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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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待到了山脚,上山的情形早就被七魄侦查完毕了。

    姜淙弯弓搭箭,嗖嗖两声,便干掉了两个无所事事的所谓岗哨。

    四人就这般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山顶,眼前是一座山寨,四壁悬崖峭壁,只有一座狭长纤细的山道可以往前走。

    这条小道便有个名目,名唤“一线天”。

    若是有人攻打,贼人据险而守,百万大军亦是难以攻入,只需数十人射射箭,砸砸石头,简直一人可当百万兵的天险之地。

    多年前的大案让匪盗极其警惕,虽说其等首尾处理的非常干净,而且这几年也确实太平,但匪盗们安不忘危。除了山脚的两户人家,半山腰的两个岗哨,在“一线天”这般险要的地方还派重兵把守,鞍不离马,甲不离身。

    可惜,遇到了修道有成的姜铮。

    只见姜铮御使十二柄袖珍飞剑,瞬间那数十个贼人便斩杀殆尽了。

    姜淙也“手起箭落”,悄咪咪摸了几个人头。

    而后,四人会合,便穿堂过院般来到了寨子门前。而后按计划分开行动。

    一行四人,由外而内,开始清理贼人。

    由于山上形势早被查看得一清二楚,几人只需按图索骥,便可袭杀所有外围贼人,甚是干脆利落。

    此刻寨子里的匪盗喧哗大笑,大口吃着肉,酒香四溢,热闹非常,浑然不觉危险的到临。

    不出一刻钟,姜淙来到一个大厅,厅内悬挂着“忠义堂”三字,推门而入,一众匪盗瞠目结舌,一时间整个寨子安静下来了。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反应最快,刚出口呵斥,“哪来的小毛孩!?找死不成!”

    只听见空中嗖嗖几声,厅内几个喽啰便倒地不起了。

    姜淙看着几个前面几位当家的,抬手便是手中两把尖刀射出,原来是从山下妇人手中摸来的。

    其中一个匪盗直接命中咽喉,倒地而死。

    另一个亦是躲闪不及,打中了一只眼睛。姜淙何等力道,尖刀前冲之势不减,中了中了尖刀的匪盗一路倒退,撞的厅内人仰马翻。

    匪盗们一阵混乱,虽说花天酒地多年,可一旦搏命一战,也是凶悍异常的。片刻后,拿大刀的,拿斧头的,拿大锤的,一股脑冲杀过来了。

    姜淙艺高人胆大,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一个侧身,躲过砍来的大刀,出拳便击中那人的肚子,一个拧转,闪到其人身后,手刀切到那人颈部,便晕死过去了。剩下二人一看情势不妙,一个眼神示意彼此,决定夹攻姜淙。使大锤的饶了个小圈,再举起大锤砸向姜淙,势必要让姜淙脑浆迸裂。谁知姜淙丝毫不理会,前冲之势不改,平地起惊雷,陡然拔出了腰间配刀,那使斧头的大盗反应不及,便被削去了一臂。此人吃痛不已,心知不拼命是不行了,遂不顾断臂之伤,欲使用独臂抱住姜淙,控制不让他腾闪挪移。

    他哪里知姜淙修炼的八卦拳就是讲究一个“走转闪战”,霎时便挪到了他背后,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使大锤终于追击而至,跳至半空,举起大锤狠狠砸下。

    姜淙一脚踢在独臂匪盗的膝盖腘窝处,此人如今本就重心不稳,一脚之下,人已单膝下跪了,再也发不出力了。姜淙左脚一踢独臂匪盗左手,砰的一声,那大锤应声而至,竟是砸在了自家人的独臂上,至此,独臂人彻底昏死过去。

    姜淙可不管这些,趁着独臂人晕死前,又一脚踏在他的右肩处,势大力沉,纵身飞起一记飞踢,把使大锤的匪盗从空中砸回地上,那匪盗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你这恶贼,为何如此丧尽天良,今日要出此狠手?”

    姜淙不作理会,只是空中一个转身,鞭腿轰然砸向坐在地上的匪盗,此人慌乱间只能用弯曲双手抵挡。

    “这一脚三十年的功力你扛得住?”

    这等被酒色掏空身体之人哪能抵挡得住,飞似的撞向背后柱子,彻底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姜淙淡淡道:“伤尽天良之辈,也敢大言不惭。”

    此刻,厅内只剩下两人了,似乎正是那匪首与二当家。

    姜淙盯着仍在大厅内头把交椅上胡吃海喝的匪首,他身材矮壮,面貌粗犷,皮肤也甚是粗黑,袒胸露乳,胸口纹有诡异的纹身,一双眉毛飞扬跋扈,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盛气凌人。

    那匪首看着自家兄弟们全被姜淙打翻在地了,也不出手相助,只是看着,身旁那人则是吃着大骨棒,狞声笑道:“大哥,数年前,你我带着兄弟们下山干了票大的,是从京城来的大官。我看他不像是官府的鹰犬,那就是来报仇的了!”正说着,就把手中吃剩一半的大骨棒狠狠,势大力沉,轰的一声,砸向姜淙。

    姜淙一个跨步踏在桌子上,向上用力一蹬,借力之下躲过了大骨棒偷袭。哪知那二当家来的更快,一步便跨过躺在地上哼哼的手下们,飞身至姜淙头顶,一拳狠狠地攻向姜淙的头颅。

    姜淙人在半空,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匆忙举起双手,并肘护住身子,试图抵挡这一击。

    砰的一声,姜淙被一拳击中,撞在桌子上,旁边桌子腿,椅子腿散落了一地,姜淙双手肉眼可见得肿胀了起来,忙是运使内力至双臂,驱散外力。

    那二当家轻飘飘落地后,好整以暇望着姜淙笑道:“你小子不错。既不是炼气修士,亦不是我这等体修,却能凭血肉之躯抵抗我这重逾千斤的一身筋骨,着实不凡。”

    姜淙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一摆衣角,冷然道:“你既是修士,为何又对无辜凡人出此狠手,莫非不怕因果报应,日后大道难行吗?”

    二当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似乎直不起腰来,双手撑着膝盖,道:“因果报应?就你吗?我只怕因果不够大,来的报应不够爽利。不然,我这一身筋骨又该如何精进呢。”

    原来这体修之士最是不讲天道循环,无惧世间因果临身,讲究万事万物皆为我所用,万事万物皆可摧毁坏去。

    姜淙欺身上前,拔出腰间佩刀,眯眼冷声道:“好一个狂妄之徒!也未曾见去大修门中去撒野弄鬼?只敢欺辱一些凡夫俗子,也敢口出狂言!今日,你便是姜某大道前行的磨刀石。”

    那二当家听罢更加疯狂了,残忍笑道:“姜?果然是复仇来的,那个姓姜的大官倒是个硬骨头。嘿嘿,那个姜夫人倒是好生滑嫩,润得很呐!”

    姜淙眼中冒火,杀意澎湃,出手却是丝毫不乱,一刀砍在二当家坚硬如铁的身躯上,发出“嘭”的一声。这二当家不躲不闪,打算用以伤换命的打法来耗死姜淙。只要姜淙露出一丝破绽,就是二当家全力一击的时候,到时候便可坐拥胜利果实了。

    姜淙腾挪闪移之间,二当家并没有找到机会,只是像一头孤狼,死死的盯着猎物,试图给出那致命一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姜淙似乎渐渐体力不支,喘气更加频繁,呼吸声也更加大了,手中那把刀已经不堪重负,豁口颇多。

    突然,姜淙闪躲后退的脚步出现了一丝凝滞,大概是最开始硬抗二当家那一拳的后遗症爆发出来了。

    二当家眼光何等老辣,瞬间便分析出了一切,抓住了这瞬息而逝的机会,一改之前你来我往的攻击招式,雨打芭蕉似的拳头轰然而至,连绵不绝,匆忙之间姜淙只得扔了佩刀,使用太极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应对。

    这二当家乃是得理不饶人,无理争三分的蛮横性子,趁着姜淙疲于应对之机,猛地再次跳将起来,飞身而起,意图因循守旧,故技重施。

    电光火石间,二人相交数百招。

    就在二当家以为姜淙已然力竭,只是负隅顽抗罢了,只要出狠手打杀了事时,姜淙一抬头,二当家便看到了他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睛,透出这一样的光芒,如漆黑的夜晚,划过的彗星那般明亮,心中不免打鼓:“难不成,这小子还有应对之法?”

    二当家自觉一番交手下来,已经对姜淙的实力有了全面的认识。自己的全力一击,这混小子必躲不过!只能是硬拼了。拼?这小子也配吗?!嘴里仍是叫嚣着:“我这一拳,三十年的体修修为,你挡得住吗?”

    说时迟那时快,姜淙步步后退,那一拳眼看就要打在面前了,他猛地止步,不退反进,怒喝一声:“形意拳!”

    二当家用尽全力的一拳,姜淙压根不想躲,只想跟他正面对拼一次。先前只是卖了个破绽,诱敌人入瓮。因为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只有等对方先用上全力,自己再去应对,才能击败这恶徒。

    姜淙的拳头,狠狠的与二当家的拳头撞击在一起,轰的一声,二当家一阵恍然,他好像看到了姜淙身后浮现一头正仰天长啸,面目狰狞的巨熊。

    二当家被姜淙打得倒退而去,刚想借力后撤退远,哪知那姜淙如一只凶猛的老鹰一般,飞扑过来,一双虎爪狠狠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让自己动弹不得。

    二当家咽了咽口水,慌乱转过头看了眼姜淙,只见那小子桀然而笑,双目充血,如同欲择人而噬的恶魔。二当家思索道:“这小子怕也是强弩之末了,我便耗他一耗。”刚要翻身反击,只见姜淙脚踏虚空,双手一用力腾空飞起。

    二当家身上传来阵阵剧痛,原来是肩胛骨被捏碎了。而此刻,二当家只觉得自己体内有股异气横冲直撞,浑身气血翻涌,如同滔天巨浪从天际而来,如同千军奔袭,携带雷霆轰鸣之势,如同万马奔腾,不可阻挡。

    匪首身躯痛苦不已,心慌意乱,禁不住问道:“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大哥,大哥,救命!”

    姜淙冷漠道:“真气入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这体修,果然未曾炼到五脏六腑。”

    姜淙丝毫不理会匪首那求饶的眼神,抬手便是一拳……

    那匪首仍是大刀金马般的坐着,眯着眼笑道:“打完了?力气用完了?”

    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山一般的身影立在姜淙面前,抬脚便踩,大笑道:“死!”

    只听见“嘭”的一声,那匪首讥笑道:“哦?还有援手。”

    原来是姜铮抬脚抵住了那势大力沉的一脚,一时间,屋内清气四溢。

    姜铮眉头一挑,手并剑指,猛地指向那匪首,那匪首见机不妙,忙是后退,只见十二柄袖珍飞剑骤然杀到了眼前,那匪首几个蹦跳,翻身一跃,撕开了被剑搅碎的衣服,露出了一身腱子肉,以及身上那古怪的纹身。

    匪首恍然道:“修士?难怪那等天险也阻止不了你们。”

    姜淙起身,对着姜铮道:“兄长,此人有古怪。”

    姜铮死死的盯着匪首,点了点头,说道:“小弟,你先退去。”

    那匪首冷笑不迭道:“退?你们走哪里去!”

    说完一股劲,浑身法力萦绕,此人竟也是个修士。

    只见匪首身上纹身,如同活过来一般,姜铮见此,御使飞剑冲杀而去,匪首浑然不惧,待到飞剑临身,身上那纹身变作一个金甲神将,蓦然急剧变大,化体而出,匪首如同披挂背甲般,刀剑难伤其身。

    金甲神将手持大刀,乒乒乓乓间,便把飞剑砍去一边,匪首嗤笑道:“除了飞剑,你还有何道法施展?”

    姜铮哼了一声,浑身法力运转,片刻,整个厅内便化作雾蒙蒙的一片。

    那匪首见势不妙,若是这般看不清敌我虚实,自家岂不是活靶子了?只得奋力往厅外跑去,尽力跑出这片迷雾。

    匪首全力运使法力维持金甲神将,一边往外冲去。

    姜铮岂会如他所愿,一边操纵星陨袖剑不停地刺杀匪首,一边跟着匪首往外而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匪首始终难以逃脱迷雾的范围,心知遇到了高手,于是高呼告饶道:“姜公子,逝者已矣,小人愿意倾尽一生所得,买自己一条狗命!”

    哪知姜铮丝毫不理会,只是一味施展袖剑消耗匪首法力。

    匪首见姜铮机敏,丝毫不曾上当,若是姜铮应声,他便可以确认姜铮大概位置,到时候御使金甲神将离身前去对敌姜铮,自家则是靠着一身炼体功夫,硬抗飞剑来袭,那么他便有正面一战之机,不然,迟早会被消耗尽法力而死。

    不出盏茶时间,姜铮看着那匪首逐渐虚幻的金甲神将,仿佛已经快油尽灯枯一般,姜铮散去气象,不再攻击那匪首,而是遥遥相对,喝问道:“当年,你袭杀厉城郡守之事,可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我可放你真灵前去投胎转世。否则,你魂飞魄散就在今日!”

    哪知匪首是个剽悍的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最听不得他人要挟,此刻见姜铮散去法力,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按照先前设想的一般开始冲杀姜铮。

    姜铮见匪首贼心不死,于是一心二用,御使一半飞剑抵御金甲神将,一边操控剩下飞剑全力打杀匪首。

    可惜匪首高看了自己的炼体修为,也小觑了姜铮的星陨袖剑的锋利程度。

    这星陨袖剑乃是取九天星辰碎片锻炼而成,经过华倚天师徒两代人孕养的顶级法宝,若是有缘,日后是极有可能诞生自我意识的,升级为真宝。

    那匪首乃是杂门散修,法力驳杂不堪,哪里是姜铮这等修门大派修士的对手,盏茶时间,便已经法力不济,金甲神将烟消云散,被姜铮十二飞剑枭首而亡。

    而此时,二人组也进来了,如提鸡子般拎着之前出声呵斥,后来见势不妙意图从后山溜走的师爷。师爷哪知道山上的情形早就被姜淙探查得清清楚楚,二人组早便听吩咐在后山守株待兔。

    姜淙气喘吁吁,学那匪首般大刀金马的坐在寨子最上面的头把交椅,看了看姜铮,平静道:“审。”

    姜龙姜虎便拖着那几个还不曾死透的头目分开审问去了。

    姜铮看着此刻磕头如捣蒜的师爷,施施然道:“师爷,咱聊聊?”

    那师爷看着满地的血迹,断肢,尸体,惶恐道:“小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铮满意点点头,道:“那自然最好。”

    师爷顿时像看到了生存之机,谄媚笑道:“这位少爷,不知能否饶了小人一条贱命。”

    姜铮哑然失笑道:“那自是不会绕。”

    师爷满心愤懑难以消除,硬邦邦道:“那我为何要与你条分缕析的言说?”

    姜铮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道:“无他,我可以让你死的体面,少受些痛楚。”

    师爷眼角淌下一行清泪,似悔恨,似懊恼,似悲伤。

    灼灼一枝桃,粉艳天然好。只被春风摆撼多,颜色凋零早。结子未为迟,悔恨随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