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在车站这种公众场合发生枪击案，省、市公安机关高度重视，调集迎林警方和普北警方及铁路公安处联合办案。成立了“专案组”，组长由吕向前担任，迎林警方刑警队的郑队长担任专案组的副组长。两地警方对火车上的所有乘客及行李仔细搜查后，安排车辆，分批转运乘客离开。两地警方在枪战现场，展开地毯式搜索，搜索弹壳、指纹、枪械等相关证物。枪击案是发生在凌晨，在与匪徒交火和追击过程中，警员李重楼伤重，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有数名铁警和站警受伤，都被送到医院进行医治，有两名警员伤势严重，仍未脱离生命危险。警方在车站击毙二人，击伤一人，抓获一人。在距离车站一公里远的一处厂房里，抓获了两名匪徒。警方到达的厂房的时候，孔林已经死亡，致命伤是后脑遭到钝器重击，从伤口的形状和现场勘查，判断凶器就是那根角钢。两名匪徒处于昏迷状态，受伤的刘警长被送往医院，因失血过多，经过急救，仍未脱离生命危险。迎林警方正在进一步勘查厂房现场和提取指纹。孔林的死亡现场是一处已经拍卖的工厂的厂房内，正在拆除中，因季节和临近春节等原因而停工，只有一对老年夫妇看守，并无监控。看守工地的男人在厂房门口不远处被人打晕，没看清是被谁打的。

    吕向前的胳膊经过检查是手腕骨裂和肩膀脱臼，连夜诊治，复位后打上石膏，大夫叮嘱吕向前要静养，不能做剧烈运动，否则伤情可能加重。吕向前哪有心思静养，从医院出来后就直奔迎林市警局。吕向前连夜对抓获的那名匪徒进行了突审。令吕向前没想到的的是，审讯颇为顺利，匪徒如实交待了他姓魏，来自于沿海某市，几年前因为故意杀人而被通缉，逃到了东南亚某地，在东南亚某地的一个赌场里混日子，欠了赌场一大笔钱，被赌场囚禁殴打数次。半个月前，有个叫曾哥的人找到他，说是让他回国去办件事，去救一个人。事成后不仅会免去他在赌场的所有债务，还会给他一百万，并给他一个合法的东南亚某国的身份。魏某不想再过赌场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想拼死一搏，便答应下来。之后的几天，魏某被曾哥带到境外的一处别墅，在那里见到另外几人，通过聊天得知，这几人中有三人是外籍，四人是中国籍，算上也是中国籍的魏某，团伙共有8人。魏某认识中国籍的段某，段某也得到了曾哥的承诺，杀掉孔林后会得到新的身份和一百万。曾哥带人来到别墅，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枪械训练，那三名外籍人对枪械使用颇为熟练。曾哥还跟他们说，待事情做完后，能动弹的人到距迎林站一公里外的车上汇合，袭击车站的时间定在一个小时，到时候不管能上车几个人，车都会开走，会再安排能上车的人偷渡出境。几天后，魏某等人便被安排偷渡入境，先在广州待了几天，然后被装在集装箱里，几天之后来到普北。在普北郊外的一处别墅里，又待了几天，之后普北这边接应的人拿出几个纸团，让他们抽签，他和段某抽到的纸上写的是“死”，他知道可能是去送死，但已经别无选择。之后他和段某又被带走，被带到东渠站附近，普北这边接应的人，给了他们两个身份证，和霰弹枪、手枪、催泪瓦斯等物，两张身份证，一个叫王大顺，一个叫刘鹤波。接应的人还找人照着身份证上的照片，给二人化妆，觉得差不多了之后，让他们剪开铁路旁的铁丝网，先混进站台，然后从站台上车。他们二人从剪开的护网潜入车站，顺利上车。在车上，将要到迎林站的时候，魏某接到普北这边负责接应的叫华哥的人打来的电话，说是警方看守严密，无法解救孔某，让他们在车到迎林站的时候，利用停车的时机，杀掉在1号车厢的孔林，并承诺杀掉孔林的人，额外会多给一百万。段某利用火车在迎林站停车的时机，先是胁迫乘务员，随后到1号车厢开枪。魏某被子弹击中大腿，倒在车厢里。

    迎林警方当即向边境警方发出协查通报，协查魏某所说的曾哥的信息。黄丽澄提审了被警方抓获的另一名匪徒王某，王某所说和魏某所说基本能够相互印证。王某在事发前，和另外几人上了厢货，被拉到迎林站，负责接应的人给了他们枪械，并说这是劫走孔林最后的机会，随后他们就剪开铁丝网，进入站台，混入人群中，伺机而动。王某被乘务员扑倒，随后被警方抓获。据王某和魏某供述，普北这边的接头人叫做华哥，具体姓名不知道，迎林警方正联系画像专家，让画像专家根据魏某和王某的供述，模拟画出运输他们和在普北接应他们的人。警方在车站和厂房里，共击毙和抓获六人，还有俩人在逃，根据魏某所说，在逃的两人中有一个是跟他一起上车的段某，另一个也是中国籍，分工是在车站行凶，说是姓杨，估计是假名。

    车厢内有监控，警方截取了监控片段，在身份资料库中对其进行比对。魏某供述在站外接应这帮人的车辆，警方也进行了摸排，根据监控显示，在魏某所说的方位，在案发时确实停了一辆商务车，初步侦查是被盗车辆，在车站发生枪战50分钟后驶离，警方正在根据车辆行驶信息侦查。根据一名受伤的铁警反应，他在追击的路上，被一个带着面罩的人偷袭，偷袭他的人身手敏捷，铁警肋部中刀，但在打斗中也数次打到了对方面部。郑队长让刑事勘查部门，根据受伤警员的描述，对受伤警员与对方接触的部位进行采样分析，看是否能找到对方的生物检材，如果能找到生物检材，再与警方DNA库中的样本进行比对，如果能比对到“亲缘”样本，再根据比对出来的结果逐步排查。

    吕向前与迎林警方一起开案情研判会，他推断张文铎大概率会潜回普北，迎林站的警方也认同吕向前的判断。经两地警方协商后，受伤的匪徒暂时留在迎林进行治疗，被抓的匪徒也羁押在迎林，由迎林警方负责侦讯，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及时通知普北警方。吕向前则押解另外两名孔林案的疑犯返回普北。在返回普北的车上，吕向前接到郑队长打来的电话，说是刚刚审完仓库的一名疑犯，疑犯是外籍，找来翻译才完成审讯。疑犯承认是在境外被雇佣，到国内击杀孔林。疑犯说他在昏迷之前，见到孔林和一人打斗，但由于厂房内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脸。吕向前叮嘱郑队长继续审问，发现新的情况或疑点，及时联系。吕向前挂断电话，陷入思忖，他之前推测孔林演戏伤重，是想给同伙创造机会，打乱警方的部署，救他出去，他也是按照这个推断进行准备的，打算以孔林为饵，引孔林同伙来救，然后将孔林一伙一网打尽，没想到孔林一伙会组织亡命徒在车站公然开枪行凶。他想用孔林当“饵”这事，虽已经向上级汇报，但未等到上级的批准，在迎林就发生了枪战。吕向前想着真能成功抓到孔林同伙还好，现在不但“饵”没了，也未能钓到鱼，还搞出了爆炸和伤亡。吕向前推断车站的爆炸的事，或许天亮就能上“热搜”，同时他也会受到相应的惩处。

    吕向前又想到张文铎成了疑犯，不仅有杀人动机，还有目击者，目击者言之凿凿十分肯定地说是看到张文铎用角钢打了孔林，迎林警方大概率会在角钢上提取到张文铎指纹，这样人证、物证、杀人动机都有了，难道张文铎真的杀害了孔林？吕向前不相信张文铎会杀了孔林，但面对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也只能公事公办，在车里就向上级汇报，局里汇报给市里，很快颁发了对张文铎的“协查通报”。

    吕向前在车上跟分局的老边进行沟通，让在分局的刑警全部加班，追查陈敏霞被绑的案子和搜捕张文铎，老边那边向吕向前汇报，已经与通讯公司和APP供应商取得了联系，APP供应商的部门负责人，正在向上级申请，得到批准后会向警方提供相应的数据，目前只能提供龙在天涯的注册手机号。经过警方与通讯公司进一步核实，获知该手机号是在三天前注册了APP，手机号是实名的，机主信息显示其在南方某地县城，普北警方已经向南方某地机关发了协查通报。吕向前觉得这条线索上不会有太多的进展，估计是身份信息被冒用注册的手机号码和APP。

    黄丽澄在车上，向吕向前汇报了张文铎曾打电话给她和声称只要警方解救了他妈妈，他就自首的事。吕向前让老边去查打给黄丽澄号码的相关信息，推断以张文铎的“反侦察”能力，不会让警方顺着这条线索能够追踪到他。推测手机卡大概率是张文铎不知从哪儿搞到的，或许打完电话后就会被废弃。估计不会有太多的线索，但还是让老边派人去查一下。黄丽澄从吕向前口中得知了张文铎曾跟吕向前说起过的他的疑惑，也觉得孔林被张文铎所杀一事疑点重重，沉吟着说：“让一个辅警去杀被警方押解的疑犯，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和逻辑，不靠谱啊！”

    吕向前说：“我觉得我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黄丽澄说：“你觉得孔林演戏伤重，是给同伙创造条件救他，而那伙匪徒交待，他们最后接到的命令是杀掉孔林。他们是想救，见救不成就杀。那又干嘛冒险让人绑架张文铎他妈，又让张文铎去杀孔林，张文铎跟警方合作，他们的意图暴露，就给他们的行动增加很多困难，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吕向前摇了摇头，说：“我也没想明白，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掌握更多的线索或许才能解开这个谜。”

    黄丽澄思忖着说：“那能不能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两伙人，两伙人的目标都是孔林。一伙人绑架了张文铎他妈，让张文铎去杀孔林，真实目的不明。另一伙人是救孔林，救不走才杀掉孔林。”

    吕向前沉吟着说：“到家后抓紧时间审讯老董，一定要撬开他的嘴。”

    黄丽澄说：“如果真是张文铎杀了孔林，我觉得大概率也是误杀，或是防卫过当。”

    吕向前则说：“误杀也要坐牢的，是否是防卫过当，要看法院怎么判了。现有的证据，都指向张文铎是凶手。”

    黄丽澄又问：“我和张文铎的关系你也知道，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吕向前摆了摆手，说：“我相信你不会徇私。”

    黄丽澄略一思忖，又问：“你刚才说张文铎会去找那个叫许在野的乘务员？”

    吕向前说：“如果他不去找许在野，那孔林就真有可能是他杀的；如果他去找了，那孔林很可能就不是他杀的。”

    黄丽澄点了点头，说：“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张文铎，被冤枉杀人，我也得去找可能知道情况的人问问。”

    吕向前说：“已经让老边安排人到许在野家附近蹲守去了，老郑说还要审审许在野，估计明天才会放他，回去后先开会，再多安排几个蹲守的点儿，——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黄丽澄说：“已经核实过了，陆小溪在目前人在海南，跟父母一起度假，还会在海南过年。你觉得张文铎会找陆小溪帮忙？”

    吕向前说：“张文铎又不傻，知道他会被通缉，被通缉后就会倍加小心，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外面活动，如果想要洗清罪责，肯定会找人帮忙。亲戚朋友什么的，以张文铎的性格，怕连累他们，不会找他们帮忙，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在普北，能帮他，有能力帮他的，就只有陆小溪了。”

    黄丽澄说：“陆小溪在海南，又没犯法，我们没办法监控。她虽然人不在普北，但仍可以打几个电话，让她公司的手下去帮张文铎。”

    吕向前思忖着说：“陆家的势力，在城里方方面面都有关系，想要藏住张文铎，或是帮他做什么，我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吕向前几乎一夜没睡，还经历了枪战、治疗、审讯等一系列事情，身心俱疲，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他知道即将迎来更为艰苦的工作，便抓紧时间在车上小憩了一会，黄丽澄也是如此，给家里打电话，说是可能无法在家过年了。片刻之后，吕向前便接到黄中林的电话，询问为何不让黄丽澄回家过年？吕向前没有向黄中林透露太多，只是说分局刑警队有了重大案件。吕向前回到普北后，召集能召集到的所有分局刑警，召开案情分析会，将案情向众人做了简单的介绍，随后安排几名刑警排查张文铎在普北可能联系的人，安排刑警到张文铎可能出现的地方，如所居住的小区进行蹲守。时间已经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春节了，吕向前也给妻子挂电话，说春节无法在家过年了，引来妻子一通埋怨，尽管如此，妻子还是支持吕向前的工作，让吕向前注意身体，别太拼命。

    在汽车将要到达普北的时候，吕向前收到消息，迎林警方又有所突破。由于上车的两名疑犯都进行了化妆，通过监控无法识别其本来的面目。警方找来画像专家，让被捕的疑犯魏某描述另一疑犯刘鹤波未化妆之前的面貌。根据魏某的描述，画像专家很快便画出了疑犯本来面貌的画像，魏某表示相似度在90%以上。警方将画像专家的画像输入计算机，进行人脸识别，很快有了反馈，识别出持有刘鹤波身份证件那人，其真实姓名叫陈友平，曾用名陈小标，绰号叫“狗标”，户籍资料显示是普北市人，在普北犯有命案，在西南边境城市也犯有两起命案，早被国内警方通缉，警方怀疑其已偷渡出境。陈友平在车站枪击案发生后，趁着夜色潜逃，目前下落不明。黄丽澄将这一情况向上级进行汇报，之后布置在分局的警员，根据陈友平的户籍信息，进行摸排，想着陈友平在迎林犯案后极有可能会潜回普北，对其可能投靠的亲友和可能藏匿的地点，进行逐一排查。吕向前看着迎林警方发到黄丽澄手机上的陈友平的画像，陷入思忖，黄丽澄见吕向前神情肃穆，揣测吕向前可能发现线索或是疑点，便问：“发现什么了？”

    吕向前沉默良久，摇了摇头，说：“他终于回来了！”

    黄丽澄又问：“你认识这个陈友平？”

    吕向前再次陷入沉默，黄丽澄借着车内昏暗的荧光，发觉吕向前的神情，是既兴奋又有些许的阴森，目光炯炯，像是伏击的老虎发现猎物时的目光。黄丽澄推测，吕向前与陈友平之间，应该是有过交锋，黄丽澄在车上给分局警员发信息，让警员将陈友平在普北犯案的卷宗传到她手机上，等了半个小时，黄丽澄收到警员发来的卷宗。黄丽澄查看卷宗，陈友平在普北的案子是涉嫌参与杀害原铁路公安处刑侦支队的队长肖鸣。想起吕向前在车上与乘警长老刘的对话，判断吕向前和肖鸣应该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想再问问，见吕向前神色依旧严肃，也就咽下去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