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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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殿下,好像,距离婉儿大婚,不足一个月了哦。”刘域冥一边削果子一边说。

    “嗯……是啊,在想要送什么给她。”李承泽仰躺在大椅子上,晃悠着脚。

    “自家妹妹大婚,把你库存的金银珠宝送过去得了。”刘域冥轻笑道。

    “你这主意不错,我去挑挑。”李承泽说着就直起身子去自己的仓库里挑礼物去了。刘域冥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轻笑了一声,随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来。一打开,是两枚戒指,用玉做的,渐变蓝戒身,戒面上刻着的是缠绕在一起的鸢尾兰,栩栩如生。刘域冥苦笑了一声,将戒指收好重新放回自己的袋子里。就去李承泽仓库里帮李承泽给林婉儿挑新婚礼物。

    在林婉儿大婚之际,礼物可以送到,但是人就过不去了,因为身份太过敏感,其他人可以去,但东宫跟二皇子是绝对不能出现在婚礼现场的。不仅会引来宫中的猜忌,也会触及多方面的因素,所以婉儿大婚当日,东宫跟二皇子都没有出现,但是礼物已经送到了。

    李承泽站在庭院内,刘域冥思虑了片刻,走向前去说道:“殿下,想去看看吗。”

    “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会看到的。”

    刘域冥说完就让李承泽穿好鞋,搂住他的腰,提了起来,开始在瓦上走,大概穿过了三条街后,在一处高楼停了下来,将李承泽放在屋顶,李承泽坐了下来后刚想问刘域冥,结果李承泽听到了人的声音和鞭炮声。

    错愕地看了过去,那是范府,在庭院中能够看到来往祝贺的人,因为距离有些远,李承泽也看不太清楚,但这气氛,他也已经感受到了,他扭头看向刘域冥。

    “你怎么知道,这里看得见范府的?”

    “之前经常走街串巷的,也就记得一些,带你来看你妹妹大婚。”

    李承泽笑了一下,刘域冥也坐在李承泽旁边,看着他,她看得出来,李承泽是真的开心,虽然不能去,但是也让他感受了一回娶亲的气氛,也不赖。天渐渐黑了,李承泽看不到人了,反正今天也感受到了,伸了伸懒腰,起身。

    “走吧,殿下,咱们回家了。”刘域冥伸手笑道。

    回到王府后,刘域冥将两块块方正的东西放到李承泽手中,一块纯白,一块流金紫。

    “这是?”

    “哦,我闲来无事做的浴皂和发皂,白的是发皂,紫的是浴皂。”

    李承泽闻了一下皂香,发现是两种不同的香,一种是后院的蔷薇香,另外一种好像是,茉莉香。

    “好,那我今晚试试。”

    刘域冥轻笑了一声,坐在院子里吃葡萄,她的动手能力不差。在她搬到这王府的第二年的时候就自制了淋浴装置,只是呢,加水有点麻烦而已。王府里有三间淋浴间,李承泽一间她一间,另外一间空着。洗完澡的水都不用处理,顺着凹槽下去浇花浇草去了。花草长得还挺好,哈哈。

    过了不久,李承泽洗完澡出来了,披散着头发,刘域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起了头发,的亏得李承泽的头发就算再怎么留也只是长到蝴蝶骨,不然,今晚就得很晚再睡了。这让刘域冥越发想念现代的电和吹风机。

    天气逐渐转凉,星空璀璨,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院子里的虫鸣在此刻显得和谐又宁谧。

    刘域冥擦干了李承泽的头发后,手绕过他的脖颈,轻捏了下他的下巴:“好了,我的殿下,头发干了,可以就寝了。”

    李承泽起身,转过来看了刘域冥一眼,随后说道:“你的被子太薄,怕你染了寒症,先和我睡。”说完就先走回房间了。

    刘域冥的脑子也不是个蠢的,稍微转一下就明白了,轻笑一声,自家殿下,居然是这样式儿的,也太可爱了点了吧。

    这天的刘域冥和李承泽都没睡醒,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了,刘域冥一脸不耐烦的拉上被子,盖住了耳朵继续睡,李承泽只好套着衣服出去处理事情,虽然刘域冥睡着,但是她仍然听得见院中的人的对话。

    “这大清早的,又是休沐日,有什么要紧事儿?”李承泽一脸阴郁道。

    “范闲今早已经离府去往苍山。”

    “哦?苍山?他去那干嘛?”李承泽道。

    “听说,听他们府里的人说,是要去度蜜月。”

    “……知道了,下去吧。”

    “是,殿下。”

    刘域冥躲在被子下,微微勾唇,这借口找的真好,度蜜月,是为了躲一下两个皇子的拉拢吧。刘域冥也不去想,又接着睡了过去。

    天气逐渐寒冷,临近年关,按宫中惯例,各皇子公主都会得到来自宫中的一份赏赐。今年的赏赐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首先是太子得了头一份,这是自然之义,然而却较诸往年更加丰厚,还有陛下亲书的书籍一册。其次就是二皇子得的赏赐也随之上了一个层次,而远在边关的大皇子得到的礼物是一副弓箭,最关键的是,随这副御弓而去的,还有一份旨意,宣他待夏末草长之时,回京封王。

    宫中封赏中还有一份诏令很引人注目,是发给躲在苍山上的太学五品奉正范闲的,陛下竟是按照驸马的仪程下了赏赐,百官们猜忖,这应该是看在林家小姐的面子上。

    京都的臣子们都糊涂了,不知道陛下究竟在想什么。看模样,太子的地位依然是稳固无比,那为什么会将大皇子又召了回来?这位皇子长年在外领军,虽不是嫡子却是长子,如果他再回京,水下的局面只怕有些不稳当。

    年关往来走动频繁,各官绅家院多互赠礼物,相熟的人家也会亲至拜访,而有两路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也上了苍山,这些礼物分别来太子东宫和二皇子府,送礼的对象依然是范闲。

    二皇子府——

    “殿下,新的一年,新年快乐呀,喏,送你的。”刘域冥拿出了几本游记还有她自己编写的小故事,还有一套新的衣服,和一枚新的玉环。

    “这几本书……我怎么没见过?”李承泽翻了翻其中一本书。

    “……收集的,孤本。”

    “多谢了,我也有礼物送你。你不爱诗集文章,决定送你其他的东西,前几天我托人从北齐那里买来的古琴,送你。”李承泽牵着刘域冥的手到书案旁,刘域冥看到了一把古琴,琴身流畅,刘域冥低头看那古琴,琴身为老桐木,曲指轻敲,桐木铿锵有声。

    “弦桐古琴?!……这太珍贵了。”刘域冥轻抚上琴身,弦桐古琴极为罕见,千金难求,南庆只有一把,是宫中乐师黄老先生有一把。

    “你喜欢吗。”

    “喜欢。”刘域冥的开心简直要溢出来了。

    “你喜欢就好。”

    “要听吗,给你弹一曲。”

    “好啊。”李承泽说完,就蹲在凳子上听着刘域冥弹古琴,刘域冥什么乐器都会。刘域冥想了想,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凤求凰,她若是弹了,李承泽能不能听的出来呢。

    想着就开始弹了起来,李承泽平时也酷爱听曲,这首曲子他没听过,但是他倒也听出来了琴曲中的意味,眸中神色越来越柔和,在这寒天腊月里倒也显得和谐温馨……

    皇宫——

    “老二送的是什么?”

    庆国的皇帝陛下靠在软揭上,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大敞,脸色平静。几道皱纹在保养地极好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双眼静静望着书房外鹅毛般大的雪花。

    陈萍萍咳了两声,将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毯子又紧了紧,恭敬应道:“是前朝的诗集。”

    皇帝微微一笑,唇角却多了一丝讥诮:“朕这二儿子喜欢玩酸文,却以为世上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范闲随口一诗,便胜却前朝诗人无数,这礼送得太不讲究。”

    “老二府上的那丫头呢,近来有什么动向。”他漫不经心地问。

    “很安静。”

    “是在老二府里的,可惜了。”很惋惜的语气,陈萍萍未搭话,他又接着问道:“太子送的什么?”

    “一盒翠玉做的麻将子。”陈萍萍用手摸了摸光滑的下颌,顺着陛下的眼睛看着皇宫里的一大片平整雪地,微微眯起了眼睛,“范闲很喜欢。”

    “范……闲,看来确实有做富贵闲人的意愿。”陛下轻声说道:“太子这礼送的高明,不知道是东宫里谁出的主意。”

    “应该是辛其物。”陈萍萍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范闲怎么想,但臣知道,晨郡主与范家那位二少爷是爱玩牌的。”

    皇帝的眉梢一翘,说道:“晨丫头最近怎么样?”

    陈萍萍小声应道:“有个知冷暖的范闲在旁呵护着,应该比在宫中开心些。”

    “这宫中没有谁能真正开心起来。”皇帝微笑说道,“你真的决定让范闲出使北齐?”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依然很困难地低了低头,行礼道:“是。陛下既然同意臣当日建议,那臣就要着手安排,如果范闲不为院子做些事情,以后也很难真正地掌握此院,为陛下效力。”

    二人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默冷厉了起来,皇帝冷冷看着陈萍萍的脑袋,半晌之后幽幽说道:“你不要忘记,他是皇家的血脉,怎能去冒险!”

    长久的沉默之后,陈萍萍有些困难地堆起笑容,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主子,问题就在于,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皇家的血脉,臣身为主子的属下,想为他谋个安全的未来。”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他接手内库,一定会成为皇子们大力拉拢的对象,想来主子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那不如让他出去一趟,避避风头,老躲在苍山上,也不是个事儿。”

    皇帝冷冷地看着面前这跛子,这是群臣眼中自己的一条老狗,可是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听他口里说出的主子二字了。

    “准了。”皇帝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这一瞬间,皇宫里的风雪都消失无踪。

    陈萍萍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等着半天,终于等到了天子的下一句括:“只是你要清楚,司南伯与林宰相可不会同意这个安排,朝议的时候,朕可要被烦死。”

    “起驾!”

    小太监清脆的喊声在兴庆宫殿檐下响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太监宫女们从殿旁涌了出来,抬着天子舆驾,伺候皇帝陛下上乘,往前殿走去。

    舆驾上密闭得极好,漫天风雪根本无法偷入一片,皇帝半闭着眼,撑着颌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掌缓缓抚摩着微微发烫的小炭炉,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睁开了双眼,看着这熟悉到厌倦的皇宫景色,轻轻摇了摇头。

    皇宫正殿之中,太监持拂尘而出,清声诵道:“圣上驾到。”

    下方已经候了许久的群臣们整肃衣衫,拜伏于地,山呼万岁。皇帝看了这些臣子一眼,缓缓地走到龙椅前坐下,说道:“都起来吧。”

    臣子们听着发话,才爬起身来,只是这些高官贵爵们在京都里活得滋润,不免有些体胖身虚,所以动作迟缓不一,看上去好不滑稽。

    “别的事都议妥了,眼看着春时即到,春闱大比之后,去年与北边拟的协议也到了执行的时候。”皇帝的精神似乎显得不大好,半倚在龙椅上,“诸位大臣,可有合适的使节人选?”

    这几个月里一直有风声,说宰相的新婿,太学五品奉正范闲有可能被指派出使北齐。宰相林若甫一直以为是朝中反对自己的那些文臣们作祟,所以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

    本来范林二族在朝中向来互看不顺眼,一个是踏踏实实的皇派,一位却与长公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随着范闲的入京,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激烈的改变。宰相与长公主决裂,而范侍郎却成为了他的亲家。

    户部侍郎范建站的位置有些靠后,他瞄了一眼队列前头,发现宰相林若甫也在望着自己。二人眼光一触,微微一笑。

    “禀圣上,臣以为,鸿胪寺少卿辛其物上次谈判之时,行事利落,为国谋利不少,实为佳才,若任辛少卿作为此次回访使臣,最为合适。”

    抢先出来回话的,是宰相林若甫的门生,那位太常寺少卿任少安,因为今日朝议要论及回访之事,一应礼节规格都要质询他的意见,所以他与鸿胪寺少卿辛其物都在殿上。

    辛其物微微一惊,心想怎么把自己推出去了?他当然明白,宰相方面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女婿千里迢迢去那敌国,虽然安全上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山高路远,春试之时,范闲肯定会再有擢升,若之后马上出使,谁知道数月后朝中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其实太子东宫的意思也和宰相大人差不多,如今没有长公主在太子背后发疯,太子思考问题也显得成熟了许多,认为范闲留在京中马上接手内库,自己同时加大拉拢力度,这才是正途,如果能够借此掌握住范侍郎,与宰相修复关系,那就更好,何况春闱将至,东宫还有倚重范闲的地方。

    李承泽并不吭声,他悄悄地观察过庆帝的神情,照他这对范闲的重视程度,再瞧瞧他那黑成锅碳的脸,不可能不去磨炼范闲,所以到最后,一定是范闲出使北齐,想到此,李承泽只是冷眼旁观事态发展,又不会损伤到自己,何必淌这份浑水。

    如此看来,今日朝上,应该没有人会提议范闲出使北齐才对。毕竟得罪了范家林家,就算你是三朝元老,一部尚书,同时面对那两个老家伙的恨意,只怕也有些承受不起。

    所以殿上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众臣们都认可了辛其物出使北齐的提议,就连辛其物自己也开始准备领命,替范闲走这一遭。

    此时有人出来提出让范闲出使北齐了,朝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李承泽冷眼看着事态发展,这狗老登果然选择让范闲去往北齐,还说什么既然历练不足那就多历练,还顺带阴阳了一把林相和户部侍郎,随后将户部侍郎提为户部尚书,谁都看的出来,这意思就是,给你提升职位了,别再闹了,再闹连你儿子都保不住了,哼,李承泽心里冷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狗老登。

    下朝了之后,李承泽刚回到府内,就发现偏厅温暖异常,往里走了两步,就发现一个小巧玲珑的清丽女子在煮着火锅旁边还放着几盆碳火,火锅刚煮上不久,明显是知道了他的行程而提前准备的。

    李承泽将鞋脱了,走上地板,意外的并不是凉嗖嗖的感觉,而是微暖。有点错愕,但也没细究,这肯定是那女子的想法。这个偏厅,刘域冥翻新过,加了几根导管,放在现在来说,俗称地热。

    “殿下,回来啦。吃饭了。冬天吃火锅,最配了。”刘域冥转过身看向李承泽,李承泽恍恍惚惚之间,突然生出一种过日子的感觉来,就好像丈夫做事情回来后,女主人就做好饭菜等丈夫回家的感觉。男主外女主内?过日子?随后他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都朝不保夕了,还想这些做什么,随后走过去跟刘域冥一起吃起了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