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最近也很烦恼，他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告诉他，家里亲戚开了一个厂子让他进去打工，以后就要离开村子里了。

    徐记抱着腿问：“在村里找不到工作吗”？

    男人摸了摸徐记的头：“我脑子笨学东西太慢，也不是没在村子里工作过每次都用不了几天就让打发了，开厂子的是我舅舅，从小就很疼我，他起码还愿意花心思教我，总不能天天这样无所事事吧”。

    徐记把下半张脸埋在膝盖里，拿自己的手拨开了摸他头的手。

    徐记冲进好朋友家的门：“你不用出去外面了，我帮你在村子里找到工作了”。

    孙鑫正在给被猪吃掉了蹄子的小羊包扎，抬头看了一眼徐记：“你先找个地方坐，我忙完和你说”。

    徐记看到小羊的脚上被包了一大卷卫生纸孙鑫拿布条帮小羊固定，小羊叫声惨烈挣扎着想从孙鑫手里逃开，终于包扎完孙鑫把小羊放在地上铺的一件军大衣上，打开门把母羊放了进来，母羊着急的在小羊身上闻，小羊看着母羊发出求救的叫声，母羊听着小羊凄惨的叫声也跟着叫了起来，多听一会仿佛能从里面听出像人一样的哭泣声，母羊另一只小羊羔还没到看懂发生了什么的年纪，因为进了房子高兴的围着受伤的小羊转圈蹦跶，蹦跶累了就钻到母羊的肚子里吃奶。

    徐记正在看这凄惨的一幕，孙鑫走进来关上了中间的门，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小了一点，坐到徐记身旁：“你给我找的什么工作”。

    徐记抓住孙鑫的胳膊：“我爸扩大鱼塘家里忙不过来，准备雇人，你去干吧，我和我爸说，你这么强壮，这么勤劳，他肯定会同意的”。

    孙鑫听见了反而有点迟疑把胳膊抽了出来。

    徐记看着空落落的手，不明所以。

    “我想去外面打工不只是因为村子里不好找工作，还有就是外面的工资高一点，我想多挣点钱”。

    徐记：“孙鑫我们家以前什么样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给我看病，我家人是有能力的，你现在来我们家干活确实给不了你多少钱，但是时间久了，鱼塘开大了，你挣的比在外面打工多多了，这点我可以给你保证”。

    孙鑫摇了摇头。

    徐记：“你不相信我吗？明明我们家以前什么样子你是知道了，天灾人祸无法避免，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有能力又勤劳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鑫抿了抿嘴唇：“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谁都没告诉，你也别和别人说”。

    徐记：“什么事”？

    “我妈怀孕了”。

    徐记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这……啊？怎么……你都这么大了，阿姨怎么又要生孩子，身体受不了吧”。

    孙鑫捂住了脸：“过年那阵我爸不是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嘛，然后就有了，家里都觉的我妈岁数这么大太危险了，本来没想要，偏我妈说她做了一个梦”。

    徐记：“什么梦”。

    孙鑫在脸上揉了一把：“我之前没了一个弟弟这个事你知道吗”？

    徐记迟疑了一下脑海中跳出来一段久远的记忆：“知道”。

    “我妈说那是我没了的弟弟回来了，是弟弟托梦告诉她的”。

    孙鑫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学校选人去市里参加小学生足球比赛，体育天赋这一块孙鑫在班里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可班主任在公布入选者名单的时候他左等右等直到结束都没等到自己的名字。

    放学孙鑫想去找班主任问个明白，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选的这些人其实我也没有很看的上的，你们班那个大个子是挺好，但是头发那个样子，带到市里实在是形象不好，让人以为咱们这的学生都营养不良呢”。

    孙鑫班主任：“哎，就是说呀，孩子是好孩子，可惜了”。

    孙鑫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对着镜子看自己一头烂草一样的花白头发拿起剪刀剪了下去。

    第二天顶着一头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到了学校，班里同学在震惊过后，选上足球队长的刺头把自己的矿泉水朝孙鑫的头上扔去，孙鑫回过头来，刺头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写作业。

    从这天开始这群人就盯上了孙鑫，孙鑫块头大，他们不敢和硬来，就偷偷在背后动手脚。

    当时的孙鑫都知道是谁，他没有反抗过，把全部的责任推到了自己的一头白发上，对母亲吼出：“你明知道自己白头发多会遗传为什么还要生下来我”。

    年幼的弟弟上前抱住哥哥的腿，被孙鑫一脚踢开冷冷的说：“你以后也会和我一样的”夺门而出。

    孙鑫漫无目的的在村子里游荡，平时欺负他的几个孩子刚从野狗的窝里掏出来一只还没睁眼的小狗，看见孙鑫走在前面，带头的刺头一把捏爆手里的小奶狗扔在了孙鑫头上。

    “李飙，你怎么这么贱，你再这样我要告诉给大人了”幼崽时期的徐记带着自己的马仔挡在了他们中间。

    一场恶战徐记带着自己的追随者占了上风，后来因为孙鑫的加入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还没来得及为胜利欢呼，就看到村子里的大人们纷纷朝一个地方跑去，小孩们好奇也跟着跑了过去。

    小孩腿短等他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只看到大人们围成一个圈，里面穿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孙鑫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敢相信心里的猜想，大人们看到孙鑫纷纷让开了道，孙鑫看到自己的母亲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弟弟泣不成声。

    平时总是和他们家不对付还爱偷听墙角的隔壁家大婶把他拉到旁边：“大姨别哭了，小的没了，还有大的，日子总得过呀”。

    孙鑫他妈抬起头来，抓住孙鑫按着他的头，按到弟弟的脸上面，弟弟的神情和平时睡觉一模一样，可这次孙鑫却害怕的寒毛倒立，挣扎着想要躲开，孙鑫他妈死死的按着他的头说出了出事以来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也是以后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记住这一天，你弟弟是因为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