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挥泪斩谡】
汉中治所,临时相府。
时值夕阳西下,杨延昭等众汉将皆已从雍凉战场回归。诸葛亮坐在案前,此时他已经将众军送来的战报卷宗查阅完毕,望着远处天边的滚滚乌云,正在出神。
不多时,诸葛亮就听侍从来报,说杨延昭与句扶带着一位少年求见。诸葛亮内心一喜,忙令侍从将三人引来。
少顷,杨延昭等三人面见诸葛亮,行礼过后,叙说前事。就听句扶率先言道。
“禀报丞相,孝兴已遵从丞相之令,迎接众人归来。其中雍州一路赵子龙将军等人皆平安归来,其兵士虽然有所损伤,但是建制依旧健全,赵将军说战报稍后就会送来……”
“亮知道了,孝兴辛苦,且先下去休息吧……”
句扶闻言,抱拳而退。
随后,杨延昭上前,对着诸葛亮恭敬行礼,道。
“禀报丞相,此番六郎能够立功,全赖这位小将军仗义相助,此人乃是先前西羌丞相雅丹座下先锋,姓姜名为,今番其愿意举众加入我大汉……”
话音未落,就见姜为当先一步,右手放于心前,下拜行异族之礼,对诸葛亮恭敬道。
“小子姜为,拜见丞相。小子深受丞相复兴汉室大义感动,今番小子愿意率领麾下勇士,加入大汉之师,讨伐逆贼。”
杨延昭听到姜为这番话,有理有据,谈吐不凡,成长不少。暗地里不断点头,心想不枉自己教导他那么多天。
于是就见当下,诸葛亮露出笑容,走到姜为身前,端详片刻之后,将他扶起道。
“好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这番谈吐也不似一般蛮人,亮的儿子似你这般年纪之时,可是远远不如。今番六郎为我军收的一员大才,真乃福将也……”
姜为听闻诸葛亮夸赞自己和兄长杨延昭,当即面露喜色道。
“丞相大人,我今后还想跟在我家兄长帐下行动,不知道是否可以?”
诸葛亮自是点头应下。
“亮正有此意,只是我大汉尚无封赏像你这般年岁之人为官的案例。且命你暂为杨六郎军副将,待得亮之后报于圣上之后,再决定对你的任命……”
姜为闻言大笑。
“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这汉家丞相明事理,上来就给小爷我封了个将军……”
杨延昭登时面露苦笑,自己刚刚想夸奖这位义弟,谁曾想下一秒钟,自己这个稚气未脱的义弟就破了功,于是嗔道。
“你这娃娃,不可在丞相面前没大没小,还不快谢过丞相?”
姜为闻言撇了撇嘴,暗道杨延昭是个老古板,但是也依从杨延昭的言语,对诸葛亮拜谢行礼。
这副情景自然是落在了诸葛亮眼中,就见当下诸葛亮笑道。
“小将军真乃性格直爽之人,若早知小将军性格如此,亮也不必如此死板……”
诸葛亮的话语与行为,自然是博得了姜为的好感,姜为抬头,看见诸葛亮这副笑容可掬的表情,知道自己兄长和诸葛亮有事要谈,于是言道。
“丞相胸襟宽广,真乃大英雄。姜为日后必定多为我大汉立功。我兄长这边还有其他事情禀报,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言毕,姜为给杨延昭投过去一个求夸奖的眼神,弄得杨延昭再次苦笑摇头。
诸葛亮自是一口答应,随后姜为退下。厅堂之内,就只剩下了杨延昭和诸葛亮两人。
“六郎不必如此拘束,此番仅你我二人,有话大可言之……”
杨延昭口称不敢,先是向诸葛亮请罪,说自己前番于街亭之时,不等命令就擅自行动。随后又把在凤鸣山下遇到曹魏东乡公主曹婴一事,向诸葛亮细细说明。
诸葛亮在汉军之中耳目甚多,杨延昭所叙说的街亭一事,他已从王平送来的密信之中了解。又听到今番魏军雍州攻略竟然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当下面露苦思之色,沉默不言。
良久之后,诸葛亮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
“不想此间天下,还有这等女中豪杰,亮之内人或有不及。莫非当真是天时不在大汉?”
杨延昭闻言,劝道。
“丞相何出此言?今番我军主力仍在,尚可有决战之力,若假以时日修整,必能够再次兴讨魏贼……”
诸葛亮闻言不答,眼中流露出一股沧桑之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延昭看到诸葛亮这副神情,暗地里下了决心。今番趁着汉军修整之时,他定会用出前世所学,将麾下汉军重新打造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良久之后,就见诸葛亮对杨延昭道。
“六郎可还有事?”
“六郎还有一事,想要请求丞相……”
诸葛亮闻言不语,他自是心思玲珑之人,略经思索之后,就知道杨延昭所求何事。于是言道。
“六郎所言,莫非是马幼常之事?”
“正是……六郎人微言轻,但略微猜度丞相之心,故而有此一求……”
“六郎但说无妨……”
杨延昭内心一凛,观察到诸葛亮的神情有些异常,似乎内里含有杀机,但旋即片刻,又发现诸葛亮神色中有为难之意,于是言道。
“前番参军有军令状在丞相手上,六郎自是明白丞相想要正法的决心。但参军其人有大才,经此一败之后,想必心境也会更加成熟,六郎在此请求丞相,对参军网开一面……”
诸葛亮闻言,面露不喜之色,随后道。
“只是六郎曾经亲赴街亭,想必应该知晓幼常之过有多么严重。马谡其人,先于西羌一战之时鼓动唇舌,欲使众将争功,其罪一也……”
“当日天水城中,众将议街亭一事之时,其人一番陈词请战,捧得众将为其逼宫,令亮为难,其罪二也……”
“街亭一战,其人不尊亮之号令,擅自妄动出战,致使兵力大损,其罪三也……有此三罪,教亮如何饶过马谡?”
杨延昭闻听诸葛亮说明,又想到前世自己听闻过的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一事,知晓诸葛亮心中一定有不忍,于是当下,杨延昭再次谏言道。
“六郎斗胆,猜测丞相想法,丞相内心之中,其实是想要放过参军的。只是这个方法,或许有些无法为众人言之……”
诸葛亮闻听杨延昭竟然能够勘破自己心思,当下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就听诸葛亮长叹一声。
“唉……六郎果真聪慧……此次幼常的过失,不如说是亮自己的过失才对,若是因此杀掉幼常,亮的恻隐之心,实在是过不去……”
而后,诸葛亮缓缓说起了自己启用马谡的原因。
原来,诸葛亮的本意,是想要效仿东吴孙权任用陆逊一般,想让马谡像陆逊在夷陵之战那样一战成名。
故而才决定派出马谡去守街亭,好让其在军中立下大功,积攒威望。
如今大汉朝廷分为数个派系,诸葛亮属于是荆州派系之人,而那荆州派系经过夷陵大败之后,人才凋零。
诸葛亮想把马谡培养成未来可以领导荆州一派的灵魂人物。
可是,这样的私心让他忽略了一个莫大的问题。
那便是,陆逊早在孙权登台拜将之前,就有过平定山越的领兵经验,在军中已有威望。而马谡终日居于相府,只知道坐而论道,却在军中无甚威望。诸葛亮太过心急,终究是犯下大错。
故而,诸葛亮才对杨延昭说出,街亭之败的责任不全在马谡,而在自己,这样的肺腑之言。
如今大汉朝堂之上,各个派系的眼睛都在盯着诸葛亮,如果对马谡的处置不当,诸葛亮自己在朝中的威信也会受到损失。
所以,诸葛亮才必须要处死马谡,用以堵住朝堂之上的悠悠之口。
听闻诸葛亮纠结的原因之后,杨延昭也陷入了苦思之中。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对诸葛亮说道。
“丞相之心,六郎已经知晓。六郎已有一策,虽然不甚光明,但是却可以为丞相解忧,来日丞相升堂议事,仅需如此这般……”
诸葛亮听后,连忙附耳过来,目露微光,连连点头。暗忖道。
“杨六郎其人,不但通晓军事,而且勇猛果敢,深明义理,更兼此人心存汉室。看来,亮是时候带他去觐见圣上,让其能够进入我大汉朝堂,大展雄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