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王护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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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净身避债流氓意 奉命忍辱少侠心

    话说当时魏进忠一家彷徨无助之际,突然有人敲门。蒋氏和魏小兰吓得抱成一团痛哭,魏进忠也急哭道:“冯三爷,不是说好明天再还债吗?为何催得那么急?”蒋氏和魏小兰更是被吓得抱在一起痛哭。外面的人却叫道:“魏大哥,是我,李开疆!”原来昨晚李开疆、范文程和魏进忠走散后,李开疆还是想要了魏进忠手中那半张羊皮。他知道魏进忠是肃宁县人,于是便进肃宁县寻找魏进忠。方才二人挤进围观人群看见冯三向魏进忠逼债,知道魏进忠手头紧,便想用钱买下魏进忠手中的半张羊皮。

    范文程向冯三说自己可以用法让魏进忠卖女儿,便和李开疆进了魏进忠家。冯三此时也无其他法子了,只好由得李范二人施为。魏进忠现下就像一个掉进水了的人,只要有一个认识的不是债主的人上门,都像是碰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开门让李开疆进来。李开疆带着范文程进来了后关上门,拿出羊皮,便对魏进忠说道:“魏大哥,小弟知道昨晚你拿走了半张羊皮。小弟知道你现在正缺钱,便打算把身上的二十两全给你买你手上的那半块羊皮。”

    魏进忠跺脚道:“不够不够啊,我欠人家二百多两银子,你给的二十两连十分一都不够!”李开疆闻言便望了望蒋氏和魏小兰,悄声道:“如果是这样,小弟另有办法,不过想独自跟魏大哥商量一下。”魏进忠明白,便对蒋氏道:“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饿了,你去市场买点菜回来做饭吧。”又对魏小兰道:“小兰,你又哭又汗,满身泥沙,失礼贵客,进去沐浴更衣吧。”李开疆看了看蒋魏母女二人各自走开,咽了口唾沫,心想道:“老子现下还是独身一人,看见你这赌鬼又妻有女便来气了,必须把你弄得妻离子散!”

    当下李开疆便对魏进忠道:“魏大哥,既然兄弟的二十两帮不上什么忙,我看方才那债主冯三爷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魏进忠一怔,望了李开疆一眼,摇头道:“此法不可,另想办法吧!”范文程笑道:“难道现下魏大哥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方才就不用了跪那冯三爷啦!”魏进忠面一红,看了看二人:“方才你们都看到了?”二人点点头。魏进忠仰天长叹道:“哎,悔不当初啊……”

    李开疆随即道:“魏大哥的是女儿,早晚嫁出去都是外姓人的媳妇,也不能继后香火。现下拿她来解决燃眉之急,也算是让她报答这二十多年的生养之恩吧?过了这一关,魏大哥再和嫂子努力生个儿子,方为上策!”魏进忠闻言,再从窗户向外望了望杀气腾腾的冯三那伙人。范文程帮李开疆劝道:“要不魏大哥再出去问问,小兰姑娘抵债后将会如何?说不定卖去本地大户人家当丫鬟也算是不错的归宿啊,魏大哥也能时常去看她。如果不合意在拒绝那冯三爷也可。”

    魏进忠觉得有理:“反正出去问问罢了,解决了赌债固然是好;如果谈不妥,就不答应好了。”李开疆心里想道:“我没招谁没惹谁,一出生便成了没爹媚娘的孤儿,从小就受人欺凌;你这赌鬼品行不正,却有妻室有女儿,凭啥?老子非要你妻离子散不可!”心里虽然这般想,但李开疆嘴上却道:“有我二人在旁担保,保管那冯三爷不会欺负你就是啦。”没等魏进忠答应,二人一左一右夹着魏进忠出来。

    冯三看见魏进忠出来,笑着拍拍魏进忠的肩膀道:“其实一切好说啦,大兄弟。只要你想通了,就一切都好说。”魏进忠道:“冯三爷,方才这两位兄弟说拿我女儿抵债一事……”李开疆打断魏进忠的话道:“让令千金到那脂伊楼看看,那脂伊楼有哪位姑娘及得上令千金的容颜?如果令千金到了脂伊楼,那些所谓的花魁都要让座啦。凭着令千金的姿色,保管她以后大富大贵!你也不用被终日追还赌债,岂不一举两得?”

    范文程帮腔道:“魏大哥你也不是没听过评书,那李师师虽然也身在青楼,不一样也得到宋徽宗的垂青,艳名远播。擂鼓战金山的梁红玉也是妓院出身,不是一样也名留青史,有啥不好?妓女不一定都是让人唾弃的,今后她们的命运就要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看官,这范文程小小年纪,连劝良为娼都可以说得如此动听,难怪日后投降了清朝劝降了那么多汉官。魏进忠迟疑道:“但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也不是啥好事……”

    冯三喝道:“老子好话说尽了,你还废话那么多?还有几个时辰便到明天子时了,难道你真的有办法?”魏进忠面有难色地道:“这……”冯三不耐烦了,左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右手抓住魏进忠的右手,打手捧来红印泥。冯三便把魏进忠收手拇指印了一下红印泥,便往卖身契上摁下去。魏进忠正迟疑间,看见冯三突然如此施为,本能地挣扎,李开疆、范文程一人一条胳膊制住魏进忠。那魏进忠仍在极力地挣扎。

    李开疆在魏进忠耳边道:“剩下几个时辰,你要钱没钱,逃了逃不了,能有啥办法?怪就只怪那小兰姑娘摊上你这好赌成性的爹了。”魏进忠一听,身子一软,冯三便把魏进忠的手指打在了卖身契上,便放开魏进忠,对李范二人道:“成了,麻烦二位兄弟了!”魏进忠如今脑子一片空荡荡,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见,只是掩面大哭。

    原来那冯三除了开设赌坊,放高利贷外,还帮他的姘头、肃宁县城内有名的妓院脂伊楼老鸨母陈氏逼良为娼。但凡肃宁城内贫苦百姓家有长得水灵的闺女、或是有姿色、年纪尚轻的寡妇,很多时被他二人或使计或用强迫使她们卖身到脂伊楼当娼妓,卖身钱当然就归那冯三所有。

    回头再说魏小兰刚沐浴完穿好衣服,便听到有人敲门。魏小兰心下一喜,以为是母亲蒋氏回来了。开门看见是冯三和一个浓妆艳抹的肥大老女人站在门前。魏小兰还没吱声,就被冯三勒住了脖子,塞了一团布近嘴里,绑住了手脚。那肥大老女人便是脂伊楼老鸨陈鸨母,当下她仔细打量了魏小兰一会儿说:“老冯有你的啊,这么正点的妞从哪弄来的?指定赚钱!”然后只听得冯三嘿嘿笑道:“这你就别管了,他爹已经在卖身契上打了指模,随便你怎么折腾,她不听话,你恐怕得好好调教一下,反正也不急在那一时半会儿!”说完把用头套蒙着魏小兰的头带走了。

    再说那蒋氏,买完菜回家,看见家中没有一个人,便慌了,跑到外面四处呼唤,寻找魏小兰踪迹,不巧被李开疆、范文程碰见。李开疆笑了笑,看了一下范文程。范文程会意地点点头。二人走过去对蒋氏道:“魏大嫂,方才看见魏大哥带着脂伊楼的人来把小兰姑娘给抓走了。看来魏大哥已是把心一横,铁定要卖小兰姑娘吧。”蒋氏一听,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地大叫道:“那杀才,我跟你没完!”便往脂伊楼跑去。李范二人追上前道:“嫂子你一妇道人家,去到脂伊楼干得过那些护院龟奴吗?我们俩怎么说也是爷们俩,此事不帮忙是不行了!”

    蒋氏揩了揩眼泪答谢道:“那谢谢二位官人了。”三人一道奔往脂伊楼去。走过一条冷巷巷口,李开疆道:“他们先走了许久,我们走大路可能追不上他们了,抄捷径走近路吧!”于是李开疆在前头,蒋氏走中间,范文程在后跟着,三人就这样走进冷巷。李开疆忽然停下来了。蒋氏奇道:“官人为何不走了?”李开疆笑着回头问道:“魏大嫂还去那脂伊楼干嘛?小兰姑娘无论如何是救不回来的了。”蒋氏看见李开疆笑得不怀好意,不禁后退了一步,却冷不防被后面的范文程从后面抓住双手。

    蒋氏大骇,此刻知道李范二人意欲何为了,正要张口要大叫时,被李开疆一巴掌打过来:“你试一下叫,看老子不宰了你?”蒋氏吓得真不敢叫唤。李开疆便狞笑走近来,边走边道:“你女儿是没救了,你丈夫也是靠不住,要么从了我,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会好好待他,不会像那魏进忠一样……”范文程便急不及待地道:“定远哥哥,不如先让给小弟吧?小弟都寡了十几年了!”李开疆笑骂道:“你个小屁孩,你才十几岁,老子还寡了快三十年没碰过女人呢!”说完便开始撕那蒋氏的衣襟。

    蒋氏怕自己一叫,这二人便真杀了自己,那谁去救自己苦命的女儿呢?便不住哀求,李范二人充耳不闻。就在此刻,忽听得一声大叫:“住手!你二人都在干什么?”李范二人抬头一看,喝止自己的人竟然是冯三!李开疆见也只有冯三一个,便对范文程道:“你看好这妇人,我去打发这厮!”说完李开疆握着拳头直奔冯三,边走边道:“让你来管老子这闲事?”奔到冯三跟前,李开疆一拳迎面向冯三招呼过去。冯三侧身让过李开疆的拳头,左手抓住李开疆拳头往前一带,深处脚向那李开疆的下盘一绊。

    李开疆当即往前一个踉跄。冯三顺带往李开疆屁股一踹,李开疆一个恶狗抢屎便扑倒在地。冯三上前一脚踩在李开疆脸上,一手捧起一堆泥沙便往李开疆嘴里塞进去一边塞一边笑道:“叫爹,叫爹就放了你!”范文程一见势头不对,丢下蒋氏便逃。冯三得意地哈哈大笑。就在此时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带着魏小兰前来,魏小兰抱着蒋氏便大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又得重头说起了。

    话说当时陈鸨母并两个脂伊楼的龟奴护院,牵着那魏小兰就往脂伊楼去。魏小兰被布塞住了嘴巴,只能呜呜咽咽地哭。陈鸨母劝道:“丫头,我也是做善事,你爹不中用了。我给你一个容身的地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比跟着你爹强。”魏小兰虽然也不喜欢魏进忠这个爹,但听得陈鸨母把自己爹说的如此不堪,便用舌头把塞住嘴巴的布条顶了出去,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我要找我娘。”

    陈鸨母看了魏小兰一眼道:“你娘的事情我都知道,听我劝,别指望你娘了。你爹摁了手指模,上到官府也救不了你,你还是乖乖地从了我吧。”无论魏小兰怎么哭求陈鸨母都不听。魏小兰的哭求没能打动老江湖陈鸨母,却打动了迎面而来的一位初出江湖的少侠的恻隐之心。这位少侠姓鲁名俊,乃直隶河间府交河县人氏,自从便投到少林寺乌龙禅师门下学武,当了一名俗家弟子,十八岁生日刚过,师父乌龙禅师便让鲁俊下山去寻找一张藏有《制劲诀》和黄王宝藏秘密的羊皮。

    鲁俊下了嵩山觉得反正漫无目的,便打算先回自己老家交河去看看。路过肃宁县城,鲁俊打算进来打个尖在赶路,结果碰上这等不平之事。鲁俊细心聆听,从方才二人的对话便知道是这陈鸨母逼这姑娘为娼妓。鲁俊当下越听越愤怒:“天下竟有如此不平事?竟有如此狠心坑害自己女儿的父亲!?反正不知道上哪找羊皮,这事我还是先管上一管!此处人多,如果在此强行动手的话必定惊动官府,如果碰到审案的是个赃官,我被害了不要紧,师父吩咐要找的羊皮变无人去找了。我还是先跟着去,再找办法救人吧!”说完便掉头跟着脂伊楼众人走。

    陈鸨母带着脂伊楼一众人押着魏小兰,魏小兰一路上哭哭啼啼,鲁俊也一直远远地跟着。跟到那群人进了脂伊楼,鲁俊抬头一看,只见脂伊楼前两个龟奴不住地对来往行人叫道:“大爷,要开心里面请!……张公子,好久没见了,小梅都想死你了!……哎哟,这位爷,稀客稀客,我为你找几个姑娘陪你!”楼上的几个粉头翘首弄姿地叫道:“公子爷,上来玩玩嘛!”

    鲁俊自幼在少林寺长大,一向没遇见到这般迎来送往的卖笑买卖,但心想,方才那位姑娘如此凄凉酸楚,一咬牙,便往脂伊楼里闯。龟奴一看见鲁俊走过来,便满脸堆笑地道:“这位爷,稀客啊,第一次来小店玩吧?放心,包管你满意!”鲁俊理也没理,一声不吭地进去了。那龟奴见鲁俊没有打赏,甚至不理不睬,也没好气装笑了,还是自个回门前迎客。进到脂伊楼,只见一个花魁在大厅正中的台上妖娆地唱这一首《蝶恋花》,几个丫头在旁伴舞。

    此时,那陈鸨母刚刚送走了一个嫖客,嘴里还说:“李少爷,你常来哦!”回头看见鲁俊这一英俊小哥,不由得满心欢喜,当即手舞足蹈地扑过来:“这位公子看着俊俏,您瞧着面生,第一次到小店来吧,如果小哥不嫌弃奴家马齿加长,奴家今晚便陪你,分文不收!”鲁俊看见陈鸨母那副尊容,贱肉横生,满面涂脂抹粉,但还是遮挡不了那可以夹死蚊子的皱纹,听到她居然还说要接客,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陈鸨母见鲁俊不说话,以为鲁俊害羞,笑嘻嘻地道:“闹了半天,敢情原来还是个雏儿,嘻嘻,完事之后奴家包个红包给你。”鲁俊红着脸一手推开陈鸨母,低声说道:“不用了,谢谢妈妈,我约了朋友。”陈鸨母看着鲁俊那害羞的模样,却越加喜欢:“哦,奴家明白了,其实你呀,是已经有相好的啦,是不?告诉陈妈妈,哪位姑娘那么有幸被公子你相中?”鲁俊开始流汗了,还是一言不发。

    陈鸨母拉起鲁俊的手,一边摸一边笑着道:“公子你放心,凭着公子你这一表人才,我们脂伊楼的姑娘你随便挑!”鲁俊急中生智,当即对陈鸨母说道:“实不相瞒陈妈妈,其实我有个忙想陈妈妈你帮。”陈鸨母见鲁俊终于肯说话了,眉开眼笑地问道:“什么忙啊?”鲁俊怯生生地道:“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可是这个姑娘她……她怎么都不肯从我,我听说你们脂伊楼又可以让姑娘服了后可以服服帖帖的药,然后我就可以……手到擒来,于是我就想……”

    陈鸨母一听,明白了,故作神秘地对鲁俊道:“那就请公子跟奴家来吧!”鲁俊跟着陈鸨母进了一个房间,陈鸨母从一桌子的抽屉中拿出一小张白纸包住的药粉道:“公子你拿好了,有了这一小包药粉,甭管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她都乖乖地听你话。”鲁俊接过,左看右看问道:“就这么一小包就可以了?”陈鸨母笑道:“如果没效的话,今后你到脂伊楼来,我绝对不收你一文钱!”鲁俊掏出一吊钱来道:“那,先谢谢陈妈妈了。”

    陈鸨母接过钱道:“谢什么呀,今后公子你可别留恋那姑娘的温柔乡,多来脂伊楼找找奴家吧!”鲁俊听了又一阵反胃。鲁俊道:“那麻烦陈妈妈在给我一壶酒吧。”陈鸨母故作风情地啐了一声道:“你在我们脂伊楼,姑娘们都自个扑上来啦,还用得着这玩意儿?”但还是饶了鲁俊一瓶酒。鲁俊到了魏小兰房外,听到魏小兰不住地哀求道:“平大爷你发发善心,放过小兰吧!”原来陈鸨母要魏小兰接待肃宁县中一叫平敬的财主。

    那平财主五大三粗,满脸肥肉,双眼咪蒙,倒是和陈鸨母挺配对。只听得那平静道:“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啊?你趁妈妈开的价码,我给足银两,一个子也没往下压呀。”魏小兰哭道:“呜呜,小兰是因为爹爹欠下赌债,无钱还债才卖了小兰抵债,平大爷你就看在小兰命苦的份上……”还没等魏小兰说完,平敬斟了一杯酒硬塞到魏小兰面前道:“你喝了它,平大爷就不哆嗦你了。”魏小兰推托道:“小兰不会喝酒啊,大爷,呜呜呜呜……”

    二人推来推去之际,魏小兰不小心把酒杯中的酒洒到平敬的衣服上。平敬大怒,一耳光打在魏小兰面上:“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魏小兰舞着被打的脸哭着奔出房间。鲁俊见状,一把拖住奔出房间的魏小兰,一把打眼色一边道:“小兰,你怎么能怠慢平大爷呢?”魏小兰看见鲁俊面貌正派,又看见鲁俊打眼色,便哭着道:“小兰,小兰是第一次接客,我怕!”平敬追出房来。鲁俊对平敬道:“平大爷,我好好地劝劝小兰,您别生气哈。”

    平敬以为鲁俊也是这脂伊楼中的龟奴,别气呼呼地道:“你可快点,大爷没啥耐性的!要知道,平大爷可是你脂伊楼的老主顾,衣食父母!”鲁俊拖着魏小兰到拐角处,一边走一边道:“第一次接客的雏儿都是这样的啦,对待客人要问有点,到时候你把这壶酒拿进去让平大爷喝,喝完好好伺候平大爷。”到了拐角处,用身挡着,把药粉掏出来,倒进酒壶里。魏小兰一看,立马醒觉,接过酒壶点点头。

    鲁俊带着魏小兰又回到房间,看见平敬已等得不耐烦了。平敬骂道:“你老子,要平大爷等那么久?”鲁俊赔笑道:“这小兰原本就是良家女子,故此小人花得唇舌多了点,望大爷别怪。小兰,还不快去给大爷斟酒?”魏小兰心中还是害怕,双手死死地拖住鲁俊。鲁俊低声道:“别怕,我会一直在的。”两人一起走到桌前。平敬拍桌大骂鲁俊道:“大爷要开心,你还在这里干甚?要为大爷呐喊助威么?”

    鲁俊平时在少林寺中,清心寡欲,哪听过这等粗言秽语?只是现下为救魏小兰出火海,故此忍气吞声,堆起笑容道:“一来,小兰还是雏儿,有小人在她没那么心慌;二来小人也可以继续劝劝小兰。大爷放心,等你们宽衣的时候小人便会自己退出去的了。”说完边斟了杯酒,对小兰道:“小兰,还不喂平大爷喝酒?”魏小兰颤抖着双手把酒杯送到平敬嘴边。

    平静笑道:“还是你这龟奴了得,方才小兰一直不肯就范,现下她都会伺候人了,哈哈哈,这就对了嘛,大爷来是为了寻开心的,不是怄气的!”鲁俊道:“好事成双,来来来,小兰在喂大爷喝一杯!”做了第一次,第二次魏小兰就没那么慌了。平敬喝了第二杯,摸着魏小兰的手道:“不错不错,小兰开窍了,哈哈哈!来来来,小兰自己也喝一杯!”小兰一听,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摇头。

    鲁俊马上圆场道:“平大爷,小兰酒量不行,如果喝醉了,待会儿便伺候不了大爷了。”平敬笑着道:“果然是龟奴,的确懂事,姑娘喝得烂醉,真的没啥意思!”鲁俊心中道:“呸,居然说我是龟奴,你这厮能说出这般话,不知道已经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了!”平敬喝了第三杯,便对平敬道:“好了,平大爷要小兰陪了,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来伺候了!”魏小兰一听死死地拖着鲁俊的手,急得又要哭了。

    鲁俊心里道:“这陈鸨母的药怎么不行啊?这下如何是好?”平敬看见魏小兰死命拖着鲁俊,鲁俊又不肯走,便骂道:“好啊,原来你这婊子和龟奴有一腿!”说完一巴掌劈面向鲁俊打过来。鲁俊低头一闪,心想:“智取不得,就力敌吧,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救小兰出去!”但只见平敬打完一巴掌之后,顿觉天旋地转,脚步踉跄,口角流口水,“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

    鲁俊抹了额上冷汗,自言自语道:“智取成了,力敌不是不行,但一来不知道要伤多少人,二来也会吓坏小兰。”然后回头对魏小兰道:“小兰姑娘,我先穿上这平大爷的衣服,然后佯醉,你再扶我出去,出了脂伊楼走远些你就自己逃生吧。”魏小兰当即跪下哭谢鲁俊道:“小女子魏小兰,感谢少侠的救命之恩!”古时女子一般不会告知陌生男子自己的闺名的,现下魏小兰对鲁俊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见对鲁俊是非常感激和信任。

    鲁俊道:“魏姑娘免礼,现下不是说闲话的时候。麻烦姑娘先到屏风后,我这就换衣服。”魏小兰依言做了。鲁俊一摸平敬身上,钱袋里有一大袋银两,心想:“这下魏小兰之后的生计有着落了。”然后把平敬身上的衣服脱了,自己穿上,因为平敬比鲁俊的身躯肥大得多,所以鲁俊正好把长剑插在自己腰间,然后用平敬的外袍遮掩,然后再戴上平敬的大帽。

    明朝的这种大帽是从宋代的范阳笠发展而来,明代男子不分贵贱,都常带这种帽子,低下头帽檐便可遮住半块脸,但后来清朝剃发易服,于是原本这种汉服中常见的大帽只在朝鲜流传下来。当下鲁俊换上了平敬的衣帽,魏小兰便上前来扶鲁俊,把鲁俊的一条胳膊扛在自己肩上。鲁俊一见,吓得把手缩回来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魏小兰见状,面一红道:“恩公,若非如此,会惹人生疑啊……”

    鲁俊听了一想,也确实如此,只有这法,于是便向魏小兰抱拳道:“那么在下便得罪了。”然后把胳膊放在魏小兰肩上。就这样二人步履阑珊地走出房间,走下楼。鲁俊虽然知道是救人,但从未和陌生姑娘如此亲近,所以面红耳赤,又不会说话,口里只会断断续续,翻来覆去地说这一句话:“你扶我回家……你扶我回家……”陈鸨母远远低看到便开心了:“原来这魏小兰是个假正经的姑娘。刚开始老娘还以为她是什么三贞九烈之女。还好,以后她哄得平大爷开心,老娘就财源滚滚了!”

    二人来到脂伊楼门前。看门的龟奴见状便上前去扶鲁俊。魏小兰一见便急了,死命抱住鲁俊的腰身道:“平大爷要我送他回家!”鲁俊也被迫装醉揽住魏小兰:“我只要小兰……送我回家……”其中一个龟奴道:“平大爷,送客人回家是我们做的事,姑娘们还要在脂伊楼接客呢。小人保证稳稳当当地送平大爷回到附上。”就这样推推搡搡,鲁俊头上的大帽脱落。龟奴一看,大声喝道:“你不是平大爷,你是谁人!?”

    鲁俊一见事情败露,也不和龟奴废话,一掌推开龟奴,从腰间掏出剑,手一扬,剑鞘飞出,打倒了那两个龟奴。龟奴爬起来又想要喊人,看见鲁俊倒提长剑走过来,吓得心胆俱裂,连爬带滚走进脂伊楼,关了大门不住大喊救命。鲁俊心中好笑:“我只是想拾回剑鞘罢了。”拾回剑鞘后,便对魏小兰道:“魏姑娘,在下现先送你回家。你回家带上娘亲便远走高飞吧,你那父亲是靠不住的了!”

    魏小兰感激地点点头道:“其实我爹也不是那么坏,一开始他也不想卖我的。只是一个叫李开疆的先是进来要买爹手上的半块羊皮,说他也有另外半块。后来爹爹唤走我和娘亲,那冯三便来把我抓走了,一定就是那个李开疆使坏!”鲁俊一听到“羊皮”二字,马上高兴了,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只是想顺便做件好事救救她母女二人,想不到就这样找到了羊皮所在了!”

    二人便往魏进忠家快步走去。然后路经冷巷巷口,听到男子大骂,女子哭声,一看,看见蒋氏抱着胸前被撕烂的衣衫哭泣,冯三正踩着李开疆的脸。魏小兰叫道:“是娘亲,那被踩着的人便有那半张羊皮了!”鲁俊闻言,便过来救了李开疆和蒋氏。魏小兰看见娘亲蒋氏衣衫被撕裂,扑上前抱着娘亲大哭。鲁俊把平敬的外袍抛过去盖住蒋氏的身体,顺便递上银两道:“你们母女俩拿了银子到外面自己谋生吧,快快离开肃宁县这个是非之地!”

    母女二人千恩万谢地向鲁俊磕头。鲁俊把长剑给了母女二人道:“如果脂伊楼的人再敢哆嗦你母女二人,便和他们拼了!”然后冲上前,一拳照着冯三的左面打去。冯三一个恶狗抢屎趴倒在地,口一张吐出了两个大牙。蒋魏母女二人见又要打起来了,吓得立马逃离。冯三吃了一拳,爬起来大骂道:“谁敢打老子,胆儿生毛了!?”还没看见鲁俊的样子,鲁俊本就寡言,也不跟冯三废话,跳起来一个双飞腿又把冯三踢倒。

    冯三见对方武艺并非自己所能敌,再爬起来之时也不敢多说话了,抱头鼠窜。鲁俊扶起那李开疆问道:“你没事吧?”李开疆拍拍身上的尘土,吐出口中的血水和泥沙,向鲁俊道:“多谢少侠相救,敢问少侠何许人也?”鲁俊还礼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路见不平本就应当出手相助,兄台不必细问。”李开疆骂道:“方才那冯三想要调戏那位蒋氏娘子,我因为看不过才出手,没想到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鲁俊心中想道:“如果这人就是小兰姑娘口中所提的李开疆的话,应该就不是好人。”鲁俊道:“仁兄可否就是李开疆?”李开疆奇道:“是啊,阁下如何得知?”鲁俊立即圆道:“小兰姑娘说你救了她娘亲。”李开疆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鲁俊心想:“如此说来羊皮果真在他手中。”想罢便问道:“仁兄要不还是快离开肃宁县?小弟怕那冯三会带人回来寻仇……小弟学过几路拳脚,要不接下来小弟负责保护仁兄周全?”

    李开疆一听大喜道:“那敢情好,谢谢贤弟。愚兄还要去寻找那个弃我而去的义弟范文程!”鲁俊扶着李开疆,回去自己住的客栈,边走边告诉李开疆自己的姓名,在少林寺学了几套拳脚,现下想下山回家看望,当然就没提到羊皮了。还没到客栈便遇到范文程拉着两匹马迎面走来。范文程一看李开疆走过来,便欢喜地叫道:“定远哥哥,我正想找你!这肃宁县我们呆不下去了,还是早走为妙。”

    李开疆笑道:“现下有这位鲁俊兄保护我,不怕了!走,我们去找冯三算账!”范文程哭笑不得:“定远哥哥你知道冯三的赌场在哪不?”李开疆恨恨地道:“我们不知道,魏进忠知道,走,到魏进忠家找他去问冯三的赌场所在。”鲁俊便拉着马,跟着李范二人前往魏进忠家。隔远就看见一帮人围在魏进忠的家门口。李开疆对鲁俊道:“多烦鲁贤弟在外面看着马匹,我这就和程弟进内瞧瞧。”说完便和范文程分开二人,进了魏进忠家。

    只见魏进忠还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冯三叉着腰站着。原来魏小兰从脂伊楼从逃出后,陈鸨母就找来冯三,向他诉说此事,于是冯三便再次来到魏进忠家追债,方才门口站着的人都是打手。冯三一看见李开疆、范文程进来便破口大骂道:“你二人还敢来见老子!?”紧握拳头便想扑前来殴打。李开疆不慌不忙道:“我那位鲁俊兄弟是少林派俗家弟子,现下还在外面呢。”

    冯三想道:“我这下还有差不多十人在此,怕你那鲁俊?不过算了,一打起来免得让那魏进忠趁乱逃了,我那钱上哪要去?先要来债,这三个人迟点收拾也不迟。”正在想,那边魏进忠便向李开疆叫过来:“李兄弟,我愿把那半块羊皮卖给你,二十两。”然后转身对冯三道:“三爷,要不小弟先还你二十两,剩下的慢慢还吧?”李开疆笑道:“之前向你买你不卖?现在还有二十两这个价码吗?有可能吗?”

    那冯三也道:“你以为是个人都当你那块羊皮是宝吗?哈哈哈哈,可笑!就算你先给我二十两,我一转身你要是像上次那样跑了我剩下的二百多两上哪找你?你现在人又老又没钱,连老婆女儿都舍你而去,看你也是没还钱的能耐了……”魏进忠一听,咀嚼出冯三话中貌似有回旋的余地,便磕头道:“希望三爷指条明路,小弟当牛做马都肯啊!”冯三便向魏进忠抛下匕首道:“你把自己给阉了,我们这债便一笔勾销!大家说好不好?”

    在场人等轰然叫好!李开疆拍手笑道:“这主意好啊!挨一刀换来几百两,是我我就马上答应了!”魏进忠急得满头大汗:“你咋不切?”李开疆做了个鬼脸道:“是你欠人几百两又不是我!”范文程和冯三的打手们齐声附和道:“切了吧!切了吧!”冯三狞笑道:“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自己跑了,却把生父推进火坑!”

    魏进忠颤抖地捡起地上的匕首,看了看冯三,只见冯三把钢刀扛到肩上,盯着自己。魏进忠再看了看冯三背后的打手们,一个个目露凶光。魏进忠此刻觉得天旋地转,几欲晕倒。就在此时,突然魏进忠觉得下体一凉,原来李开疆已笑着把魏进忠的裤子脱了。李开疆把魏进忠向自己动手,脱了魏进忠的裤子便又像狡兔一样蹿走。

    此时在场所有人都指着魏进忠,或笑或骂。这时的魏进忠脑海一片空白,一咬牙,便挥刀向自己的下阴割下去,登时鲜血横溅,把在场的很多人的衣服和魏进忠家中的地面、家私都染红了。魏进忠觉得锥心的疼,当场晕倒。打手们一哄而散。冯三也慌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指着魏进忠一边骂一边走道:“魏进忠,你别装死,我告诉你。你以为你装死就能吓倒老子?可笑,老子都是老江湖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走到门口便发脚狂奔。

    鲁俊本在看守马匹,突然看到冯三和他的打手们都被吓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鲁俊便绑好马,跑进魏进忠家一看时大吃一惊,只见魏进忠满身鲜血,鲜血还流了一地,李范二人身上也溅满了血,吓坐在地上,六神无主。鲁俊二话不说,立马点了魏进忠的穴道,急急用水清洗了魏进忠的伤口,并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魏进忠敷上,才止了血。李范二人这才缓过神来,也帮忙清洗魏进忠家中的血迹。

    一切停当了,三人便围着魏进忠,看看他的伤势如何。过了良久,魏进忠才悠悠醒来,一睁眼看见冯三和打手们都走了,稍慰安了下心;又看见自己的血止了,围观的三人中只认识李范二人,便以为是这二人救了自己,原本挺怨恨李开疆的,现下反倒有些感激。魏进忠虽然醒了,但下阴还隐隐作疼,一手捂着,心想自己已成为阉人,不免有些难过。

    李开疆看在眼里,心中便想:“这魏进忠为了赌博,卖了自己的女儿,逼走自己的妻子,还要自行阉割,可见其人品卑劣。反正他现在也是个阉人,不如劝他进宫当宦官。倘若时来运到掌了权,说不定能祸乱南朝朝政。”想到此处,李开疆便问魏进忠:“魏兄今后有何打算?”魏进忠茫茫然望着远方,痴痴地道:“我已输得家徒四壁,众叛亲离,自己又身无长物,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哎,我已是个不男不女之人,以后都会受人讥笑。”

    李开疆道:“小弟倒有一主意,既可安身立命,又可免受人讥笑,不知魏兄愿不愿意。”魏进忠马上道:“是何主意?”李开疆道:“既然魏兄现在都这个模样了,何不尝试进宫当太监?”魏进忠一听,双眼发光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进宫当太监既有钱拿又不用受人讥笑,说不定还能亲近皇帝!可是,哎,我还是换个姓氏去好了……”李开疆问道:“这又是为何啊?”魏进忠道:“毕竟自宫了,有辱祖先……”

    李开疆明白了,便道:“那如果仁兄不嫌弃,就和小弟一样姓李吧!”魏进忠道:“哦?”李开疆道:“姓李好啊,姓李可以为所欲为,做天大的坏事都不会有报应。你看那个李世民,杀了自己兄弟,逼迫自己父亲退位,自己却成为流芳千古的皇帝;他儿子李治抢了自己父皇的嫔妃武则天,唐玄宗李隆基抢了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这二位爷后来不也好端端的?还有那个梁山黑旋风李逵,爱杀谁杀谁,一双板斧排头儿砍过去!却被称为梁山好汉!”

    魏进忠兴奋道:“好,愚兄改名,从此叫李进忠!但是,愚兄没有门路进宫啊……”范文程笑道:“这个好办,先前我就听说司礼监孙老公来了肃宁,我这就和定远哥哥出去瞧瞧!”魏进忠大喜道:“那就拜托三位了!”范文程拉着李开疆和鲁俊出来后,李开疆便问范文程道:“程弟,你是啥时候听说司礼监太监到肃宁来的啊?”范文程笑道:“小弟之事找个借口脱身罢了,难道还真管他的死活?”李开疆也哈哈大笑起来。李开疆把魏进忠害得妻离子散,魏本人也成了阉人,心愿已了,心情舒畅。

    三人走了一阵子,天已开始入黑了,看见远处从街角转出来一群人,为首一人不是别个,正是恒山派掌门郝忠仁!原来这郝忠仁带着弟子范钟赵鼎自从昨晚在破庙中杀死了彭志英后,便先连夜赶到阜城县,找了差不多一天了,都没着落,所以现在在带上肖兴肖旺两个弟子一起来到苏肃宁县,在此被三人碰见。李开疆、范文程心中有鬼,不知道当初带着羊皮走的时候郝忠仁有没认住自己的背影,又不敢掉头走,生怕一扭转身便被恒山派认出背影来,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巧此时鲁俊听说李范二人要抛开魏进忠不理,担心凑不齐羊皮完成不了师父交代之事,便问李范二人:“要是我们现下离开肃宁的话,羊皮咋办?”此时恒山派刚好与三人擦肩而过,郝忠仁一听到“羊皮”二字,登时猛一转身,一手便向李开疆的手腕抓过来。李开疆一来武功低微,二来冷不丁鲁俊突然问这个问题,一下子便被郝忠仁抓住手腕,登时痛得杀猪般大叫。郝忠仁急火火地连问了几句:“什么羊皮?你们为何如此在乎这羊皮?那羊皮现下在哪?”

    那李开疆惊怒交加,又急又痛,那还能答得上郝忠仁的话?范文程灵机一动,不慌不忙地说道:“道长要找的是不是一面画有地图,一面用小篆写着唐末黄王之乱的文章那块羊皮?道长不必过急,先放开我兄长。”郝忠仁依言放开了李开疆的手,等着范文程继续说下去。范文程道:“我知道不远处有个叫魏进忠的赌徒,曾经被本地一个叫冯三的开赌坊的人逼债,他拿过那羊皮出来抵债……”郝忠仁还没等范文程说完便又追问道:“那冯三收下了吗?现如今羊皮在哪?赌徒在哪?冯三又在哪?”

    范文程道:“冯三没收下羊皮。小子知道魏进忠住所之处,小弟这就带各位前去。”三人前面带路,恒山派在后跟着,众人来到魏进忠家门外,但只见得魏进忠的家大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郝忠仁急了,一把抓住范文程的胸襟喝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耍弄道爷!?”范文程道:“道长不信,可问问街坊邻居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魏进忠的赌徒,便知道小子有没诓骗道长了。”郝忠仁便派弟子出去查问。

    不一会儿,肖兴前来报道:“师父,街坊说这的确有一个叫魏进忠的赌徒,妻女都弃他而去了。债主找上门,逼得他自宫了。问魏进忠的去向,说是方才有位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孙暹老公公路过此地,答应收魏进忠当宦官,带他进京了。”范文程闻言便插口道:“道长,小子并无瞒骗道长。”郝忠仁点头道:“好,本道爷会答谢你。唉,那魏进忠应该是把羊皮作为进见之礼献给那太监了,只是那羊皮现下落到了朝廷东厂之手,怕是很难取回来了……”

    范文程闻言,连忙向郝忠仁下跪道:“小子范文程,想拜道长为师!”然后目视李开疆、鲁俊二人,二人也立刻下跪。郝忠仁心想:“方才这小子够机灵,有胆识,对我也坦诚忠心,收他为徒也无妨。”当下便道:“嗯,道爷方才答应过会答谢你,也不会食言。我恒山派掌门郝忠仁现下便把你三人收入恒山派门墙之下吧。”郝忠仁点头道:“现下弟子都收了,遂了你们三人的心愿。众弟子,马上赶出去,看那伙朝廷的东厂还在不在肃宁县!”

    郝忠仁带着两肖赵范四个旧弟子并李范鲁三个新弟子在肃宁县四处搜寻,均没发现东厂众人的踪迹。范文程便对郝忠仁道:“师父,想必那东厂一伙人免得夜长梦多,出了县城,往京师方向去了!”郝忠仁点点头:“嗯,这肃宁县并非久留之地,出县城往京师方向追去!”恒山派师徒把人上了马,一直连夜向京师方向追去,马不蹄停,渡过了海河,到了交河县打了尖,已经是翌日正午了。

    范文程道:“师父,不对啊,弟子昨日离开魏家不久就碰到师父了,然后就马上赶回魏家。那魏进忠投靠了孙暹后,即使是立即启程也应该会被我们追上的,会不会他们不是回京师?”这下却是被范文程猜对了,孙暹带着魏进忠的确不是在回京师的路上,而是回孙暹的老家涿州,现下在赶往献县的路上。但是郝忠仁他们却如何会知道呢?郝忠仁心想:“天大地大,如果孙暹不是带着羊皮上京的话,他还会去哪了呢?如果及时能追的上他们,也不一定能抢得走羊皮,即使抢走了就是与朝廷为敌。还是回恒山再从长计议吧!”

    于是当下郝忠仁便对众弟子道:“我们先取道真定府饶阳县回恒山,再从长计议吧!”众人便转路往西北,渡过滹沱河,便进入真定府,过了两三天,来到了饶阳县,马上又要离开真定府,进入保定府地界了。这天上午,恒山派一行人正是往西北赶,看见一骑马飞奔前来。郝忠仁一眼就认出了是胞弟郝孝义的家人宣元,便挥手道:“宣元,你如此匆忙,这是要去哪啊?”那宣元一看见郝忠仁,勒停马后滚鞍下马,行礼道:“大老爷,小人向您请安!我家老爷差小人寻找大老爷!”

    郝忠仁奇道:“哦,孝义他找我何事?”宣元道:“最近老爷生意不景气,于是便上恒山拜真武大帝祈求财运亨通,顺便与大老爷您叙叙旧。但是不巧大老爷不再山上,便派了二百多个家人到山西、直隶两省的各府州县去找大老爷。”李范二人一听,心想:“为了找他哥叙旧,派出来那么多人马在两省到处寻找,这郝家还真的是财雄势大!”郝忠仁看见了二人的面色,便笑道:“你们师叔乃山西最大的通天票号的掌柜,良田千顷、牛马成群,算是薄有家财吧。”

    范文程一听,便向李开疆微笑,李开疆不解。中午打尖时,范文程低声与李开疆道:“定远哥哥,还记得义父所吩咐的事不?”李开疆道:“义父吩咐过好多事情啊……你指的是哪一件?”范文程道:“要放信鸽哪一件!”李开疆醒悟道:“噢噢,你怎么知道这郝孝义师叔肯拿铁器、粮食出来?”范文程道:“商人不都是为了赚钱罢了?写信给义父,让那位真命天子拿辽东的东珠、人参、鹿茸、貂皮之类的来换,这位商人师叔再拿这些回关内卖,如此一运转,他还不赚大发了?”李开疆也笑着点头称是。

    闲话休提,一行人继续赶路,不消半个月,便到了大同府浑源州恒山脚下。这恒山,亦名“太恒山”,古称玄武山、崞山,高是山,玄岳。其中,倒马关、紫荆关、平型关、雁门关、宁武关虎踞为险,是塞外高原通向冀中平原之咽喉要冲。主峰天峰岭在大同府浑源州城南,乃天下道教主流全真派圣地。众人到了南山口,便看见郝孝义的另一个家人任羽洪在等候了。任羽洪上前拜见大老爷,宣元便对任羽洪道:“你在这里陪着大老爷,我这就上去报知老爷大老爷回来了!”

    任羽洪陪着恒山派众人一直上山,到了龙凤亭,众人便看见宣元和恒山派守山弟子徐高飞陪着一对年约三十出头的青年夫妻下来。男的身材高大,国字口面,粗眉大眼,女的长相妩媚,打扮妖艳。那夫妇二人看见郝忠仁,便行礼道:“小弟夫妇二人在此恭候兄长大驾久已。”郝忠仁便向三个新收的恒山派弟子引见道:“这位便是你们师叔孝义,师婶蔡氏,闺名金莲。”范文程一听,便偷笑了:“赛金莲,也会有妇道人家取这样的闺名!”

    三人向郝氏夫妇行礼,郝孝义逐一还礼。蔡氏向鲁俊、范文程连个俊俏后生还礼,却对长有雀斑黑脸的李开疆不闻不问。鲁俊乃正人君子,当然对蔡氏目不斜视;但范文程却对着妖艳妩媚的蔡氏确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只是碍于郝氏兄弟在场,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着。上的山腰的三元宫,众人坐定,小道童献上香茶。郝孝义喝了口茶道:“不知道是不是恒山远离俗世烦嚣,感觉此间的茶都格外好喝。”

    郝忠仁笑道:“难道贤弟打算像愚兄一样做个闲云野鹤?愚兄听闻贤弟本就是为生意之事到恒山求神而来。”郝孝义道:“嗯,想必在路上宣元已跟兄长说过了。”范文程道:“师叔,生意运转之事,其实本就不难,毋须烦恼。”赵鼎急道:“范师弟,你年纪轻轻,又新近入门,留意自己的谈吐。”郝孝义道:“不妨,这位小师侄有高见?愿闻其详。”范文程拱手道:“高见谈不上,只是生意贸易,本来也就只是互通有无,赚取差价,把此地剩余之物运到彼地便是奇缺之货,如此便能获利。”

    郝孝义道:“然则小师侄觉得,现下应该把何地之多余物运到山西来卖?”范文程道:“关外东珠、人参、鹿茸、貂皮之类物件都可以,都是山西之可居奇货!”郝孝义道:“这道理师叔倒是明白,但关键是没有卖主肯把这些货物买与我。”范文程道:“小侄倒是认识此种卖主。”郝孝义一听,双眼发光道:“小师侄尽快和他们通讯,说山西郝某原与之交易!”范文程当即用薄绢修书一封给李永芳,让李开疆拿出信鸽,把薄绢塞进竹筒里,再把竹筒系在信鸽脚上,放飞了信鸽。

    郝孝义急着问范文程:“贤侄,大概什么时候能交易?”范文程道:“对方还日子需准备货物,关键是,眼下是仲冬了,辽东大雪阻路,让他们把货物运到指定的交易地点张家口有相当的困难,估计得来年开春才能交易。”郝孝义只好默默地等。接下来的一个月,李开疆三人和郝氏夫妇都留在恒山。李开疆因为半路学武,没有童年的根基,所以进步缓慢。鲁俊本身功力深厚,但是现下却是装作武功低微,从头学起;范文程无心学武,一门子心思就只是在蔡氏身上。

    腊月十五,信鸽飞回来了,范文程和郝孝义打开书信一看,李永芳吩咐,三月冰雪消化,辽东建州女真爱新觉罗部一个叫博尔晋的人便会把东珠、鹿茸、人参貂皮等运到张家口和郝氏交易,约定万历四十一年四月十五到。博尔晋以李开疆生母遗物“禾”字玉佩为凭,李开疆、郝孝义则以信鸽为证。郝孝义一看,便道:“闻说这建州女真近年来吞并了海西女真、叶赫部、哈达部,打败了蒙古科尔沁部,越来越强大了,如果我们和他们贸易,会不会触犯朝廷律例?”

    范文程道:“师叔言重了,建州女真也不是与大明为敌,也算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部下。与他们交易犯何条何例?”郝孝义闻言点头,日盼夜盼等日子过。就这样,郝氏夫妇又和李开疆三人在恒山上过年。张家口位于宣府镇,宣府镇就临近大同府,不像辽东那么远,故此算日子大可不必太早动身。四月八日,郝孝义带着恒山派弟子徐高飞、李开疆、鲁俊和自己的家人宣元、任羽洪,准备了十辆车子,五辆装满粮食,五辆载满铁器,又唤了十个脚夫,四五十拉车牲口,把行李装上车子,行货拴缚完备,动身前往张家口。

    一路无话,一行人在四月十四日夜晚便来到了张家口。众人投宿客栈,一宿无话。翌日一早便在张家口堡寻找接头的女真人。当年的张家口却不像今天ZJK市的规模,嘉靖八年的时候,守备张珍在长城城墙开一小门,曰“小北门”,因门小如口,又由张珍开筑,所以称“张家口”。由于隆庆年间,高拱新政开关和蒙古贸易,故此到了万历年间,张家口成为一个长城边上有固定人口居住的市集,名唤张家口堡。

    到了张家口堡,众人看见有蒙古人有汉人,来来往往,贸易繁华,但就是不见有女真人,郝孝义急道:“当初信上说张家口,但这张家口堡如此大,找一队商队何异于大海捞针?”李开疆道:“师叔休虑,小侄想那女真人世居辽东,对大明之事知之甚少。他们心中所指的‘张家口’可能不是这偌大的张家口堡,有可能是指当年长城城墙所开的‘张家口’门。”郝孝义一听大喜道:“言之有理!”于是便和一行人向路人打听。

    问到一老丈人时,那老丈人道:“客官所指的‘张家口’老朽知道,这里的人为了区分,都管那城门叫‘小北门’。你们往回走,沿着长城向西北方向走,遇到第一个城门便是‘小北门’了。”众人依着老丈所指,李开疆还把信鸽放在肩上。众人走没多远,果然见到一个小小的城门口,上面写着“小北门”三字,下面听着一对商队,人都是剃发留辫,戴着瓜皮帽的女真人,为首的女真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满面横肉,长络腮胡须。

    那人看见一队汉人商队走过来,一眼便认出李开疆肩上的信鸽,当即手持“禾”字玉佩走上前。李开疆上前抱拳道:“阁下就是博尔晋?”博尔晋点了点头,便把玉佩给了李开疆,用汉语道:“李永芳将军说你为了你额娘的玉佩会尽力帮我部落取得粮食和铁器的,果然不负你义父所望!李先生回去烦请告知范文程,李将军要他回铁岭找他,有事交代他办。”李开疆点头加过玉佩,端详着玉佩出了神,博尔晋便和郝孝义交割交换货物。

    鲁俊心中想:“把小兰姑娘逼得家不成家,原来你也是个有娘亲生的人。”交易完毕,博尔晋笑着和郝孝义道:“郝先生爽快,以后我部便和郝先生做长期生意!以后都以信鸽通讯来往!”郝孝义大喜,自然满口答应。汉人、女真两队商队各自返回,郝孝义一行人又用了七八天回到恒山。李开疆一路上端着玉佩,时而微笑,时而流泪,想起自己多年来所受的辛酸咸苦,今天终于取回亲娘遗物寄托哀思,真个是悲喜交集。

    鲁俊心想:“一个人并不是天生就是坏人,他对他娘亲尚有一丝记挂之情。我倒是好奇他经历过什么让他变得那么坏?”郝忠仁闻知弟弟回来大喜,率领众人把郝孝义一行人迎接上山。李开疆看见范文程,便对范文程道:“义父要你会铁岭找他。这博尔晋今年年初带着义父的口信从辽东出发,现下都过了几个月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义父久等。”范文程听得,只得答应,蔡氏却心中不喜。

    当晚,蔡氏陪着郝孝义进得房中,却愁眉不展。郝孝义笑道:“久别胜新婚,为夫出外半月回来,夫人应该欢喜才是,为何愁眉不展?”那蔡氏叹气说道:“的确如夫君所言,奴家应该开心。但自奴家嫁入郝家,还没生下一儿半女。奴家生怕夫君会嫌弃奴家容颜日渐衰老,舍奴家而去。”郝孝义道:“夫人多虑了,夫人胜似少女般的容颜,离‘衰老’二字相去甚远。”蔡氏道:“但人总会老去的,奴家想要一物维持容颜。”

    郝孝义抱着蔡氏道:“夫人纵使要天上的月亮,为夫也与你摘下来。”蔡氏道:“奴家不要月亮,奴家只是要杭州西湖边上得胭脂水粉。”郝孝义心中奇道:“杭州也不是以胭脂水粉驰名啊……”当下便问蔡氏:“夫人为何对杭州胭脂情有独钟?”蔡氏道:“奴家听说苏东坡诗句有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可见那西施也是用那杭州西湖的胭脂水粉啊……”

    郝孝义听得浑家强行附庸风雅,当下哭笑不得。不过自己又答应了夫人连月亮都摘下来,只好道:“为夫赶明儿就和你去杭州钱塘县买胭脂水粉。”蔡氏道:“夫君才刚从张家口风尘仆仆地回来,奴家不想夫君如此舟车劳顿。”郝孝义听得浑家体贴自己,不由得感动:“夫人想得周到,那就差宣元、任羽洪过去吧!”蔡氏摇摇头:“这二人都是夫君的得力臂膀,让他二人去会让夫君的生意带来不便。”

    郝孝义心里暗暗高兴浑家体贴明事理,便问道:“然则夫人觉得派谁去好呢?”蔡氏道:“新进恒山派的李开疆在大伯父那是最低的晚辈,武功又学得不好,不如就让大伯父派他去?”郝孝义竖起大拇指道:“夫人睿智,冰雪聪明!派他去最好。”蔡氏又道:“奴家还想效法杨贵妃,想吃那岭南佳果荔枝。那就让那李开疆再走远点,去广东摘荔枝然后火速拿回我们介休县家中,如何?”

    郝孝义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夫人自比杨贵妃,那为夫便是那唐明皇了!”看官,你道那蔡氏为何要李开疆去完杭州买胭脂又要到广东摘荔枝,然后会山西介休?原来在郝孝义、李开疆前往张家口之时,这蔡氏耐不住寂寞,便和范文程勾搭上了。蔡氏和小白脸温存不到几天,李开疆便让范文程回辽东,蔡氏自然对李开疆这丑八怪恨之入骨,于是便唆摆丈夫让李开疆满中国跑,出一口气。

    当下蔡氏见丈夫答应了整治李开疆,便满心欢喜,和郝孝义早早就寝。郝孝义劳累了几天,躺下便睡着了。但蔡氏心中想起马上就要和范文程分离,便难过得睡不着。正是难过之际,窗外传来猫叫之声,蔡氏知道这是范文程来了,便蹑手蹑脚走到外面。蔡氏一出到门外,便被范文程拦腰抱着。蔡氏娇嗔道:“你个偷人妻的冤死鬼,害得老娘被夫偷汉,你以后要好生对待老娘!”

    范文程嘻嘻笑道:“这个当然,师婶放心,如果师侄有负师婶,叫师侄日后的妻子也为人所偷!”范文程日后返回辽东,投奔金国当了汉奸,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蔡氏了,害得蔡氏苦等。后来范文程妻子被努尔哈赤幼子多铎霸占,可真报应不爽。爱妻被凌辱,范文程仍旧兢兢业业,在满清王朝逐鹿中原这一紧要关头,献计献策,屡立奇功,可谓无耻至极。蔡氏问道:“如果奴家怀上你的骨肉,起个什么名字啊?”

    范文程一听,面色突变。蔡氏质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啊?”范文程道:“后悔是不后悔,但我怕你夫君郝孝义知道,那我……”蔡氏笑着道:“你放心吧,奴家嫁与他那么多年都还没生下一儿半女,如果奴家怀上了你的骨肉,他开心都来不及,那会想到奴家腹中块肉会是他人经手的?到时候让他给你养儿子就是了,呵呵!”范文程道:“我的字是‘宪斗’,如果你怀上我的骨肉,那就起名‘永斗’吧,取‘永世不忘宪斗’之意。”

    翌日一早,众人用过早饭,便在三元宫大堂相聚。郝孝义便和哥哥说了昨晚蔡氏相求之事,郝忠仁心想:“这李开疆武功底子差,进步缓慢,本就不是练武的料。既然他肯主动投靠恒山派,那他日后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再问他关于羊皮的事不迟。现在不妨卖个人情给弟弟。”于是便答应了。李开疆听说要自己跑那么多路,心里当然不乐意,不过又不好意思忤逆郝忠仁的意,只好答应。

    鲁俊听说李开疆要外出,心想那么羊皮也一定带在身上,于是便道:“师尊,师兄一路上旅途艰险,弟子愿意陪师兄出外好有个照应。望师尊准许。”郝忠仁也点头应允。李开疆心里感激道:“这世间对我好的,除了义父应该就是这位鲁兄弟了。日后我一定要报答他!”当下李范鲁三人一道下山,下山后分道扬镳。

    范文程回关外不提,现下单说李开疆和鲁俊二人纵辔驰骋,从大同府浑源州出发,穿州过省,经直隶,入山东,穿凤阳,过应天,从湖州府入浙江省,到了杭州府钱塘县时乃是六月中下旬,艳阳当头,酷暑难当。此日上午,二人在当地客栈住下,也没心情欣赏西湖美景,买了胭脂水粉便打算走,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鲁俊心里叹道:“到了杭州西湖却没能到岳于两位少保墓前祭奠英雄,无奈之至啊。”

    为了不辱师命,鲁俊还是打算随着李开疆离开杭州府。但回到客栈,小二急急茫茫来找李、鲁二人报:“客观官的马不支倒地了!”李开疆、鲁俊二人大吃一惊,连忙到马棚去看,看见李开疆的坐骑果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鲁俊看了看道:“可能是连日赶路,更兼天气炎热,所以马病倒了。”转身便问小二:“小二哥,请问附近有没比较好的兽医,我去请他回来医治马匹。”

    小二道城外往西南走四十里的有个小镇叫昊天镇,镇上有位老人家叫陈磊鑫,他家就在镇口,家的灯笼上画着马的,很好认。鲁俊道了声谢,便让李开疆在客栈看守行李马匹,自己便按着小二的指引前往昊天镇。当下鲁俊出了钱塘县城,向西南走得三十里左右,便听得前方有哭喊之声,鲁俊情知出事了,马上把剑在手。究竟这钱塘县城外出了何事?且待下回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