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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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姜铮孤身站在云天涯边,左手负后,右手摩搓着钟型玉坠,玉坠上一缕肉眼几乎不可察的精芒掠过,顿时感觉心平气和,神清气爽。

    姜铮自记事起,便一直佩戴这玉坠的,父母也是耳提面命,让自己绝不能遗失这枚玉坠。未山上前,也没能觉察出如何神异,只是佩戴多年,平时摩搓能让人觉得莫名心安而已,且当作一件饰品罢了。毕竟“君子配玉,以章其德”。尤其是吴国文人雅士,对佩戴玉饰更是赋予特殊的象征,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记得多年前,有人来家里做客,问起玉坠来历时,有个丫鬟胡言乱语,说大公子乃是佩玉坠降生的,大家引为笑谈。只是后来姜铮再也没见过那个丫鬟了,是一个叫春桃的圆脸女孩,笑起来眼睛像一弯浅浅的月牙儿。

    若说姜淙的一身功夫乃是天授而来,那姜铮的玉坠也算是天赐。

    而自姜铮来到苍梧院之后,可能是此地的天地灵气浓郁的缘故,这钟形玉坠愈发显得神秘了。每当自己心烦意冗,飞扬浮躁之时,玉坠总能生出一股清凉之气,让自己变得平心静气,从容不迫。

    是故,这些年,姜铮林林总总研读三千道藏,尤其是来到苍梧院之后,比之以往,效率之高,不可同日而语。

    道藏三千,包含洞真、洞玄、洞神三部,乃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道祖所书经文;又有四辅太清、太平、太玄、正一,对道祖经书做解说补充,分作十二类,一本文,二神符,三玉诀,四灵图,五谱录,六戒律,七威仪,八方法,九众术,十记传,十一赞颂,十二章表。

    如今姜铮亦可豪言:“道藏三千,尽在吾胸中矣。”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姜铮从云天涯返回元岫峰自家洞府中,天地间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炼气之机已至矣。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何为炼气?

    每个气修都俱有气脉,气脉之外象,此谓为脉象;可感应天地灵气,此谓为气感,而引天地灵气入气脉,炼化而成,是为法力,后经奇经八脉入体,藏于穴窍,谓为炼气。

    即,气修者,以自身之气脉,汲取天地之灵气,炼为法力元气之人也。

    故而之前钱院主才惋惜姜淙气脉被坏,不能踏入气修门列。

    气脉也叫灵根,有阴阳五行之分。

    例如水灵根修士,则需在水属性灵气旺盛之地汲取水属天地灵气,即可壮大自身气脉。

    虽说天地灵气有阴阳五行之属,但各玄门道派自有手段聚敛各种不同属性的灵气为己用。

    一般而言,修士气脉多是单一属性。至于那些身具多属性气脉的杂脉修士,光是炼气入窍这一关,就要花费比之单属气脉的十倍百倍时间、灵气去修炼。

    至于后续修行境界攀升,所谓的杂脉修士的优势才会渐渐发挥出来,因为传说中的元婴大修士,须借助修行外物,构建体内五行,方可继续登高望远。

    但这些不是小门小派、散修之士需要考虑的。毕竟一位金丹大修士,便可拥有足足千载的寿元,足够其培养后辈子弟,亦或是收取外物、闭关修持,追求大道了。

    故金丹大修士,方是各门各派之顶梁柱。

    坐可守护一家一族,行可继续攀升大道。

    气修分炼气入窍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大修士境。

    其中炼气入窍境,分为三步,明气境、明窍境、明魂境。

    气修在明气境,引天地灵气打通奇经八脉之时,所引灵气须得符合自身气脉五行之属。

    便是说,修士引导天地灵气,在一个“准”字,这便是气感的重要性了。

    而世俗弟子或是旁门散修,没有高明功法指引,亦没有大修士在一旁指点,光炼气入窍一关,便是难以逾越的高峰。若是胡乱引气炼气,修炼越是精深,越是损伤根基,以至于日后攀升无望。

    比如说你是五行火脉,感应的却是水行灵气,这无疑是扇火止沸,大损根基不说,甚至还有生命之危。

    不过也有例外,如那东胜洲玄门大派玉灵宗的一门功法,名唤《阴阳坎离经》便不在此列。正如诗言,“阴阳烹五彩,水火炼三花。”此便是极高造诣的水火相济的高明法门。以火脉引水属灵气,或是水脉引火属灵气,别有一番奥妙在其中。

    故而玄门大派完全不需要担心所引天地灵气不符合自身气脉,因为他们传承深厚,自有功法妙书可以解决。

    这些对于一位毫无修行知识,毫无高明修士指点的世俗弟子、旁门散修、小门小派而言,便是一座横亘在他们追求长生的路上险峰。

    所谓玄门大派的最大优势不只是功法妙书,更在于,门中拥有灵穴,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种类繁盛的灵气、元气供气修吸摄汲取。

    何为灵穴?

    便是蕴含无量天地灵气的龙脉点睛之地。

    传说中,这方天地有九条天地龙脉,也就是说这方世界便拥有九大天地灵穴。

    东胜洲拥有天地灵穴供弟子修行的只有四家,星河派,玉灵宗,上清剑宗,天机门,合称四大玄门大派。

    前三家均是创派祖师以天地龙脉为源,点化天地灵穴为己用,可谓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而天机门最为诡谲,竟是以天下气运,九天清气为己用,其门内天地灵气亦是无尽无量。

    不过也有门派独辟蹊径,虽不如四大派拥有无穷无尽的灵气,但也是不可斗量的。

    如珙桐派,乃是以一株上古珙桐树为根基,聚灵汇气,纳寰宇灵气,摄山川灵脉,亦有无量灵气取用,这般珙桐派才有如今媲美四大派的威势。

    那太薇宫则是立下天地大阵,采日月精华引天灵清气,摄草木精华为己用。

    天下有九大天地灵穴,必然有九大魔穴。

    所谓魔穴,必为魔门盘踞之地!

    而说到魔门,其等虽也算是气修,只是其等吸摄的乃是阴冥之气,九渊浊气,地煞之气为己用。

    故而玄魔二道之别,在于炼化之气的不同,而这便足以让其等视彼此为异端。

    不过现今清盛浊衰,魔门式微不可逆转,除非沧海桑田,发生足以改天换地的大变,魔门方可卷土重来。

    至于元气,则是被简炼后的天地灵气。

    要知道天地灵气分属五行,它本就驳杂不堪,但是由修士,或者法宝、阵法、符箓等物纯化之后,便成为元气,炼化入体,便是自身法力。

    姜铮遍读三千道藏,如今再看《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上面繁杂难懂的用语,晦涩偏僻的难字,佶屈聱牙的道文,对他而言,如同一饱学之士诵读三字经,简单明了至极。

    不过毕竟是祖师所传,就算如今能读懂了,但也是辞简而理博,更何况要亲身习练。

    所谓“知行合一”,便是修士一生去实践的真理。

    修士在炼气时,更在一个“快”字,这便需要一本上乘功法指引或是名师指导了。

    需知大道争渡,一步快则步步快。

    这星河派的《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便在此列,乃是玄门道派中最为顶级的入门法诀,其不同凡响之处,需习练者细心体味才知其中三昧。

    修炼者修炼《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需以凡人之身,修行时凝神静心,先在体内观想出一缕气,这缕气因是观想而出,本就无相无属。

    此功法最为玄妙之处在于,最初的那缕气无相无属,经上谓之“一气”,而后此气能自行吸摄天地灵气壮大。其所吸摄灵气,无所谓五行之属,阴阳之别,俱可吞噬。其速度之快,比之单属性气脉修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终将此气化入自身气脉,炼虚为实,炼化天地灵气为自身法力,如此便跨入明气境了。

    而修士迈入明气境后,便可运使自身气象对敌。如气象为那刀枪剑戟者,气象外放凝为武器,操纵随心所欲。如是那水火之属,无需习练法术,只需气象外放,召唤水、火,成为对敌的手段。

    而后明窍境,乃是储存自身法力于人身360穴窍,充盈穴窍。

    此境界中修士,已可使用法力操作符箓、法器、灵宝、玄宝对敌了,也可使出一些简单的御物之术。

    至于先前姜铮赠予弟弟姜淙的飞星金剑,虽然也属于法器之列,但是其使用要求极低,乃是一一对应之故,只需念咒便可传信。

    这方世界,修士所用武器分为法器、灵宝、玄宝、法宝、真宝、至宝。

    真宝极其珍贵,其等孕育出自我意识,乃是玄门大派的立身之基。

    其中法器最为驳杂,因其等使用条件极低,多为辅助作用,但其等价值相差极大,大派中有法器威势不输真宝的,传说中有些护身法器,是可以抵挡大修士倾力一击的。

    至于至宝,只是在玄门道派中口口流传。除却星河派,玉灵宗,上清剑宗三派不做他想,因为传说中这三派祖师,乃是天外来人,曾在人族危亡之际,横空出世,为人族续命延生,极可能留有至宝传承。至于天机门,虽说也是东胜洲立派数万载的大派,更有传言,天机门存世时间,比之三大派更加久远,不过天机门常行占卜之事,极损门派气运,怕是难以孕育出一件至宝的。

    最后便是明魂境,乃是穴窍法力与自身神魂沟通,灵气滋养神魂,直到此刻,修士方可使用一些法术。但是那些呼风唤雨,叱雷引电之类的高绝法术,也不是用不出来。

    如此,便已经是一位炼气入窍境大圆满的修士了。

    苍梧院修士若是道缘匪浅,此后入了内门,寻得一本筑基功法,凝练金丹,便可择选星河派五功三经二法符合自身所需所求的功法,更进一步修炼。

    星河派的五功三经二法,五行阴阳均有涉猎,可谓是包罗万象,乃是星河派立派之根基。

    姜铮本就悟透了《太玄一气导引感应经》,在凡俗修炼了一身的炼体功夫,易筋洗髓,如今又有玉坠相助,凝神静气,修炼起来自然手到擒来,顺利在体内观想出一缕气。而后催动经文中的功法,以此气吸摄天地灵气,积微成著,积水成渊,慢慢壮大。有此气在身,姜铮可以算是一名明气境气修了,由此突破凡人一百五十岁的生命上限,拥有二百载的起步寿元。

    这一日,当东方那一抹鱼肚白逐渐被升起的朝阳之色覆盖时,姜铮早早的便在元岫峰道台处吸摄天地紫金之气。这紫金之气号称圣人之气,只有此时此刻才能导引、吸摄。

    在道台边缘处一个看台上,有一男子在那对着道台上众人评头论足,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其人中等身材,脸型方正,轮廓分明,浓眉大眼,穿着讲究,若不是脸上有一颗大大的痦子,此人也可算是风度翩翩美男子了。

    此人名为童泽,乃是元岫峰掌峰弟子王琅的管事。

    因其无有气感,故而无法修行,名为管事,实为仆从。但其却可靠服侍王琅,得到一些赏赐,期望达到世间俗人的生命极限150岁,更可以狐假虎威,借由掌峰管事的身份,作威作福,当一把人上人的滋味。

    “此乃何人?以前未曾见过啊。”那童泽看着在那导引吸摄紫金之气的姜铮,指了指,问道。

    旁边一小厮上前一礼,谄媚道:“童管事,此人名为姜铮,乃是一个书呆子,入院近四年了,开始炼气未多久呢。”

    童泽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嫉妒,低声问道:“此人可有靠山?”

    “童管事,门中四家十姓,卢、蒋、谢、韩为四家,张、王、曹、郑、范、方、薛、姚、纪、祝为十姓,未曾有姜姓呀。”

    “那可是没落世家子弟?”童泽露出笑容,淡然问道。

    “嘿嘿,童管事大人,小人早就打听过了,此人就是一个俗家子弟,巧合入的山门修行罢了。”小厮腰弯的更低了。

    童泽扔出一颗丹药赏给小厮,揶揄说道:“走,随本管事前去会他一会,看看成色如何。”

    一会儿,待众人吸摄完紫金之气,各自退散之时,童泽便抢先一步,趾高气昂地堵在姜铮面前了。

    童泽一脸表情古怪,捋着自己痦子上的几根毛发,气势凌人的对姜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服食紫金之气,可曾对掌峰师兄有所供奉?”

    姜铮看了眼此人,起身恭敬一稽首,大声道:“哦?原来是掌峰师兄当面,师弟入门修行未久,未曾听说需要上缴供奉。”

    周围人一听姜铮故意称童泽为掌峰师兄,纷纷哈哈大笑,一时间哄堂大笑,围观了起来,场面乱作了一团。

    原来这童泽在元岫峰中狐假虎威惯了,不少弟子被他欺诈过,如今见有人出头嘲讽他,纷纷打起了配合。若说当出头鸟之人没有,但落井下石可从来不会少的。

    童泽哪里遇到过这种境况,平时虽说对王琅点头哈腰的,可在普通入门弟子面前,一向都是一副人上人的样子,此刻见此场面,不由得涨红了脸,道:“休得胡言乱语!我乃是掌峰师兄的管事,如今来问你取拿供奉的。”

    姜铮大跨一步,近身而去,他身材修长,这般居高临下望着童泽,如同泰山压顶,锋芒毕露,道:“你这小厮,真是狗胆包天,我与掌峰师兄乃是同门师兄弟,你竟敢公然勒索,败坏王师兄名声,今日我便将你打杀了事,算是帮王师兄清理门户,来维护我苍梧院的名誉!”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说完便要出手擒拿童泽。

    童泽眼观八方,顿感不妙,道台附近围观之人,群情汹汹,在姜铮出手扯他领子时,往侧面一个驴打滚,手脚并用,爬出了人群,姿势极为落魄,不免羞红了脸颊,幸亏旁边那个小厮帮扶了一把,起身后逃似的离开了人群。

    童泽走远之后,心中恼怒,想道:“姓姜的,今儿个梁子算是结下了,非得去告你一状不可!”

    一顿饭的功夫,王琅洞府之中。

    王琅盯着自家仆从,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惨痛模样,知晓童泽出门勒索乃是为了私利,可是姜铮出手便是最大的错误了,所谓打狗看主人,姜铮如此作为,便是打他的脸面了,安慰道:“童泽,起来吧,多年主仆了,不必如此。只是今天我的脸面在你身上丢了,你得自家去找回来。我许你一件法器,此乃旋光镜,只需照中那姜铮,立时便身躯瘫软,到时可由你处置,死活不论。近日我在洞府内静心养气,需得闭关些时日,你做完此事,需得老实些日子,不可再去胡作非为。你可记下了?”

    说完,王琅便离开去了洞府内室闭关去了。

    童泽叩头不停,见王琅走后,顿时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拿手抹了抹脸了,又在身上擦干净,心里恨恨道:“主子今日未曾在道台吸摄紫气,那姓姜的抓个空子便欺辱我,哼哼,今日便教他个乖。”

    道台闹剧过后,姜铮便回自家洞府修行了,他哪知这童泽竟还敢算计自己。

    姜铮刚行至洞府门口,忽然见到有一男子在那里伫立,其人开口道:“可是姜铮姜师弟当面?”

    其人玉树临风,容貌俊美,声音洪亮,只是他的眉峰锐利,上扬处显得轻扬似剑,透着一股锋芒毕露的张扬气势,愈发衬托一身气质如出鞘利剑般凌厉。

    姜铮见此人气质不俗,绝不是童泽那等蝇营狗苟之人可比,便恭敬上前稽首道:“正是姜某,不知师兄是?”

    “在家华倚天,乃是星河派清颢殿弟子。”华倚天还礼稽首道。

    姜铮一脸疑惑,自家与门内大真人可没有交集,不知他的弟子来此所为何事,正色问道:“见过华师兄,不知来此何事?”

    华倚天凝神道:“此来乃是奉掌门真人之命,赐予你门中五功三经二法中的《九数九易衍真经》。”

    姜铮听了心中一惊,更加诧异了,这星河派中五功三经二法十八神通可谓是如雷贯耳,门规有言,非大功劳者不得赏赐。如今这泼天的富贵砸到头上,可姜铮并没有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只是淡然道:“常言无功不受禄,师兄,在下何德何能得以受赏此等天恩?”

    谁知那华倚天说话如同其气质一般凌冽不近人情,只是冷冷道:“此乃掌门赐予,我只送跑腿的,你若要,便收下。若是不要,烧了毁了都随你。只是不得随意外传。”言罢,拿出怀里记载经文的玉简,扔给了姜铮便飞遁离去了。

    姜铮接过收下后,虽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也不管,只是有些羡慕华倚天能飞天遁地,感慨不知自己何年何月能有此修为。

    入了洞府,刚要一观玉简,却发觉刚刚得到的玉简消失不见了。

    姜铮一愣,笑了笑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言罢,也不管玉简之事了,自顾自修行起来,吸摄天地灵气,壮大那缕观想之气。

    炼气三周天之后,逐渐收功。

    突然洞府外传来呼叫之声,姜铮好奇开了洞府大门,见那童泽趾高气扬的看着姜铮,狞笑道:“姜铮,你今日当众羞辱与我,现在便让你尝尝苦头。”

    说完,别要掏出旋光镜来照一照姜铮。

    姜铮眼光何等老辣,此人若是见面就打,自己可能还会来不及反应,可如今狠话一放,便是傻子也知晓他要干嘛了。

    于是一步欺身,运使出了“八卦九宫步”,瞬时便来到了童泽面前,握拳便朝面门而去。

    这童泽乃是凡夫俗子,哪比得上姜铮气修之士体态轻盈,身手矫健。

    童泽反应不及,一招便被打翻在地。

    可这童泽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今日来此为预防不测,早就安排了一名小厮随行,拿着一件名唤撞心锤的玄宝,随时准备支援。

    这小厮乃是王家家仆,自幼修行,乃是下派来此伺候王琅起居的。

    这撞心锤则是童泽趁王琅后面闭关修行,偷拿出来的。如今正好用上了,便张口呼叫道:“还不快快出手。”

    那小厮闪身出来,对着姜铮背后,大喊了姜铮一声,姜铮心道还有埋伏,便怒斥一声:“哪个宵小之辈!?”

    这撞心锤,全名紫金撞心锤,乃是王家的极品玄宝,只有喊你名字,应了之后,便会撞向那人,不死不休。这王琅又是王家极得宠爱之人,私下赠予此物,实则是助他日后夺取“大师兄”之位,好入了内门后一步登天。

    姜铮可不知道这些道道,见那大锤自行撞来,无从闪避,便一脚踢晕童泽,再脚尖一勾,那童泽随即翻身而起,姜铮闪身其身后,竟是要拿童泽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飞来的紫金撞心锤。

    半晌,只听见那撞心锤忽然发出“嗡嗡”的声音,姜铮从童泽背后冒头一看,原来是刚刚洞府门口那位锋芒毕露的华师兄,一手持拿撞心锤,一手捉摄小厮,已经掌控全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啧啧称奇道:“姜师弟好心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是能处事不惊。”

    姜铮摇头道:“去留无意,安之若素罢了。”顿了顿,把手中的童泽不屑一顾般扔到小厮身边,又道:“此等宵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前面乃是回答华倚天说的玉简消失之事,后面则是说的童泽二人。

    华倚天点头称是,看童泽苏醒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扔了小厮在地,便一巴掌甩向童泽,呵斥道:“你这落魄腌臜货,今日敢欺侮星河派入门弟子,来日还有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是你干不出来的?你去告诉那王琅,这撞心锤我收下了,他要是有胆子,可自来找我华倚天索要。滚吧。”说完一脚踹在童泽胸口。

    说罢,理也不理拿仓皇逃跑的二人。

    那华倚天转身再次抛出那枚玉简,道:“姜师弟,功法属于你了。你要知道,我星河派师徒一脉,最重心性。若是你刚才因失去功法玉简,而导致炼气时坐卧不安、心潮澎湃。我华倚天便是顶着违背掌门真人之命的惩罚,也不会允许你得道这门功法的。如今见你宠辱不惊,这撞心锤也一并赠予你了。至于门中为何下赐这么功法,日后你入了内门,自会知晓其中因果。”

    说完,便口诵一份真言口诀,对姜铮道:“此乃撞心锤炼化运用法门,虽不是王家真传,却也可以勉强运用此物。你且记下,日后到了明窍境便可习练。”

    看姜铮只听一遍就记住了口诀,心中暗自点头。又见他毫不芥蒂地收下了撞心锤与玉简,不由嘿然笑道:“姜师弟,你可要知道,这撞心锤乃是门中大族王家的看家玄宝,威力可比拟法宝。那腌臜货凡夫俗子,本不能使来,只是那小厮身上贴一张符箓,才勉强能动用,可也不过是小儿举鼎,徒具声势而已。只是如今你收下了这撞心锤,若是让那王家知晓了,嘿嘿,你的处境可是岌岌可危啊。”

    只见姜铮嘴里念了几句法诀,那撞心锤便自行缩小,往他袖口一钻,但若是想要运使它自行去攻杀他人,姜铮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这法诀如今只能控制大小如意而已。

    姜铮此刻手拿《九数九易衍真经》玉简,意气风发,大手一挥,道:“华师兄,沧海横流显砥柱,万山磅礴看主峰。”

    华倚天哈哈笑道:“师弟好气魄。不知师弟修道何所求?”

    姜铮微微沉吟,想起自己这二十来载,享尽荣华富贵,可父母一朝沦丧,成为歹人刀下亡魂;自家弟弟为人所害,痴傻多年;自家结发之妻亦是欺我辱我,顿时那颗求道之心愈发凝实了,肃然道:“只为求取长生,求一个大自在!”

    “哦?这长生我倒是明白,你的‘大自在’又是为何物?”华倚天面色一片庄重肃穆。

    这乃是问道,于求道之人而言,乃是天大的事,并不会因为姜铮是一个刚刚踏入气修门槛,而有丝毫怠慢之色,由不得华倚天不严肃认真。

    姜铮正了正神色,答道:“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我之所求,便是打破一切枷锁,掌握自己的命运。”顿了顿,笑着说了句:“但是真正的自由,是随心所欲不逾矩。就像是那下雨天撑着伞出门,只需不走出伞外,就可以信步漫游了。”

    华倚天听罢,细思一番,正容亢色一稽首,道:“师弟所言‘大自由’深得我心。今天顺水推舟试验一番,方知师弟求道之心甚坚,如此方为我辈中人,还望万勿介意。姜铮,你若是能挣脱下院枷锁,以真传弟子之姿来到内门修行,我定为你引荐一位绝顶人物,做你的授业恩师。”

    师徒一脉,不以修为论尊卑,不以血缘论亲疏,只看一颗道心圆润澄澈,那你便是同道中人。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