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哥儿只需将心中的想法说出，不必有所顾忌~”

    老族长已是千年的狐狸，自是知道周慎澄心中所想，只得出言相劝。

    “眼下咱们周家村浇水灌溉，不过是依靠肩挑臂扛，而咱们村并非平地，按地势来讲，算是有高有低。”

    “周围山地、林地间杂，只是地势相对平坦，这才有了大片的田亩而已，整个村子的地形大概是北高南低，西高东低，小白河自西北方向蜿蜒而下。”

    周慎澄将手里的碗筷放下，轻声给老族长说着。

    “在流淌的过程中，河床随地势起伏，咱们可以借助水流的力量，让浇水变得简单。”

    “奥，我所见的小白河在此处流淌了数十年，水流无外乎是带来些枯叶而已，咱们又该如何借助水流的力量呢？”

    老族长将酒杯放下，认真思考了下，却也想不透其中的道理。

    “老族长可曾留意村中稚童喜欢的一种小玩意儿。”

    周慎澄双眼看着老族长，等着他的回答。

    “拨浪鼓、泥狗狗还是什么？”

    老族长大脑飞速运转，却也不确定周慎澄说的是什么东西。

    “风车，小时候母亲曾用泡桐树叶给慎澄做了一个。”

    “只是风车多是用油纸做的，油纸挺阔，风车遇风旋转，风停风车也会停止。”

    “所以无风的时候，小孩子总是跑着让它转动起来。”

    周慎澄耐心地说着，声音清亮。

    “风车转动和浇水又有什么关系呢？”老族长声音里透着疑惑。

    “水车可以像风车一样，随着水流转动，而不需要人力挑水。”

    周慎澄观察着老族长，忖度着自己表达的够不够清楚。

    “水流可带来落叶，古人观落叶漂于水上而做舟，现如今咱们观察风车转动，而作水轮车，只要水有流动，就好比起风有力，风车可转动，水车也可以转动。”

    “水车可以转动，水如何才能流入田中呢？”这一刻老族长依然疑惑着。

    “水车可设置轴承，和马车车轮轴承一样，在水流动时，轴承转动，水车是圆形的，在圆轮的外端，安装刮水板。”

    “风车动，刮水板浸入小白河，水流的力量冲刷刮水板，从而轴承转动，水随刮水板带入空中。”

    “因小白河水流量不大，而水桶过重，刮水板上绑竹筒灌水，竹筒倾斜一侧，一侧设水槽，接住竹筒里的水。”

    “水槽连接竹筒，竹筒中间打空，可按需求将水送到田间地头，到浇水的时候，不必家中劳力，妇孺皆可接通竹筒。”

    “跟随田亩所在，只做水槽相互连接就可以了。”

    直到周慎澄说完，老族长一直陷入沉思之中。

    见老族长的反应，周慎澄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不知道老族长心中在想什么。

    乳鸽肉质细嫩，入口柔软，滋味鲜美再配上清甜的茅根，这汤即便是在前世，他也不曾敞开了喝。

    想到此处，周慎澄将吃了一半的乳鸽很快消灭了，见老族长仍在思考，忙又给老族长添了一勺，剩下的全部倒入了自己碗中。

    乳鸽茅根汤配黄瓜花生米，这是多好的享受啊。

    “妙，妙啊~”老族长用力地拍着桌子，丝毫不觉得咯手。

    “吭吭~”正在享受美味的周慎澄被这突然的声音一吓，差点呛住自己。

    “不愧是我周氏儿郎，竟有如此奇思妙想~”

    老族长满脸的兴奋，周慎澄的想法，完全是可行的。

    “慎澄，你是如何研究出这绝妙的方法？”老族长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只要此法施行，他的财富瞬间膨胀数倍不说，此子更是族中的重要财富。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实为人生一乐，老族长打定主意，今后要多多提点于他。

    将来除却名师的头衔，他也将因英才的成就而让后人铭记。

    老族长不能因仕途或者功绩而被后代铭记，慧眼识珠的美名也不错。

    “亲自耕种才能够体会了农家之苦，族中父老关怀，慎澄心中感念乡邻情意，想着若能在浇水上省些力气，也是好的。”

    “读书之余，尽是思考此事，这才得了这么个法子。”

    周慎澄缓声说道，其实这也是他前世所见的物件，但实话实说怕被人当作疯子，倒不如这么应着。

    只要是能解决问题，谁又在乎方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不错，不错，老夫终究是没有看错你，周氏一族后继有人啊~”

    身为古代封建家族的大族，老族长的着眼点远不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他深知如果他掌握了这项技术，除了宗族原有的财富翻倍的上升，还可以得到哪些好处。

    比如：如何利用田地聚拢人心、驾驭驱使底层佃户、培养宗族后代，从而掌握话语权。

    这水轮车哪怕只有主角所说的一半功效，那影响可就不只农田了，还有更深远的人心……

    “慎澄，刚才你说，若是使用得当，旱地可变水浇地，你可知旱地与水浇地的差别可不止是在距离水源远近那么简单。”

    嘴上如此说着，老族长不愿让周慎澄看出他的情绪，只是悄悄地将称呼变了。

    “土壤肥力的差别也不是一般的大，田亩与山地的土壤肥力的差别也不是一般的大~”

    老族长一只手托着汤碗，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夹起一片黄瓜，尽力让声音平和起来。

    “目前咱们土壤自有的肥力，确实不是很足，所以在收割后，一般燃烧秸秆，将灰烬撒入田中，如此虽然可以补充一部分肥力，但终究也是不够的。”

    “这是因为秸秆除了烧成灰烬外，还有其他用处，泡水蒸煮后可做草苫子，铺床保暖的每家都是少不了的。”

    “还有盖房垒院墙，终究是要加些麦秸秆增加筋骨，再加上每日里引火，又可以当个柴火引子，每家年年都要留下不少。”

    “如此，即便是用草灰撒地，草灰也不是很宽裕，日积月累肥力自然是不足的。”

    周慎澄放下汤碗，仔细思考了一番，认真说着。

    “是啊，眼下也不止是咱们周家村，全县的庄户都是这样，贫瘠些的田亩，每年收成比着水浇田能少一半之多，可又比水浇田难打理得多。”

    老族长出声感叹着。

    “老族长，每家日常的鸡鸭牛粪，现如今是怎么处理的？”

    因为家庭贫困，也就眼前周慎澄家里喂了几只鸡，数量稀少，周季氏也不曾处理过鸡的粪便。

    “早先也有人将这些家禽牲畜的粪便倒入田亩中，可庄稼苗生生被烧死了，一年我家里死了一只狗，让人将狗埋在了泡桐树下，一人搂抱粗的树，过了几个月竟也烧死了。”

    老族长历数着这么多年，族中人对于增加土壤肥力的实验。

    “直接收集起来撒到地里的吗？”周慎澄好像听出了问题所在。

    “是啊，特别是鸡粪，堆积得多了，臭气熏天，咱们族人勤谨，都想着将院子弄得清爽些，稍多点儿就收集了撒地里。”

    “也是多亏了每次都不是很多，要不成大片地烧死庄稼，那可真是造孽了~”

    老族长见周慎澄发问，虽不知道如何撒地里有什么不妥，还是尽力回答。

    “这就对了，眼下来讲农耕社会，重金属污染是不存在的，不存在有铜、锌、铅等重金含量超标，抑制植物生长的状况。”

    “每次都是及时收集，一次也攒不了多少的量，且每家都不是很富裕，不会频繁收集，自然也不会导致土壤中钾和氮等元素过剩，从而对庄稼根系产生刺激，引起烧根的现象。”

    “收集后直接撒到地里，农家肥未经过腐熟发酵，他们撒到地里后再在土壤中发酵，自然会产生热量，烧根也是在所难免的。”

    周慎澄如此想着，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老族长，咱们可以先将家禽牲畜的粪便搜集了，然后堆肥发酵，等待发酵完成后，再将它撒入地中，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说到增加土壤肥力，在当下的技术水平下，是避免不了粪便的，虽然是在饭桌上，周慎澄也不得不说起米田共。

    还好，他已经吃饱了，只是不知老族长胃口如何。

    仔细听着周慎澄的言语，老族长身形停顿了片刻。

    “慎澄可吃好了？”老族长轻声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族长命人速速将碗筷收了，生怕收得晚了，沾染上刚刚说的东西。

    “什么是发酵腐熟？”

    仆下人收拾停当，留下两盏清茶在石桌之上，老族长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茶盏，疑惑地说着。

    “就是像酵母发酵面团一样，将粪便堆积起来浇上水，让粪便里的东西发酵起来，隔几日将粪堆翻开，等待热气散了再重新堆积起来，如此反复几次。直到粪堆不再发热、发臭就是可以用了。”

    周慎澄用老族长可能听得懂的话尽量解释着。

    “只有鸡鸭牲畜的粪便才可以吗？”老族长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