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也想起了这一段尘封的记忆，他记得村子里这一段往事，也一直记得孙鑫这个人，只是潜意识里遗忘了孙鑫是这件事情的主人公。

    徐记犹豫了一下：“阿姨怎么能说是因为你，这是意外啊”。

    孙鑫摇了摇头：“打架那天我在家发完脾气，我妈气的一直哭，我弟弟说他要出去找我，我妈当时哭的没功夫管我弟，他自己跑出去，就发生了那件事”。

    徐记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以后，震惊的不敢说话。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孙鑫开口：“养大一个小孩要很多钱，而且估计要交超生罚款，我爸打工挣的钱和家里种这点地和那一点点存款根本不够”。

    徐记听到了重点：“你们家有存款”。

    孙鑫点头：“这些年没什么花钱地方，多少有一点”。

    徐记抓住孙鑫的手：“你和我爸一块包鱼塘吧”。

    鱼塘秘密开了起来，孙鑫包鱼塘的钱是从家里偷出来的，本来徐记家里是不同意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干这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徐记没办法说出了那些年被欺负孙鑫帮助他的事情，徐记爸爸沉默的抽着烟，妈妈把他抱在怀里哭，第二天徐记一醒来就看到孙鑫坐在自己的头旁边，看他醒来告诉他租鱼塘的合同已经签好了。

    孙鑫和家里撒了谎，找到了比舅舅那里工资更高的工作，然后每个月把徐记爸爸给自己的工资和从家里偷出来没用完的存款拿回去家里一些说是自己打工挣的钱，只等鱼塘里的鱼成熟就能真正的挣到钱，等到时候就是自己当老板不用拿徐记爸爸出于人道主义给的工资。

    其实给孙鑫的这些钱本就是他应得的只是他自认为是人情，孙鑫学东西虽然慢，但是勤劳，力气大，一个人能干几乎三个人的活，把重活都揽自己身上，把轻活留给徐记爸爸。

    到了鱼丰收的季节，只卖出的第一批鱼就把自己投资进去的钱挣了回来，不得不说徐记爸爸是有商业头脑，挑的鱼种都是当年最好卖，价钱也很高的。

    孙鑫兴高采烈的拿着钱回了家，坦白了所有事情，孙鑫母亲这时肚子已经很大，虽然孙鑫撒谎还偷了家里生孩子用的钱，但是也确实挣了回来，以后还可以挣更多，即将临盆也不想再发脾气，点了点头示意孙鑫把钱拿来：“在村子里办鱼塘就回来家里住吧，我说不定哪天就发动了，你奶奶又帮不上忙”。

    徐记知道孙鑫要回家住的消息是有点失落的，因为母亲有风湿病只能在比较暖和的里房住，父亲和母亲一块住，他一个人在外房半夜经常被冷醒，孙鑫和他住一块以后暖和多了，但是别人是为了自己的家，他没办法说什么。

    几批鱼卖完家里还完了最后一笔在村子里借的钱，一块为以后可以直起腰来做人欢呼，今年真的很幸运，鱼种选对了，行情很好，而且鱼的收成也很好，可能和孙鑫的加入有关系。

    孙鑫也开心，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总是梦到弟弟从梦里哭醒，现在他也可以为家里做点事情，把这个小弟弟健健康康的养大，如果……真的是弟弟回来了那就好了。

    孙鑫一个人围着鱼塘破冰，徐记一家的说法是冬天在鱼塘附近活动太危险，鱼也难养活，徐记小时候帮忙不小心掉进去过差点上不来，从那以后除非是养一年长不成的鱼，不然再穷他们一家也没有在冬天养过鱼，孙鑫不听劝阻自己买来草鱼苗放进去养，徐记一家倒是同意他冬天借用自己家的鱼塘，不要租金，他还可以多养一点，孙鑫准备等开春就把自己的鱼卖掉，再跟着徐记一家养。

    地上结着一层冰，天上的太阳晃眼睛，水里的鱼头亮晶晶，以前徐记都会陪着他，但是因为小时候的恐怖经历不敢来跟前帮忙，只是远远的和他聊天，最近徐记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天天都看不到人，他有点孤独，心里想着事脚踩到了塘边的石头砸开一大块冰，人跟着石头一块掉了进去。

    孙鑫游泳很好，挣扎几下就够到岸边，岸边结了冰好不容易抓住两块石头结果石头很快离开土地又跟着孙鑫掉进了水里，再次挣扎上来孙鑫只敢把手趴在岸上，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图挪上去不出意外又滑回了水里，再次爬上来孙鑫几乎已经脱力趴在岸边不敢动，试探性喊了几声，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平时鱼塘总会有几个人过来干活，偏今天一个没有，孙鑫死死扒着地，双腿被冰冷的水冻的已经失去知觉，手和头还有胸口也因为寒冷开始发麻困意袭来孙鑫咬破嘴唇直接咬下来一块肉，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惦记着还在襁褓里的弟弟，生产后体虚的妈妈，摇摇欲坠的家，长不大的徐记。

    冰已经围着孙鑫冻了一圈，水里的鱼咬破他的裤子开始啃他的皮肉，天也黑了下来，孙鑫终于在意识丧失的同一时刻掉进了水里，天亮的时候水面结了更厚的一层冰，隔着冰面除了亮晶晶的鱼头什么都看不到。

    孙鑫不回家家里只当他又借住在徐记家没有多管，徐记此时在隔壁村刚吃完席，借来针线把挣到的钱缝到了衣兜最里面，在主家安排的地方收拾准备睡觉。

    在家暖烘烘睡了俩天死都不想出来，最后还是被老婆赶来鱼塘，骂骂咧咧绕圈敲着冰随便往里面倒点鱼食，走着走着看见隔壁的鱼塘上面好像飘着一大块塑料纸一样有颜色的东西，想去确认看看是不是，方便喊来主家清理一下，走近一看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徐记坐大巴车去城市买了俩只烤鸭捂在怀里准备带回家自己家一只，孙鑫家一只，一进门却看到家里空无一人，拿布把烤鸭包好放在火炉旁边，才发现火炉已经熄火很久。

    走出家门感觉村子里也静悄悄的，安静的让人不安，徐记心跳的越来越快，身体一颤直接尿在了裤子里，徐记大惊，他上一次身体莫名反应这么大还是他爷爷去世他在外地看病的时候，脑子里忽然跳出孙鑫的脸，裤子也不换跑向了鱼塘，鱼塘四周也静悄悄，又跑向了孙鑫的家，快到孙鑫家的时候徐记跪在了地上，这是徐记的第六感第一次可以感应到这么远发生的事。

    孙鑫妈妈点名要徐记给孙鑫做法事，看坟地，挑日子。

    孙鑫家襁褓里的婴儿听着远处传来徐记唱经的声音发出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