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拳吗？”曹闻道问。

    “跆拳道也可以，不过跆拳道我很久没去了，泰拳馆我一直都在兼职做教练，所以人比较熟一点，可以打得久一点。”

    曹闻道欣然应允。

    两个人先各自回家去换打拳的行头。分别前曹闻道死乞白赖地要来了梁辰烟的电话号码，还发了加微信的申请，就是迟迟没通过。

    曹闻道其实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泰拳，他学的是散打，但他有身体的运动基础在那，觉得跟梁辰烟现学泰拳应该也不太难，要是学不会的话就乱打好了，谁规定不能在泰拳馆打散打？

    曹闻道速速冲了个澡，依旧穿着平时最爱的背心和工装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卫衣，把打拳的运动服装在运动包里，拿上摩托车钥匙，穿好运动鞋。他正打算开门，又停了下来，贴在客厅的门后面认真听了一会。

    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他迅速拉开门，冲出去跑向楼梯间，噔噔噔跑了下去。

    梁辰烟不要她去接，他只能自己去约定的泰拳馆。

    曹闻道比梁辰烟早到，一个看起来是店长的人看见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的骨架，眼里的光芒好像发现了武林奇才。

    他热情地走上前来，拍了拍曹闻道的肩膀，笑着说：“兄弟，第一次来我们这？是教练还是学员？要不要办会员卡？我们约一场吗？”

    曹闻道本来只是陪梁辰烟练拳，并不想在真正的行家面前露馅，只能摇头：“我有约人，下次一起？”

    那人也不强求，笑着摆手走了。

    没多久梁辰烟就拎着包来了。

    之前跟曹闻道打招呼的店长又走上前来，跟梁辰烟说话：“打了电话那么久才来，场地都快留不住了。告诉你，今天好像来了高手，要不要挑战一下？”

    梁辰烟眼睛亮了：“什么高手？”

    但随即又想起今天约了曹闻道，只能瘪着嘴说：“没兴趣？我今天要揍人。”

    “哦？什么人？”

    “你少管，场地呢？”

    店长指着里面：“VIP二号自己去吧。”

    他转身就看见曹闻道走了过来，梁辰烟抬了抬下巴，指着VIP二号场，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曹闻道也不说话，直接跟了过去。

    店长笑了，眼睛里泛着光：“原来约的是这位，哇，高手对战，今天有好戏看了。”

    十五分钟后，VIP二号场的台下，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店长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念：“这都打的是什么东西啊！”

    梁辰烟从上场起就没打算手下留情。

    当然她也是第一次和曹闻道打拳，不知道他的真实水平。从身形上看，不管他练没练过泰拳，或者练的是什么拳，他都不应该只是现在这个水平。可以说，就算是用他这身肌肉随便乱挥几下，也不至于很狼狈。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曹闻道也就开局几分钟试着跟梁辰烟对抗了一下，后面几乎就是在做一件事，挨打。

    梁辰烟打了他最初的两分钟以后，也以为是曹闻道消极抵抗，故意让她出气。但实在又不像，因为他并没有不还手，也没有站在那里不动。

    他就是每挥一拳，都要被梁辰烟抵挡，梁辰烟的每一拳，他都躲不过去。他也不是没躲，他就是真的躲不过。手上还有几分力气，挥出来的每一拳都像模像样，看得出来好像还认真观摩过别人的动作，但腿却仿佛瘸了似的。但凡梁辰烟踢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绝没有打算也伸腿出来顽抗一下。

    梁辰烟也企图从他的神情中分辨出他的想法，结果他的表情还异常认真，似乎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做出来的，尽管又每一个动作都比它应该出现的时机慢了半拍。

    总之，这样一番打下来，曹闻道狼狈至极，甚至有些可笑，跟他以往霸气的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主动喊停，就是一直在防守，守不住就挨打。

    梁辰烟本来今天就是来发泄自己的怒气的，现在看曹闻道被打得也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

    她走到曹闻道前面，抬头看着他。

    两人相距不过十几公分，互相可以看到脸上细碎的汗珠。

    “打开心了吗？”曹闻道低头微微喘着气问。

    梁辰烟：“跟真的对手打才开心，跟故意让我的人打就不开心。”

    “没有让你，真的。”

    “那你打这个拳不行，不是我对手，我还不如跟杨奕打痛快。”

    提到杨奕，曹闻道愣神了几秒钟，他说：“你要不要教教我，等我慢慢练好了就能跟你做对手了。”

    梁辰烟摇头：“就你刚才这几下的姿势，我觉得你没有这个的天赋。”

    曹闻道笑了：“天赋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开心。”

    梁辰烟不说话了，转身离开。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脱外面的薄运动衫，现在打出了一点汗，便边走边脱下了外套，露出了脖子上的一根红绳。

    曹闻道跟了上去，侧脸看她抬手掀起套头的外套下摆，反手抬上去，露出被黑色背心包裹的紧致的腰腹，还有小有规模的胸，接着是她轮廓分明的锁骨，最后是那张青春洋溢的脸。

    不过曹闻道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梁辰烟锁骨间的一件物件上。那红绳挂着的是一个黄色的晶莹圆润的石头，跟肌肤日日接触，被滋润得光滑莹亮。

    那是他当年送给梁辰烟的琥珀。当时她还开玩笑地嫌弃说是假的，但看起来却在五年间日夜戴着，用自己的体温和它相伴。

    曹闻道心里一动，刚才被暴打时产生的一点点退缩在此刻云消雾散，心间充满着感动和愧疚，但更多是这五年间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在积累的思念和爱意。

    知道自己的心意被另一个人这么小心地呵护，视若珍宝，他觉得前路没有任何阻碍可以抵挡自己。

    看到曹闻道目不转睛的眼神，梁辰烟蓦地反应过来，立马伸手握住了那颗琥珀。

    欲盖弥彰而已，她有点恨自己脑子又不在线，把这事给忘了。

    曹闻道笑：“我看见了。”

    梁辰烟嘴硬：“那又怎样？跟你没关系，是这东西好看，我就勉强戴着，习惯了懒得摘。”

    曹闻道笑意更深：“我都没说看见什么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那块琥珀。”

    梁辰烟脸有点红，生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被诈到了，还是道行浅，这曹闻道心思怎么那么多，不知道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这五年他们没见，他不会也找过其她女人吧？其实，她对他一点儿也不了解。

    一想到这个，她就更气了。一气，她脑子就不好使了，什么话都脱口而出。

    “是那块琥珀又怎样？我戴着又怎样？我记着你又怎样？”

    她眼睛直直地看着曹闻道，眼里有喷薄欲出的愤怒，也有委屈。曹闻道被这眼神惊到了，说不出话来。

    梁辰烟情绪上来了，心里想说的话像放鞭炮一样：“你这么久不回来，连个音讯也没有，我从考上大学那天就给你打电话，但是电话打不通，不久以后就变成了空号。我就只能干盼着，希望你很快就会联系我，但你没有，整整五年，你哪怕是一次也没有联系我。我也抱着渺茫的希望认为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能默默盼你回来，可是连毕业典礼也没有盼到你！”

    她说完这一堆，心里又酸又痛，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留下脸颊，一滴又一滴，跌落在两个人中间的地板上。

    曹闻道被钉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五年了，你终于回来了。但，为什么你一回来就那么轻轻松松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说要兑现你的诺言？我告诉你，诺言不是这么兑现的，没有人这么晚来兑现，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原地等你！我不愿意原谅你！不愿意！”

    吼完这些，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曹闻道听到梁辰烟说的这些话，想象了一下她五年的历程，心里痛得像被绞肉机绞过一样。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一定要等个什么成果才回来，搞个异地恋也不一定不能成吧。

    他手足无措了一阵，最后鼓起了勇气，走上前一步，伸手搂住梁辰烟的肩膀，把她拥在了胸前。

    曹闻道轻轻拍着梁辰烟的后背，说：“对不起，都怪我。”

    梁辰烟不理他，哭得更凶了。

    曹闻道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梁辰烟哭累。

    最后，她还不解气，又孩子气地埋着头在曹闻道胸膛前来回使劲蹭，把满脸的眼泪和鼻涕在他背心上蹭干净了，才吸着鼻子低着头往后退。

    梁辰烟的头抬起一点，感觉没蹭干净，她又故意捏着曹闻道的背心擦了一下鼻子。觉得曹闻道的背心一定惨不忍睹，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便直接转身跑了。

    曹闻道苦笑着跟上去，但她已经跑进了女更衣室。

    最后梁辰烟没等曹闻道，洗完澡换完衣服自己逃之夭夭了。

    曹闻道离开拳馆的手机传来一声叮的消息声，他掏出一看，梁辰烟拒绝了他的微信好友申请。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曹闻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