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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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偷

    在我和老高的监视下,老板从他的卧室里拿出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就是这个。”他双手捧着把鞋交到我手里,身子还微微颤抖。

    “那、那我的事儿……”

    “看你表现。”我撂下一句,让老高把他牢牢看好,自己则带着高跟鞋转身径直走向店门。

    会不会有点太顺利了,我在心里不禁怀疑。

    烧烤店里的食客议论纷纷。

    走出店门,那抹亮眼的红色再次映入眼帘。

    “太感谢了!”居婉接过高跟鞋紧紧抱在怀里,仿佛终于找到一件遗失的宝物。

    “以后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她一脸轻松地答道。

    “早点回家。”我轻笑着向她挥挥手,转身向店里走去处理老板的事情。

    “请等一下!”女孩叫住我,随即以很快的速度从她的桌上拿来两杯啤酒。

    “我想敬您一杯,可以吗?”

    她把其中一杯递给我。我答应下来,然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今天多谢二位了。”

    她朝我鞠了一躬。

    “不用。”我摆摆手,心想今天已经喝太多酒了。

    “喂,老板犯什么事儿了让你们那么给扣着?”店门口的一个客人拦住我问。

    “没什么事,耽误不了你吃饭。”

    我绕开他,径直走向老高,他正死死盯着老板,不让他走动半步。

    “警察同志,”老高看见我走来,率先向我投来微笑,“接下来需要我配合做些什么?”

    “报警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严肃一点。

    既然老板已经承认罪行,下一步就是把他抓起来搜集证据。

    老板见我语气坚决,也不再苦苦哀求我放他一马,独自目光呆滞地站在一边。

    “我出门没带手机,”老高略显尴尬地挠挠胡子,“你还是自己联系你的同事吧。”

    我摸了摸裤兜,忽然想起手机被我和钱包一起放在酒桌旁边的椅子上了。

    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再次走出店门的时候,我开始感到阵阵头晕。

    夜晚的繁华街景此时在我眼里像是一张浸了水的水彩画,马路上红绿灯交替的色彩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使劲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过当我走到酒桌旁边的时候,还是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酒桌旁的椅子上空无一物。我揉揉眼俯下身子仔细去看,上边依旧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遇上了小偷?

    我立刻站直身子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店里的食客并没有什么疑似小偷的可疑人物——但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原本居婉所在的位置,她的桌上似乎放置着一双鞋子,我走近仔细看了看,就是那双白色的高跟鞋。

    事情有些不对。拖着眩晕的大脑,我开始四处寻找居婉的身影,印象里她似乎提着挎包径直走向了店门对面的斑马线。

    去哪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四周就像阴暗的峡洞一样昏黑,我在心里暗骂着,对于找到已经离开许久的居婉并没有太多信心。

    按照一个成年人正常的行走速度推算,她此时理应早已走出我肉眼的可见范围之内。

    没有其它办法,我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尝试向马路对面的街道进行扫视,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在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门口很快出现一道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

    在店内光线的照射下,她这身连衣裙红得异常显眼。

    追上去!

    来不及做多余的思考,既然事情有蹊跷,当务之急就是把居婉找回来问问清楚。我迈开脚,强忍头痛冲向马路对面。

    大脑的晕眩还在加重,这大大影响了我的身体机能,于是我奋力奔跑的脚步歪歪扭扭连不成直线。

    这是喝太多酒造成的影响,还是间歇性昏迷的症状复发?

    总之倒霉得要命,偏偏在这个关头。我在心里暗暗地咒骂。

    不知道时间大概过了多久,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跑,直到居婉的那袭红裙终于出现在眼前,抬头可见。

    不只高跟鞋,居婉两肩空空,连挎包也未带在身上。

    这太奇怪了。

    “居婉!”

    我停下来站稳脚跟,俯下身子喘气。

    居婉闻声转身,仍然站在我面前五步左右距离的原地,冷眼相视,沉默。

    我抬头,才看见她手里正捧着我的钱包。

    我顿时有些愕然,难道她方才所流露出的委屈都是演出来的?为了博取我和老高的同情,她不露痕迹的一举一动全然只是表演?

    不对……那老板的行为该怎么解释?

    况且只为了个里面什么机密都没有的普通钱包?

    从哪方面都说不通……但无论这一出蹊跷的戏码该从何开始解释,正站在我面前的居婉一定是个关键线索。

    趁我愣在原地,居婉灵巧地把钱包抓在右手,猛地转身向更远处迈步奔跑。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皱起眉头,迈动灌了铅的双腿紧随其后。

    “打住。”

    男人把燃尽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翘起二郎腿,仰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怎么了?”

    “这不是我想听的。”

    他不看我,只是拿起菜刀在手里来回把玩,故作不经意的样子,刀尖在微弱的洁白月光下闪出锋芒。

    我吞了口唾沫,没吱声。

    “这个女孩……和你后来的经历有什么关系?”男人用手轻抚刀背。

    “如果没有她搅的这场乱子,我就不会认识那个神棍……”

    我偷偷抬眼观察他的神情,心中窃喜。

    沉默片刻,男人终于把刀放下。

    “继续。”

    说实话,居婉起初跑得并不快。或许她看出我体力不支,于是并没有拼尽全力。

    我也记不清具体追着她跑了多久,也许这段时间并不长,我那时只是一心想要抓住居婉这个关键线索。

    然而头晕不断在加重。

    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居婉在我前方匀速行进,始终与我保持大约六七米的距离。

    近在咫尺,但那不争气的双腿并不允许我跨越这短短六七米的距离直接抓到目标。

    居婉始终把钱包抓在右手,像一台按照规划路线行驶的冷冰冰的机器,既不说话,也不曾回头。

    于是我一路追赶着她——直到她进一个开放型的老式公园。

    那公园里边天昏地暗,野草丛生,见不得半点光亮。

    居婉的红色身影消失在一片黑寂之中。

    进入这种公园,意味着她的藏身之处会变得更多,逃脱的可能性大大提升;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老式公园没有安装监控,我又对其中地形不熟,万一遭遇什么不测……

    再追下去很不划算。

    打道回府吧,看看能不能从老板口中问出点什么。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在公园的大门口蹲坐下来,使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尽快平息,酒后的长时间剧烈运动甚至让我胃里泛起阵阵恶心。

    是要吐了吗?

    我猛地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到一棵树的旁边,一下子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虽然胃里空了,但头痛丝毫没有缓解,反而疼得更加厉害,我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快要被炸掉,毫不夸张。

    刚刚站直身子,猛然间又从后脑传来阵阵异常剧烈的痛感。来不及痛得发出连连哀嚎,我感到我的双腿已经无法承受身体的全部重量,大脑在逐渐地趋向死机。最终我浑身无力地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就失去了全身上下的所有知觉。

    仿佛昏昏沉沉在阴暗的角落里沉睡了很久,睁开眼时,太阳刺眼的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脸上,也显得陌生起来。

    恍惚中,房间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向我缓缓靠近,最后停在了我的床边。

    “白先生,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