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王护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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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名宿重义收皇胄 奸邪定计乱江山

    话说明朝万历四十年秋,BJ郊外,一驾马车从京城开出,奔往燕山方向。车上坐着两个穿着锦衣华服之人,其中一个是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面如冠玉,三柳黑须,另一个是穿着淡黄色衣服的五六岁小童,面黄骨瘦,神情带有病意,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甚是惹人喜爱。

    “梁都统,我们现在要到什么地方去?”小童问道。“小主人,叫我梁轩可以了。”中年男子回答。“梁轩……叔叔,我们要到那里?”显然,小童觉德直呼这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名字,甚是不自然,于是在后面硬生生地加多“叔叔”二字。“回小主人,小人就带小主人去治病拜师。”梁轩回答道。“好好的有皇……”小童问,但被梁轩一下子捂住嘴巴。

    “虽然黄老爷的家住得舒服,但他家也没有大夫能治好您的病。”梁轩接下去道:“所以我现在带小主人到一个叫燕山的地方,找一位叫燕山仙翁燕仙山的老爷爷,请他用气疗术来给您治病,顺道拜师学武,强身健体。”原来这二人来历非同寻常,中年人梁轩乃亲军都卫府都统,武功高强,人称“玉面无敌手”。那小童更是万历皇帝的最小的儿子,叫朱常鸿,因为万历是老来得子,所以这皇子一出生便体弱多病,所有御医也治不好。

    梁轩还在行走江湖时听得有这么一句传言:“少林双龙,关外鹤爪;北有神仙,南有尼道。”说的是当世武林中武功最高的八位高人。少林双龙”是指两师兄弟,师兄是河南北少林方丈乌龙禅师,师弟是福建南少林方丈白龙禅师。“关外鹤爪”也是师兄弟俩,是指关外的魔鹤宁金风和鬼爪曹骁。“南有尼道”是指原本是两夫妻的一道一尼,现在已经分别是武当派掌门溪泉道长和峨眉派掌门慧眉师太。

    “北有神仙”是指两夫妻燕山仙翁燕仙山,白河神女白荷茹。这二老一练纯阳内力,二老一练纯阴内力功,是以二老虽年事已高但仍然武功卓绝,身手不凡,而且这二老虽然年长,但燕仙山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白荷茹的容貌更是年轻,若不看她那一头白发,还以为她是二十三四岁年纪,所以武林中传闻他们的武功能延年益寿,能医百病。

    梁轩便因此禀告万历皇帝,说要带小皇子到燕山治病拜师。万历晚年所生的八子朱常溥、八女朱轩姬、九女朱轩嬁都每满周岁便夭折了。这朱常鸿便是在朱轩嬁夭折的次月出生的。万历见所有御医也治不好,什么办法也没用,又心痛自己的幺儿子,便准奏一试中秋过后让梁轩带走小皇子。梁轩又禀不能带兵马护送,以免泄漏行踪,危及小皇子安危,就自己一人相送够了。万历皇帝想到当今世道不太平,铺张声势反为不妙,而且深知梁轩武功了得,也就准奏了。

    梁轩与朱常鸿换上便服,一路上以主仆相称,很快就来到燕山山脚。梁轩抱朱常鸿下车,一望燕仙山脉,只见燕山巍峨高耸,东西走向,延绵不见尽头,加之时值深秋,满山草枯木黄,更添雄浑悲壮之感。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了几片落叶,梁轩现时感到了辛稼轩破阵子一词中“沙场秋点兵”的豪壮。燕山,自古以来就是汉胡交战之战场,“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时下胡骑仍不时侵犯,但木兰安在呢?

    梁轩百感交集,看了看才六岁的小皇子朱常鸿,这么小的年纪,别的孩子仍在父母的怀内撒娇,而他就要离开父母治病拜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与亲人团聚。梁轩对小皇子爱惜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但朱常鸿见了燕山秋景却特别兴奋,又跳又叫。梁轩上前抱住他道:“小主人,待会我们上了山,见了燕老爷爷和白老婆婆,记着要礼貌一点,要有称呼。如果是收了你为弟子,你就要行下跪叩头的拜师之礼,叫‘师父,师娘’,记得吗?”

    “记得了!”朱常鸿一边玩从地上拾起的石头,一边回答。其实这些话万历皇帝已经对小皇子说了一遍。皇室之人对臣民本用不着这么好礼,更何况是晚明皇朝。但这次万历皇帝为了求燕仙山救自己爱子,也就破例一次。万历原本还想落一道圣旨,但梁轩极力劝谏说武林高人心高气傲,而且对朝廷不屑,落圣旨用皇帝的下命令口吻反而误事,所以最后万历没写圣旨,要梁轩用武林同道的身分出面相求。

    梁轩带着朱常鸿上山,小皇子本来活蹦乱跳的,但一来年纪小,二来带病在身,三来在平时在皇宫养尊处忧,还没到半山腰就累得蹲在地上。梁轩没法,见山路边有座凉亭,便带小皇子过去休息。进了凉亭,梁轩解开包伏,拿出食物和水袋,让朱常鸿充饥解渴。小皇子正吃喝,突然,凉亭边的草丛中沙沙作响,梁轩大吃一惊,连忙紧握手中配刀,心想:“小皇子出京治病拜师的消息和行程都是保密的,难道皇宫出了内奸,还是只是野猫野狗在草丛中打架,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小皇子出事!”

    于是梁轩朗声道:“哪位朋友藏身草丛,能否现身相会。”草丛中还是没动静。梁轩再道:“若不再现身,休怪在下出手相请!”此时,从草丛中站起一个人,二十八九岁左右年纪,身穿关外辽东服装,皮肤黝黑,满面雀斑且不修边幅,弯弯的下垂眼目光游离,隐约透出一丝奸佞之色,似笑非笑的嘴角让人觉得有种阴森森的凉意。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小皇子立刻躲到梁轩身后。梁轩温言道:“小主人,不用怕,有我在。”

    安抚完小皇子后,梁轩转身喝问那人:“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那人道:“仁兄莫胡猜,小弟乃此间猎户,在这处打猎,不想却打扰了仁兄游山兴致。”梁轩反问:“你既然是此间猎户,为何又穿上关外辽东服装?”那人一摸衣衫,低头一看,吃了一惊心想:“糟了,忘了换服饰!”马上辩解道:“小弟原本是辽东猎户,但辽东战乱,所以避到此间,还请仁兄见谅。”

    梁轩见他那双鼠目又眨又转,知道他肯定是说慌,反驳道:“胡说,经过朝鲜一役后,又的当今皇上圣治,我未曾听说过辽东有什么战事。”梁轩原本就是亲军都卫府都统,也曾审问犯人,故此现在也带有审问语气。那人被吓得口齿也不灵利,吞吞吐吐地道:“小……人姓李,名……开疆,确实为辽东猎……户,关外女真各部又互…….相厮杀,李成梁大……人年老又无……法管束,仁兄不是辽东人……氏,当……然不知道。”

    梁轩一听觉得有理,刚才这样厉声喝问又过意不去,但是为了小皇子安危又不得不这样做,只好道:“刚才一时鲁莽,请你不要怪。”李开疆笑着道:“怎么会?怎么会?阁下都是担心这位小公子罢了。遇着我没事,遇着坏人怎么办?”草丛又沙沙作响。梁轩急问:“什么来着?”李开疆忙道:“是我刚才打到的两只野兔罢了。”梁轩道:“那很好,让我们一只好吗?”李开疆连忙摇头道:“对不起,让给了你们,我老母亲今天可得挨饿了。”

    梁轩走上前道:“我给你钱就是了。”说完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野兔,分明是两个五六岁被绑的的小姑娘!李开疆一看事情败露,转身就逃。梁轩身为御前带刀侍卫都统,是拿皇粮的官家人物,此事岂能不理,于是纵身追去。几个起落,梁轩就追上李开疆,一把抓住他的左肩。李开疆见赶狗入穷巷,转身就是一拳。梁轩用擒拿手法抓住来拳,扭过背后。梁轩用力抓住李开疆的手。李开疆杀猪似的大叫道:“大侠,放过小人啦,下次不敢了!”梁轩问:“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要抓这两位小姑娘?快说!”

    李开疆老老实实道:“小人确实是辽东人氏,因为身无长技,又要糊口,不得已才拐带贩卖人口,请大侠恕小人一命!”梁轩本想把李开疆送往官府,但又怕耽误了拜师一事,而且按《大明律》,拐带贩卖人口罪不至死,小皇子安全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道:“我也不想这么不近人情,这样吧,你先发誓以后不再掳拐。待会儿我带你去见燕仙山主,听候他的发落。然后你再把这两位小姑娘带回原籍,知道吗?”说完松开了抓住李开疆的手。

    李开疆一听,马上下跪道:“小人知道,多谢大侠饶恕之恩。”梁轩道:“你先发个毒誓。”李开疆右手戟指食中无名三指指天,发誓道:“上天明鉴:小人李开疆现对天发誓,倘若以后再干拐带贩卖人口这一勾当,定当天诛地灭。”梁轩听了李开疆誓言诚恳,十分满意,道:“那你先起来吧。”岂料李开疆一站起来,左手预先抓在手里的沙土没口没面地撒过来。梁轩刚才留心李开疆发誓,哪会留意他的小动作,一点防备都没有,眼内入沙,用手搓眼,岂料越搓越疼。

    李开疆见得手,马上转身跑回草丛,想带回两个小姑娘。朱常鸿见梁轩被暗算,李开疆向两个小姑娘走去,挺身挡在两个小姑娘身前叫道:“你这坏蛋,我不会让你伤害这两位小妹妹的!”李开疆见一个满面病容的黄衣小子挡住去路,大笑道:“你这病小鬼,年纪小小就学人家英雄救美。快给我滚开,免得大爷我动一下手指你就下了黄泉!”说完伸手推开朱常鸿。朱常鸿见李开疆伸手过来,张开小口,一口咬过去。

    李开疆吃痛,恼羞成怒,又见梁轩赶过来,就右脚一脚踢向朱常鸿,骂道:“臭小子,去你的!”朱常鸿被踢得飞了出去。梁轩听到小皇子叫声,顾不得眼疼,飞身接住朱常鸿。李开疆伸出大手想要抓那两个小姑娘,忽然觉得背后风生,有东西拂过左脚膝盖,左脚一阵麻痹,站不稳,摔在地上。李开疆心中一惊,急忙爬起来,回头一看,见一个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的白衣老人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

    那老人瞪大眼睛,像无知的孩童要刨根问底似的问:“小伙子,看来我老头子老眼昏花了。怎么我看见了有两位小姑娘被绑者?但这两位小姑娘好好的,又为什么要绑着呢?你又为什么要抓她们呢?”李开疆本来就做贼心虚,被老人连翻追问,老羞成怒,叉着腰大声喝问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老人低下头,嘟囔着道:“我只是要问个明白而已,用不着这么凶嘛。”玩着手指便要走开。

    李开疆想:“这老人虽然半疯半癜的,但留着还是个祸根!”想到这里,右手拔出身上的匕首。这是李开疆平时拐带小孩是恐吓小孩的,一直带在身,刚才梁轩眼睛入沙而没有拿出来捅梁轩,是因为害怕梁轩武功高强,听风辨位,反而吃亏。现在他拔出匕首,目露凶光,趁着老人低下头转身,一刀就插下去。突然,李开疆眼前一花,拿匕首的右手已经被老人抓住了。

    老人一边抬起头,一边自言自语:“奇怪了,怎么手无缘无故的会自己举起来呢?好象手里还拿着东西。”他转过身来,看见李开疆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问倒:“小伙子,你为什么举着这把短剑呀?莫非要削苹果给我吃?不对、不对,现在你我手中又没有苹果。难道要宰猪给我吃?也不对,现在这里又没有猪。”老人这样自问自答,李开疆却想抽回匕首,但手一点都不能动弹;想刺下去呢,手还是想被铁钳子钳住似的,一点都不能动。

    老人边说边想,忽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的道:“哦,我知道了,我这手是最有灵气的,它抓住你,你这家伙就是坏蛋。你拐带了两位小姑娘,给我看见了,你就想杀了我这老头子灭口。你好呀,欺负完小童就欺负那个大人,完了还不够,还想杀一个老头子过把瘾,天啊,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狠毒的人。救命呀,救命呀,有人想宰老头子啊!”李开疆既慌张,心里又有点哭笑不得:“现在我被你制住了,你还要喊救命,而且在这荒山野岭里。”

    李开疆提起右脚来想要踢老人。岂知老人好象早就料到这一点,飞脚踢李开疆的右脚。李开疆身不由己,下身飞起来。老人另一只手抓住李开疆的右脚。就这样,李开疆的右半身都被老人提住。就在这时,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叫道:“老爷爷,你又在欺负别人啦!”这时,梁轩已经揉干净了眼睛里的沙,睁眼一看,大叫起来:“原来是山河神仙两位老前辈,晚辈梁轩在这里有礼了。行礼行得迟,还望两位老前辈恕罪。”

    原来那老人就是燕山山主燕山仙翁燕仙山,那女的是他的妻子白河神女白荷茹。那两位老前辈没有理梁轩,继续两夫妻的对话。燕仙山答:“我刚才只是问几个问题,这坏蛋便凶起来,想用匕首插我。女孩儿,你来评评理。”他二人虽为两夫妻,但都为人风趣,妻称丈夫“老爷爷”,夫称妻子“女孩儿”。白荷茹应道:“那就你不对了,可能人家想要削苹果给你吃呢?”燕仙山道:“没可能,现在我们手中又没有苹果。”

    白荷茹道:“那又可能人家要宰猪给你吃呢?”燕仙山没耐烦的道:“不用在问了,这些我都想过了。我想过的东西还用你操心?”白荷茹笑道:“用不着这么嚣张嘛。可别怪错好人哦。”燕仙山道:“这点你可放心一万个,这坏蛋绝对不是好东西。他刚才欺负完小童就欺负那个大人。”白荷茹问道:“那可不得了。老爷爷,你打算怎么样修理他?”燕仙山为难地道:“那就伤脑筋了,好女孩,我正想请教你。”

    燕仙山说完双手一抛,李开疆只觉得像腾云驾雾般地飞了出去,吓得他叽呱大叫。一会儿,有人接住自己。李开疆一看,像是一个美貌的白衣少女,相貌是二十三四岁年纪,但却满头白发。白荷茹道:“你自己找回来的坏东西你自己处理,这么大一个人自己的事还要人家负责!”说完又双手将李开疆抛出。李开疆又觉得自己平直地飞出去。燕仙山一手接住,嬉皮笑脸地道:“好女孩,当我求求你了。我又不知道怎样教训他,但就这样放了他又觉得可惜。”

    燕仙山说完又双手把李开疆平推出去。李开疆被那两个老人家抛来抛去,已经有点怒火了,挺起匕首向白荷茹刺去。白荷茹一见,喜道:“你看,他匕首都已经准备好给我们了,插他一下不就的了吗?”话音刚落就飞脚踢出。李开疆这回觉得自己斜斜地向上飞。飞到燕仙山那儿,燕仙山照葫芦画瓢,摇摇头道:“不行,一插就死掉,不好玩的。”

    梁轩看到是燕白二人收复了李开疆,忙屈膝下拜道:“晚辈梁轩叩见山河神仙两位前辈。”燕仙山道:“起来吧,你就是那个玉面无敌手吗,怎么小小的一个流氓也对付不了。”梁轩一听满脸通红:“那绰号是江湖上的朋友乱叫的,晚辈在前辈面前不敢称‘无敌’二字。适才那流氓狡猾,幸得前辈出手相助,晚辈实在是感激不尽。”

    燕仙山没有理会梁轩,摸摸朱常鸿的头,捏了捏他的脸面,嘻嘻笑道:“这小孩子年纪小小就有如此侠义心肠,可真难的,我很喜欢。”燕仙山虽为武林名宿,但是为人和善,平易近人,又爱开玩笑,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性格倒是率直,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当着梁轩的面与朱常鸿嬉戏,直言对小皇子的喜爱。燕仙山虽然对梁轩很冷淡,但是却很喜欢朱常鸿。当下他笑着问朱常鸿:“小孩儿,今年几岁啊?”

    朱常鸿答道:“我今年六岁啦,老爷爷。”燕仙山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朱常鸿道:“我叫朱常鸿。”白荷茹奇道:“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你是万历的儿子吗?”梁轩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前辈,他正是今上的最小的皇子。”白荷茹笑道:“万历今年四十七岁,却有一个才六岁的儿子,看来大内的补药可真有效!”梁轩听得此言,脸也红了,无言以对。梁轩指着李开疆对二老道:“这厮拐卖小孩,现下为两位老前辈所擒,请前辈发落。”

    燕仙山问白荷茹道:“小女孩儿,你又有什么主意?”白荷茹道:“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吧。”燕仙山对梁轩道:“这厮如此凶狠,不好玩,又尖嘴猴腮的,我留着没用,你打算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梁轩不敢多说,看见那两女童与小皇子玩得高兴,便问道:“敢问前辈,女童又如何处置?”这可难住了燕仙山,他望了望白荷茹。白荷茹唤来那两女童,柔声问道:“小女孩,你们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朝鲜服女童呆呆地望着白荷茹,另外一个汉服女童机灵,回答道:“我们的家都在长白山,我是汉人,她不是,还没会汉语。我叫邓清,五岁多了。”白荷茹点点头:“你们还记得自己家住在哪里吗?”邓清一听,目光含泪,呜呜地道:“我们被那坏蛋从那边带了过来,都不认得回去的路了。我想回家,很挂念爹娘和我的弟郎!我丢失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呜呜……”白荷茹把邓清抱入怀里,用衣袖轻轻拭去眼泪,摸着邓清的头柔声安慰。

    梁轩把李开疆喝来:“滚过来!那两女童究竟是从哪里掳来的?”李开疆闭上眼睛,不理不睬。梁轩一把把李开疆揪了过来,吼道:“问你话呢,快回答。”李开疆还是不应。梁轩恼羞成怒,照着燕仙山的葫芦画瓢,在李开疆腋窝一点,李开疆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李开疆笑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道:“难道一个人贩子……会记住自己拐带……的小童是哪家哪户……将来还人的吗?”

    听到此话,燕、白、梁三人都默然了。白荷茹叹了一口气。突然,阳光照在朝鲜女童衣领,有一点金光映耀着白荷茹的眼睛,白荷茹走过去一看,看见朝鲜女童衣领上用金线绣着个“郑”字。燕仙山摸着胡须道:“不消说,这肯定是该女童的姓氏吧,万历三十五年六月应该就是她的出生年月!她说朝鲜语,我们和她沟通不了,知道她的姓氏已经很不错了。”朝鲜族分布在中国境内及朝鲜两国,且不论中国还是朝鲜的朝鲜族人虽然说朝鲜语,但当时都是使用汉字的。

    白荷茹看见朝鲜女童头上用一条织有翠绿色羽毛的发束束着一条辫子,于是便道:“要不我们为朝鲜女童起个名字?”燕仙山笑道:“小女孩儿有何高见?”白荷茹指着羽毛道:“就以这羽毛起名吧!”燕仙山道:“叫‘郑鸟羽’?还是‘郑羽毛’?”白荷茹哭笑不得道:“这也忒难听了,叫‘郑翠翎’吧!‘翎毛’的那个‘翎’。”燕仙山拍手笑道:“好名字,这名字念起来好听写起来美观!”大人们说得挺热闹,三位幼童也玩得很开心。

    山河神仙看见便对梁轩说:“既然俩女童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家了,既然她俩和常鸿玩的那么开心,要不一起留下和常鸿作伴学艺吧?”梁轩听得大喜,一来有两个同龄人陪小皇子玩耍学艺,不至于让小皇子寂寞,二来俩女童也有归宿了,于是再三向山河神仙夫妇致谢。燕仙山突然挠头道:“这下糟了,三个徒弟拜我和小女孩儿为师,得分师兄弟姐妹啊!”梁轩道:“禀前辈,小皇子刚满六岁。”

    白荷茹自言自语道:“方才邓清说她五岁多,她弟郎又叫邓明,莫非……”然后转问邓清:“你和你弟郎是不是清明出生的?”邓清摇头道:“我不懂什么叫清明啊,我记得娘亲告诉我,我姐弟俩出生的时候是长白山满山鲜花开放的时候。”白荷茹点头道:“那就是了……”燕仙山叹气道:“看来这郑翠翎的出生年月是无论如何不知道的了,梁无敌,你就把他带走吧。”梁轩向山河神仙行了个礼,正想带李开疆离开。

    邓清指着郑翠翎急道:“老爷爷、婶婶,那坏蛋抢了她的银镯子!”梁轩一听,马上逼问李开疆。燕仙山白了梁轩一眼,直接搜李开疆的身果然搜出了一只小姑娘戴的银镯子。白荷茹结果银镯子,端详了一会儿,发现镯子内侧铸有“大明万历三十五年己酉制”的字样。白荷茹道:“这镯子是五年前的八月所制,不知道跟着翠翎的出生年月一不一致呢?”(注:万历三十五年己酉按照干支排序就是万历三十五年八月。)

    燕仙山一拍胸口道:“甭说,郑翠翎肯定就是万历三十五年八月前后出生的!”白荷茹笑道:“哎哟,我的老爷爷啊,您真是万能,您咋知道翠翎的出生年月就是万历三十五年八月前后?”燕仙山双手一摆道:“其实不知道的啊,但看着翠翎的个头比清儿小,所以应该就是年纪也比清儿小,这个镯子应该是翠翎的满月贺礼吧,在翠翎出生日子前后打造的,那么就是翠翎铁定必清儿小几个月。反正线索就只有这个,我也没更好的法子了。”

    白荷茹哭笑不得,但也的确如丈夫所言,也只好这样了。故此,朱常鸿是大师兄,邓清是二师姐,郑翠翎是三师妹,就此排定。现下把三位小童如何在山河神仙门下学艺暂且不提,先说梁轩辞别了山河神仙,带着李开疆下山,眼看就要到密云县了。

    梁轩思量:“带这小贼回京城诸多不便,不如就把他到密云县知县处,听知县发落。”于是便把李开疆带进密云县。梁轩押着李开疆,拦住一个行人问:“老兄,借光,请问县衙在哪?”行人告诉梁轩道:“前面转左就是了。”李开疆为人奸猾,一听梁轩打听县衙所在,心中明白梁轩的打算。趁着梁轩一不留神,甩开梁轩得手,便往县衙狂奔。梁轩原本大吃一惊,向前直追,但见李开疆跑向县衙,心中便定下来,只是疑惑不解。

    李开疆来到衙门口,一边拿起鸣冤鼓槌敲鼓,一边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为小的作主!”衙役上前喝止道:“你是什么人?有何冤情?”李开疆跪在地上道:“大人开堂审问便知。”梁轩心想:“还好,还省了很多事,这小子居然自己要开堂,待会儿非要判你一个拐带贩卖人口之罪!”二人进到衙门内,不一会,衙役齐喊:“威武!”县令万民敬升堂。梁轩傲然站立,李开疆跪伏在地。万民敬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一一道来!”

    梁轩道:“你就是密云县令万民敬大人?”万民敬怒道:“大胆,你为何人,你见到本官居然不跪,还口出大言,可否知罪?”梁轩亮出亲军卫尉府都统腰牌道:“要想知道我是谁,看看这牌子就知道了!”万民敬见状不敢怠慢,忙叫衙役接过梁轩腰牌,呈了上来。县令接过一看,却不知道是何事物于是招手叫身旁的主簿过来低声问道:“这是何物件,咋我没见过,看上去好像是什么印信之类,莫非他是官,看他的神情,难道职位还在我之上?”

    主簿一看,只见上面刻着“大明亲军都卫府都统梁”九个字,慌忙道:“大人,这位可是亲军都卫府都统,给皇上当差的!”县太爷忙问:“真的假的呀?”主簿道:“看这牌子的质料,似是真的!”县令一听慌了手脚,一面马上喝令衙役:“还不快给都统大人设座!”一面亲自请梁轩上座。万民敬哈腰问道:“不知梁都统大人光临蔽县有何要事?”梁轩指着李开疆道:“日前本座在燕山擒获此人贩子,特来交给大人发落。”

    堂下李开疆反问道:“既然大人说我是人贩子,那请问大人,有何证据?”梁轩怒道:“好小子还想狡辩,你所掳拐的那两个小姑娘便是证据!”李开疆随之问道:“敢问大人,你说的那两个小姑娘现下身在何处?”梁轩道:“在燕山。”李开疆又问道:“既然大人要状告小民,为何不带那两小姑娘一同前来作证?”这一下真的问得梁轩无言以对,自己总不能说把两个小姑娘寄养在燕仙山处吧。如果如此一说,就会把小皇子一事公诸于众,万一有一要行刺小皇子那可怎么办?

    梁轩一时哑口无言。梁轩虽然武艺高强,但为人敦厚,口舌之争哪里敌得过从小当无赖的李开疆?李开疆察言观色,看出梁轩不肯说出燕山一事,情知对自己有利,便又问道:“大人为大内都统,怎么不好好保护皇上,却现身燕山呢?县太爷,其实真正的原告是小民啊。梁轩大都统在密云郊不问情由就抢了小人的包裹,小人本想告大人,所以方才才斗胆击鼓名冤。想不到他原来是大内都统大人,小民打算不告,岂料大人却反咬小民一口,诬陷小民为人贩子,小民当真冤枉,求县太爷为小民作主!”

    万民敬刚才也见得梁轩表情,且当时权贵欺压小民的事已是司空见惯,且梁轩又说不出那两个女童所在,已经有一半信了李开疆,但当着梁轩面子又不好意思当面放李开疆,于是便硬这头皮继续审下去:“堂下所跪小民姓什名谁,何方人士,从实招来。”李开疆道:“小民姓李名开疆,本是燕山猎户,今早打了些野味,所以小民就拿到密云县来卖。谁知道碰着梁大人,他不仅抢了小民的包服,还强拉着小民走,小民见路过县衙,就挣脱都统大人,冒死鸣冤。岂料都统却反咬小民一口,都统抓小民来县衙,大概就是要诬告小民的,路人、守门衙役可以为下民作证。”

    万民敬便传守门衙役来问,的确是李开疆击鼓的。又传路人来问,也确实是梁轩押着李开疆。梁轩本不善言辩,当下被李开疆步步进逼,已是无话可说,责任所在,又不能暴露了小皇子行踪,心想:“为了小皇子安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管他李开疆如何说。”想到这里,梁轩“哼”了一声,一言不发,扭头看着别处,但是脸憋到都红了。审到这时,万民敬又信了李开疆两成。

    当下万民敬斜着眼望着梁轩,见梁轩这般模样,以为梁轩理屈辞穷,现下明摆着梁轩理亏,但是梁轩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开罪,但是有不知道该问什么,一时也不知所措。主簿在万民敬身旁低声道:“大人,可问问李开疆那包服里有什么物件,如果他答的属实,就把包服还给他,轰他出去,草草结案就算了。”万民敬一听不错,于是便问:“李开疆,如果你可以道出包服里所藏何物,就说明包服是你的,大老爷就知道你是冤枉,就可以为你申冤。但是你说不出,就说明你撒慌骗大老爷,大老爷决不饶你,如何?道来听听。”

    李开疆一听,心里高兴。梁轩心却不耐烦了,开口道:“那包服的确是他的,也不用问了。”万民敬一听连梁轩都这般说,正想开口了结此案。李开疆抢着说:“我说我说,包服里有两件粗麻布衣服,两钱卖野味得来的银子,还有半个吃剩的馒头。”衙役打开一看,包服里果然有两件粗麻布衣服,两钱银子和还有半个馒头,一样不差。

    李开疆可怜兮兮地道:“如果梁大都统欢喜小民这些事物,小民愿意双守奉上,只是大人别害小人性命。小民有五六十岁的老母亲要小民供养的。”万民敬借故道:“大人哪里会希罕你的东西,拿回去。人来啊,把这个不识轻重的刁民赶出去。”梁轩见李开疆逍遥法外,也无可奈何,只得指着李开疆道:“下次在让我碰上你拐卖小童,定不轻饶。”万民敬道:“大人息怒,请进后堂休息。”急急拉着梁轩进后堂恭惟攀附,不在话下。

    这李开疆,他却真个是个辽东猎户,乃辽东总兵李成梁麾下游击李永芳的义子,李永芳只告诉李开疆,他尚在襁褓便遭遗弃,至于李开疆的是亲生父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李永芳却只字不提。李开疆知道自己是个弃婴,加之身边众人说他来历不明,是个野种云云,让李开疆从小就坏事做尽。拐卖孩童就是他最喜欢做的坏事,一来可以宣泄对天道不公的不满,二来也可以以此谋生,何乐而不为?正如他跟其狐朋狗党说的:“我要让其他人自小就尝尝无父无母的滋味!”

    当下李开疆被赶出衙门,却落得一身轻松,不过辛苦从辽东挂到直隶来的两个女童没了,想来想去,无处可去,还是打算回铁岭卫投奔自己义父李永芳去。话说这铁岭是明朝在辽东的重镇,朝廷历来重兵把守,李开疆一个多月就从密云县回到铁岭了,那时已经是将近十一月了,关外早已大雪纷飞。李开疆回到久别的铁岭城外时,已是申时,但见城外连营接连营,大寨连大寨,一排排一列列,星罗棋布,无边无际;军营内旌旗招展,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当真是戒备森严。

    李开疆正看时,看见一位游击将军骑马带着一队骑兵巡逻经过。那将军五十多岁,伸长七尺,黑黑实实,他看见李开疆就叫了一声:“前面的不是开疆吗?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终于肯回铁岭看望义父了?”李开疆定眼一看,老将不是别个,正是自小养大自己的义父李永芳,现下在辽东总兵李成梁麾下当一名游击。李开疆自懂事以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谁,“李”这个姓氏都是随李永芳的。李开疆高兴地叫了一声“义父”,便跑到李永芳马前向李永芳行礼,问道:“义父在执行公务吗?”

    李永芳落马,答道:“为父刚刚巡逻完,天又快要黑了,正想回营休息时,便碰见你了。”李开疆牵着李开疆的的马道:“孩儿帮义父牵马。”李永芳道:“天气寒冷,又开始入夜了,走,到为父的营帐去喝几杯。”李开疆边走边道:“孩儿记得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是义父的生辰,孩儿祝义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李永芳笑道:“看来你小子还算是有良心。还记得义父生辰。你义兄高鸿中和义弟范文程都来了铁岭和义父贺寿。”进的了营帐,李开疆看见酒已温好,肉已烤熟,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李开疆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义父的生日,孩儿没带来贺礼,反而吃义父的酒肉,多不好意思啊?”李永芳瞥了李开疆一眼道:“这才算什么,你伤天害理的事干得还少吗?”李开疆听了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这人世间还存在什么天理?我一出生就被生身父母抛弃了,试问我这么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做错过什么?我小时候也没得罪过人,为何从小就被人冷嘲热讽说是野种?”李永芳点点头说道:“嗯,我今天正要和你说正事,先坐下吧。”

    二人坐下,李开疆先给李永芳斟酒,切了一块烤肉给李永芳。李永芳拍了拍李开疆肩膀笑道:“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啥时候有如此的眼力劲?”李开疆陪笑道:“义父生日孩儿还吃义父的已经挺过意不去的了,当然要以殷勤补救,再说了,孩儿这辈子就只有义父一人待孩儿好。”李永芳叹了一口气:“唉,这还不是看在你死去的老娘份上?一眨眼三十年快过去了。”

    李开疆一听到义父提起自己生母,便急急追问道:“第一次听义父提起我娘,我娘究竟是个什么人?还有,义父告诉孩儿孩儿的名开疆,字定远都是孩儿生父起的,孩儿的生父是否一个匡扶社稷,为朝廷开疆拓土,平定远夷的大将?”李永芳刚想开口,突然听到帐外叫了一声:“哇,都吃上了,不等我俩了?”然后从外面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前面那个三十出头,一个身材高大,武将气质的人;后面那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书生打扮。身材高大的那个姓高名鸿中,广宁城的游击将军。书生打扮的那个是辽东沈阳人,名叫范文程,字宪斗,乃北宋名相范仲淹十七世孙。李永芳父子看见,齐声笑道:“就差你们俩了,来来来,快坐下。”四人分宾主辈分坐下,高鸿中就问李永芳:“义父,刚才听您和开疆说得那么高兴,在说什么呢?”

    李永芳先没回答,反问高范二人道:“你们从外面进来,有没看见有军兵来往?”范文程道:“没了,孩儿还以为要跟着大哥以游击将军的身份进来,结果都没人拦问我俩,想必都是各自回营安歇了吧?”李永芳正色道:“应该不是的,李总兵军令如山,现在应该只是换班罢了。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吧。”然后李永芳压低声音道:“我和开疆刚才的确说到开疆的生母,其实先前义父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如果开疆知道生母的身份,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高李范三人都伸了伸舌头,继续听李永芳说下去。但李永芳却说道:“以后时机适当我会告知你们,现在却不方便说破。不过我却需要你们三个办一件事,但都不是易事,如果你们觉得力有不逮就算了,义父也就不说了。”还没等高鸿中、李开疆说话,范文程年少气盛,就抢先开口说道:“义父这是什么话?您老人家对我们三个恩重如山,我们作为义子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李永芳摸了摸范文程的头,说道:“难得你们有这么一份心,义父好欣慰。你们听好了,义父要你们三个做的就是搅乱这朱氏的大明江山!”三人一听,无不惊惶。高鸿中更是惊吓得把手中的羊腿掉地上了,马上羊腿都不捡,跑到帐外张望。范文程忙问道:“义父为何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李永芳一面不屑地道:“皇帝是尧舜一般的君主,臣民才会是拥护尧舜的臣民。你们看那万历,几十年不上朝的主,是祖制如无物,争国本想要废长立幼;宠信郑贵妃,睡太监,抽鸦片,荒淫无道。”

    高鸿中回到帐内,闻言说道:“但义父,现下国家太平,百姓安乐,也没什么不好啊。”李永芳冷笑道:“那都是首辅张居正留下的底子,你们也不看看张居正死后万历如何对待他?”高李范三人默不作声,帐内顿时一阵沉默。李永芳继续道:“自始皇帝开始,哪家江山不是争回来?又哪个皇帝真的是顺应天命的?江山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不是一家一姓专有的。我姓李,如果我说自己是唐室后人,他朱家是不是该把江山还我?”

    范文程道:“但义父你有明证能证明你是李唐后人吗?”李开疆拉了拉范文程的衣袖。李永芳横了范文程一眼道:“我即使我是也不要,因为我现在知道真命天子已经开始了他的霸业了!”三人不语,但都好奇想让李永芳继续说那“真命天子”到底是谁。但李永芳却不说,只是说道:“他脚板底有七颗痣,脚踏七星,以后肯定会坐江山的。明朝太祖皇帝朱洪武也是脚踏七星,最后不也拿了江山了吗?我们父子四人如若相助这位真主夺取江山成功,也会是流芳百世贤相良将。”

    顿了顿,李永芳指了指高鸿中道:“到时候鸿中就不是一个小小游击,而是另一个徐武宁(徐达)。”又指了指范文程:“文程不用去考科举了,因为你有可能是新朝的刘伯温。”说完李永芳又转身,意味深长地望着李开疆,神秘的笑了笑:“或许开疆届时就是新的靖江王了。”高李范三人听了后,如痴如醉,自己还是身份低下,会有这种王侯将相的命吗?

    过了一会儿,高鸿中首先醒过来,问李永芳:“义父义父,我们如何能觅得那真龙天子啊?”李永芳道:“你们不用寻觅,只需按照义父的意思去做就是了。”说完拍了拍李开疆和范文程两人的肩膀道:“你们俩到大明内地去,寻时生事,挑起大明宗室、叛臣、饥民与朝廷为敌,好助这位真命天子从中渔利,夺取大好江山。”然后又对高鸿中说道:“鸿中还是继续留在军中,义父有更重要的是让你做。”

    然后那李永芳又对李开疆说道:“现下那位真命天子的部落缺少粮草和铁器,你和文程想办法解决这事,办妥这事了你就可以得到你娘亲的遗物。”说罢,拿出了半块刻着“禾”字的玉佩。李开疆听说是他娘亲的遗物,心情激动,身手想接过来看。李永芳一手收回,笑着说道:“你先把事情办好吧。你尽快寻得粮草铁器,到张家口交割,给你一只信鸽,你啥时候可以运粮运铁到张家口就飞鸽传书给义父。”李开疆接过信鸽,然后四人继续吃喝,但四人各怀心事,已没先前的轻松和谐了。吃完四人就寝,一宿无话。

    翌日一早,高李范三人辞别李永芳。临行时,李永芳对三人说:“义父对你们说的,千万别忘了。”三人知道事关重大,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点头。高鸿中回广宁,李开疆并范文程回内地,都是往西南去,三人骑马同行。路上,范文程问两位义兄道:“两位哥哥,你们说义父交代交待我们哥仨的事情,我们能办到不?”高鸿中摇摇头道:“不好说,难办啊。”

    李开疆道:“义父待我们恩重如山,且王侯将相荣华富贵谁人不想?”高鸿中道:“你道朝廷百万兵马是摆设?”李开疆道:“这个自然,相时而定,见机行事。好汉固然不吃眼前亏,但如果功名富贵送到上门,不要白不要!”范文程道:“定远哥哥哥说的是,有时候富贵逼人,挡也挡不住。”高鸿中叹气道:“哎,我自知说不过你们俩。当然如果能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也不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三人骑着快马,不到三天就回到广宁卫。

    别过高鸿中后,李范二人继续策马往内地跑,回到关内顺天府丰润县地界,已是十一月了。二人在县城边上找一茶寮打尖,范文程道:“定远哥哥,你说义父他交待要办的事情,天大地大,上哪去找作乱的宗室、叛将、饥民啊?”李开疆自从到了丰润县后,李开疆一直想着娘亲的遗物玉佩,此时也没听到范文程说话。

    范文程拍了拍李开疆的肩膀,李开疆这才回过神来。范文程问道:“定远哥哥,反正我们都是漫无目的地走,不如我们进京城看看?”李开疆听到“京城”二字就想到亲军都卫府都统梁轩,当即摇摇头道:“去京城不好,也没啥好看,我们往南去,到河间府吴桥县,那里可是天下闻名的杂技之乡,保管你看得目不暇给!”范文程本来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听说有杂技看,立马同意,二人打尖完毕就上马前往吴桥县了。

    四五天后,二人穿过顺天府,进入河间府地界。这一天经过阜城县,因为贪赶路的原因,二人错过了阜城县的客店,离前面的肃宁县还有段路程,但天已大黑,路过一间破庙,于是便进破庙中宿住一宵。二人进得庙中,看见有一四十来岁,穿得破破烂烂的微胖汉子在大殿中烤番薯,边烤边吃,吃得津津有味。李范二人因为贪赶路,还没吃完饭,烤番薯的香味一阵接一阵的飘过来,馋的二人直流口水。

    范文程摸摸自己的钱包,幸好之前李永芳给的盘缠还算多,当下便对着那汉子道:“兄台,给你银子,匀几个番薯给我哥俩吃可否?”那汉子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好啊,十个够不?”李范二人大喜:“够了够了,太够了!兄弟你真够意思!”那汉子道:“一个番薯一两银子,绝不二价!”李开疆听了嗔道:“你怎么那么黑?”那汉子看了看李开疆那张长着雀斑的黑脸,笑道:“哦,是吗?我怎么黑都没有雀斑吧?”

    李开疆一听大怒,举拳就想打那汉子,被范文程劝住道:“定远哥哥,对方啥来路都不知道,不要惹事的好。”那汉子自言自语道:“老子都算倒霉了,出来躲债还碰上两个穿着光鲜,却是穷鬼的人……”李范二人忍着饿坐下,吞着口水一言不发。那边那汉子看见二人如此,心想:“莫非我出价太高?那稍为降低一点吧,不然哪来这好机会赚钱还债?”于是便开口道:“当是老爷大发慈悲,八两银子?”二人正在气头上,不做声回应。

    那汉子又道:“五两!”李开疆目视范文程,范文程会意,二人仍然不说话。那汉子急了:“三两吧!”二人还是没回应。汉子一跺脚:“一两十个,爱吃不吃!”说完用包袱当枕头,躺下就睡。二人看到那汉子躺下没声息了,虽然一两银子十个番薯还是贵得咋舌,但架不住肚子名叫,于是范文程便过去对那汉子说:“一两十个是不?我哥俩买了吧。”那汉子欢喜地接过银子,递上番薯,李范二人因为饿了,烤熟后狼吞虎咽,觉得这烤番薯比人间所有山珍海味都要美味,吃完后说不出的受用。

    吃饱了,两人和那汉先聊起来。范文程问那汉:“兄台,未请教如何称呼?”那汉子道:“我姓魏,草字进忠,是前方肃宁县人,因为进赌坊赌输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跑出县城躲债了。哎,因为出来的急,不知道那些债主有没为难我的妻女?”李开疆心想道:“这人自己扔下妻女避难,不如把妻女卖了,既可还债又可扔了两个碍手碍脚的包袱,何乐而不为?”

    范文程道:“那不碍事啊,赶明儿会县城里去看看就是了。”李开疆道:“是的,今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用香炉灰之类的涂污脸面进县城回家看看便好。”魏进忠笑道:“二位说得是,二位给的这一两银子,应该够还利息。”李范二人心中惊道:“一两银子才够还利息,那这人欠人家多少钱?”二人也不好问,和魏进忠聊了些辽东的风土人情和沿路见闻。吃完番薯后三人各自就寝。

    睡到半夜,李开疆起夜到庙外解手,完事后向回庙里继续睡,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喊杀声和兵刃碰击之声。李开疆抬头一看,看见一群人一面打一面往破庙这边来。李开疆当场大吃一惊,急急忙忙走进破庙内,摇醒范文程和魏进忠。此时,听声音打斗已越来越近了,范文程道:“我们现在从庙门出去,必定遭殃,要不还是从窗外逃生吧!”李魏二人点头说是。

    刚从窗口逃出,那群人已杀尽庙里。打斗之人是恒山剑派和京畿附近牛栏山的一伙强盗。恒山派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褐色道袍的道人,此人正是掌门郝忠仁,使一把长剑,带着范钟、赵鼎两名弟子。牛栏山寨是三个头目,大寨主彭志英、二寨主凌志宗、三寨主邵文超。进到庙内,郝忠仁喝了一声道:“好啊,怪不得你们一边打一边退道这庙里,原来庙外还埋伏着人!”牛栏山寨这边原来就处于下风,所以才边打边退到这破庙里。

    三寨主邵文超奸滑,顺势便道:“对啊,我们山寨的兄弟埋伏在这庙外呢,知道怕就赶紧撤吧!”郝忠仁冷笑道:“等我杀光你们这伙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强盗再料理外面的小贼!”庙外三人一听,吓得面无人色,本欲逃走,但奈何双腿不听使唤,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凌志宗反驳道:“说我们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我们的确是做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我承认我们是真小人。但枉你们恒山派是名门正派,在山西帮着那奸商恶霸郝孝义鱼肉百姓,为非作歹,你们就是伪君子!”

    赵鼎说道:“师尊,别和他们说那么多,宰了他们,把羊皮抢过来!”李开疆心里好奇道:“原来他们打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一张羊皮,我倒是想好好看看,这是一张什么样的羊皮,让这两伙点子拼命抢夺。”这时庙中两伙人两伙人又打起来了。郝忠仁不愧为恒山派掌门,剑法精妙莫测,端的奥妙无穷,一招“朱雀振翼”,直刺彭志英小腹。彭志英见剑已刺到,大叫一声:“来得好!”陡地腾空跳起,双足“鸳鸯连环”,交叉踢出。

    郝忠仁身移步换,剑锋中途一转,避招还招,反削彭志英膝盖。彭志英这次不容剑刺到,脚尖着地,一个盘旋,闪过剑锋,一口气就斩了六六三十六刀,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宛如繁弦急管,快得难以形容,刀光剑影之中,彭志英突然“啊呀”一声,倒纵出一丈开外,原来他头上所裹的头巾,己给郝忠仁一剑削去,头发蓬飞,要不是闪避得快,脑袋怕下给削去半边?那边凌志宗对范钟,邵文超对赵鼎只可以勉强应付。

    彭志英见不是头了,退后两步,从怀内掏出羊皮,举起刀对着羊皮喝道:“好一个恒山派掌门,你退后,不然我就割碎这羊皮,两家一拍两散!”郝忠仁果然有所忌惮,不敢造次。彭志英看见邵文超靠近庙门,且知道这位兄弟狡猾多计,手一扬,便把羊皮向邵文超抛过去。郝忠仁见状,不及多想,伸出长剑便想拦住羊皮,把羊皮撩到手。不料突然间大风吹过,把羊皮迎着郝忠仁的剑锋吹去。羊皮遇着锋利的剑锋,登时被切为两块!

    两块羊皮随着风继续飘,竟然飘出了窗外。郝忠仁急了,想跳出庙外捡回来,被彭志英一刀劈过来。郝忠仁侧身避过,在布袋中拿起一张符纸,卷成一团,弹出窗外。彭志英笑道:“你这老道别说现下驱符赶鬼,就是现在请你道家真武大帝下凡也抢不回羊皮的了!”彭志英不知道郝忠仁符纸的玄机。郝忠仁在符纸上粘了黄磷,捏成纸球弹出。符纸上的黄磷和空气摩擦便会自燃,引燃符纸,把对手烧伤。

    当下那羊皮飘出窗外,李开疆和魏进忠都好奇,各捡起一半。李开疆捡起看时,看见羊皮一面画着一幅地图,另一面用小篆写着一篇文章。没来得及细看,郝忠仁的符纸球被弹出窗外,马上引燃。三人吓了一大跳,发脚狂奔。李开疆、范文程上马往西跑,魏进忠往东跑。郝忠仁听到庙外的人走了,心中焦急,正想去追,又被彭志英一把刀缠着,撤身不得,不由得怒喝道:“你这狗强盗好不知趣,羊皮被窗外的人拿走了。你还死缠着我不放!?”

    彭志英笑道:“那可是我山寨的兄弟啊。”郝忠仁跳脚道:“关于羊皮中的秘密,可是连亲兄弟也信不过啊!”彭志英道:“无所谓,我要不了,也不能便宜了你!”郝忠仁大怒,抛出一个摇铃,铃沿磨得锋利,摇铃穿着一条麻绳。郝忠仁一向用这麻绳操控着摇铃伤人。当下那摇铃“叮铃”一声下,向彭志英面门直打过来。彭志英举到护着面门,“当”的一声,摇铃打在彭志英刀背被弹开。

    郝忠仁也不为所动,控绳翻飞,使出了“犁庭扫穴”的连环鞭法,“叮铃”、“叮铃”、“叮铃”三绳打出,铃声清脆悦耳,但摇铃却蕴含杀机。原来这郝忠仁用这绳控摇铃绝技,不单是用摇铃的利沿割伤对手,铃声还可以扰乱对手心神。彭志英腾挪闪展,衣衫飘飘,郝忠仁的控绳施展开来,周围三丈之内,都是一片铃声绳影,却连彭志英的衣角都未沾着,但彭志英的快刀却也近不了他的身子。

    彭志英蓦地刀中夹掌,一托绳身,一招“顺水推舟”,刀锋贴着控绳便削过去。这一招用得险狠之极,登时把郝忠仁的“犁庭扫穴”的连环鞭法破了。但郝忠仁也极为了得,虽遇险招,丝毫不乱,倏地将控绳一缩,抖起了一个圈圈,攻守兼施,布下圈套,只待彭志英的宝刀劈到跟前,他控绳收紧,便要反夺彭志英的兵刃。彭志英正要上前举刀砍劈郝忠仁,忽然听得邵文超“啊”了一声,愣了一下。郝忠仁见机不可失。当即扑上去便是猛地一掌!郝忠仁练的外家功夫造诣非凡,气力极大,右臂单掌之力,仍是足以裂石开碑。

    彭志英被他一掌击中背心,痛彻心肺,仗着内功深湛,一口真气护着心头,虽是双眼发黑,神智尚未迷糊。原来那边邵文超被赵鼎削了一剑,痛的“啊”的叫了一声,却没想到盟兄彭志英因此吃了郝忠仁一掌。加上自己本身就吃了一剑,现下又见大哥彭志英中了一掌,邵文超不觉惊慌起来,夺路便跑。赵鼎也不去追,上前帮师傅夹击彭志英。彭志英知道今天自己劫数难逃,大叫道:“志宗,快走,来日替大哥报仇!”

    凌志宗抵挡范钟本来就吃力,看见邵文超先走,大哥彭志英这么一叫,如蒙大赦,回了一句:“大哥珍重!”虚晃一杵也落荒而逃。可怜两个结义兄弟都把大哥彭志英抛之不顾。恒山派郝忠仁师徒三人合力,三把剑又砍又刺杀死了彭志英。两徒弟问师父应到何处寻找羊皮。郝忠仁一边擦拭剑上血迹一边道:“这附近就只有阜城、肃宁二县有人住,我们到这两县城找找看!”

    现在不说郝忠仁去追羊皮,也不说李开疆并范文程的去向,单说那魏进忠手持那半块羊皮,一边走一边看,只见羊皮一面画着一幅地图,另一面用小篆写着一篇文章。魏进忠百思不得其解,想道:“这地图有什么打紧,惹得那帮武林点子为它打生打死?”原来那羊皮画着地图的那一面,是画着绝世武林秘籍《制劲诀》的收藏地点;小篆写着的那篇文章,是关于一个唐末黄王起义的宝藏,所以历来为江湖上各门各派各帮会争夺。魏进忠自然不知道这些秘密。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魏进忠发现自己走到一座城池前。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故乡肃宁县,魏进忠心想:“反正已经回到来了,偷偷地回家打探消息也好。”于是便像李开疆所教一样,从地上蹭了一些泥巴,涂上面上,便进县城看个究竟。魏进忠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巷子中探出头去张望家中情况,忽然有人拍他肩膀,阴恻恻地说了一声:“魏兄弟,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别来无恙?”

    魏进忠一听,情知不妙,扭头一看,吓得大惊。只见这人一身横肉,满脸胡须,不是债主冯三是谁?魏进忠颤声道:“啊是……冯三爷啊……托赖……我挺好的……”冯三冷笑道:“你就很好了,我不是太好啊……”说完一把揪住魏进忠,用刀架在说:“赌债你究竟是还还是不还?”魏进忠吓得双腿发抖,吞吞吐吐地道:“冯三爷……是小弟不……想还,而……是小弟真的就没钱还债了。待到他……朝一有钱,小弟马上奉还。”

    等他说完,冯三和打手听得滴滴答答的声响,低头一看,原来魏进忠吓得尿裤子了。冯三狞笑道:“看你吓得这样子!放心,我也不会吃了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魏兄弟又何必如此害怕呢?”魏进忠双手奉上那半张羊皮道:“冯三爷,这是小弟刚才捡到的一张羊皮。方才一帮点子拼了命抢它的,应该挺值钱的。”冯三接过羊皮一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一把把羊皮扔到地上,用刀指着魏进忠道:“魏傻子你耍老子啊?拿这张破羊皮玩意儿抵债?”

    魏进忠吓得跪下道:“赖大哥,不要逼得我太绝,要不然我死给你看!”冯三用刀身拍着魏进忠的脸道:“魏傻子你那么怕死,你会敢用死吓我?”魏进忠一咬牙,把脖子向刀刃一凑,当场划破皮肤,流出血来。魏进忠忍着痛说道:“冯三爷,我要是死了,你一个子儿都要不回来的啊!”冯三摇摇头说:“魏兄弟,其实我也很体谅你的境况,天无绝人之路,做兄弟的我又怎么能逼得你走投无路呢?但是兄弟手头最近也不是很松,你也得体谅我的处境啊!”

    魏进忠哀求道:“大哥,兄弟我还要养妻活儿的,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走吧!”冯三道:“是了,要不是魏兄弟提醒,我还差点忘了,来人啊,请魏家嫂子和魏姑娘出来!”打手把魏进忠的妻子蒋氏和女儿拉了出来。魏进忠害怕了,叫道:“冯三,有啥事你冲着我来就好,不要欺负我的妻女!”冯三道:“哟哟哟,原来你也那么在乎妻女的啊?当初身上没钱为甚还要学人家赌钱?老子也要吃饭的!老子开的事赌坊不是善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蒋氏哭道:“夫君啊,如果你肯踏实安分觅个正经营生,养妻活儿比啥不强?为甚要去赌钱,要知道,十赌九骗啊……”魏进忠道:“我也是想给你和小兰锦衣玉食啊,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蒋氏道:“你这杀才,我母女俩被你害惨咯!”魏小兰道:“爹爹,女儿害怕,这些人好凶!他们说爹爹再不还钱就要把我卖到妓院!”此时,冯三向魏进忠逼债一事已经惹来不少人围观了。

    冯三又道:“诶,魏兄弟,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你也可以还债,又可以帮补你家计的,不知意下如何?”魏进忠如蒙大赦,马上道:“赖大哥请讲,小弟一定答应。”冯三道:“趁着尊夫人年纪尚轻,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就让给兄弟吧!至于令爱,就请到兄弟老相好陈妈妈开设的脂伊楼小住一下了……”魏进忠一听,吓得双腿一软,便跪下:“冯三爷给小弟一天时间。如果明天小弟还不能凑齐银两,小弟的身家性命就交由冯三爷处置吧。”

    冯三冷笑道:“好,那你快滚回去,给多你一天,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魏进忠带着妻女,哭哭啼啼地进入家中。进了屋中关上门,魏进忠从门缝往外看,看见冯三那群人一直在对面的巷口看着这魏家屋子。魏进忠便急了:“这下缓兵之计看是行不通了,本想打算等他们走了后便举家逃走,这下如何是好呢?”正是彷徨之际,突然听得有人敲门。究竟是何人敲魏进忠家的门呢,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