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后，周家村。

    “楝树，你如此办着行吗？”

    杨树拿着手办，看着正南的太阳，擦着额头的汗水。

    春管事儿的将近两个月告假休沐的人都确认了，眼下只是回村核实下，是否属实。

    “杨树，你这事儿得听我的，只说是大集和货栈，做的好了老爷自然有赏，做的不好别说老爷了，咱们周氏一族都得受牵连~”

    “那春管事儿的也真是，老爷给他的活儿，推给了你~”

    “杨树，不懂的事儿话别乱说，那春管事儿的走不开，即便是报了老爷，不还是得回咱们村里来求证？”

    “终究是要给我的，又何必多说些什么，去引人厌烦。”

    “周叶家的，周叶家的~”

    “叫魂呢啊，你们一家子就没个好人~“

    远远的楝树刚敲了门，便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

    “你们儿子就是个挨千刀的，仗着自己跟着举人老爷当两天的狗，四处发情乱窜~”

    “叶，叶嫂子~”

    两人支楞着耳朵正听着，忽地门被打开了，二人脸上瞬时讪笑了起来。

    “这是周叶在大集干活卖力气，咱们老爷赏的。”

    为了缓解尴尬，杨树将手办提起一份，举在周叶家的面前。

    “老爷赏的？老爷赏他逛窑子去有功还是他找妓女有理？”

    这周叶家的火气未消，听着杨树的话，瞬间呛白过去。

    “弟妹啊，什么妓女窑子的，说多了真是辱了咱们周氏门楣，那周叶前些时日回来，你们两口子生气了？”

    楝树见状，也不敢再提什么赏了，这周叶家的是个泼辣的，刚才隐约间还在和公婆怄气，言语间还有周叶，这情形下，正好问话，岂不正合自己心意。

    “不若让我这当哥哥的评评理，若是周叶不对，此次回那大集我亲押着他回来给你赔罪~”

    “楝树哥啊~今儿一大清早，我那嫁邻村的亲妹子就来我家了，她说，她说……”

    话未说完，周叶家的便哭了起来。

    “弟妹，且去院里说~”

    楝树见路上有人走过，怕日后让人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便给杨树一个眼神，三人进了院中。

    “我妹妹说，前些日子，她见你那狼心狗肺的兄弟，天未放晓从隔壁杨寡妇家出来~”

    “这，这，你妹子不会看错了吧？”

    杨树一脸憋笑的发问。

    “那杨寡妇和我妹妹相邻，两家房子共山，我妹妹说头一天下午就感觉那人说话声音熟悉，但也没想起来是谁，也就没多想。”

    “谁知道我妹妹早起去门前的小河沟里倒尿桶，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狼心狗肺的~”

    “这事儿几时发生的？莫不是你妹妹看错了，回去我给你查查周叶可有办休沐手续，若是没有，那么老远的距离，他活计又忙，兴许就是光线不好，看错了~”

    楝树一脸的关心，想着赶紧将那具体日子问了，如此也算是没白探望这一遭。

    “这好家好院儿的，咱们何必为了那有的没的生气？”

    “楝树哥说的也是，我妹妹说，上月二十三号下午听见那杨寡妇院儿里有人，二十四号天未破晓便见有男人从她家出来，看样子就是你兄弟~”

    说着周叶家的，眼圈又红了起来，这是委屈上了。

    “嫂子，你妹妹咋记这么清楚？你也不怕日子不对，冤枉了周叶~”

    杨树见周叶家的那样，忍不住嬉笑着问了，心下想着这周叶家的，虽说泼辣些，哭起来还真像个女人。

    “怎么可能记错？我看你杨树就是为你兄弟开脱，咱们临近的北周集，每月里初五、十五、二十五的赶大会，我妹妹怎么就记错了~”

    “杨树你没话就闭嘴，有你这么跟嫂子说话的吗？”

    楝树见这日子都能对上，心知该换下一家了，眼看着周叶家的被杨树引着，不知还有多少话要说，便出言训斥。

    “弟妹放心，下次回来我将周叶的值班记录都给你抄来，我那兄弟要是真对不住你了，等他回来再好好教训。”

    楝树话一说完，便带着杨树出门儿，还有两家子没去呢。

    “楝树、杨树，我儿子也在那大集护卫队里，跟着举人老爷做活儿，怎得那么久还没回来？”

    楝树两人提着手办刚走过胡同口儿，便见一苍老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锹叔，您在这儿晒暖儿呢~”

    两人循声望去，那胡同拐角处的草垛里，一衣着破烂的老者，躺在里面。

    “最近大集里忙活的狠，估摸着周刺儿忙活，没来得及胡来看您~”

    楝树闻言，心下一个咯噔，莫非事情出在这老头儿的儿子身上？

    “锹叔，这呀是周刺儿在大集里干的好，咱们老爷赏的~”

    说话间楝树从杨树的手里接过一个手办，蹲下递给草垛里的老头儿。

    “你们见了他，要给他说，他闺女最近身子不好，他媳妇儿一人照顾着我们老小的，着实是累得不轻。”

    那老头儿接过手办，拿在手里看看，随手放在草垛里。

    “锹叔，闺女病了多久了，周刺儿多久没回来了？”

    “她那孙女断断续续的，病了大半个月了，咱们周家村的先生，只说让我们去县里瞧瞧，我是个走不动的了。”

    “她娘一个妇人家，也是走不了那么些远，还不识个字，她爹倒好少说一个来月没进家门了。”

    那老头平静的说着，眼睛仿佛空洞着，或许这是一种无奈吧。

    “锹叔，您呐，也别等周刺儿了，让弟妹去老宅里寻人，你把情况说了，他们会先带孩子去县里瞧着。”

    楝树闻言，心下知晓，这周刺儿十有八九与走水有关，若真如此，恐怕近期他闺女是等不来他回来去县里了。

    “我，我们家里现如今，没钱了，往日里攒的，这些日子都给这丫头治病了~”

    老头说着，看了楝树一眼，不禁红了眼眶。

    “锹叔莫怕，这些您先拿着，不够的话，过几日再去我们老爷老宅，那里我喂着些鸡鸭，是我们老夫人留给我的，我也没有心力看管，您只管抓去卖了，先去治病。”

    见此情景，楝树想着，若真是周刺儿做的事情，将来不知这一家老小又能过成什么样儿，心下一酸，脱口说道。

    嘱咐了那老头儿一番，两人又去另一家打听核实，却只知晓他近期并未归家，不过还好，走到村口时，遇见上游的林村二流子们。

    得知那第三个告假休沐的，是去了县里的妓院，如此便是大功告成，楝树带着杨树，回了大集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