘她还……”

    “还没醒。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耗损过度的缘故。”李承泽闭着眼回答。

    “吴姑娘或许是太累了,过段时间就好。殿下,您也守了几天了,休息一下吧。”

    “我要等她醒来,我真的很想问问她,但是,我也无法问出口,我这样的人,手里都是阴谋诡计,难道,她不怕吗。”

    “殿下……”

    “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没事。”李承泽又恢复了那付淡漠的表情。李承泽拿过碗,给刘域冥喂药,喂完药后,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好了,才到床上去休息。

    一直到了下午,刘域冥才醒了过来,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慢慢坐起来,结果,自己旁边有着浅浅地温度,刘域冥看了过去,是李承泽,睡了过去,刘域冥看着他睡觉的模样,很安静宁和,她的殿下,就那么可爱。

    刘域冥慢慢起身,将被子给李承泽盖好后走出门去,正好碰见了谢必安端着一碗药过来,刘域冥走了过去:“必安,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吧,你的药。”谢必安将药递给她。

    “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有些问题了,是不是再也学不了毒了。”

    谢必安垂眸,没有正面回答刘域冥,刘域冥也猜到了,她半道的时候迷糊醒过,正好听见李承泽和冷师兄的对话,说她的身体不适合再在自己身上用毒了,再用必死。

    刘域冥蹲在椅子上,有些怅然若失,野路子确实是难过,差点就把自己给弄死,现在李承泽知道了,他不可能再让自己学下去了,她在想要不要争取争取,不然拜冷师兄为师?但是就算她有心拜师,冷师兄不一定会收。毕竟她是二皇子的人,而冷师兄是监察院的人。

    要不跟李承泽说说?那还是算了,她不想李承泽去求人。这一次将三处的冷师兄叫出来已经是李承泽放下自己身段的结果了,她不可能让李承泽为了她做出更大的牺牲,如果以后真的拜他为师,谁知道监察院那边又会不会让这简单的师徒关系变成一桩交易?还是算了算了,不学就不学了吧,都自己折腾自己快一年了。

    想到此,刘域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恰巧碰见站在她身后的李承泽。

    “殿下,你醒了。”

    李承泽走了过去,反手敲了一下刘域冥的脑袋:“下次,别这么做了,这毒术也别学了,有什么事情跟我商量,的亏得我去了,不然你死那里了,还说要陪我呢,怎么,是变成鬼来陪吗。”

    “疼,殿下,哦,知道了。以后不这么做了。”刘域冥揉了揉脑袋,没发现李承泽那一笑。

    “躺了这么久了,不饿吗。”

    “饿,看一下吃什么。”

    “放心,你爱吃的。”李承泽说完转身进入偏厅,东倒西歪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刘域冥也过去了,吃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跟李承泽说:“我睡了这三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有,范闲在殿上做了几百首诗,激得庄墨韩庄大家当场吐血,荣获诗仙的名头,还有,姑姑的大宫女被杀了。”李承泽慵懒道。

    “诗?我可以看看吗?”刘域冥放下碗筷说道,自动忽略了下半句。

    “你不是不喜欢诗吗。”

    “我是不喜欢,就是看看嘛。”看看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万一真是的话,那她就真的得挑时间去见见这个范闲了。

    “这是其中一首,你看看。”李承泽赤着脚走到书案上拿起一张纸给刘域冥看。

    刘域冥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古怪了起来,家人啊,谁懂啊,这是老乡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是苏轼的水调歌头啊……

    她在想,要用什么理由去见见这个跟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emmm,现在各路都在拉拢范闲,李弘成已经替李承泽去拉拢范闲了,她就这么去了,李承泽会不会多想,还是先算了,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刘域冥也不多加理会了,吃完饭,又窝在李承泽怀里跟他一起看了些书,又胡闹了一下子,就睡觉去了。

    刘域冥今天起床的时候,李承泽已经在院中玩秋千了,刘域冥走过去,扔了个果子过去给李承泽,李承泽递给她一张纸,刘域冥接过去一看,轻笑一声:“长公主养面首?与北齐勾结出卖言冰云?这挺好玩。”

    “我倒是挺好奇,夜会庄墨韩,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看得到。估计是跟姑姑宫女的死有关了。你怎么看呢?”李承泽笑了笑,看向刘域冥。

    “还能怎么看,就这么看呗,长公主这么个奇女子,她肯定有自己的应对之策,我们呢,做好自己就行。最坏的结果,也仅仅是她会回到信阳而已。不过,有可能她巴不得回自己的地盘呢,毕竟,在自己的地盘行事,更方便。”刘域冥咬了口果子说道。

    “我觉得,陈院长,不会让肖恩活着回到北齐。听闻,还夹带了个司理理。”

    “我们赌一赌,肖恩会活着回北齐,但也活不了多久。陈院长只是囚了他二十多年,并未杀他,说明他身上有可以活命的本钱,北齐也不会让他死那么快,如果问不出,那就是囚到死,他年纪这么大了,又能活到几时呢。对吧。”刘域冥跟李承泽挤一处,搂住李承泽的腰,看着他道。

    “既然不关我们的事情,那就不用去理会了。”李承泽半躺着,抚着刘域冥的头发,悠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