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法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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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林中抉择

    陈安冲出屋外,看了看天色,对跟随其后的随从道:“我有要事需亲自办理,你们不需跟来,回府去便是。”说完,他翻身上马,向城外奔去。

    陈安是个心思缜密,聪明绝顶的人。医官诊断弟弟的脉象并无异常,但他突然口吐鲜血,偏偏这血早不吐,晚不吐,恰好在自己和清风和解之时吐出,其中含义,陈安又怎能不明白?

    此刻,陈安独自一人来到那日和魔族法师见面的小屋前,高声喊道:“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做个了结的。你要取人性命,就直接取我的性命好了。我只要你放过我弟弟,他还只是个孩子,对你构不成威胁,你不必加害于他。”

    坐在屋中的魔族法师听闻此言,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你被清风和陈康两人联手欺骗至今,还一点都不知道啊。”

    陈安抽出腰中宝剑,丢在了木桌上,说道:“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不必白费口舌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那魔族法师并不理睬,继续说道:“清风是何等人物,当年统帅道族在玛法山脚下与我魔族交战,战功何等显赫?你以为他真甘心当什么沙巴克的守城将军吗?他不过在等待时机罢了。你和陈康之间,他选了陈康作为棋子,自然会处处与你作对。你以为几句台上的戏词,你们就能和解,他就能一心辅佐你了吗?”

    陈安听完魔族法师的话,心中微微一震,他站在原地,问道:“如果我按照你的说法去做,你能不能治好我弟弟?”

    “那是当然。”魔族法师回答道,“我给你的银珠就是为了救你弟弟。这珠子是我魔族在雪山顶上吸收天地灵气汇聚而成。对一般人无效,但对危在旦夕的人来说,却可以救命。”

    陈安此刻才恍然大悟,为何那日让自己的人口含银珠却无异常。他紧接着问:“那我弟弟为何不醒,是不是你在搞鬼?”

    “公子误会我了。”魔族法师说道,“那珠子是我们魔族疗伤所用,被你们人族含入口中,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会因此染上魔族之气,这才是你弟弟长期不醒的原因。不过公子请放心,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寻找去除你弟弟身上魔族之气的方法。等我找到了,你弟弟便可恢复如初。”

    陈安瞪大了眼睛,眉头紧锁,他对着魔族法师说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这些鬼话吗?”

    魔族法师听后,伸手褪去帽子,露出他苍白而诡异的脸,“公子为何迟迟不肯相信我呢?”

    说完,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宝剑,另一手的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剑身,然后砰的一声,剑在他手中断裂成数节,散落一地。

    魔族法师走到陈安身前,将手中剑柄和连在剑柄上的一小节短剑插入陈安腰间的剑鞘,笑着说道:“公子现在佩戴的剑太过柔软轻薄,还是换一把刚毅锋利些的宝剑,才能更好地助公子成就大业。”

    这魔族法师将断剑插入陈安腰间剑鞘的一刹那,他的头颈近在咫尺,陈安却浑身颤抖,丝毫不敢动弹。他清晰地听出了魔族法师的言外之意,内心涌起一阵慌乱。他站在原地,紧握双拳,眼中布满血丝,瞪大了眼睛。

    魔族法师转身背对陈安,迈出几步后说道:“公子,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一统玛法大陆,你的名字将被万世传颂,成为无上的英雄?为何要纠结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这番话在陈安心中掀起涟漪。正当他心思不定之时,突然听到脑后传来物体划破空中的尖锐声响。来不及回头,一道火光已从他身边掠过,以惊人的速度击中了背身对着他的魔族法师的背部。

    出乎意料的是,火光并未像陈安之前举剑砍向魔族法师那样径直穿过,而是在击中魔族法师背部时发出巨大的炸裂声。魔族法师惨叫一声,反应却异常迅捷,不回头便向前翻滚,避开了紧随其后的几道攻击。

    然后,只见魔族法师衣袖一挥,身体瞬间化为一团黑雾,快速消散而去。与此同时,林中的小屋也随之消失无踪。

    陈安只感到脸上一凉,自己已是站在一片空地之上。

    在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陈安看清了那火光的真身——道族的火符。这种火符需要道族将自身精神力注入灵符,再以特殊的手法掷出,威力与使用者的道术高低密切相关。刚刚打中这魔族法师的这一击,异常迅猛,威力巨大。能如此熟练运用火符的人,必然拥有深厚的道力。

    陈安转过身去,发现在数丈开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右手持一件奇特的兵器,月光下银光闪闪,犹如整把剑都是用银子打造而成。剑身蜿蜒向前,犹如一条银蛇爬行,前端分为两个小枝,犹如蛇吐信。

    陈安一眼就认出了这件兵器,那是道族中只有道力极高的人才能驾驭的神兵利刃——“银蛇”。

    这件兵刃能瞬间提升使用者的道力,原本是件未开封的兵刃,但在与魔族的大战后,三族文化科技充分交流,人族的工匠将其改良,既可作为远程道力放出火符的武器,又可近身当作一般宝剑使用,威力是更增一层。

    陈安定睛看向那位持剑之人,身形修长,颧骨高耸,头顶上一缕白发随风飘舞。这人正是清风。

    陈安骤然心惊,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两步,然后站住,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跟踪我?”

    清风将手中刚刚使用过的灵符仔细收好,双眼直视陈安,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清风说道:“我本以为我错怪了你,心中愧疚万分。我刚刚见你急匆匆奔出,放心不下,于是安排好陈康屋内的事情后向守城士兵打探,一路寻来。我,我真的没想到。”说到这里,清风连连摇头,满脸失望之色。

    “清风将军,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安又走近几步,已经急得满脸通红。

    清风却打断他道:“你不必再骗我,你与魔族之人来往已是死罪。我本该将你就地正法,但念在你是城主大公子的份上,我暂不取你性命。我明日便会将此事禀告给城主,后续的处理,就由城主来定夺吧。”

    说完,清风便跨上马背,准备离去。

    陈安见清风决心离去,心中一急,双手猛然抓住马头的缰绳,哀求道:“将军,你就听我说几句,行吗?就几句!”

    清风依旧面无表情,他举起手中的马鞭,在陈安双手手腕处轻轻一点。那一刻,虽只是轻轻一触,但陈安却感到犹如刀割一般的剧痛,双手手腕以下瞬间失去了知觉。他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叫,踉跄后退两步。

    清风没有再理会陈安。他挥动马鞭,吆喝一声,驱马离去。不过片刻,清风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此刻的树林几乎一片漆黑,只有少许月光穿过头顶的树叶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这些月光照在树叶上,宛如一片片银色的水银洒落在林中。

    陈安手腕的痛楚尚未消退,他独自站在黑暗中,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中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树叶在空中飞舞。这些树叶劈头盖脸地打在陈安身上、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陈安原本整齐梳在脑后的头发,也不知为何突然散开了部分,发髻在风中摇曳,渐渐带动了散乱的发丝。过了许久,发髻终于无力再固定住头发,轻轻从陈安头顶滑落,落在地上。头发完全散落的陈安,大部分发丝披在脑后,有些则被风吹到胸前。

    突然,陈安张开双臂,仰头向着天空,任由风卷起的树叶在他身上拍打。他向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喊,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泻而出。喊完后,他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来。

    此时,天色更加昏暗,一束月光努力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希望能给这林中的人带来一丝光亮。终于,它找到了一个缝隙,赶紧溜了进去。月光不偏不倚地照在站起来的陈安脸上,映衬出他脸上的几分狰狞之色。

    陈安在地上捡起掉落的发髻,重新扎好头发,跃上马背,朝城中疾驰而去。

    当他走出林子时,他拉住马头停下,抬头看了看天色,抚摸着自己身上穿的锦袍,自言自语道:“现在开始安排,应该还来得及。”

    说完,他大喊一声“驾!”,跨下的马儿得到主人的命令,也发力向沙巴克的方向飞奔而去。

    陈安回到府中,不待更衣,就立刻来到书房唤来自己的几位亲兵,逐一吩咐清楚,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安排速速前去行事,天亮之前,一切都要准备妥当。

    众人都领命退了下去,陈安也并不更衣,就在书房里的床上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