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选花魁
田兰儿笑吟吟的缓步上了戏台,花灯映照在红色的紧身裙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余,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但她对自己容貌、身材还是自信的很。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举办花魁选美了。
自从那天杀的胡天举死了以后,便再没有人敢到宜春楼捣乱,宜春楼的生意越发的好了。
然而,生意越好,田兰儿却越是不安,这种不安便来自新任县令,洛宁远。
此人上任以来,从未刁难过宜春楼,每月也只按例只收取朝廷的税银,自己托人送去的孝敬,不论多少都原封不动的返还回来。她多方打听,才得知洛大人的娘子乃是京城肖家人,唏嘘之余,她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嫌钱多。
像她这种孝敬,说白了就是官场的惯例,没有哪个官会不要,就算被人弹劾,也不会有人拿这种事儿做文章,谁的手里是干净的呢?
奇怪的是,那些在职有着品级的主簿、县丞之流,自不必说,以上官马首是瞻,上官不收的孝敬,他们也不敢收。
可就连那些没有俸禄的皂吏,也都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这帮小鬼儿,每月都要来两趟,吃一顿酒、宿个姑娘,临走时笑嘻嘻的说月底结账,那账自然不会有人来结,她也从来没让人记过。
然而,这一年来,那些小鬼儿都来得少了,偶尔前来也是当场便付了银钱。这种种的怪异,着实让田兰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站在戏台上,媚眼如丝的扫了扫众人,突然,目光落在二楼包厢里两位白衫公子身上,黛眉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只是一瞬,她便转回了头,
“今夜甜水巷选花魁,兰儿先在此谢过各位客官捧场。”田兰儿一开口,台下立刻便静了下来。
青楼里的老板娘被人称作妈妈,她们平时也都会用某妈妈来称呼自己,田兰儿却只叫自己为兰儿,这是她的骄傲。然而,这种骄傲配那清脆的嗓音、妩媚妖娆的身姿,却并不会让人有什么违和感。
她福了一礼,接着道:“想必大家也听说了,京城仙妙坊千金难得一见的纪凝儿姑娘,会在花魁选美结束后上台献艺。
凝儿姑娘的琴艺歌声自不必说,然而姑娘的诗画也是一绝。今夜姑娘抚琴过后,还要作画一幅,若哪位公子自诩才华出众,便可以凝儿姑娘的画作为题,现场提诗。
诗词只要被凝儿姑娘选中,不仅凝儿姑娘的画作送与他,宜春楼更有五百两银子的彩头相赠。”
哗——
田兰儿这席话一落地,满堂哗然。
“五百两银子,这宜春楼也太大方了吧……”
“在咱这县城能买套不错的院子了。”
“这算什么,凝儿姑娘的亲笔画作,那得值多少钱?”
“低俗不堪,凝儿姑娘的画作岂是用金钱衡量的?”
“怎么就不能用钱衡量了?今夜谁得了凝儿姑娘的画作,我王老五出八百两银子买了。”
“八百两,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老子出一千两。”
“我出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
田兰儿看着堂下众人的反应,满意的笑了,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虽然花了大价钱请来纪凝儿,不过她相信花魁选美结束之前,这些银子便会翻倍的赚回来。
堂下这些个腰缠万贯的富商们,图的可不止是个乐呵,他们心底可能并不在乎谁当了花魁,然而自己投票的姑娘若当不了花魁,那岂不是说自己的财力不如人?
田兰儿为自己能看透人心而沾沾自喜,眼神又飞快的瞄了眼楼上包厢的二人,笑意更浓了。
……
琴声漫漫,余音饶梁。
花魁选美选的自然是花魁,然而田兰儿心思极巧,为了烘托气氛,也为了展示其他姑娘的才艺,做了十足的铺垫。
整场选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姑娘们的暖场表演。
起初有些杂乱的大堂,此刻明显分为了两部分,坐在左侧几桌的是身着白衫、头戴方巾,浑身散发着书卷之气的县学学生、府学才子。而右侧数桌则是华服绸缎,满面红光的富商豪绅。
两拨人彼此间并无沟通,只在自己的圈子里,或闭目倾听,或小声品评,倒无一人喧哗。
足足半个时辰,姑娘们才香汗淋漓的下了台。
这时,台上的灯光忽地一暗,古筝弦音传出,整个大堂瞬间静了下来,随着婉转的琴声悠扬而起,台上亮起一缕微弱的火光,一位婀娜的少女正在光线的映照下静静的抚琴。
少女一身青色纱裙,纤纤玉指正有节奏的拨弄着琴弦。
唰~
又一道火光燃起,大红色的倩影映入眼帘,细腰轻提,扬袖飘舞,身姿甚是曼妙飘逸。
如高山流水般的丝丝弦音,与柔美的身姿重合,就似在讲述着动人的故事,那倩影时而仰望星空,时而低头沉思,每个动作必然有绵意浓浓的舞姿衔接,唯美的意境展现的恰到好处。
台下的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每一个动作,似乎生怕错过哪怕一丁点的细节。
忽然,抚琴少女十指划拨琴弦,琴声顿时急骤起来。
再见那红色倩影身形一动,就似从静思中惊醒,她蓦地翩然飞空,双腿屈起,玉手挥舞展开,数十条蓝色绸带便从袖中轻扬而出。
甫一落下,纤足轻点,娇躯随之旋转,蓝色绸带似汹涌澎湃的波涛,层层叠叠,好似意寓着女子的焦虑不安。
嘣嘣嘣——
杂乱的划拨,突然又转回到急速的弹奏,似暴雨砸在窗沿一般的音符,密集的让人透不过气。倩影的手腕随着密集的弦音快速甩动,绸带首尾相连,顷刻间由波涛转变成大片的乌云。
半晌后,琴声归于平静,红衣女子瘫坐在地,眼神迷离的眺望远方,随着火光的昏暗身影逐渐的消失在黑暗中。
琴声没有停,变得忧伤凄苦,随后,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无数的纸片飘然而下,如雪花一般。
一位身着白纱,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悠然而行,她抬头望向天空,伸出凝脂般的玉手接住片片白雪,眉宇之间尽显忧愁,微微的含闭双眸,红唇轻启。
夜深独无眠,白雪片片,薄纱罗衣不胜寒。
一经别离十数载,铅华洗去云髻盘。
闻君归期,铜镜抚鬓,终究泪洗面。
芳华不在容颜老,别时亦难,相见亦更难。
女子歌声灵动飘渺,有如天籁之音。
古筝的弦音演绎了曲中的意境,然那婉转清逸的歌声,又将这种意境无限的升华。
再见那白纱映衬的俏丽面容之上,有凄苦、有悲凉,似乎她便是词中那个苦等心上人的女子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共鸣,丝丝的伤感涌在心头。
不得不说,这出歌舞表演编排的非常成功。
一曲结束,白纱女子静立台上,目光有些恍惚。众人却还沉浸在那淡淡的哀伤之中,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好——”
不知是谁带头击掌叫好,随后,大片的掌声贯彻整个厅堂。
三位姑娘缓缓的走到台前,盈盈的福了一礼,那白衣女子的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
不可否认,三人皆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再加上那完美的演绎,已经成功的撩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房。
田兰儿扭着妖娆的娇躯上了台,笑吟吟的道:“三位姑娘便是今天待选的花魁,抚琴的是云仙姑娘,载舞的是檀儿姑娘,唱曲儿的则是玉堂姑娘。”
说着,挑了挑柳眉,又故做神秘的道:“三位姑娘可还是淸倌儿呢,你们可别学那曲中的狠心男人,让姑娘等到容颜渐老、以泪洗面。毕竟,只要有银子,咱们是相见也不难,别也不难。”
“哈哈哈哈!”
刚刚那一丝感伤的情绪,被田兰儿一席调笑之语,抹的干干净净。
台下哄堂大笑,却听一人喊道:“老板娘,银子我有,就想要你,开个价吧。”
田兰儿乜了那人一眼,媚笑道:“八抬大轿抬进门,兰儿只做正妻。谁能做得到,兰儿便跟了他。不过……”
她说着,故意盯着那人的下身,撇嘴道:“王老五你就算了,跟了你,人家可要守活寡了。”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就连被她损的王老五都跟着笑了起来。
洛凡看了看尔普,冲着台上妩媚生姿的田兰儿坏笑的努了努嘴。
尔普故意在田兰儿那圆润的翘臀上挖了两眼,一脸无奈的叹道:“我娘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