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王护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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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准备迷药擒猛虎 安排香饵钓鳌鱼

    且说众侠在张府染布坊的墙下知道外面锦衣卫又回来了,只得回书房找回张维贤告知此事。张维贤一听,叹了声气道:“老夫有一法,也只能帮洪捕头脱离监视。”众侠急问时,张维贤道:“洪捕头脱下夜行衣,老夫可带着洪捕头到外面,然后笑着说不劳众位捕快锦衣卫保护老夫周全,想必那杨寰也会知难而退吧?”众侠听了明白张维贤的意思,都齐声道好:“至少让洪捕头脱困,不必让捕头受到我们牵连就已经很好了。”

    朱常鸿拉着洪***:“麻烦捕头脱困后到夏王行馆告知石宁郡主此时,让他想办法救我们脱困。”洪一贯点头:“卑职谨记殿下所托。”张维贤命家人取来一只黑信子鸽交给洪***:“此乃老夫养了多年的信鸽,劳烦洪捕头交给郡主娘娘。倘若郡主娘娘有何计划,可用信鸽通讯。”洪一贯把信鸽收入怀内,便随着张维贤到英国公府外。

    洪一贯随着张维贤到了张府门外,故意大声道:“今晚唐突打扰,多烦老国公盛情款待,卑职不胜惶恐!”张维贤笑道:“洪捕头爬上墙头窥探老夫舍下的染布坊,莫非还是疑心老夫窝藏钦犯?”洪一贯咳了两声道:“这个不是,方才卑职跟随杨大人进府上搜查时,看见老国公府上的布匹的确上等,不知道染整工艺和别家字号的有何不同,故此好奇想一窥究竟,不想却被国公发现了。”

    杨寰此时就在府门外不远处窥视着,原来他也不放心自己手下那伙锦衣卫,于是来回巡查,正巧碰见曾小旗带着几个锦衣卫撤下来,便上前喝问。曾小旗把洪一贯前来轮替换岗之事告知杨寰,杨寰急急带着曾小旗那几个锦衣卫回去查看监视岗,哪里还有洪一贯的踪迹,心里颇为怀疑。这下他听到张洪二人对话,猜想洪一贯的确也是想来监视的,只是不小心被张维贤发现罢了,于是便不再怀疑洪一贯。

    张维贤朗声道:“老夫不是卖花赞花香,舍下卖的布匹当然上等。目下已是秋凉天气,洪捕头和那边那几位锦衣卫大人可到舍下选购布匹御寒!”那边杨寰听了,知道张维贤知道自己在了,面不禁一红,也不敢现身了,命令部下离远点再监视。众侠在张府中等了半个时辰,鸽子飞回来了,幸好鸽子是黑色的,在夜空中不易被锦衣卫察觉到。

    众侠拆开系在鸽子脚的信笺一看,郑翠翎的信大概意思是,自己已服下了范苑萍送来的解药,已无大碍,明天夏王行馆和驸马府会抬两顶装有朱常鸿和阮鹤亭朝服的空轿子进宫。朱阮二人明天可藏在张维贤的轿子里,到时候监视的锦衣卫必定穿便服跟着张维贤的轿子。张维贤的轿子进了午门,便装锦衣卫必定不敢跟着进宫的,到时候朱阮二人便可在皇极门过道处趁人不注意回到事先已在那处准备的各自的轿子上,换上朝服上朝议事。其余梁、于、韩、邓、郁五人随后有其他办法送出。

    众人知道,朱常鸿这七人必须越快脱离张府越好,并且如果明日早朝二人无故缺席,便会惹人怀疑,故此众侠觉得一时之间没有比郑翠翎此计更好的办法。众人都焦急得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三更多,张维贤、朱常鸿、阮鹤亭梳洗完毕,换好装束,上了轿子。张府下人抬起轿子朝皇城走去,下人们知道肯定有便衣锦衣卫跟着自己,故此步子不紧不慢,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轿子像往日一般进了午门,田尔耕、孙云鹤左右两个都督早就在午门候着了。他们知道进了皇城之中就应该轮到自己监视张维贤。他们跟着轿子来到皇极门,看见张维贤的轿子停下来了。二人睁大眼睛盯着张维贤的轿子,只见轿帘揭开,里面的人正要出来。二人正是全神贯注之际,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二人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正是信王朱由检。

    二人慌忙向朱由检跪拜。朱由检笑道:“二位都督看啥如此入神?方才小王呼唤二位都听不见?皇上的如意车修好了,待会儿就会驾车前来上朝。陛下让二位都督前去观看。”二人听了哭笑不得,扭头看看皇极门,张维贤的轿子已经空了。二人想上前再看时,却被朱由检一手一个牵着。二人无法,只好跟着朱由检前去迎驾。

    朝堂上,天启向群臣说到邓清女扮男装引刺客入宫捉拿,群臣不免突兀起来,但群臣想到这位皇帝顽皮糊涂,不下当年的武宗皇帝正德,也不敢多言。此时,孙云鹤出班启奏:“昨晚刺客余党从诏狱劫出了那位女刺客,臣恳请皇上关闭京城九门,逐家逐户搜查!”天启还没开口,朱常鸿故作震惊道:“陛下与小王师兄妹设下圈套好不容易捉拿住的刺客,锦衣卫说丢就丢了!田、孙二位都督,未免治下不严吧!”

    田尔耕此时沉不住气了,出班道:“陛下,锦衣卫昨晚已竭力围捕劫狱贼人,但不想贼人挟持着石宁郡主,臣等投鼠忌器,不敢托大。”朱常鸿本想质问阉党保护自己师妹不周之罪,但又怕田尔耕反问为何不见自己前来营救郡主,自己不知道如何回答,便不做声了。此时听到张维贤道:“主上,昨晚锦衣卫杨寰、许显纯等人硬说刺客进了老臣寒舍,进老臣舍下以搜索犯人为名捣乱,请主上为老臣做主。”

    孙云鹤道:“要是只有杨、许两位大人看见,那可能是二位大人眼花看错了;但当时有锦衣卫以及六扇门看见点子进了英国公府上的何止一百双眼?难道这过百多双眼都同时看错了不成!?”张维贤道:“然则孙都督想到舍下在搜一下?只要主上下旨,老夫任凭锦衣卫进舍下再次搜捕!”眼看二人又开始要互怼,天启马上打圆场道:“二位爱卿皆为朕股肱重臣,理应互敬互重,共同匡扶社稷才对啊。都看在朕的脸面上化干戈为玉帛,可以吗?”

    张孙二人看见皇帝亲自和稀泥,也不敢多言了。散朝后,朱常鸿、阮鹤亭回夏王行馆,只见邓清、韩冰、郁凌枫、于瑞雪、梁复都已在夏王行馆中等候了,连金宁公主、范苑萍、洪一贯、梁复母亲都在,朱阮二人又惊又喜。

    邓清原本和韩冰嘻嘻哈哈聊得火热,此时看见师兄回来了,就兴高采烈地走上前道:“师兄,都是师妹的好办法。昨晚洪捕头来了夏王行馆,把英国公府中之事都告诉了师妹。今早师妹就找来了金宁公主、苑萍姐姐和梁伯母来,四个女人坐着轿子由洪捕头带路,以买布为名到了张府。然后冰姐姐上了师妹的轿子、于女侠上了苑萍姐的轿子、梁公子上了梁伯母的轿子,我上了金宁公主的轿子,紫电哥哥躲在装布的箱子里,就这样出了张府了!”

    郑翠翎叹了一声道:“什么好办法,此计甚为凶险?”众人都急问破绽何在。郑翠翎道:“一者,诏狱看守严密,虽然童季揆、文之炳、张应龙都不是锦衣卫,但至少都是魏忠贤一党,算外人的只有小妹一人。虽然小妹在他们昏迷前把下毒的罪责推给童季揆,但童太监毕竟是魏忠贤的心腹,如果他们静下心来就会疑心到小妹身上了。”郑翠翎此言一出,原本说说笑笑的众人都没了笑容。

    郑翠翎顿了顿,再说:“第二,小妹昏迷后,前来接小妹的只是朱总管而不是师兄和师姐,理应师兄师姐和小妹关系更亲,但居然不是亲自来接而是仍然在夏王行馆睡大觉,这不合常理……”朱常鸿、邓清一听,开始流冷汗了。郑翠翎道:“还有就是,昨晚事发,今早小妹就和公主、苑萍姐、梁伯母等女眷道英国公府中买布。虽然是说跟着洪捕头去,而且买布也的确是女眷们喜欢做的,但这个时间去的确太让人联想到什么事情了……”

    众人急问如何应对是好?郑翠翎道:“幸好阉党们暂时手上没有真凭实据,小妹方才想到的也只是小妹作为一个知情人想出来的漏洞。况且冰姐也的的确确是我们擒住的,他们应该做梦也没想到劫狱救冰姐也是我们。小妹觉得,尽快出京城截住奋威镖局押护的玉玺镖,向他们陈明厉害。一来可以追回玉玺,破坏福王的阴谋;二来离开京城,我们人都不在京城,阉党们即便是怀疑到我们想查也查不了。”

    梁母一听,惊道:“复儿,你要是卷进了福王谋反的事中去,为娘担心你的安危。”梁复正色道:“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孩儿此行就是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避免一场战祸。何况石宁郡主足智多谋,孩儿相信我们能成事的。”阮鹤亭道:“九门已经关闭,锦衣卫和捕快都在搜索韩女侠,如何出去呢?”郑翠翎道:“我们师兄妹三人刚从燕山学艺完回朝,刚好错过了九月九。小妹想何不以重阳到昌平皇陵祭祖为名出城?”

    众人一听,都说此计甚妙。朱常鸿道:“我马上写一封奏疏呈给皇上,向皇上请旨准许我们出城祭祖。如果皇上准了,那我们就是奉皇命出京,不怕锦衣卫不放行。”在一旁的朱雄道:“那么卑职先去采购三牲祭礼。”郑翠翎笑道:“不愧为朱总管,果然精明干练过人。”说完朱雄就出去了。朱常鸿道:“既然我们劫了狱,出京城拦截奋威镖局可能不是易事。我们劫狱的还好,没露相,但冰姐极可能已被锦衣卫在京城各处绘图通缉了。”

    范苑萍道:“可不可以给韩女侠化个妆?”邓清亲热地摸着韩冰的脸颊道:“冰姐姐这么好看的美人儿,化妆搞得古灵精怪的可惜了。”于瑞雪冷笑道:“这倒不是最麻烦邓家妹妹,最麻烦的是年轻的女子,明天他们肯定都会被锦衣卫六扇门仔细盘查,恐怕韩女侠还是逃不过他们的法眼。”邓清白了于瑞雪一眼,没说话。梁复道:“那要不把韩女侠化妆成男子?”邓清笑了:“梁副总管,你看天底下那个男子会像冰姐身段如此苗条?”梁复被邓清笑得脸红了,低下了头。

    郑翠翎道:“先前我打造了一顶座位有暗格的轿子,那暗格可以仅仅够收藏一个抱膝而卧的纤瘦女子。先前师姐以女子身份接绣球招驸马,闯出如此大祸,我本就打算用这顶轿子偷运师姐出城。现下既然皇上已经赦免了师姐,那这顶轿子可以瞒天过海地把冰姐运出去,找三个轿夫,就屈就紫电哥哥和三个轿夫抬轿出城了。明天师兄可以说,回到京城就已经过了重阳节了,在燕山学艺时一直没能够到昌平拜谒历代先帝之陵墓,把冰姐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带出去!出了京城,我们在绕路去追那奋威镖局吧!”

    韩冰本就不喜欢偷偷摸摸的,但为了不再给朱常鸿、阮鹤亭等增添麻烦,当下便只好同意了。众人在夏王行馆吃过午饭后,朱常鸿到皇宫去向天启请旨,梁复送母亲回家,阮鹤亭送公主回驸马府。朱雄买完祭礼回来,还让三个轿夫抬着郑翠翎特意打造、内有暗格的轿子回来。郑翠翎让韩冰带着紫电剑抱腿蜷缩在座椅下的暗格里,刚刚藏得下。邓清笑道:“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冰姐姐只是一位俏佳人?冰姐先屈就一下,出得京城到了洛阳我们就去找那福王报仇!”

    韩冰道:“其实还好啦,只是可以快点出京城就好,如此蜷缩人双腿都麻了。”正说间,朱常鸿和阮鹤亭、梁复都回来到了夏王行馆。朱常鸿道:“翠翎师妹,万事俱备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没?”郑翠翎道:“等等吧,现下眼看就要天黑了,如果此时硬出城,恐惹人怀疑。”说罢,郑翠翎转身把剑对着那三位轿夫道:“明天辰时之前请准时到夏王行馆来,我到时候重重有赏。但如果你们走漏了风声,莫怪我手中剑不留情!”

    三位轿夫又欢喜又害怕,谢过郡主走了。阮鹤亭、梁复、于瑞雪、范苑萍、洪一贯都先后要告辞了。郑翠翎对几位道:“明天我们离开京城,我们师兄妹三人作为夏王行馆去拜谒皇陵,阮驸马可以说是代替金宁公主去祭拜;苑萍姐长期足不出户,如果明天也去恐也会惹人怀疑,就让于女侠代替吧;梁总管可以说是护持两位殿下;洪捕头倒是不用去了,阉党关闭九门搜捕,必定会惊扰百姓,那就麻烦洪捕头和阉党周旋。”众侠点头去了。郁凌枫、韩冰便在夏王行馆过了一夜。

    翌日卯时过了一半,阮鹤亭、于瑞雪、梁复先后来到,跟着梁复来的还有罗子璇。梁复说:“梁某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子璇,他原本就知道福王之事,又觉得惊险好玩,嚷嚷着要来。梁某说他不过,就让他跟着来了。”邓清笑道:“子璇来了好啊,到时候福王不就范子璇就用火铳逼着他就范!”子璇也笑了:“难得邓家妹子不取笑我了!”快到辰时时,三个轿夫也来了。

    朱雄拿着轿夫的衣服让郁凌枫穿上,韩冰抱着紫电剑藏身于郑翠翎轿子座位的暗格中。郑翠翎坐在轿子上,由郁凌枫和三个轿夫抬着,其余众侠都骑马,辰时刚过便到了出京城的德胜门。来到城门,就已经看见几个锦衣卫、东厂番子和六扇门捕快拦住去路:“停下来,你们是何人,不知道从今天起京城九门只准进不许出?”朱常鸿厉声喝道:“大胆,竟敢阻拦本王出京城祭祖?需不需要本王叫你们田都督、许佥事出来?”

    那几个拦路的锦衣卫、番子被朱常鸿这声喝骂骂懵了,内中有个老成的捕快陪笑道:“殿下息怒,请恕卑职等眼拙,未见过殿下。”然后目示东厂番子,番子回去找长官。那捕快继续道:“请殿下知悉,只因前晚有点子到诏狱劫走了进皇宫行刺的女刺客,故此九千岁命田都督在此设卡搜捕可疑之人。”朱常鸿一听,双眉一竖,冷冷道:“那也对,魏忠贤是九千岁,我这个神宗之子、先帝之弟也只是千岁。他魏老公是九倍于本王,本王理应接受检查。”

    捕快听出了朱常鸿话中之意,马上赔罪道:“卑职口舌笨拙,求殿下恕罪!”此际,东厂旗官张应龙闻讯而至。但他也不认得朱常鸿,不知真假,也只好含糊向朱常鸿行礼道:“卑职东厂旗官张应龙参见大人。”郑翠翎在轿内听到是张应龙,便卷起轿帘道:“张旗官,怎么你也在?你身体不是不适吗?”张应龙一见是郑翠翎,便知道是真的,便抱拳道:“卑职谢过郡主娘娘关心。前晚事大,且也是卑职之过,今天在城门搜查逃犯也是应该的。”

    郑翠翎道:“师兄在燕山学艺之时一直没机会到昌平皇陵参拜诸位先帝,及至回到京师又遇着刺客入宫行刺一事,诸多阻滞。幸好也算重阳节刚过不久,这不,和神剑驸马一起到昌平参拜皇陵。小妹因为前晚喝了蒙汗药,现下头还晕着呢,所以只能坐轿子前往。”阮鹤亭亮出晶石剑道:“张旗官,你不认得我们,也应该认得这把晶石剑吧?”张应龙慌忙道:“卑职不敢,殿下言重了。”

    朱常鸿笑道:“原来张旗官不认得小王,无怪方才称小王‘大人’而不是殿下了。张旗官可先行向九千岁和田都督请示,我们几位王爷、驸马、郡主还是等得起的。”这番话吓得张应龙连声道“不敢不敢”。张应龙心想:“这伙人有皇帝的叔叔、姑父,就是九千岁和田都督都不一定敢阻拦。但如果九千岁和田都督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啊……我还是把这烫手山芋扔给魏田二人好了……”

    当下张应龙便道:“二位殿下和郡主娘娘钧鉴:卑职乃东厂小小旗官,岂敢当众位车驾?奈何卑职有公务在身?请众位稍等,容卑职回禀上官可否?”众侠均觉得,如果不等,万一惹急了这伙守城门的,一查起来查出自己一行人内藏刺客钦犯,这可不是说笑的,于是便点头应允了。那张应龙飞马直奔都督府向田尔耕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禀说。

    这田尔耕关闭京城九门,只准进不准出,同时仔细搜查民居,可是仍然一无所获,正是焦躁之际,听得张应龙来禀,说夏王、驸马、郡主一行要出城到昌平拜祭历代先帝皇陵。田尔耕心想:“这夏王常海和阮驸马两位殿下在击退、擒拿刺客之时立下大功,本不应该怀疑他们。但还是小心为上,我还是前去看看。”于是田尔耕快马加鞭,和张应龙来到德胜门。来到德胜门时,众侠骑马的都已下地,郑翠翎的轿子也放了下来。

    田尔耕急急上前对众侠行礼道:“二位殿下、郡主娘娘,臣田尔耕有礼了。臣未曾到二位殿下府中拜会,没想到此刻能在此向三位问安。”朱常鸿微笑道:“田都督言重了,都督乃朝廷重臣,公务繁忙,都督忠于社稷,操劳国事是应该的。”田尔耕陪笑道:“不知道众位意欲何往?”朱常鸿道:“自从上了燕山跟恩师山河神仙学艺,一直没能拜祭历代先帝。小王出山回到京城来,重阳节也过去不久,故此小王欲到昌平拜祭。”

    阮鹤亭道:“金宁公主和范贵妃身子不适,让本宫和于女侠代为前往。亲军都卫府梁副都统、神机营罗副提督两位护卫。”郑翠翎也道:“小妹因为前夜喝了歹人的蒙汗药酒,故此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骑马,于是坐轿代步。方才听得张旗官说田都督在九门设卡,只准进不准出,是因为抓刺客的缘故吗?”田尔耕道:“郡主娘娘当真冰雪聪明,正为此也!请诸位恕臣无能,全京城的锦衣卫、捕快搜查了两晚一天,还没消息……”

    邓清心中忍不住笑道:“还需到处找么,七个人全部都在你眼前了!”郑翠翎怒道:“那帮匪人,昨夜让小妹吃了蒙汗药,又把小妹抓住挟持各位,当真可恶!”朱常鸿听到,心中好笑,但口头却道:“田都督,小王希望小王从昌平回来之日,田都督已破此案!”田尔耕道:“是,臣自当竭力而为!”郑翠翎道:“我们这一行七人当中,师兄、驸马、师姐、小妹、于女侠并梁罗两位,田都督都认得。如果都督不放心,可以上小妹的轿子来搜捕。”

    田尔耕心想:“这个丫头当着自己师兄夏王的面这么跟我说,分明就是狐假虎威!她这般说,意思很明白,这趟昌平之行一定要去。但是不让皇子拜祭皇陵,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这几个人的确我都认得,肯定不是昨晚被劫走的女刺客,抬轿的轿夫都是男的,也不可能是女刺客。”田尔耕看看郑翠翎所坐之轿,只能坐一个人,轿子狭小,断断不可能有暗格藏人,总没理由把郡主娘娘的轿子拆了细看吧?

    这田尔耕如何想到,韩冰一直躲在郑翠翎的座位下,被郑翠翎坐着出城,而那四个轿夫,又有一个就是韩冰的同伙郁凌枫呢?田尔耕当下道:“郡主娘娘言重了。一则,诸位本来就是得了皇命出京城祭扫历代先帝陵墓;二则,各位是皇亲国戚,断断无私通入宫行刺歹人之理;三则,先前刺客也是被各位驱散和擒拿的。张旗官,放行吧,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本都督一力担责。”张应龙一听大喜,马上喝令守门的锦衣卫放行。

    出了德胜门,众侠终于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到了玉泉山林子中,众侠确认了没人跟踪了,方敢放下轿子。韩冰抱着紫电剑从暗格中跳出来,舒展手脚。郑翠翎上前笑道:“冰姐姐憋坏了吧?方才一直委屈着冰姐姐,万望冰姐姐千万别见怪。”韩冰道:“郡主妹妹言重。此番逃出京城,犹豫隔世为人!”

    郁凌枫取回紫电剑道:“前天早上在下到夏王馆求见之时,内子就到奋威镖局托镖。镖局应该当天下午就出发了。他们直接从南城永定门出发,我们目下还在京城以北的玉泉山,得加快脚步追上奋威镖局。”郑翠翎给了银两三个轿夫,轿夫接过千恩万谢就要走。郑翠翎叫住三人,从祭品中倒了四杯酒,敬了三个轿夫一杯。轿夫见郡主来敬酒,不敢不喝。

    喝完后,于瑞雪突然惊道:“哎呀,苑萍姐给我喂暗器的血蝎粉洒了,沾到方才了三位轿夫的酒杯里了!”三个轿夫一听,吓得面如土色。郑翠翎顿足道:“人命岂同儿戏!?于女侠身上有解药不?”于瑞雪叹声道:“没啊,我倒是没想到我们自己人会喝到这毒药。”郑翠翎道:“我们好不容易出了京城,再回去到清净庵找苑萍姐恐怕就出不来了。方才三位喝酒之时有否尝到一股甜味?”

    三个轿夫使劲点头,郑翠翎道:“那就是了,唉,没办法,不过你们三位可以放心,这毒是半年之后才发作的,到时候我们早就回到京城给你们解药了,你们先安心回家吧。不过在这期间你们三位可不能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家人也不能说,不然的话,解药就没了。”三个轿夫哭丧着脸回去了。三人走了后,众侠也启程了。朱常鸿边走边埋怨郑翠翎:“师妹的暗器平时都不喂毒啊,为何今天如此不小心把毒药撒到酒杯里?”

    于瑞雪听了笑了笑,看了郑翠翎一眼不说话。郑翠翎道:“那些哪里是毒药,只是藏红花粉罢了。我怕那三人不老实,回去把我们的事情泄露了,那就大事不好了,故此便和于女侠演了这么一场戏忽悠他们仨。”邓清听了也笑了:“如此戏弄人也不像是翠翎师妹的风格!”郑翠翎道:“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给真毒药给他们吃吧?”众侠一路上有说有笑,追赶奋威镖局去了。

    话说那奋威镖局镖头原剑平武功卓绝,习得三十六路八卦游龙掌,剑法和暗器铜钱也是一绝,奋威镖局规模又是天下镖局之首,故奋威镖局威振天下,原剑平也被江湖人称“威震京畿”。原剑平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他在二十年前创立奋威镖局之时,不少绿林好汉都打他押的镖的主意,但都敌不过他那掌、剑、暗器三样绝技,于是打出名堂了,江湖说有道:“奋威原剑平,出镖鬼神惊。”今年正值奋威镖局创业二十年,原剑平原本想到镖局已有如此规模,自己树大招风,不想晚年威名不保,于是便打算提早金盆洗手,把镖局交托给手下的镖师们。

    原剑平麾下又有六名了得的镖师,名叫三虎三猴:第一个下山虎李大坚,原为顺天府怀柔县黑坨山一猎户,善使一挺钢叉,又有几柄小叉作为暗器;第二个拦路虎汪叔奋,使一把点钢狼牙棒,原为顺天府良乡县剪径强人,因拦路打劫劫着原剑平,为原剑平收服,投于奋威镖局出力;第三个震天虎胡万辉,顺天府房山县人氏,使一对镔铁锏。三猴乃是通臂猿猴梁力,顺天府平谷县人,使一条金丝藤蛇棒;六耳猕猴邓元英,顺天府宝坻县人氏,使一对怀杖,内功深湛,能听到方圆十丈以内树叶落地之声;灵明石猴何延龄,顺天府永清县人氏,使一双鸡刀镰,练就一身过硬的铁布衫功夫。

    这天离先前陈采青到奋威镖局托镖已有七八天了,奋威镖局一众护着福王府的镖来到了保定府博野县地界。这一趟镖,镖局老镖头原剑平亲自出马,六为镖师全数护送,又有四五十个趟子手跟着,这阵仗不可谓不大,而押运的却只是一个锦盒。邓元英边走边道:“要我奋威镖局全部镖师押镖,押的却只是一个锦盒,被黑道上的朋友知道,还不得笑得嘴都歪了?”

    胡万辉接口道:“又不许拆开锦盒看,分明不信我们镖局。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此信不过奋威镖局,为何还要我们押镖?”梁力劝道:“二位哥哥,这都是人家福王规定的,既然人家订金都给了二千两,把这趟镖平安押到洛阳福王宫邸就有二万两了。咱们交镖拿钱走人就是了,你说对不,原老镖头。”走在最前面的原剑平却是默不作声,像是在苦思什么事情。

    梁力见原剑平不接话,便觉得自己问得不是时候,伸了伸舌头再也不敢说话。觉得梁力尴尬,汪叔奋便接过话头道:“皇亲国戚有钱人的嗜好或许跟平民百姓不一样,指不定给那位王妃在京城买个肚兜,让我们保着这个肚兜回洛阳。”此话一出,众人除了原剑平逗哈哈大笑。原剑平似乎被这阵爆出来的笑声惊醒了,回过神来问道:“有什么高兴事,你们笑得那么开心啊?”

    李大坚为人比较正经,说道:“大伙想起福王府那两万镖银,当然开心啦老镖头。”原剑平叹了声气道:“老夫就是担心这两万两没那么好挣,个中必有古怪……”何延龄问道:“是因为押运如此贵重的物品却不让人知道吗?”原剑平叹气道:“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但托镖之人手持青霜剑,很可能就是江湖上号称‘紫电青霜’中的‘青霜剑’陈采青。”何延龄道:“王爷网罗武林中人,护卫王府亲眷,倒也没什么问题吧?”

    原剑平道:“可你有否留意陈采青托镖时的神态?犹豫不决,心事重重又眼神闪缩……先前福王已有意和当时还是皇长子的先帝光宗争夺太子之位。八年前的梃击案,福王生母郑贵妃被牵扯,老夫觉得这福王谋反之心还没死息。”邓元英问道:“老镖头担心福王所托之镖乃朝廷禁品?”原剑平默默地点了下头。汪叔奋原本就是强盗出身,行事鲁莽,当下道:“这还不简单,把那锦盒砸开,看看里面的是啥东西不就完了吗?犯得着在这里瞎猜?”

    李大坚道:“如果是朝廷禁品呢?”汪叔奋道:“报官府啊,把咱们镖局摘出去,和福王划清界线!”李大坚道:“到了官府,禁品就在你手上,你如何说得清,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汪叔奋还没开口说话,梁力又过来说道:“而且你能保证这福王不会是下一个燕王?要是他事成了抢了江山,那镖局众人个个都要被灭族!”说着说着已到正午,镖局众人已看见前面有个路边茶寮。

    原剑平道:“好了好了,现在前面的茶寮打个尖。进了城福王的事你们谁都不准再提,免得惹事!”奋威镖局一行镖头、镖师、趟子手坐下,把那茶寮的五六张桌子都给占了都不够坐。一位三十多岁,五短身材、掌柜模样的人招呼三男三女六个伙计接待镖行众人。原剑平道:“大坚、叔奋、万辉你们三头猛虎坐下先吃。”李大坚、汪叔奋、胡万辉三人明白老镖头的意思。

    因为镖行押镖之时有规定不准喝酒,饭前都用银针验毒。但天下的毒药迷药何其之多,不一定都能用银针验得出来,故此原剑平让镖师和趟子手分批吃中午饭,前面吃过的没事了,后面的再吃比较稳妥。一个瘦削的年轻伙计招呼先吃的镖师、趟子手坐下。三位镖师坐下后,一个俊俏后生搭着一块黄布过来擦桌子,边擦边问道:“客观想吃点啥?”李大坚问道:“你们这有什么招牌菜没啊?”

    那后生答道:“热菜有红烧驴尾、姜汁驴肉、葱爆驴肝、爆炒驴腰子、大蒜烧驴肚。如果客官吃得口顺,可以打包些酱驴肉和驴肉火烧在路上当点心啊。”李大坚道:“听口音,后生哥你可是京城人是,怎么到此等乡野之地营生了?”那后生还没开口,另一个白衣后生上前给众镖师斟茶,用一口地道的保定话道:“这位是小人的表弟,的确是京城人氏,过来博野县省亲顺道帮个忙罢了。”

    原剑平打量了下这后生,也是一表人才,看看伺候其他趟子手的三个大姑娘,也标致的紧,心中惊奇道:“想不到这博野一个小县,竟有如此几个人物。”胡万辉问道:“怎么都是驴肉啊?”白衣后生道:“客观不知道?保定府就以这驴肉菜驰名,咱们阮家老铺的驴肉更是直隶一绝!”汪叔奋问道:“有牛肉否?”那后生陪笑着道:“客观瞧您说的,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小人干的只是糊口的营生,哪敢宰杀耕牛?”

    原来古代封建社会主要依靠的是农业生产。作为农耕最重要的生产工具,百姓们别说杀牛了,就是看管不严谨也是要被追究责任的。每个区域的耕牛数量都要统计报给当地官府,如果哪一家的耕牛死了,还要去官府备案,具体的死因,什么时候死的等等都要说清楚,记录下来画押的。而牛的尸体也要由官府来分配处理,不能私自吃掉。而明朝法律最严苛,私自吃牛肉还要被施杖刑,汪叔奋强盗出身,当然不忌讳这些。

    想必看官已然猜到,这茶寮的几个人就是阮鹤亭、朱常鸿几位。先前他们日夜兼程,赶到保定府博野县城外设下茶寮,阮鹤亭做摊主,韩冰当厨子,其余几位作伙计。郑翠翎想道,奋威镖局这次接到了这个几万两的镖,又是皇亲国戚托的,必定倾局而出,绷紧神经押送,己方只有这六七个人、且又不能惊动官府拦截,贸贸然前去说明情况恐怕引来不必要的争斗,故此打算在这县城郊外必经之路设个茶寮,等奋威镖局人众到此打尖,在茶食中下药将其迷倒,点了穴救醒再耐心诉说。

    于瑞雪想那原剑平在江湖混迹多年,必定对迷药警觉,故此先前已向范苑萍要了一种名叫“紫珑白英”的花瓣,放在茶叶里。这种花瓣无毒,放进茶叶里更添茶香,镖局之人也测不了出来。等镖局之人分批都吃完后,就让郁凌枫带着狮子头套,顺风扔来几个装有仙魄香粉末的烟幕弹。仙魄香也没毒,阮鹤亭、朱常鸿等人问道没大碍,但是喝过“紫珑白英”茶的镖局人众变回筋骨酸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大坚等用银针探过茶饭肉菜都没毒,便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赶了大半天的路,镖局众人都饿了。站着等的镖师如果不是原剑平的约束,早就上去一起吃了。第一批吃完的镖师趟子手喝饱吃足后,搓这肚子站起来。一炷香的时间,原剑平看见第一批吃完的人都没事,自己便和第二批的人一起吃。邓清从扮成厨娘的韩冰手中一道辣椒炒驴肉后,给原剑平那一桌端过去,心中激动不已:“要老娘来伺候这帮镖局龟孙吃喝?等紫电哥哥把他们都给麻倒后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正当邓清想到此际,突然听得有人大叫:“好啊,朱常鸿,小爷正到处找你,原来你却装扮成这种低三下四的跑堂在此伺候人?”众人大吃一惊,镖局众人更是纷纷抄起兵刃,生怕来人是来劫镖的。只见两条人影从路旁丛林跃出,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四五岁年龄的光景,男的使单刀,女的佩着双剑。原剑平冷冷地道:“朋友,未请教是哪条线上的,在何处开山立柜。原某因受人重托,未曾去拜山。他日交镖回京城,路过寨子,必定携薄礼酬谢。”

    那男子道:“呸,你当我是劫道的强人么?小爷对你们押的镖没兴趣,就只是来找这个要给你们镖局众人下毒的朱常鸿一决生死,为祖上报仇!朱常鸿,你有种就出来。今天我们两个痛痛快快打一场,至死方休!”镖局众人听说有人要给自己下毒,吓得不轻,各自调匀内息,均感无异。反正来人要寻的主儿不是自己,便各归本位,守好镖车。郑翠翎正要说话,被朱常鸿制住。

    郑翠翎回头看,见朱常鸿微微摇头,便点点头不作声。朱常鸿当下轻轻推开郑翠翎,迈步出来道:“仁兄找小弟一决生死,小弟不敢不奉陪。但至少可否让小弟知道,这场架是为何而打,死也死得明白吧?”方戬道:“我姓方,那你又知不知道和你们朱家结仇的方氏是什么人?”朱常鸿道:“不知道,正要请教。”方戬道:“我祖上就是被你祖先燕贼永乐诛了十族的建文皇帝驾前文学博士方孝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因为一来明朝到此时承认已故的皇帝只有二祖十宗。二祖,即太祖朱元璋及成祖朱棣;十宗,即仁宗、宣宗、英宗、宪宗、孝宗、武宗、世宗、穆宗、神宗、光宗。即使是于谦在土木堡惨败后拥立的明代宗打赢了京城保卫战,因与复辟的明英宗有龃龉,虽然后来明宪宗恢复帝号,但也不被明朝人是为正统,更何况被靖难夺位的建文?明朝人即使知道有建文一朝,但也忌讳莫深。故此此时方戬提到建文皇帝,大家都觉得愕然。二来更愕然的是,两百年前的恩怨现在提出来,更让众侠无所适从。

    朱常鸿问了一句:“你说我和你之间的仇恨是因为成祖文皇帝灭了你祖先方孝孺的十族,那请问,如果这是真的,请问你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邓清一听忍不住捧腹而笑。方戬被这句话塞得无言以对,面红耳赤。朱常鸿继续道:“据我所知,仁宗朝赦免了方氏一族的罪。当年方孝孺的父亲方克勤有个弟弟叫方克家,这位方克家有个儿子叫方孝复,也就是方孝孺的堂兄,当时是被罚充军戍边,最终遇赦回家。想必方兄就是方孝复的后代吧?”

    方戬道:“没错,我这么多年一直努力,寻找建文帝的后代,与朝廷作对,都是为了恢复正统!要知道,当年是太祖皇帝把皇位传与建文皇帝的,只是燕贼永乐篡了位。故此永乐及其子孙的皇位都是抢回来的,是贼皇帝!”朱常鸿问道:“那么。你找到建文的后裔没?”方戬道:“当然还没,甚至,建文皇帝的后人都不知道是不是被燕贼杀害了!”

    朱常鸿道:“没有,当年靖难师进入南京应天,建文朱允炆和其大儿子朱文奎不知道所踪,皇后马氏自焚而死。建文小儿子朱文圭当时只有两岁,他和朱允炆之弟朱允熥幽禁于中都凤阳府广安宫。英宗皇帝复位后,对同样被幽禁的文圭、允熥动了恻隐之心,释放了二人。二人在释放后不久就过世了,不过都有子孙继承香火。成化三年九月,宪宗纯皇帝命工部供给文圭、允熥后人衣料。此时二人后人已能购买女奴了。弘治年间,平民缪恭上书孝宗请求给朱文圭后人封王,以奉祀明兴宗朱标,触怒通政司,下狱,后被孝宗赦免。现在方兄别说找不到建文的后人,即便找到了,他们也不一定会谋反把皇位夺回来。方兄想要谋反,就没有名义了,莫非要自己坐皇位不成?”

    方戬面色一阵惨白,无力地喘着气,膝头一软,几乎要坐在地上,幸好欧阳灵芝上前扶着。他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但是一直不敢面对,当下被朱常鸿说了出来,感到无助。很快,方戬的面由红变白,挺起手中单刀说:“朱常鸿,我不与你作口舌之争!行走江湖都是靠手上功夫见真章,来来来,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朱常鸿见到了这地步方戬还是如此执着,既无奈也有点生气,便道:“既然方兄非要过招,小弟若再不讨教就有点不敬了。”

    当下朱常鸿接过邓清递过来的剑,拔剑出鞘,捏个剑诀,以晚辈的身份向方戬行礼,等待方戬进招。方戬见状,心中的怒气也就卸了许多,但面上显得不为所动,也不谦让,挺刀进招。就在朱方二人刀剑就要相碰之际,众人眼前一花,一道紫光从丛林中飞出,只听得“噌”一声,方戬手上的单刀登时断为两截!镖局众人看见大惊,以为这次是有人来劫镖,忙抄起手上兵刃,严阵以待。

    郑翠翎说道:“众位休慌,是紫电剑凌风哥哥罢了!”果然,众侠看见对面树上插着郁凌枫的紫电剑。郁凌枫人也从丛林中走出来。郁凌枫从树上拔下紫电剑,上前对方戬抱拳道:“方贤弟,请恕愚兄无礼。但我们先前说好,只针对魏忠贤等一众阉党下手,为何贤弟现下又向夏王发难?”方戬不回答,却反问郁凌枫:“郁兄,本来我们都相助福王,为何你却调转枪头相助朝廷鹰犬!?”

    郁凌枫说道:“虽然福王他也魏忠贤为敌,但他为人贪婪残暴,他如果取得皇位也不必魏忠贤当政好多少。他取代魏忠贤很可能是以暴易暴罢了!”方戬道:“这个我也知道,当年燕贼谋朝篡位,我要让燕贼的子孙天启也尝尝,被自己皇叔藩王夺位篡权的滋味!”郁凌枫怒道:“当初我们四个人,两对夫妻结拜之时,发誓要反魏驱阉,为民除害,你这样做只是泄私愤而已!”

    欧阳灵芝此时也哭着拉着方戬手臂,摇头道:“戬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和我们的初衷越来越远了,觉醒吧!”方戬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被背后的欧阳灵芝点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欧阳灵芝痛苦抱着方戬,喃喃地道:“对不住,戬哥,我对不住你。”郁凌枫上前柔声安慰欧阳灵芝,随后和欧阳灵芝二人夹着方戬拖下。

    方才双方的对话,原剑平一开始听得出是朱常鸿这批人设个茶寮,肯定是对自己押的这趟镖有所图谋的,但己方人镖都平安无事,也就放心很多,只是让手下伙计提高警觉注意双方的一举一动,让他们搞不出什么小动作。后来听说那方戬为了两百年前的冤仇要找朱常鸿决战,虽然觉得方戬有点楞,但是也觉得事不关己,自己作为旁观者当热闹看也无妨。再到后来,听得福王谋反一话,原剑平不禁面白如纸,心中暗想:“糟了,福王托我镖局押的镖,会否跟谋反一事有关啊……”

    正想际,阮鹤亭带着晶石剑过来向原剑平行礼道:“晚辈武当派阮鹤亭见过威震京畿原老镖头!”原剑平慌忙还礼道:“驸马爷向草民行礼,折煞老夫啊!”当年蒙古郡主敏真挑战大明武林,打败了许多高手,阮鹤亭手持一柄透明的晶石剑击败了敏真,挽回了中原武林的声誉,此时江湖之上无人不知。阮鹤亭见方戬搅黄了下药之计,只好表明身份向原剑平说明厉害。

    阮鹤亭向原剑平一一引见了众侠,梁复、罗子璇两位有官职的向原剑平亮出亲军都卫府和神机营腰牌,郁凌枫亮出紫电剑,韩冰亮出先前福王府的令牌,其余朱常鸿、郑翠翎、邓清、于瑞雪,或无证明身份的凭证,或无需证明身份的,就只以晚辈身份向原剑平行礼。韩冰先说如何被福王朱常洵骗到宫中盗取玉玺,阮鹤亭再说中下如何在宫中迎击福王府派来的众人,后来又如何救出韩冰,郁凌枫最后说妻子青霜剑陈采青如何到奋威镖局托玉玺镖,现下众侠在此想截下这玉玺镖之事详详细细说出。

    原剑平一听,原来自己所押之镖是大明的传国玉玺,吓得跌坐在地。眼前这批人,阮鹤亭手持晶石剑,韩冰手中的令牌和当日陈采青到镖局托镖之时出示的福王府令牌一模一样,郁凌枫手中的紫电剑和托镖的陈采青手中的青霜剑也的确是一对的。李大坚和梁力急忙上前扶起老镖头。原剑平站起来后,一脸煞白,不住对阮鹤亭和朱常鸿道:“二位殿下英鉴,草民接镖时真不知道这锦盒里的是玉玺,当初青霜剑托镖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可打开锦盒,那时候老夫已心存怀疑了,不知者不罪啊!”

    郑翠翎道:“老镖头切莫担忧,目前最要紧的,是得先打开锦盒,看看里面的玉玺有否被损坏。”胡万辉小心翼翼地取来锦盒,但原剑平道:“诸位明鉴,当初青霜剑托镖之时直接交下锦盒,锦盒用铜锁锁住,我镖局之人确实没锁匙。”郁凌枫道:“我道是啥难题,这还不容易,等我用紫电剑劈断锁!”郑翠翎急忙制止道:“且住,现下毁坏了锁,那就是给了福王一条生路!”众侠不解,茫然地看着郑翠翎。

    郑翠翎道:“福王明知道这趟镖押的是他想要的玉玺,如果这锦盒坏了,他会签收不?”朱常鸿道:“当然不会。”郑翠翎道:“然也,倘若福王不签收,硬说这是师兄藩王间争利不顾兄弟之情,伙同奋威镖局栽赃陷害,我们可就说不过他了。”郁凌枫道:“我夫妇二人和韩女侠都持有福王府的令牌啊。”郑翠翎道:“那福王可以说:‘你们连玉玺都可以偷出来插脏陷害,偷我一块令牌更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他可能反戈一击,说师兄是偷玉玺的主谋。何况先前救冰姐之时我们就早已被人怀疑了。”

    原剑平道:“我镖局存有青霜剑托镖时的单据,可作证明啊。”郑翠翎道:“一来,陈女侠不是福王府中人;二来,锦盒的锁已毁坏,福王更容易说这是插脏嫁祸。”众人一听,都点头道有理。郑翠翎道:“所以我们也要装作镖师,和奋威镖局一道护镖进了洛阳中的福王宫邸,等福王签单接收锦盒打开。我们在出面扣住福王,上京面圣,当着圣上面打开锦盒,取出玉玺,不由福王抵赖得了!”

    众侠听得,都大声叫好。原剑平在京师留着大产业,而福王却是前朝万历皇帝宠儿,倘若得罪了他,日后派人来京师寻仇,可不是开玩笑,所以当下犹豫不决。郑翠翎看出了原剑平心思,便道:“老镖头难处,小妹也明白。但现下人证紫电青霜夫妇、冰姐、物证锦盒玉玺俱在,由不得朱常洵甩脱!帮朝廷铲除乱臣贼子,何罪之有?”原剑平心想也是,而且自己护送这趟镖,居然是传国玉玺,如若不助朱常鸿等铲除福王,恐怕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便也答应相助。

    郁凌枫问欧阳灵芝道:“你们嫂子呢?”欧阳灵芝道:“嫂子她和唐浩然、李见君一道回洛阳去了,说是要觅个机会就出郁恕侄儿。”郑翠翎道:“紫电哥哥,要不你先和方氏夫妇回福王府吧,到时候我们和福王争吵起来,福王宫邸必定大乱,到时候你四位可以趁乱救出令公子。”郁凌枫感激郑翠翎如此为自己着想,当下向众侠拱手辞别,便与欧阳灵芝拖着方戬离去了。

    闲话休提,众侠日夜赶路,从保定府博野县出发,经过直隶真定府、顺德府,从彰德府进入河南境内,然后折向西南,经过卫辉、怀庆二府,在十月十八日来到河南府孟县。河南府已经属于福王朱常洵的势力范围了。孟县是黄河边上的一个县,从该县渡过黄河便是福王的封地洛阳了。

    众侠来到黄河边,准备渡河过对岸的洛阳,只见黄河河水浊浪滔天,奔流滚滚,再走几个时辰,大片平原已成泽国。原来的孟县渡口已被淹没,时不时还能看见饿殍浮尸,夹着箱笼木料,随波逐流,众侠只好上了孟县县城城西四五里处紫金山躲避水势。孟县是太行山前丘岭向华北平原过渡地区,地形以丘岭、平原、滩涂为主,故此低处人家田舍都早已漂没。这紫金山是孟县为数不多的地势稍高的丘岭,故此灾民大多露宿在这紫金山上。

    这紫金山上的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些趴在死去的父母身上哭的,有些到处互换寻觅自己的儿女;紫金山外,放眼望去,遍地汪洋,野无炊烟,到处都是哀鸣求救之声。众侠见状心中恻然,向灾民打听,才知道原来今秋秋雨连绵,黄河泛滥,故此哀鸿遍野。朱常鸿问道:“水灾严重,当地官府没来赈济么?”

    灾民当中一位穿得破破烂烂,颧骨高搞的十五六岁小姑娘哭骂道:“赈济个屁!河南一府的钱粮尽数进了那福王腹中。我爹爹身为里长和孟津知县进洛阳向福王请求救济,却被那狗王爷痛打一顿,当场身亡了!”原剑平一听声音,忙分开众人过来一看,失声叫道:“哎呀,你不是我那小侄女王倩仪么!?”

    那王倩仪循声望去,一看见原剑平,乍见亲人,只叫了一声:“原伯父啊……”就晕过去了。众侠慌了手脚,掐人中,灌汤药。好不容易,王倩仪猜醒转过来,醒过来后跪在地上求原剑平替她爹爹报仇。原剑平想扶王倩仪起来,但想到自己一个鳏汉,对方一个刚满及笄之年的孤女,授受不亲,想求郑翠翎、于瑞雪扶起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是慌乱之际只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众人回身一看,只见十几个僧人簇拥着两位老禅师过来。带头那位禅师中等身材,面目和蔼慈祥但胡须还是乌黑的,要不是满面的皱纹根本不像一个年过七旬的长者;随后那位也有六十多岁了。灾民看见两位禅师过来,都双手合十道:“乌龙禅师!海春禅师!”众侠心中突兀:“这乌龙禅师不是登封嵩山少林寺的住持方丈么?为何到了这孟县紫金山了?”

    原来这位乌龙禅师乃是当今天下八大高手之一,与朱常鸿师父师母山河神仙、阮鹤亭师父武当掌门溪泉道长、韩冰师父峨眉掌门慧眉师太齐名,故此众侠久闻大名,但至于那位海春禅师就没听说过了。众侠以最年长的原剑平为首,逐一以江湖晚辈向乌龙禅师行礼参见,并诉说了押镖前去洛阳交割,现今黄河泛滥受阻在此。

    乌龙禅师微笑还礼道:“老衲乃是世外之人,无前辈晚辈之分,诸位施主也不必多礼了。老衲向诸位引见一下,这位是老衲的至交好友,金山寺住持海春禅师。”王倩仪对众侠诉说乌龙禅师到金山寺来的原因。原来两位禅师早在年少时便结识了。最近秋雨绵绵引致黄河泛滥,官府又不肯来救,灾民都到紫金山上避灾了。紫金山上的金山寺成了灾民的收容之所。

    住持海春禅师让寺中僧人匀出米粮救济灾民,同时派全寺僧人出外化缘,无奈金山寺庙小僧少,杯水车薪,故此海春禅师便写信向少林寺求助。乌龙禅师慈悲为怀,带着少林弟子并寺中香油以及沿途化缘的来的粮食前来紫金山救助。紫金山上的灾民个多月来都受这两位禅师的周济,对两寺僧人颇为感恩,对二位禅师更是敬重有加,故此看见两位禅师来到便合十行礼。

    朱常鸿听得二位禅师救民义举后,上前向乌龙禅师合十道:“乌龙大师,晚辈朱常鸿深感大师救民大德,并深受教诲,愿意略尽绵力。”说完摸出身上的几十两白银。众灾民看见白花花的银两都争先恐后上前乞求,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了。只听得乌龙禅师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现场吵杂,乌龙禅师这声佛号虽然声音不大,但居然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每个人的耳膜都嗡嗡作痛。

    众侠有内功根基的还尚可忍耐,一众灾民早已掩耳不迭。原剑平恐防场面再度失控,对朱常鸿道:“殿下,要不我们进金山寺再作商量吧。”郑翠翎也道:“原老镖头说得对,师兄,在这说话人多耳杂。”朱常鸿点头答应。于是众侠便跟着二位禅师进了金山寺。这金山寺在紫金山的山腰,始建于唐睿宗李旦垂拱三年,占地十余亩,故此能收容的灾民甚多。众侠跟着两寺僧人进了山门,看见大佛殿、放生池、东西陪殿、地藏殿、伽蓝殿、东西舞台、钟楼、鼓楼、斋堂,全都躺满了年老的灾民。

    众侠都摇头叹息。乌龙禅师的首席弟子天明道:“这是各位施主看得见的,除了这些地方,经楼、住室、仓房、磨房、甚至碾房都人满为患了。”王倩仪也道:“我们把有瓦遮头的地方都让给了老人家,年轻的都在寺外栖身呢!”朱常鸿叹了生气,心中道:“三皇兄他对百姓如此凉薄,难道他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吗?民无以遂其生,则亡国有日矣。国之将亡,于他又何益之有?”

    进了正殿,小僧为众侠奉上茶杯,众侠揭起杯盖,杯中尽是清水。海春陪笑道:“敝寺中香油尽数赈济受灾百姓,只能以清水待客了,敬请诸位施主莫怪。”原剑平、阮鹤亭、朱常鸿都道:“大师大德救民,理应如此。”说完后,众侠预留了日后的盘川,然后把多余的钱钞都捐献了。原剑平也把福王托镖时的二千两订金银票掏出捐献。

    朱常鸿向原剑平行礼道:“这两千两权当是晚辈向原老镖头借的,待到回京之日,晚辈必定本利奉还!”原剑平望了孤苦的王倩仪一眼,谈了生气道:“多年老友受灾冤死,孤女受苦,老夫却未能及时救济,做点钱就当是老夫对故友的赔罪吧。对了,倩仪吾侄,老王是如何过身的?”王倩仪哽咽着向众侠道出原委。

    原来今年秋雨绵绵,黄河水位上涨决堤,把河南府两岸很多地方都淹没了,其中以北岸的孟县和南岸的孟津县灾情最为严重。王倩仪父亲王宏昇作为里长,便和孟县知县张珣进洛阳向福王请求赈济。福王朱常洵拒绝了,说这天下钱粮都是他朱家大明所有,再者黄河泛滥乃天灾,与福王府无尤,灾民损失为何要福王府赔偿?王宏昇和张县令还想再说,便被福王赶了出来。张知县无奈离去了,王宏昇不肯走,跪在福王宫邸外苦苦哀求,却居然被福王府中一个黑脸雀斑之人打死。

    邓清刚听道“黑脸雀斑”四个字,忍不住拔出长剑,把金山寺正殿中的一张椅子劈为两段。众侠大惊,朱常鸿更是惊斥道:“清师妹,不得无礼!”邓清被师兄一斥责,也惊觉自己失态了,当场向两位禅师下跪请罪道:“晚辈邓清因为五岁时便被一个黑脸雀斑之人拐卖了,幸得山河神仙夫妇搭救,从此便和师兄朱常鸿、师妹郑翠翎拜在山河神仙门下。故此方才晚辈听得‘黑脸雀斑之人’如此气愤。”

    两位禅师道:“施主童年不幸,老衲等深感其哀。”邓清问王倩仪道:“倩仪妹子,福王府中的那个黑脸雀斑之人叫什么名字?”王倩仪道:“我也不知道啊,只记得福王府中人称呼他为‘定远公子’的。”邓清道:“噢,好吧,我的那个仇人叫李开疆,看来不是此人。我还以为这事又是我那个仇人的所作所为。看来所有黑脸雀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不过倩仪妹子你放心,姐姐好歹也要宰了那个什么‘定远公子’替你报仇!”

    王倩仪不住点头感谢。于瑞雪冷笑道:“邓家妹子,你捐点钱给倩仪妹妹,解她燃眉之急比替她杀仇人来得实惠啦。”邓清明知道于瑞雪又来泼冷水,但自己身上也只有那十几两银子,也已经给了灾民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对朱常鸿求道:“师兄,你是大明皇子,当今皇叔,你就行行好,救救这些大明子民吧。”邓清话还没说完,只见那王倩仪向捣蒜似的不住向朱常鸿磕头。

    原来方才朱常鸿、阮鹤亭、郑翠翎等向乌龙、海春两位禅师行礼时都只自称是山河派、武当派的弟子,没说自己是皇家宗室,故此现下王倩仪听得眼前这位是和福王同备份的皇叔,便乞求朱常鸿救命。朱常鸿手忙脚乱,慌忙让郑翠翎、于瑞雪扶起王倩仪。这边厢郑、于二女刚扶起王倩仪,那边厢乌龙、海春两位禅师又向朱常鸿合十失礼。吓得朱常鸿急忙还礼道:“二位大师,折煞晚辈了!”

    邓清见状把罗子璇偷偷拉到一旁,低声偷笑道:“我还以为两位禅师是得道高僧,早已超脱凡尘。听到师兄是皇子贵胄不是和凡夫俗子一样忙着过来行礼巴结?”乌龙禅师道:“阿弥陀佛,我佛门讲求众生平等。朱施主在老衲眼中,既非所谓的江湖晚辈,也非皇亲贵胄。老衲之所以向施主行礼,是因为施主有能耐救民于水火。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外面数万灾民无家可归,缺衣少食,亟需救济呢。”

    邓清知道乌龙禅师方才听得自己说的话,羞得伸了伸舌头,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下子朱常鸿心中犯难了:“本想进洛阳查出三皇兄谋反的铁证,然后把他扭送上京,为朝廷江山、为社稷百姓除一大害。但要是如此得很好,一来二去不免没半年几个月不成事,但如何救得这眼下黄河两岸十数万灾民之急呢?”想到此处,朱常鸿犯难了,看了郑翠翎一眼。

    郑翠翎会意了,向二位禅师和王倩仪行礼道:“晚辈乃夏王殿下的师妹,被圣上敕封为‘石宁郡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食国家俸禄之人。赈救河南府灾民之事,晚辈等愿意一肩承担,责无旁贷!”朱常鸿愕然,但也不敢多言。原剑平对王倩仪道:“贤侄女,你爹爹现下葬在何处?老夫想拜祭一下老友,尽尽朋友之谊。”王倩仪哽咽地说了一句话,原剑平一听,立马觉得胸中气血翻滚,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究竟王倩仪说了什么话,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