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王护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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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敢作敢为劫诏狱 同心同力脱牢笼

    不一会儿,于瑞雪要来了蒙汗药,天也已经黑下来了。朱常鸿、阮鹤亭等便穿上夜行衣。阮鹤亭穿上夜行衣后,把自己的晶石剑换了一把普通的长剑,对众侠道:“此次我们蒙面前去救韩女侠出来都不要让人认出,自己独门兵器就不要带去了,以免惹人怀疑。罗副总管的火铳是太惹人猜疑了,那罗副总管就别去了。”

    梁复把逍遥扇放下,换上一把没有匕首的普通铁折扇。于瑞雪惯用尘拂,但就把暗器金针放下。朱常鸿也把自己的飞镖上系着的黄绫解掉。邓清先前已用狮子面具擒住韩冰,此次也不带狮子面具和钢爪手套,但还是暗器把袖箭带上。郑翠翎道:“小妹迷倒看守诏狱的锦衣卫后,会和夜猫子说明一切。各位见到猫咪姐姐出来便动手吧。”

    朱常鸿马上道:“诸位,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救韩女侠而已,请诸位尽量小心,不要伤害那些守门的锦衣卫的性命!毕竟他们只是尽忠职守,守卫诏狱。对于这些守卫诏狱的锦衣卫,一律只以击退或击倒为最佳……大家可能会稍微辛苦些,可否?”邓清笑道:“我们师兄就是心软,在能保住自己性命无虞的前提下,我们便尽量不伤害那些锦衣卫吧。”

    郑翠翎问郁凌枫:“小妹救了韩女侠后,不知道有啥凭证能让韩女侠跟小妹走?”郁凌枫向郑翠翎递过一块令牌道:“这枚福王令牌是我所独有的,你救了韩冰就出示给她看吧。”郑翠翎领了郁凌枫的那块福王令牌,怀揣银两和蒙汗药,等到天黑便按照阮鹤亭的指引来到诏狱。朱常鸿、阮鹤亭、邓清、于瑞雪、梁复、郁凌枫六人身穿夜行衣,随后跟着郑翠翎。郑翠翎刚到了诏狱,便被两个守门的锦衣卫小旗官拦着。

    因为郑翠翎年纪轻轻,且刚随朱常鸿回到朝廷不久,故此守门锦衣卫不认得。郑翠翎道:“小妹乃跟随夏王殿下一起上燕山学艺的师妹,敕封石宁郡主的郑翠翎。因为昨晚同门擒拿得那女刺客,师兄让小妹前来察知审问结果如何。”其中一个锦衣卫小旗官道:“烦请阁下稍等,卑职这就进内向指挥使田都督禀报。”

    那位小旗官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郑翠翎心念一动,便仔细打量这位小旗官。只见这位小器官五官端正清秀,身材娇小,倒挺有几份女儿态。郑翠翎心想道:“难道这位和我师姐一样,都是女扮男装的?唉,或许我多心吧,皇上不也听有几分女儿态?”想罢郑翠翎正欲开口,便碰见左都督兼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从诏狱里出来对那位小旗官道:“曾小旗,这位正是夏王殿下的师妹石宁郡主娘娘。”

    郑翠翎向田尔耕施礼问道:“田都督辛劳了一天,这才回家吗?”田尔耕还礼道:“有劳郡主娘娘关心,那点子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嘴还挺硬。郡主娘娘这么晚前来,有事?”郑翠翎道:“小妹的同门抓住了刺客,大师兄夏王殿下便让小妹前来看看审问情况如何。”田尔耕道:“原来郡主娘娘是奉王爷殿下的意思前来的,那就请进吧。”郑翠翎谢过田尔耕,便走进诏狱。

    诏狱是锦衣卫自己的监狱,又名“锦衣狱”,由北镇抚司署理,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狱中阴冷潮湿,蚊蝇乱飞,蟑鼠横行,疫疠之气充斥囹圄。有明一朝,被关进这诏狱的都绝非普通人,往往不是大忠大善就是大奸大恶。还没走进刑讯室,郑翠翎便听到觥筹交错和谈笑之声。原来那群锦衣卫趁田尔耕一走便开始摆开酒席吃喝起来了。

    郑翠翎一边听一边走一边冷笑道:“在这诏狱这样肮脏的地方也能吃得下,这群锦衣卫还真能人所不能啊。”郑翠翎进到诏狱囚室,看见那锦衣卫千户侯国兴和一众看守诏狱的锦衣卫都围在一起,喝酒吃肉,好不快活。那侯国兴乃天启皇帝奶娘客印月与定兴县村民侯二所生之子,年纪比天启稍大,虽然没啥本事,只会终日吃吃喝喝,但因为客印月的关系混了个锦衣卫千户。

    郑翠翎心想:“这伙锦衣卫可真不像话,居然在诏狱里吃喝,不过也方便了我下手,就怕你在这里不吃不喝!”侯国兴认得郑翠翎,马上收起酒杯,一抹满嘴的肥油,急忙说道:“石宁郡主,我们兄弟因为近日来辛苦,现下也夜了,所以卑职才摆下宴席犒劳大伙。”一众锦衣卫听说郡主娘娘到了,忙收杯不迭。

    郑翠翎笑道:“众位兄弟不必如此!想必诸位也辛苦了,各位该吃吃该喝喝。小妹此次前来,一则是为了犒劳大家,这二则嘛,也是想看看这犯人审得如何?”来到席上,给众锦衣卫都满满斟了一杯酒。侯国兴等都一齐站起,说道:“不敢当,怎敢要郡主娘娘斟酒?”郑翠翎道:“大家自己兄弟,何必客气?小妹先饮为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锦衣卫看见郡主娘娘也一起喝了,当场心中放宽,都纷纷举起杯来,说道:“请,请!”郑翠翎问侯国兴:“侯千户,这刺客审问的如何?有没招供是受何人指使入宫的?”侯国兴道:“回郡主娘娘那该死的犯人死不肯开口,卑职见她是个女子,也不忍多加刑讯。”郑翠翎心想:“这猫咪姐姐倒是个硬挺女汉子,可敬可佩。这侯国兴说什么不忍多加刑讯女子,应该是看上了猫咪姐姐的容颜了吧?”想罢笑道:“侯千户果然有君子之风。小妹跟随师兄殿下学成下山,为朝廷出力,还得向各位多多学习。”

    一众锦衣卫忙道“岂敢”。郑翠翎继续道:“没想到小妹还没朝廷效力,倒是师姐邓清先露一手了。”侯国兴问道:“师姐?邓清驸马不是男的吗?”郑翠翎笑道:“皇上英明,知道有人会进宫图谋不轨,又想试试我是兄妹三人从燕山学艺结果如何,于是假借招驸马的籍口选请贤能。而我同门三人只有师兄是男的,但他作为银宁公主的叔叔,就不可接绣球了,于是便让师姐前往。”说完从怀中掏出天启谕令。

    侯国兴等一见谕令,又想到天启一向昏庸,即使颇觉不妥也不敢多言,当下道:“皇上果然英明,山河派无论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都武功卓绝!”郑翠翎听着高兴,便摸出银两,每个锦衣卫派一锭道:“各位的确辛苦了,这是小妹的一点点心意,望各位笑纳。”众锦衣卫接过银两,心想:“这郡主娘娘真够意思,不怪我们在诏狱中吃喝还派钱!”

    那边厢韩冰冷笑骂道:“一群蝇营狗苟的朝廷鹰犬,老娘居然失手落在你等手中,可真是苍天没眼!”郑翠翎闻言,转身指着韩冰骂道:“你这不自量力的臭婆娘,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便来皇宫撒野?该你吃皮鞭的!”一边骂一边向韩冰走去,走近了摸出福王令牌。郑翠翎此举正好背对着侯国兴那伙锦衣卫,故此一众锦衣卫都没看见郑翠翎的小动作。

    韩冰一见郑翠翎出示福王令牌,便知道此人即使不是来救自己的,至少也和郁凌枫接触过,说不定已经知道入宫盗取玉玺一事的前因后果。但毕竟此人当初和擒拿自己的邓清是一伙的,故此韩冰心中一时也拿捏不准,故此也就不形于色,继续和郑翠翎对骂。正在此时,狱门一开,只见两个东厂的旗官进来了。侯国兴一见,马上起身迎接:“文大哥、张大哥,小弟等二位等了好久了!”

    郑翠翎回头看时,侯国兴向郑翠翎引见道:“郡主娘娘,这两位是东厂旗官文之炳,张应龙。两位大哥,这位是夏王殿下的师妹石宁郡主。”文张二人一听,马上向郑翠翎行礼道:“卑职东厂旗官文之炳、张应龙参见郡主娘娘。”郑翠翎笑道:“两位旗官也辛苦了,来来来,一起坐下吃喝!”文张二人本觉得有外人看见这群锦衣卫还肆无忌惮的吃喝,本也惊奇,现在看见原来这位郡主娘娘也是同道中人,便安心了。

    张应龙道:“我二人带来了刚出窖的好酒,都放在那关帝像下,各位尝尝?”郑翠翎心想:“这下可好,本就烦恼救出韩冰后如何脱身,这二人带来了新酒,正好把责任推到这二人头上。”当下郑翠翎笑道:“二位大人,不好意思,方才小妹每为锦衣卫兄弟都送上了一点心意,现下小妹囊中羞涩了,可又不能厚此薄彼啊,二位稍等,小妹这就去钱庄票号取银两。”

    文张二人一听,不觉大喜,但口中还是说:“不好让郡主娘娘破费!”郑翠翎便走出诏狱。诏狱内一众锦衣卫、东厂人等均大赞石宁郡主大仁大义。出去了片刻,郑翠翎就回来了,把那包蒙汗药拿在手上,经过关帝像前取来一壶酒把蒙汗药都倒进酒壶里。回到来酒席前,郑翠翎把药酒放在桌上,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笑盈盈地递给文之炳、张应龙道:“有拖没欠,两位大哥请笑纳小妹薄礼。”文张二人接过银两,连声道谢。

    郑翠翎道:“都是自己人,谢什么,要罚,罚你二位各喝一杯。”然后就把药酒斟给二人。二人哪想到刚刚才给完自己银两的郑翠翎会用蒙汗药迷晕自己的呢,当下便笑呵呵地喝了酒。郑翠翎又趁势拿着那壶酒给各锦衣卫添酒劝酒,为免引起众人疑心,自己也把走前的那杯残酒喝了,然后再拿起先前在桌子上没蒙汗药的酒壶给自己添酒。

    正等蒙汗药药力发作之际,忽然外面叫了一声;“御马监童老公到!”(附:明代十二件之一,御马监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实为内廷“枢府”。)郑翠翎吃了一惊,心想:“这御马监掌印太监童季揆可是魏忠贤的心腹,为何此时来了?”还没想完便进来了三个太监,为首的一人挺胸凸肚,来势颇为不善,喝道:“待会儿魏厂公要提审犯人,你等却在这诏狱里胡吃海喝,成何体统?”

    众人急急起身道:“是,是,是卑职等的不对,童老公教训得是。”郑翠翎急了,心想:“这伙锦衣卫和那两个东厂旗官都已经喝下迷药酒,眼看就要得手了!这魏忠贤这会儿来,可不是捣乱了部署?眼下至少要先把这三个太监也一同迷倒!”于是郑翠翎便小声地对身旁的侯国兴道:“侯千户,看来要把童老公拉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喝,才能摆平此事。”

    侯国兴也小声道:“郡主娘娘说得是诶,但卑职不敢劝这童老公喝酒。郡主娘娘足智多谋能言善辩,要不还是郡主娘娘上前劝酒吧。”郑翠翎横了侯国兴一眼,便堆起笑容对童季揆道:“众位锦衣卫兄弟审问犯人。折腾了一天都辛苦了。所以小妹才来犒劳一下众兄弟们。来来来,童老公,还有这两位老公,大家坐下来喝一杯。”童季揆摇头道:“我不喝!魏厂公快要来了,喝得醉醺醺的,成何体统?”

    郑翠翎笑道:“我这位郡主娘娘劝的酒,童老公都不肯赏脸,小妹好伤心。”童季揆也笑道:“你不就是个陪皇子一起学武的丫头罢了。”郑翠翎眼珠一转,道:“那么,和小妹一起学武的那位皇子殿下的脸,童老公不知道肯不肯赏呢?”童季揆一想到朱姓藩王,可是连魏忠贤都不敢得罪的,只好干了一杯。郑翠翎带笑道:“这才够朋友,那两位老公也喝一杯。”那两名太监从锦衣卫手中移过酒杯,也都喝了。

    郑翠翎道:“好!大伙儿都奉陪一杯。”在三只空酒杯中又斟满了酒。众锦衣卫一齐举杯喝了。郑翠翎也喝了自己那杯没蒙汗药的酒。她还怕一杯酒力不够,又要替众人斟酒。一边斟酒,郑翠翎一边想:“这童季揆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待会儿我先行假装晕倒,然后把放蒙汗药的事往他身上一推,我倒可以摘干净了。”想完后,已经给众人斟过一轮酒了,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蒙汗药酒。

    郑翠翎看见大家都喝了酒后,装作摇了摇头,拍拍脑袋,眨一眨眼,身子一晃,便摔倒在地。众锦衣卫都感一阵头晕,有人便道:“怎么,这酒不对!”郑翠翎大声怒道:“童老公,你奉魏厂公之命,赐毒酒给我们喝,是不是?为什么你在酒里下毒?”童季揆大惊,颤声道:“哪……哪有此事?”郑翠翎道:“还说不是?方才我们喝酒都好好的,你一来我们便中毒了!”

    文张二人听郑翠翎如此一说,均感有道理,便哀求童季揆道:“童老公,我个俩可是东厂的人,为啥为我俩也喝毒酒啊?”童季揆气急败坏地道:“别说你们,我好像也中毒了。”众锦衣卫头晕脑胀,茫然失措。只听得砰砰两声响,跟着童季揆两名太监受不住药力,先行摔倒。跟着童季揆、侯国兴、文之炳、张应龙和众锦衣卫先后摔倒,跌得桌翻椅倒,乱成一团。

    郑翠翎爬过去摇了摇童季揆,装作断断续续地叫道:“童老公,你醒醒你醒醒……”看见连武功最高的御马监掌印太监都被迷得不省人事了,心想道:“苑萍姐姐这蒙汗药还真管用!”于是便爬起来,去下了墙上挂起来的钥匙,过去便去解韩冰的镣铐。韩冰谢道:“这位妹妹,谢谢你舍命前来搭救,你也是福王殿下麾下的?”郑翠翎笑道:“小妹可是夏王殿下的。”

    韩冰不解。郑翠翎道:“冰姐姐先别想了,想必你刚才都听到那童太监说魏忠贤要来,姐姐快些脱身方为上策!”郑韩二女正欲走时,听得外面有呼喝厮杀以及兵刃碰击之声。郑翠翎顿足道:“小妹已经尽快带姐姐,却不曾想到还是慢了魏太监一步!”韩冰点头道:“妹妹已经尽力了,你可装作晕倒在地,姐姐这就进去找把剑,和那帮阉党拼了!”

    郑翠翎道:“想必是外面紫电剑郁凌枫并小妹那伙朋友已经和阉党打上了。”韩冰呆了一下:“妹妹那伙朋友是什么人?”郑翠翎道:“就是上次阻挡你们进宫盗取玉玺之人。”韩冰不明白为何这群人居然化敌为友了。郑翠翎道:“事情紧急,待我们救了姐姐出险境再说个明白吧!”

    话说朱常鸿、阮鹤亭的六人跟着郑翠翎来到诏狱外的一间土地庙庙顶候着,先后看见东厂文张两个旗官和童季揆带着两个小太监也进了诏狱。阮鹤亭心知不好了,他低声跟众人道:“那童季揆乃御马监掌印太监,是魏忠贤的心腹,他来了恐怕救韩女侠之事又难上几分了。”朱常鸿刚回到朝廷,对童季揆不甚了解,便问阮鹤亭道:“皇姐夫,那童季揆武功很高的啊?”

    阮鹤亭道:“这个自然,更麻烦的是,我担心姓童的可能只是个前哨的而已,魏忠贤待会儿如果也来了那可就麻烦了!”朱常鸿先前在红丸案前领教过魏忠贤的武功,当下便问道:“魏忠贤由有此武功还来当太监?还是他当了太监才练的武功?”阮鹤亭道:“魏忠贤原本是直隶河间府肃宁县的一个流氓无赖,因避债自宫,搭上了当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孙暹进了宫。当初他偷偷拜韩女侠的叔父韩本用为师,并取得了韩本用的《宫人武籍》,练就了一身好武功。”

    梁复问道:“是不是在梃击案中收服红封教刺客张差的那位韩本用老公公?”阮鹤亭点点头,然后又道:“不知道韩女侠伤势如何呢,如果伤得厉害,而魏忠贤又把‘五虎’带过来,那我们要救出韩女侠几乎不可能;如果魏忠贤把‘五虎’‘五彪都带过来的话,即使韩女侠没受伤救出她也绝不可能了’……”朱常鸿、邓清急问“五虎”、“五彪”都有谁。

    原来这魏忠贤手下有“五虎”“五彪”为其作恶。“五彪”五个依附魏忠贤的锦衣卫首领,别是“领头彪”一品武官左都督指挥使田尔耕;“飞天彪”右都督孙云鹤;“分水彪”都督同知崔应元;“过山彪”东司理刑官杨寰;“啮骨彪”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因为喜欢刑讯逼供,并有独特习惯:杀死犯人后,将其喉骨挑出,作为凭证,或作纪念,故此有此外号。

    “五虎”就更了得了,是魏忠贤手下的五个武功高强的太监。方才的那位御马监掌印太监童季揆乃浑河之战中殉国总兵童仲揆的四弟,手握兵权,故此人称“统兽虎”;直殿监掌印太监纪用,因为直殿监掌管各殿及廊庑洒扫之事,故此纪用惯使一柄尘拂,但他的太阴神功却是练得最好的,故此人称“雪地虎”;尚膳监提督光禄太监夏国柱,练就一对铁掌,能从滚烫油锅中捞物,故此人称“过油虎”;兵杖局掌印太监李永贞,善使一对带尖指甲的钢丝手套,故此人称“铁爪虎”;都知监掌印太监李朝钦,天生白面,人称“白面虎”。

    众侠正说间,只见远处一队人马骑马而来。阮鹤亭一看,原来是一群东厂番子,为首的五个人,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个,正是魏忠贤,后面四个就是纪用、夏国柱、李永贞、李朝钦。阮鹤亭指着后面四个跟朱常鸿等五人说了都是谁。邓清听后大惊道:“加上之前进去的那个童季揆,阉党‘五虎’都到了!”阮鹤亭道:“对啊。”邓清急道:“那还等什么,快去救人吧!”朱常鸿道:“清师妹,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阮鹤亭道:“其实邓家妹子说得对,如果此刻翠翎还没能把韩女侠带出来,等魏忠贤带着‘五虎’进了诏狱,再救就不可能的了。要是韩女侠坚持不了,把福王常洵供出来,兵连祸结,肯定生灵涂炭的!”朱常鸿还想说些什么,但邓清已经向一只飞鹰一般向魏忠贤那五个人扑过去。邓清快要飞扑到李永贞身旁,一招山河派剑法中的“仙人指路”,一剑直刺李永贞。李永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侧身避过,立马戴上钢丝手套。

    魏忠贤也不弱,正想过来帮忙,冷不防自己骑的马人立而起。原来朱常鸿为了救助师妹,向魏忠贤坐的马的马眼,打出两枚飞镖。魏忠贤看见李永贞受袭,分了下神,却不曾想到刺客不只一路来,也想不到刺客还会发暗器打自己的马,故此魏忠贤被甩下马。幸好魏忠贤武艺高强,翻好好地一个筋斗着陆站着。东厂番子看见有人行刺,纷纷拔出刀剑围了上来。

    此时诏狱居然冒出了浓烟,方才两个守门的锦衣卫小旗官带着七八个锦衣卫救火。那群东厂番子登时乱了套,来来往往,碰碰撞撞,不知道是该救火还是该捉拿刺客。阮鹤亭回身瞥了一眼,看见己方少了个使铁折扇的黑衣人,大概就是梁复跑去放火的,心中称赞,自己也不慎着了,一招嵩山派的“疾风追影”,挺剑直刺魏忠贤。

    阮鹤亭掂量对方的武功应该是魏忠贤最高的,故此自己招呼魏忠贤,而且因为怕对方看出自己的门派,故此不敢使用武当派剑术,只好使用先前和嵩山派邱剑霜的剑招,但始终的不着精髓,故此此招威力大减。魏忠贤不慌不忙,冷笑了一声,一扯腰带,一把长剑已经闪耀在手了。原来魏忠贤使用一把腰带剑,平时作为腰带,专门应对这种突发敌情。魏忠贤用腰带剑拨开阮鹤亭的来剑。

    那边于瑞雪与纪用默不作声的斗起尘拂了,这个尘拂像是春风吹拂下的杨枝,那个尘拂如暴雨裹着的柳叶,早已战个火炽。朱常鸿飞镖打伤了魏忠贤的马后,自己便直奔诏狱门口。那个清秀的锦衣卫小旗官拔出绣春刀挡在朱常鸿面前。朱常鸿看见这小旗官,怔了一下,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但是一时又说不出在哪见过。就在此时,李朝钦喝了一声:“曾小旗,咱家什么时候需要你这个娘娘腔来帮忙?”

    朱常鸿醒了过来。只听得那个曾小旗微笑说道:“我是娘娘腔,您呢?您是真汉子?”朱常鸿差点笑出声来。李朝钦是太监,他叫其他人娘娘腔,却没想到自己也是个阴阳人。李朝钦又怒又羞,喝骂道:“咱家不和你这个从七品小旗官吵嘴!”曾小旗收起绣春刀,在一旁袖手旁观。李朝钦替了曾小旗下来,挥舞双拳向朱常鸿攻来。朱常鸿心想:“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守护诏狱也是职责所在,我用剑伤他也说不过去啊。”于是把自己的长剑收起来,使一套山河派的“墨家拳”和李朝钦的双拳缠斗。

    李朝钦本来就拳猛,方才被曾小旗气了一下更是拳拳生风。朱常鸿一来不想伤害李朝钦,二来也的确怕了李朝钦的猛拳,只顾用“墨家拳”紧守门户。当朱常鸿使到一招“墨子泣丝”之时,只听得曾小旗失声叫了一声:“墨……”身旁的锦衣卫问:“曾小旗,‘墨’什么……”曾小旗道:“莫不是又是那群闯宫的刺客又来行刺魏厂公?”

    再说邓清一击不中,转身挺剑再刺李永贞。李太监怪叫一声,左手接住邓清的长剑,右手猛向邓清的剑身猛捶。只听得“砰”的一声,邓清的长剑居然被李永贞硬生生地捶断了!邓清大吃一惊,急把断剑向李永贞掷去,然后使一招“墨家拳”中的“快马寓人”,配合山河派的独门轻功“仙翁步法”,快速转移到另一旁。李永贞怪眼圆睁,舞者双手要来抓邓清,非要把邓清的蒙面布摘下来。

    正在此时,一阵紫光掠来。原来郁凌枫看见李永贞的钢丝手套能捶断长剑,于是便挺起宝剑来刺。李永贞又要用手来接时,魏忠贤大叫道:“那是紫电宝剑,不要硬来!”李永贞听得魏忠贤这般说,忙收手不迭,但还是慢了。李永贞那精钢打造的手套被紫电剑割破,连手背也割伤,鲜血长流。李永贞大骇,他用这对精钢手套对敌多年,交战中被割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原来魏忠贤先前已经听王体乾说起过,故此知道这柄紫电剑。

    先前邓清用山河派的武功进攻,但山河神仙向来与世无争,故此江湖上对他夫妇二人的武功路数都不大熟悉。魏忠贤看不出邓清的门派,此时又看见这柄紫电宝剑,只道是进宫盗取玉玺的刺客又来劫狱救自己的同伙,岂会想到是夏王朱常鸿、驸马阮鹤亭这帮朝廷贵人来劫狱?此刻听得曾小旗那句“莫不是又是那群闯宫的刺客又来行刺魏厂公”,魏忠贤便更加肯定了。

    郁凌枫看见一招得手,舞剑再横劈过来。李永贞怕了这柄紫电剑,左躲右闪,用手把手下的那些东厂番子推上前先膏宝剑。那些东厂番子就惨了,遇到紫电剑不是断刀断剑便是断手断足。阮鹤亭长剑不是自己惯使的晶石剑,剑法也是学嵩山派的,故此魏忠贤轻松对付得来。此时魏忠贤看见李永贞被郁凌枫追杀,自己手下的番子也伤忙惨重,呼喝了一声李朝钦,自己便截住郁凌枫。

    郁凌枫看到万人唾骂的阉党首脑就在自己面前,恨不得一剑把魏忠贤戳个透明窟窿,挥剑向魏忠贤斩来。魏忠贤一闪避过,用腰带剑向外一撩。郁凌枫看见,觉得正中下怀,反手一剑便想用宝剑削断魏忠贤的剑。哪知道紫电剑削在腰带剑上,向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压根不受力,故此郁凌枫兵刃上的优势便消失了。其实何止郁凌枫兵刃的优势消失了呢,魏忠贤手中的腰带剑也是一样。因为腰带剑剑身软,魏忠贤有时候会把腰带剑当鞭来使。魏忠贤和敌人对敌之时,很多时候会用腰带剑缠住对方的兵刃,然后硬抢过来,但此刻碰上神兵利器,如果仍用此招,恐怕腰带剑便会被紫电剑削断了。

    李朝钦被魏忠贤招呼过来对敌阮鹤亭,阮鹤亭和朱常鸿一样,也不屑用剑来对付空手的敌人,于是便把剑抛给倒是躲闪的邓清。此时,上来围捕的人越来越多,邓清接过阮鹤亭抛过来的长剑,便和放完火前来帮忙的梁复联手对付前来围捕的锦衣卫和番子。打斗中,梁复舍命护着邓清,让邓清很是感动:“这梁副总管实在太够兄弟了!”李朝钦转过来对敌阮鹤亭,心神定下来了:“我为何不用毒火掌胜他?”

    想到这里,那李朝钦便拳为掌,一掌向阮鹤亭打来。阮鹤亭也使出武当派“九天荡魔掌法”,一掌“精贯玄天”接了李朝钦一掌。二人掌对掌相击,各倒退了三步。李朝钦心中气血翻滚。阮鹤亭觉得自己手掌火辣辣的,心中一惊,看看自己的手掌,只见右手手掌红得像血一般,心中骇然:“这莫不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毒火掌’?得尽快击退眼前之敌,盘膝坐下,吐纳运功,以本派内功玄阳神功,将毒气强压下去。”接下来阮鹤亭再也不敢接李朝钦的毒火掌了,每一招都避让。

    李朝钦前去接战阮鹤亭,曾小旗又来与朱常鸿交手了。只见曾小旗绣春刀劈面砍来,朱常鸿急用长剑一挡,曾小旗趁机压上前,低声道:“郡主娘娘已进去了,殿下可以擒住卑职作要挟!”朱常鸿一听愕然了,他不知道为何这个曾小旗会认出蒙住面的自己,也知道先前进去的郑翠翎和自己是同一图谋的,一时犹豫不定。曾小旗又一刀削来,又道:“缉捕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请殿下不要犹豫了!”

    朱常鸿本就是纯良之人,没甚城府,心想既然曾小旗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没当众拆穿,眼下又的确如曾小旗所说一样,缉捕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卖个破绽,中门大开,放曾小旗的绣春刀劈来。曾小旗果然一刀劈来,朱常鸿一闪,顺势转身到曾小旗背后,掐住曾小旗脉门,回剑架在曾小旗咽喉上,喝道:“这旗官已为我所擒,你等想要他死就上前来吧。”见此状,曾小旗的锦衣卫同袍立马停手了。

    就在此时,一群锦衣卫一步一步从诏狱中退出来,原来韩冰也用剑架着郑翠翎走出来了。原来当初韩郑二女知道外面难出去后,回去把侯国兴等一众锦衣卫、童季揆等三个太监并文之炳、张应龙两个东厂旗官拖进牢狱里锁着,把钥匙都带走了。然后郑翠翎让韩冰用剑架着自己出去。韩冰违拗不过,向郑翠翎深深一揖。临行前,二女还用蜡烛在狱室里点着四五个火头。一切停当,郑翠翎拿起一杯有蒙汗药的残酒喝了一小口,韩冰制止都来不及。

    郑翠翎笑道:“不喝些蒙汗药,如何瞒得过的魏忠贤?小妹只怕喝得太多,姐姐又被拷打过,挟持小妹不够力便跑不成了。”韩冰见郑翠翎想得如此周到,感动不已,再三道谢,然后用剑架在郑翠翎脖子上出去。出到诏狱时,众侠都已围在朱常鸿身旁了。郁凌枫看见韩冰挟持着郑翠翎出来,举起宝剑,映着围捕人众的灯火,向韩冰迎面射来一道紫光。韩冰认出了紫电剑,架着郑翠翎便一步步向众侠这边靠近。

    朱常鸿看见韩冰带着郑翠翎过来,便向魏忠贤叫道:“魏厂公,麻烦给我们准备五匹快马,就不劳厂公相送了。我们安全脱险后,便会把此二人奉送回来!”魏忠贤叫来李永贞,向李永贞耳语了几句后,李永贞便离去了。不一会,几个东厂档头果然牵来了五匹马。朱常鸿挟持着曾小旗、邓清挟持着郑翠翎各上了一匹马,于瑞雪扶着韩冰,梁复扶着阮鹤亭也各自上了一匹,郁凌枫独自骑一匹。众侠一打马,朝阳门便直闯过去。

    过了明照坊,就要进入思诚坊,过了思诚坊便要松朝阳门出了京城了,此刻,突然听得响了一下枪声。原来,先前魏忠贤吩咐李永贞前去知会田尔耕和罗子璇,让田尔耕调动锦衣卫调动人马,罗子璇率领神机营带着鸟铳在思诚坊设伏,专门打没有挟持着人质的刺客。罗子璇当然知道是众侠搭救韩冰,于是放了一枪空枪示警。放完空枪,罗子璇装作顿足道:“早了,鸟铳走火,打草惊蛇了!”

    朱常鸿等本打算现下众多人马兜捕自己,先冲出京城,放了韩冰走再想办法回夏王府,此刻听得鸟铳枪响,知道有埋伏了,立马让大家骑马躲进巷子里。罗子璇有意放众侠一马,但那田尔耕却当然不会。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听说自己的锦衣诏狱犯人逃脱了,这还了得?立刻吩咐关闭京城九门,并着令通知锦衣卫东司理刑官杨寰带领北镇抚司人马;顺天府承邵辅忠,点起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司;六扇捕头洪一贯带齐大小捕快,全城缉拿劫狱点子。

    朱常鸿、阮鹤亭这伙人要么就是初出江湖、要么就是久享富贵、养尊处优,一听得便慌了。正在彷徨之际,只见一彪人马闯了过来,围在巷口,都举着火把。火光掩映处,只见为首的一个身穿飞鱼服锦衣卫军官,手持绣春刀,众侠认得,正是锦衣卫东司理刑官杨寰。只听得那杨寰大叫道:“良民百姓,赶快回家!外地游客,有亲投亲,有友投友,无亲无友就快些找客栈住下城门关闭,你们都出不去了。全城搜查劫诏狱的点子啦!”

    百姓们听得藏的藏,躲的躲。许显纯看见一群黑衣人带着一个女犯人,便高声大叫:“劫狱点子快快束手就擒!我奉指挥使田都督命令前来缉拿你们!”然后便带人到巷口堵着。韩冰见事已至此,便对众侠说:“各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不如还是把我交换锦衣卫,换得各位性命!”朱常鸿道:“不可,韩女侠乃指正福王谋反的人证,若落入魏忠贤此等奸人之手,不知道会为社稷带来什么祸患。”

    韩冰闻言,便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手一扬,石子直飞出去。一来众侠所在的巷中黑暗,二来一众锦衣卫吵杂,当杨寰看见有石子飞来,想要闪避之时,已来不及了,面门正着,鲜血淋漓。众侠看见韩冰得手,便往巷子的另一头走。这条巷子挺长的,哪知道到了巷子的另一头,又有六扇门总捕头洪一贯带着捕快来围捕。朱常鸿阮鹤亭带着众侠走回头。到了巷子中间,朱常鸿道:“不要走了,前后都有追兵,如何是好?”

    阮鹤亭道:“用轻功跳墙吧!”众侠纷纷点头说是。梁复道:“这郡主娘娘和这小旗官我们带不上去,就丢在这里吧?”阮鹤亭道:“对,我身上毒火掌的余毒未清,这墙头有点高,你们上去之后再拉我上去吧!”那边锦衣卫问道:“那边围捕的兄弟是哪里的人马啊?”捕快说道:“我们是六扇门洪总捕头的部下!你们呢?”锦衣卫回道:“我们是跟随杨理刑官、许佥事的锦衣卫!”

    杨寰摸着染满鲜血的半边脸,咬牙切齿,但无奈对方挟持着郡主和曾小旗,又不敢放箭去射。两面巷口的围捕人众同时举起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昼。火光照耀下,只见朱常鸿把苍鹰神爪向墙头上一抛,苍鹰神爪扳牢了墙头。朱常鸿扯了扯,知道牢固了,便把绳索交给邓清。邓清使用“狮跃功”来个“旱地拔葱”,纵身往上一跳,用手抓紧绳索,再往上一使力,就上了墙。

    韩冰虽然在狱中被拷打,上了筋骨,打斗固然打了折扣,但是却不妨碍施展轻功,只见她轻轻一跳,便上了墙头。众侠见状无不赞叹。朱常鸿、梁复却没这本事,只得像邓清一般向上跳,然后邓清、韩冰二女在墙头上接应。于瑞雪对曾小旗说了一声“得罪了”,便点了曾小旗的穴道,而此时郑翠翎却是已经药力发作,昏迷过去了。墙头上朱常鸿、梁复脱下腰带垂下墙去,邓清拉住苍鹰神爪的绳索。

    阮鹤亭、于瑞雪、郁凌枫三人先抓着腰带和绳索,上面三人用力把下面三人拉上墙。围捕的锦衣卫、捕快大叫:“点子上墙了!”杨寰气急败坏地叫道:“传我命令,将此屋包围!”一众锦衣卫捕快呐喊一声,把府第包围。此时,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也赶到了,杨寰和许显纯、洪一贯一同上前拍门。但是三人抬头一看,不由得面有难色,眉头紧锁,原来这座府第乃是英国公府。

    这英国公先祖乃是当年跟随永乐大帝朱棣打天下的张玉,后来张玉在靖难之役中战死,明成祖朱棣便封了张玉的儿子张辅为英国公。这英国公世世代代传下来,到了现任张维贤这一代已经经历了二百多年,传了七代的英国公。无数官宦世家来来去去,唯独这英国公张家一直屹立不倒。这第七代的英国公更是厉害,明宫三大案梃击、红丸、移宫都经历了,啥大场面没见过,连权倾天下的魏忠贤都怕这张维贤几分。

    话说今晚,英国公府中灯火通明,张维贤本人在家中的染布坊中看着儿子张之极和儿媳妇梁珠姝带着孙子张世泽和下人们在染布和把染好的布匹挂起来晾晒。看官可能会问了,这英国公官高禄厚,为何还要在自家府中染布晾晒呢?原来这张维贤的儿子张之极取了京城最大的布行梁氏云纱坊的千金珠姝为妻。这梁氏嫁进张家自然是不忧柴米,但日子也闲着无聊,于是便在夫家玩起了娘家的手艺,作为打发日子的办法。

    这张之极夫妇感情深厚,张维贤又疼爱儿子,故此全府上下都为这梁珠姝操办此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公爵府是布行呢。当下七侠跳进了张维贤府中染布坊,众家人女子惊叫,男子抄家伙。张之极让浑家安顿好儿子后,领着家丁厉声喝道:“你们哪来的毛贼,赶到我英国公府中来撒野?”朱常鸿、阮鹤亭一听,高兴了:“这回我们可是遇到救星了!这位可是朝中唯一可以和魏阉对抗的英国公张维贤!”

    于是二人急急放下长剑,褪去蒙面黑布叫道:“老公爷,我们是夏王常海和驸马阮鹤亭,还有大内侍卫副总管梁复和光宗贵妃范氏侍女于女侠!”张之极喝骂道:“大胆点子,竟敢冒充皇亲贵胄!”张维贤听了,却吃了一惊,急急喝道:“我儿,且慢动手!”道罢张维贤上前,在家人的灯笼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夏王和驸马两位殿下。当下张维贤向为首的朱阮二人行礼道:“臣英国公张维贤参见夏王、驸马两位殿下。”众侠还礼。

    张维贤对众家丁道:“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今晚之事不得外传,违令者杀!”张维贤见家人们都散去后,便哭笑不得地问道:“您们诸位,一个是皇上亲叔,一个是皇上姑父,还有大内侍卫副总管,一位先皇妃嫔的侍女,怎么就穿成这副模样来舍下染布坊里?”朱常鸿、阮鹤亭便把如何打退紫电青霜等一众刺客,擒住韩冰,郁凌枫又是如何说出实情,于是众侠便出手相救韩冰,想让韩冰作为人证向皇帝指正福王朱常洵谋反之事说出。

    张维贤一听,便点头道:“两位殿下做得是对的,此事事关重大,牵涉藩王宗室,如果让魏忠贤得知,又不知道有多少颗人头落地了。”阮鹤亭道:“老国公说得没错,所以就请老国公施以援手。”张维贤道:“幸好劫狱的经过没伤及人命,希望魏阉的爪牙不要穷追猛打吧。”正说间,外面围府的锦衣卫捕快大叫道:“不要让点子跑了!”

    张维贤道:“诸位,外面的人必定要进府来搜捕你们的。之极,你带着殿下她们到晾布场里的地窖躲避吧。”众侠答应了一声,跟着张之极躲回了晾布场里。张维贤对家丁如此这般地吩咐道。幸好张府人多,家丁们很快便把墙皮、脚印扫走了。张之极带着众侠回到晾布场,这晾布场四丈见方,上面有一个打木架,被晾晒的布匹挂在上面,然后又一条条垂下来,黑夜里在这晾布场里可真是对面不见人。

    张之极带众侠到了晾布场中央,原来晾布场上有七个染缸。张之极跳进其中一个染缸里,触动机关,缸底翻过来,原来下面有个和晾布场同样大小的地窖。张之极道:“屈就各位到里面先行躲避了。”朱常鸿道:“哪里话,今夜承蒙英国公府上下同心救援,小王等感激不尽!”然后和众侠躲到地窖里,张之极在盖上石板。

    原来这地窖建于明英宗天顺年间。正统十四年,张辅随明英宗朱祁镇御驾亲征,却在土木堡战死了,张辅的儿子张懋便继承了英国公的爵禄。但因为张懋的叔叔张軏参与谋害忠臣于谦,堂弟张瑾又在天顺五年曹钦叛军谋反攻打皇城时袖手旁观,不救皇驾。张懋当心会遭受这些罪名诛连,于是便修建了这条地窖。但张懋始终手握重兵,保卫京城,历经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四朝不倒,长达四十年间无论哪位奸臣上台从来没有人敢惹他,被认为是贵族中地位最高的,死后追封宁阳王。这个地窖便一直流传下来,成了英国公府中的一个秘密。到了张维贤这代英国公,张维贤顺便在地窖上建染布坊,掩人耳目。

    张维贤回到书房,对家丁道:“如果他们进府搜查,我便有办法对付。”然后把管家张信叫来前去吱应杨寰。那边张之极也安排妥当了,吩咐家人们关好染布坊的门。进了晾布场地窖中,朱常鸿等众人褪去蒙面黑布,郁凌枫逐一向韩冰引见,邓清也当即上前向韩冰谢罪。

    韩冰方才听到朱常鸿、阮鹤亭和张维贤说的话,已经知道他们为何救自己,当下便笑道:“我为你们所擒,亦为你们所救,那就算和过吧。既然是郁大哥看清了福王的为人,那小女子在诏狱中所受的皮鞭就当是我不带眼识人的惩罚。当初我恨你们是朝廷鹰犬,今晚我们可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原来这朝廷还有此等明白事理之人。”虽然身处险境,韩冰的笑容依然如此动人,笑声仍然那么动听。

    邓清纳闷道:“方才我们没露相,何不让紫电哥哥和冰姐进地窖,我们在上面以真面目示人?”阮鹤亭道:“方才他们看见几个黑衣人进了英国公府,半夜三更,我们几个也不是和老国公相熟,无缘无故聚到张府,恐惹人怀疑。”朱常鸿道:“清师妹,皇姐夫考虑过的事情你就不必在操心了。皇姐夫,你中了李朝钦的毒火掌,现在还好吧?”

    阮鹤亭目下才有功夫卷袖一看,吓了一跳,只见自己自臂弯以下,瘀黑肿胀,一条红线,慢慢上升,就如受了毒蛇所咬一般。原来阮鹤亭剧斗之后又狂奔逃避追捕,毒伤发作,毒气上升。阮鹤亭不敢怠慢,急忙就地坐下,忙运吐纳功夫,以上乘内功,将毒气强压下去。

    回头再说杨寰,和许显纯、洪一贯在英国公府门前纳闷:“这伙点子哪里不跳,偏偏跳进了这硬茬子家中!”许显纯便问道:“理刑官大人为何烦恼呢?”杨寰道:“许佥事不知道?这位老国公脾气古怪,出了名是个一根筋的人。他作为一等公爵,朝中没谁的官位比他高;流传了七代,名望也没哪家可及。年纪又大,倘若他倚老卖老,连魏督公都不敢惹他,你我兄弟就小心着吧!”许显纯便问道:“理刑官大人的意思是,就此作罢?”

    杨寰道:“岂有此理?”只见那杨寰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把绣春刀交给手下保管,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簇了簇身上的飞鱼服,伸手便要拍门。洪一贯问道:“理刑官大人,你放下兵刃,如何能入内搜捕贼人?”杨寰道:“我要是手持凶器进了这道门,他老公爷必定说我意图不轨,先把我拿下,明天早朝还要把我交给万岁治罪。那岂不是遂了那帮点子的心愿?”杨寰再三确认自己身上无可挑剔了,身手拍门。

    里面应出来道:“深更半夜,谁来乱敲门?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个是英国公府第,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敲门的!”杨寰便觉得晦气了:“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看来还真没说错,别说那老公爷了,连看门家人都颐指气使的。”杨寰忍气吞声道:“借你贵手开下门,在下是锦衣卫东司理刑官杨寰,前来拜见公爷。”张信这才开了大门,一脸不高兴地问道:“深更半夜,来拍门所为何事?”杨寰唱个肥诺,道:“尊驾有礼!”

    张信马马虎虎换了个礼道:“有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杨寰又忍住:“劳驾与在下通传一下,说杨寰要求见公爷。”张信斜斜地瞥了杨寰一眼道:“那好,在这等着吧!”转身进去,随手“哐当”一声,又把大门关住了。张信进到张府书房报与张维贤道:“公爷,杨寰叫门要求见公爷。”张维贤点点头:“那带他进来吧。”张信出去开门对杨寰道:“杨寰,公爷让你跟我进去。”杨寰道:“好,有劳尊驾前头带路。”

    杨寰跟着张信进到大厅,只见张维贤在走廊中坐下,连忙在台阶上下跪:“杨寰参见公爷。”话说那张维贤还真想在杨寰身上找茬的,幸好先前杨寰已卸了武器,无可挑剔,心想:“算你这杨寰懂事。”于是便问杨寰道:“杨寰,我来问你,半夜深更,带人围我英国公府,是何道理?”杨寰道:“卑职不敢,有下情回禀。”张维贤道:“既然如此,平身看座,上来坐下慢慢说。”

    杨寰道:“在公爷大人面前,沒卑职的座位。”张维贤捋了捋胡须道:“你这般说也没错,论品级,这没你的座位,但这锦衣卫是皇上亲军,看在万岁的份上,你坐吧。”杨寰道了声“谢谢”,便走上台阶,在椅子上坐下。张维贤道:“你有啥下情回禀,便说吧。”杨寰便把今晚诏狱被劫,魏厂公责成田都督缉拿劫狱点子,田都督又命自己和许显纯追捕的是扼要的说了一遍。张维贤道:“甭说甭说,你看看你们那些锦衣卫,居然诏狱里都可以逃脱犯人的!”

    杨寰道:“公爷,请先听卑职把话说完吧。卑职缉拿侵犯,也算是有皇命在身。”张维贤笑道:“好小子,拿皇上来压我,那我不准你们搜府是不行咯。那就把外面那些锦衣卫捕快叫进来搜府吧。”杨寰一听,马上出去叫开府门,一众锦衣卫捕快便跟着杨寰进英国公府搜查。一大帮人到各个院落到处找,查来查去,只剩下染布坊。杨寰进了染布坊,一看,脚印什么的都没有,在西边点子跳进来的那堵墙也是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杨寰便想到:“也是作怪,莫不是这伙点子和英国公有勾结吧?不可能啊。但如果说不可能,为何此处一定点痕迹都没有?”杨寰在染布坊绕了一个圈,来到了晾布场前,转身对张维贤道:“公爷,据卑职所见,这片晾布场一定就是那伙点子的藏身之所。”张维贤道:“你说那伙点子是在这片晾布场里藏身是吗?那你就进去晾布场捉拿点子吧。”杨寰道:“公爷容禀,卑职在明点子在暗。别说是卑职,谁进去都会吃亏。”

    张维贤道:“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置?”杨寰道:“公爷,卑职打算撤布搜查!把晾晒的布匹都撤了,点子们便无可遁形了。”张维贤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晾布场上的布匹可是我儿媳花了多少心思印染晾晒的,敢情不是花费你的功夫,你说撤掉就撤掉,万万不可!”杨寰想道:“你不许我撤布搜查,晾布场里肯定有乾坤!”当下便步步紧逼道:“公爷,据卑职愚见,这片晾布场上的布匹非撤不可。捉住点子后,卑职把这些未晾干之布全买下了。如果公爷不许卑职撤布,卑职斗胆说一句,莫不是公爷和这伙点子有牵连吗?”

    张维贤怒不可遏道:“杨寰,你休得含血喷人,我这英国公是从成祖朝便传下的爵位,传了两百多年,合这伙点子会有啥牵连?”杨寰道:“既然如此,便请公爷准许卑职撤布搜查!”张维贤见也无路可走了,便道:“那好,我准许你撤布搜查,反正我家也不是等着这布匹卖掉开饭的。不过,这片晾布场的布你要是撤了后找不到什么点子又如何?”

    杨寰成梅在胸道:“如果撤了晾晒的布匹没点子,公爷明朝早朝便向万岁弹劾卑职,把卑职撤职查办,如何?”张维贤伸出手掌道:“口说无凭,击掌为誓!”杨寰也伸出手掌,两人“啪啪啪”击了三下。张维贤道:“击掌过后,理刑官大人便请撤布吧!”杨寰便让许显纯到外面找来十名锦衣卫,洪一贯也唤来十名捕快,二十人只待杨寰一声令下,便开始撤布。

    杨寰手执绣春刀以点子突然从晾布场上冲出来。张维贤也在杨寰背后手握双锏看定。杨寰大叫一声:“撤布!”十名锦衣卫十名捕快一齐动手,布匹一条接一条“哗哗哗”被扯走。不消一盏茶功夫,一大片晾布场全被扯走,一个点子也没看到!杨寰愕然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啊!”跑上前看看七个水缸。水缸内壁被颜料染得或红或蓝,色彩倒是和晾晒着的布匹一样,但别说是藏人,一滴水都没有!

    张维贤便有恃无恐了:“杨寰!半夜三更,你带着一大批人跑进我英国公府胡混,撤了我府中晾布场上晾晒的布,但未见点子,存心戏弄不成!?莫不是那伙点子从西墙跳进来,又从东墙跳出去了?”杨寰慌忙走到张维贤跟前道歉道:“应该不会的,卑职一刻钟的功夫也没耽搁,一看见他们跳进来便把公爷府第围得铁桶一般。但就是不知道不知道那些水缸有没玄机……”张维贤怒道:“言下之意,阁下还是怀疑老夫私藏点子!”

    杨寰心想,自己再动手应该会惹怒张维贤,但是点子还是不得不抓捕,于是便向洪一贯使了个眼色。洪一贯走上前,敲了敲其中一个水缸,转动了一下,也没见异样。洪一贯连续试了六个,也是如何。试到第七个之时,洪一贯发觉移不动,于是便跳进水缸内,蹲下身敲敲,一敲水缸底,听得出是空心的。洪一贯便知道内里有文章了,但转念一下:“张维贤作为七代英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来由窝藏钦犯的啊,个中必定有缘由。此刻我如果如实向杨寰禀告,恐惹出大祸事来。还是把此时压下来我自己细细查察吧。”

    杨寰见洪一贯在检查最后一个水缸之时愣住了,以为有所发现,急急上前查问道:“洪捕头,有何不妥之处否?”洪一贯站起来道:“没有,我们应该扑个空了,此刻恐怕点子们已遁远了。”张维贤笑道:“杨寰,你现下心安了吧,这片晾布场上的布你给老夫撤了,却找不到点子,明早五更老夫就要上朝弹劾你这个东司理刑官,深夜打扰我公爵府,还胡混我家布坊!”

    杨寰本来指望洪一贯能在水缸发现点子的去向,却没想到洪捕头也一无所获,大失所望,当下颓然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等公爷上殿弹劾卑职了,卑职这就去别处找点子啦。公爷,卑职告辞了,弟兄们,走!”说完杨寰怀着一肚子火带着锦衣卫一窝蜂似地就走了。洪一贯意味深长地忘了张维贤一眼,也向英国公作了个揖,便带着手下捕快撤了。洪一贯带着手下捕快回到六扇门,越想越不安,命令手下各归本位后,自己回到家换上夜行服,便向英国公府奔去。

    奔到英国公府门前路口,看见有几个锦衣卫躲在隐蔽处监视英国公府,洪一贯心中明白:“这的确瞒不过杨寰,监视的锦衣卫应该不止这一处,我得先把他们都找出,然后避过他们的监视然后再进张府。”环绕了张府一周,洪一贯找到了四五个锦衣卫监视之处。洪一贯心想:“我要是瞅着个空挡跳进张府,自然不是难事,但这几个锦衣卫的武功高低我心里没数。如果他们武功低微我避得开他们的耳目当然是好;但如果避不开,被他们见到就为老公爷惹麻烦了。还是不要托大的好!”

    想到此处洪一贯来到了靠近染布坊的锦衣卫监视处,脱下了夜行服,露出了本来的捕头衣服,大大方方地向那几个锦衣卫走过去。远远听得那几个锦衣卫在说:“这秋风起了,理刑官和许佥事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就留下我们几个虾兵蟹将在这熬夜受寒。”“曾小旗,我们也别傻守着了,去买几瓶酒回来,咱哥几个暖暖肚子也好啊。”原来那曾小旗被自己的同僚救了后解了穴道,过了一会,血脉畅通,许显纯便让他也来监视张府。

    曾小旗应了一声,转身便走。洪一贯迎面迎上去道:“几位辛苦了,这么夜了,几位咋还不回家安寝?”曾小旗拱手道:“洪捕头,您咋也来了?上官担心那几个点子会这回骚扰老公爷一家,故此特命小人几个保护老公爷一家不受侵扰。”洪一贯看了这个曾小旗一眼,只见这锦衣卫的小旗官五官精致,身材苗条,模样倒像个十八九岁的俊俏姑娘。

    洪一贯心里称奇,口中却道:“诸位辛苦了,今晚捉拿点子这一差事本来就是田都督责成锦衣卫和六扇门一起办理的,保护英国公府没来由全麻烦锦衣卫的兄弟们。下官愿意替几位兄弟轮岗。”曾小旗俏眼一转,狡黠地笑道:“可是如果上官问到时,卑职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差事哦?”洪***:“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下官一肩承担。”曾小旗拍手道:“兄弟们,既然洪捕头愿意替我们出力,我们也不能辜负洪捕头的一番美意啊!”

    那几个锦衣卫本就有回家之意,听到二人这么一说,登时作鸟兽散了。曾小旗看见锦衣卫都散去后,举重若轻地说了一句:“弟兄们都去了,那卑职也走了,洪捕头安心做您想做的事吧。”洪一贯心里又一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小旗再也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便走开了。洪一贯也不多想,回到暗处换上夜行衣,飞身跳进英国公府。染布坊当然是灯熄火灭,整个张府其实都已经灭了灯,只剩下一个房间还有微微的灯光透露出来。

    洪一贯跳到那房间之上,轻轻地移开房顶的瓦片,原来此房间正是张维贤的书房。洪一贯往房间里看,看见出了张维贤外,房间里还有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囚服的女犯人,心想:“这帮点子果然还在此处。”此时听得张维贤说了一句:“殿下处理得当,此事的确只可如此为之。”洪一贯心中一惊:“殿下,下面有哪位殿下在?”想罢细心往下面逐个人的脸面上看。

    朱常鸿、邓清刚拜师学艺回京城不久,洪一贯还不认得;于瑞雪常年在清净庵伺候范苑萍,很少与官场中人打交道,所以洪一贯也不认得;郁凌枫更不用说了。洪一贯因为万历四十三年,在梃击案之后和梁轩一起到井儿峪剿灭红封教后和梁轩结下生死之交,所以他认得梁复:“没想到此子竟胆大妄为劫诏狱救钦犯!?”惊愕之余接下来他看到下一个人更让他震惊:阮鹤亭!

    “神宗皇帝的女婿、先帝光宗之妹夫、今上的皇姑父竟然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洪一贯震惊之余,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这一声“啊”其他人都听不见,唯独武功最深厚的阮鹤亭听到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屋顶上的朋友,光明正大地下来做做嘛。”同时目视郁凌枫、于瑞雪、朱常鸿、梁复四人。四人听到阮鹤亭此言,先是愕然了一下,看见阮鹤亭示意,马上明白了,纷纷抽出兵器,各自出了张维贤书房的前后左右围定。

    洪一贯知道这群人都是朝廷的人,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便大大方方地跳下来,扯下蒙面布。阮鹤亭和梁复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洪捕头!”听此一说,郁凌枫、于瑞雪、朱常鸿、邓清四人都大吃一惊,手足无措。倒是从书房里出来的张维贤气定神闲地笑着说道:“呵呵呵,大家甭慌,洪捕头不会把我们供出去的!”洪一贯也笑道:“老公爷又是如何知道卑职不会供大家出去?”

    张维贤道:“他们几个后生方才在地窖中看不到,老夫确实心里明白。其实洪捕头早就识穿了晾布场的机关,当时洪捕头没在杨寰面前揭穿老夫,更何况现下洪捕头在没有人证在场的情况下呢?”洪一贯又笑道:“如此说来老公爷可是欠了卑职一个人情了?”听得二人如此口气交谈,众侠心中块石才着地。梁复笑道:“捕头大哥别开玩笑了,您与家父自从万历四十三年就相知相识差不多十年了,您的为人别个不知,小弟难道还不知道?您如此正直,会是那种施恩望报的人?”

    洪一贯笑着摇头道:“复弟这顶高帽从天而降往我头上盖下来,我也不好意思向各位提啥条件了。不过想知道各位为何相救侵犯,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没供出各位,也就是说我也上了贼船了,总得让我知道这艘船的名堂吧?能和神剑驸马殿下和家传七代的英国公上同一条贼船,死何憾乎?”阮鹤亭便把就韩冰的缘由跟洪一贯说了。洪一贯这才后怕,拜见了夏王朱常鸿后面色稍显苍白了。

    阮鹤亭微微笑道:“洪捕头,现下还能说出方才那番豪言壮语吗?”洪一贯勉强一笑道:“这贼船不上也上了,没有退路,卑职只好跟着各位大人走吧……”朱常鸿道:“韩女侠咱们已经救出来了,也就是说魏阉断了继续查福王作乱的线索,接下来我们应该搜集证据,指正福王谋反。我们当速回夏王府与翠翎会合商议下一步计划。”洪***:“殿下且住,切不可由正门出去,因为杨寰许显纯已命锦衣卫暗中监视,如果各位出去,肯定惹人怀疑。”

    朱常鸿问道:“如之奈何呢,洪捕头?”还没等洪一贯开腔,梁复便道:“洪捕头能如何进来,我们便能如何出去,殿下没看见洪捕头现下和我们一样都是一身夜行装?”洪***:“复弟机警,实非虚言。方才卑职已使开了监事染布坊外的锦衣卫,卑职觉得我们应该可以从该出围墙逃出。”此时,阮鹤亭看看自己的手臂,那条红线已退至寸关尺脉以下,阮鹤亭赶到毒火掌的毒已不足为患了,便点了点头。

    众侠向张维贤谢过,跟着洪一贯来到染布坊的那围墙下。众侠打算跳上墙头时,阮鹤亭突然挥手道:“且住,墙外有人!”朱常鸿用苍鹰神爪攀上墙头向外窥探了下,果然看见曾小旗又带着几个锦衣卫来回踱步,下来悄声道:“外面的确又有锦衣卫了。”这下如何是好,众侠如何脱身呢,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