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轻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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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两名安装工人像昨天一样,去那座房子里拿工具,设备和线缆。苏童已经走了,走时也没去那个房间看一眼。被偷走的有一圈电缆是昨天用过的,一名工人现在却找它不到了。一个连锁反应出来了,发现另外一圈也没了踪影。一名工人先走了,另外一名立即去找到了何国昌。

    苏童已经下乡去了,何国昌派人把人找了回来。一问,苏童一头雾水,同时脸面都吓成绿色的了。这是属于盗窃国家财物,虽然不值太多钱,但那些是入了库册的。现在又没有多余的备用品,工期也要因此耽搁。关于丢失的问题,要往上面写说明,打报告,重新申请。这有一个时间上的过程,要得到审批同意后,才重新补上来。同时,这件事情还要调查,属于一起盗窃案件。苏童是仓库的看守人,附有一定的连带责任。在盗窃分子没有查出来之前,他是第一嫌疑人,一个暂时没有自由的人,一个被带往公社配合调查的人。

    公事公办,在这件事情上是没有特权的。何国昌也帮不上苏童的忙了,含着眼泪,含着一股痛把他送走了。全大队的人都盯着这件事,并且,公社,县里头很快也会知道这件事。为了尽快澄清一个人的青白,何国昌马上领着两个人挨家挨户搜查。赃物搜出来了,正是出现在苏童的那张床下。

    何国昌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他瘫软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眼朝着天,直呼苏城卿的名字。一种无能为力的心,用语言表达了出来。

    在公社,审查苏童的那位治安人员名字叫黄东平。三十多岁,是个在社会上非常严格的人。对工作一丝不苟,对犯罪分子毫不留情。对付人的手段不仅残酷,而且还有自己的一套。无论是谁,只要落到了他的手里,几乎都只剩下半条命。平时里对人是笑嘻嘻的,像一个和事佬。在审查某个嫌疑人时,一种令人惊骇的凶相立马显了出来。个子长的五大三粗的,手里拿着一根带刺的黑色的警棒。时常用一种正义的,一种执法的态度竖在一个人的面前,的确,这时候是很吓人的。

    在审查还没进行时,有人已经将那些赃物送了过来,并把整个搜查事情还原了一遍。

    询问室的空间很小,只有一扇极小的窗户。里面光线暗淡,阴暗潮湿,一张条桌上放着一盏没有打开的台灯。桌子的对面是一张椅子,苏童坐在那儿,他深埋着头。

    不一会,黄东平走了进来。坐在条桌前,随手把台灯的开关一扭,问询室雪亮一片。

    “抬起头来!”黄东平嚷了一句。

    苏童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跟一个治安人员面对面的坐着,对方威风十足,神色森严,已令人紧张和恐惧。

    “你叫啥名字?”黄东平问。

    “苏童。”

    “地址?”黄东平又问,加了一句,“就是你住哪里?”

    “十一大队六小队,苏家弯。”

    “年龄?”

    “十八岁。”

    “职业?”

    “大队农业技术员,主要成分是农民。”

    黄东平一面问,一面在册子上做作记录。

    继续审查!

    “你为什么要行盗?”

    “我没有行盗。”

    “你为什么要盗窃?”

    “我没有盗窃。”

    “嘴硬!”黄东平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朝苏童走了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把人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黄东平嚷着,给了他一个耳光。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苏童又被丢在了一旁,那张椅子也没他坐的份了。

    “警官!”苏童叫了一声,心里想说,你可不能这样。

    “我不是警官,”黄东平说,“我是侩子手,是专门对付你这种人的侩子手。”

    “那件事情真的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看守人。”

    “由不得你,像你这种人,撒谎,狡辩,不老实,全在你们身上。”

    “真的不是我。”

    “你再说,”黄东平嚷着说,“老子给你一棒。”

    黄东平把那根黑色的棒子从抽屉里摸了出来,在苏童的面前晃动着,那些黑色的刺头像极了狼的牙齿,阴森骇人,苏童不敢出声了。

    正气与法治,牢笼与棍棒,确实能使人驯服。因此,任何人面对这些都是软弱无力的。何况,像苏童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一直在苏家弯混着长大的小伙子,在权利面前,几乎就是一条小虫子。

    一个人走了进来,在黄东平的耳旁低语了几句,这个人手里拿着一圈铜线,脖子上挎了一部照相机。身材有些虚胖,眼袋很重,年龄大约四十多岁。他是专程从县里赶来的,是宣传部的一名记者,到这儿来是抢新闻的。

    黄东平接过那名记者手里的铜线,走过去让苏童拿在手里,并且命令让他端端站着。苏童照办了,手里拿着赃物,配合记者拍照。随着相机咔嚓一声响,一个人的污点被永远留在底片里面。随后,那个记者走了。

    “老实交待清楚!”黄东平又开始了,非得要把那过程问个明白,否则,那记录本就是摆设。

    “我交待什么?”苏童问。

    “行盗的过程?”

    “我,我真没有干那事。”

    “可是他们在你家里搜到了赃物,是两圈电缆线,正是被盗走的两圈铜线。”

    “什么?”苏童问,惊讶的一张脸成了煞白色,“这,这怎么可能?”

    “哼!”黄东平冷笑了一声,以一种高姿态的身份说,“装,继续装,有你好看的。”

    “警官!”苏童又说,可怜兮兮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放我回去吧,我家里还有母亲。”

    “放你回去是可以的,可是你什么也不交待,怎么放你走呢?”

    “交待什么?”

    “老子让你不交待!”

    黄东平被激怒了,此时此刻认为这小子是故意耍自己,逗着圈子装糊涂,没把他这个治安管理者放在眼里。走上去就开始教训,随后,把苏童关在另外一间小黑屋子里。这儿没有一丝光线,门外的过道上面有一盏小灯,但要等到晚上九点才会亮起来,而十点钟又会准时熄灭。

    在这间像是与世隔绝的屋子里,他被强迫,被引诱,但仍旧徒劳无功。在两个人的威胁下,在强有力的打击下,他屈服了,终于在一张白纸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他在那里度过了一夜,第二天还没亮被一辆小车拉走了。从车里出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县里的一家看守所。这地方他认识,曾经站在县高中的顶楼处,看见过这儿,能清晰的看见大门横幅上的一些红色的字。他被两个人推着朝前走,拐了几个弯,莫名其妙的走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三个年青人,都清一色的剃着光头,都把他盯着看。等那推他的人走了以后,随着那道铁门一关,几个人马上围了过来。

    他们搜光了他身上的零花钱,脱了他的鞋子,腰带也抢走了,还顺走了一条破秋裤。他反抗一下,但是挨了几拳。随他们吧,他想,只要不死就行。他要在这儿度过五天,五天以后,将在法庭上听那宣判的结果。不明不白的站在被告席上,面对一个大厅的人。他朦朦胧胧的,极不清楚,为何自己被人推到了这儿?而且,要在这鬼地方度过五天的时间。五天以后会怎么样呢?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