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羊一路上十分忐忑，他并不知道阿八长什么样，如果认错了或者没认出来露馅怎么办？虚拟主播团建那岂不是全是同事？哇一屋子皮套人想想就恐怖。还有线下交流是用真名还是网名啊，直接说我是茶点羊想想就超级蠢啊！

    顺着地址找到了一栋写字楼，不知道是没钱还是不需要，面积不大，活动不在办公区，但是羊羊只想找到阿八解决经济问题然后走人，怎么不算没来呢？

    二次元文化气氛浓厚，除了员工自己摆在工位上的周边，整体装潢也是有如谷子店，墙上贴着的都是自家v的海报，还有夹带零星私货。办公区没人，可能都去团建了。桌上的工牌还做了一套二次元版本的，自设大头和网名，甚至给主播们也做了一套，像是玩一种cosplay。

    羊羊刚想发条消息问阿八在哪，光线一暗，抬头一个高瘦的男性已经矗立在眼前，方框黑眼镜和有些杂乱的头发，人也显得没什么精神，双手插兜，兜里还冒出来半截蓝色带子。和标准理工男只差格子衬衫，很不幸，震惊到羊羊的正是这人的穿搭——茶点羊Q版大头痛衣！佩戴的工牌没能挡住羊羊的大头，偏大的尺码和他推的主播一样松散。黑色长裤下趿拉着一双拖鞋，一看就是什么踩屎感拖鞋。

    茶点羊被震惊到说不出话，对着痛衣欲言又止，困惑写在脸上，羞耻还没跟上来。

    “你惊讶什么，人睡傻了？”对面把手拿出来，扣了扣脸。

    羊羊这才注意到他的工牌，是那个二次元版本。

    上面赫然印着“中律阿八”。

    突然就不觉得奇怪了，榜一销声匿迹，榜二过着现充生活（现实生活充实的人，与生活不充实的死宅相对），只有榜三是真的穿着痛衣嘎嘎打榜的高浓度宅男，虽然一般的宅男也不一定会有做v的男娘朋友和较好的工作，所以阿八还是个成功的宅男，换言之，粉丝混的比偶像还成功。

    看着阿八的脸，总是觉得亲切，这是什么长相的原因吗，还是真的像什么朋友但是记不起来了？

    明明应该有千头万绪，羊羊却意外地感到平静，原先的紧张一扫而空。这算什么“与君初相见，有如故人归”吗？可是小羊茶点不是本来就认识？那应该说是茶点羊的中之人和阿八一见如故吗……

    还是忍不住想吐槽这衣服，还没开口，阿八的另一只手也从口袋里拿出来，拽出那截深蓝带子，轻巧一抖，一张工牌展开在羊羊面前——茶点羊。

    “呐，你的”

    羊羊忍不住大喊“这谁想的啊也太蠢了吧！什么开盒神器啊喂！”（开盒，指被人发现真人信息）

    “你现在觉得蠢了？来不及咯，没有想到自己也要戴吧。”阿八耸耸肩，安慰道“没事，这个没要求戴着，就是今天整活玩玩，回去给主播拍照发个动态营业用的。”

    正面是证件照，背面夹着银行卡。

    羊羊长舒一口气。

    偏头看向走廊的另一头，那应该就是团建场地，门外扎着气球，暖黄的灯光夹杂着喧闹，转回来看打着哈欠的阿八，他和热闹也挺不沾边的。

    “我还以为你会在那边，你居然还没去吗。”羊羊环视办公室，空荡到他怀疑刚才阿八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当然是在这等你啊”阿八笑了起来“就你个社恐还敢去那儿啊，我都怕你不敢进去又为了找我，当场捡个纸壳子扣俩眼儿，然后套头上进去。”

    震撼茶点羊一整年。

    “你知道我不敢进去你还叫我来啊？！”羊羊激动起来。

    “略略略反正你已经来喽，这波啊，这波是阿八的大胜利！反正你不来我也能把卡送你手上。”阿八比了个耶。

    有句古话，叫来都来了。

    羊羊拉紧口罩，将工牌塞进衣袋深处，下决心一般地说“好，要上了吗。”而后指着阿八，“惩罚你跟我这个丢人小v一起进去。”

    阿八正漫不经心地用小拇指扣着耳朵“你不想去的话，不去不就好了。”

    茶点羊愣住了“哎？”

    “我还以为见见大家挺重要的，真的可以现在就跑路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本来就没必要去浪费时间。”阿八拿出手指，检查有没有掏出什么。

    羊羊又是感觉被耍了“可恶啊那你为什么叫我来！哦对还说不来扣工资，你发工资了吗你就扣。”比起不用去团建的让步，出门的沉没成本突然值得被探讨起来。

    阿八检查完，大拇指盖抵上略长的小拇指甲，轻巧一弹，目光终于游回茶点羊身上，突然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微微俯身叉腰，和茶点羊对上视线，轻轻吐出一句：

    “因为我想见你啊。”

    声音仿佛就是从耳边发出的。

    “啊?”羊羊大脑宕机了，这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由于羊羊是小男娘，阿八虽然瘦但是蛮高，被覆盖在阿八阴影里的羊羊第一反应是一张男同梗图。

    小主播可能是有点脸红。

    阿八嘴角更压不住了，直回身体继续调笑道“让我开开我们漫临社头牌的盒嘛，大主播天天都不见人的，再说了，哪有员工入职这么久没见过上司的道理？”

    羊脑过载了，有点细思恐极。

    “哎……啊……”羊羊只是发出一些疑惑音效，内心早已大爆炸：

    “等等，阿八以前也没见过羊羊吗？！”过于轻松日常的闲聊让茶点羊一直以为，阿八是主播三次的朋友，起码不只是网友。“羊羊也是社恐的话，没见过或者不出门也有可能，通过投递的资料知道羊羊长什么样然后刚才认出来也不奇怪。”时间久了，脑子感觉渐渐回来了。

    反射弧不长，所以羊羊瞬间失落起来“阿八之前也没见过的话，那现在关于小羊茶点的寻找不就又中断了。”

    信息能够找到真实的，但同时也是冰凉的。主播的营业尽管热切，但也终究是表演。如果有机会会更想认识皮套之下的中之人吧，即使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通过他人之口叙述的故事，总是比一行行数据更有温度的，通过这些日子和这具躯体的磨合，已经对他的真实与过往心驰神往了。

    “阿八很有意思，小羊茶点是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呢”来之前总是这样想的。

    回过神来，阿八已经又是抱着胳膊扣着脸，像是思索，又像是打发时间，打发着小家伙发愣的几秒，大概茶点羊的脸红让他看上去只是像个害羞反应慢的天然呆，虽然阿八知道羊羊绝不是天然呆款的就是了。

    打好的腹稿全被新获取的情报挤出脑子了，像是关系刷新后不适配，肆芜一向不和网友过于亲近，除了那个主播。

    于是假装害羞，继续小男娘人设，终于憋出来一句“谢谢中律阿八喵，其实我也一直想见你的来着。”完全的营业状态。

    阿八的表情并无异常，只是继续看着茶点羊，甚至好像有点不满意在瘪嘴。

    茶点羊则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回复阿八，这不是线上，随便发个表情包就可以跑路的，只得避开目光绕绕耳后头发玩。

    适时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越来越急，终于门口一个员工探头，看见阿八便招呼道“怎么还不来啊”只是探进来半个身子就又匆匆离去。

    “看来我必须得去咯”阿八无奈叹气，“我也不想去啊可恶，真羡慕你……”

    羊羊刚想说些什么，阿八转身走向里间“我去准备一下换个衣服，你等不等我都可以，旁边随便坐。”

    阿八的暂时消失让羊羊再次考虑要不要跑路，还有东西可以挖但是再待下去就得去团建，现在就走似乎留下的印象也不好，如果关系没那么好的话岂不是很伤……

    阿八关好门，不禁也苦笑起来。

    茶点羊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梦幻。前不久肆芜失联了，“小羊茶点”也不知所踪，茶点羊冒了出来，一种负负得正的神奇产生了。

    从深夜倾诉有了回音的那天开始，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实现愿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