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澄和吕向前观看曲颖和徐莉二人的问询监控，根据笔录，虽然二人在一些细节上的描述有差别，但基本可以确定二人所说的案情能够相互印证。黄丽澄和吕向前都判断二人所说属实，也就是当年是他们六人都参与了贩·毒，并合谋杀了白芳芳。肖鸣未参与贩·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白芳芳运送过毒·品，在车上虽是被逼无奈，但也确实对白芳芳捅刀，并协助他们销毁犯罪证据。

    黄丽澄又问询了曲颖一次，主要问最近发生的事情，曲颖如实供述了见过陈友平，以及和金禹商量后没有报警的事情，还说当年陈友平做巡路工，金禹是联系了陈友平后，在车上将行李箱扔下去，再由陈友平将行李箱扔出铁路护栏，再去护栏外面取走行李箱，并拉走掩埋。陈友平以此要挟，勒索他们几人钱财，金禹利用侦查手段，费了些时日，还真找到了陈友平埋尸的地方。金禹把尸体挖出来，重新找地方掩埋，至于埋在哪儿了，现在就只有金禹知道。

    黄丽澄想了想，问：“知道强奸你女儿的人是谁嘛？”

    曲颖哭着点了点头，说：“是狗标那个畜生。”

    黄丽澄说：“从你见过陈友平，到你女儿出事，有五天时间，这期间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报警，只要你拿起电话，……你女儿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曲颖坐在椅子上，从啜泣，到泪流满面，再到嚎啕大哭，哭着说对不起女儿，哭着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哭着说她知道迟早会有报应，没想对会连累了女儿。黄丽澄让人把曲颖送看守所，然后召集手下警员开会，研判下一步的调查方向，主要问题是抓不抓金禹和洪伟。由于洪伟和金禹还跟孔林的案子有关联，所以在黄丽澄成立的“专案组”里还有经侦的警员。对于是否抓洪伟和金禹，负责经侦的王队长主张再稳稳，仍旧保持对二人的秘密监控。经侦这边正在搜集相关证据和挖掘更多线索，并且侦查到洪伟最近活动频繁，频繁接触商界人士和金融“掮客”，通过侦查得知洪伟可能有大规模“洗钱”的迹象，经侦已掌握了部分证据，打算深挖下去，挖出更多的人，王队长表示如果在这个阶段进行抓捕，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他二人被抓，以他二人的社会经验和反侦察能力，如果对抗警方，警方很难在短时间内拿到二人的口供，那这条线可能就断了。

    刑侦这边几名参会刑警都觉得该对二人立即抓捕，虽然警方只有徐莉和曲颖的口供，但案情重大，涉及到白芳芳、何庆斌、王永利几个人的死，还牵扯到了肖鸣，为了防止金禹和洪伟继续犯罪，应该先拘捕，然后再找其他证据。经侦和刑警都指望着黄丽澄能够决断，黄丽澄却拿不定主意，说是要再想想。

    散会后，黄丽澄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仍旧难以决断。吕向前敲门进来，将门关好后，坐在黄丽澄对面，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黄丽澄看，黄丽澄不耐烦起来，说：“有什么就说，我这老脸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案情。”

    吕向前笑了笑，说：“再过几年，你就真的能当刑警队长了。”

    黄丽澄问：“什么意思？”

    吕向前说：“会上经侦和刑侦就抓不抓金禹和洪伟争论，你虽然说是要再想想，但你的眼神和表情出卖了你。”

    黄丽澄问：“你不认真开会，看我干嘛？”

    吕向前戏谑着说：“察言观色，不是每个下属都该做的嘛？”

    黄丽澄嗤笑着说：“你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吕向前想了想，问：“你是在担心陈敏霞吧？”

    黄丽澄叹了口气，说：“我是担心陈姨，陈姨还在陈友平手里，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只有金禹能联系上陈友平，如果我们拘捕金禹，又不能在短时间内撬开金禹的嘴。陈友平得不到金禹的指示，无法在金禹那里勒索到钱财，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对陈姨不利。或是他与金禹之间有什么约定，一旦失去联络，他就杀人灭口，我最怕的是这个。”

    吕向前说：“你现在虽然还是代理刑警队长，但也是队长，有权做出决定。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难做出，但再难也得做，因为你是代理刑警队长，下面的人都在等你的指示。你做出选择，他们才好干活。”

    黄丽澄说：“让我再想想。”

    吕向前思忖半晌，几次要张口，又都咽了回去，黄丽澄察觉到吕向前的神情，说：“你今儿是咋了？有什么就说，别总是磨磨唧唧的。”

    吕向前说：“根据曲颖和徐莉的口供，肖鸣也牵扯其中，虽然是被迫的，但也是做了从犯。肖鸣是因公牺牲，还拿过部里和局里的颁发的多次荣誉，他儿子，他爸爸，他们家都以他为荣。”

    黄丽澄说：“你来主要是跟我说这事儿吧？”

    吕向前说：“肖鸣这事儿报上去，对肖鸣之死的认定或许就会改变，之前我听说别的市里已经有了这种先例，不仅剥夺了部分荣誉，抚恤金也被取消。组织上还会对这件事，及肖鸣的遗孀展开调查。”

    黄丽澄问：“你想怎么做？”

    吕向前说：“我想在组织上的调查开始之前，先把这事透给肖鸣遗孀，让她有个准备。我知道这可能违反规定，所以跟你商量一下。”

    黄丽澄思忖良久，既没同意，也没否决，而是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

    吕向前又说：“我只是让肖鸣遗孀有个准备，不会向她透露我们在查的白芳芳案子的案情。”

    黄丽澄还是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

    黄丽澄说了两遍，吕向前才明白黄丽澄的言外之意，说：“那我就去办了。”

    吕向前走后，黄丽澄一时难以决断，思前想后，打电话给父亲，向父亲坦诚了她要面对的问题，想听父亲的意见，黄中林说他和张文铎的父亲张伟铎是发小，两家又是世交，从人情的角度，应该以救陈敏霞为要务。金禹和洪伟涉及多起命案，从执法的角度，先拘捕二人也没错。黄中林说黄丽澄迟早会面对类似的问题，让黄丽澄自己做选择，只要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就好。黄丽澄再三斟酌后，没写拘捕金禹和洪伟的申请，而是又加派了人手，让人继续监听监控金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