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天刚蒙蒙亮，部落里的女人们就已经在一起结伴讴歌，开始一天的劳动了。

    男人们也在利用各种大型器具工作。

    大家都在各司其职。

    “阿元兄，他们是在采集芣苢吗？”

    “是。”

    阿元在带着隨参观部落。

    “我听说过芣苢，这是诗经里的诗歌，听说唱它代表了社会清明，生活乐足，热爱劳动。”

    “隋先生很了解我们的文化。”这是肯定句。

    隨看着阿元，点点头。

    他来肯定是做过功课的。

    阿元想起昨天晚上大家都睡着后，阿爸单独和他谈的话。

    ……

    “族里探子来报，和这个隨一块儿来的都是些特别的人，他们就驻扎在几里地外，那些个人都有些特殊能耐，很是不简单，要是打起来怕是要死不少族人啊…”

    “这个隨一个人就敢来咱们部落肯定是准备的万无一失，怕是不好“请”走啊。”

    阿元皱着眉，叹了口气：“阿爸，“兵已在颈”，为了族中安全，何不杀了他。”

    “杀，当然不能留。但不能来硬的，投鼠者当忌其器啊！”

    阿元明白阿爸的意思：“不得一夕之欢，徒遭万劫之怨。”

    多少战争让百姓遭受生灵涂炭，也让百姓憎恨自己出生的部落。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长这么大，阿元也是第一次接触战争，从没想过战争离他们是这么近，豺狼虎豹，群狼环伺。

    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上已经布满了“蜘蛛丝”的阿爸。

    这个朴实的小老头儿为了族里的大大小小殚精竭虑了一辈子，他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和劳作。

    哑子漫尝黄柏味，自家有苦自家知。

    自祖辈开创山河以来，重译献雉，教化大行。来这片土地上求学的人不知凡几，但是妄图想要取而代之，践踏他们族人的早就应该死绝了！

    “来硬的不行，那就……”

    “以迂为直。”

    阿元眼睛迷起，眼里透露出了狠戾的光…

    为君者，天使与魔鬼并驾而驱。

    *

    “阿元兄弟，前面那是在表演吗？我们有一种舞和这个很相似，我记得是我们的前人来此借鉴了你们的。”

    阿元看向隨指的方向，笑道：“隋先生，那是我们一种很古老的仪式，叫做大傩。”

    “不过我们族里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再进行这种仪式了。”

    “那可真是遗憾，或许百年后这种仪式会让后人觉得是我们独有的。”隨笑着说道，他的语气透露出一种莫名的骄傲。

    阿元听了他的话后，不自觉地笑了。

    “隋先生听过澹台子羽的故事吗？”

    “那是什么人？”隨好奇的看着阿元，一脸求学状，甚至比那书院里的学生还要虔诚。

    “在春秋时期有位叫澹台灭明的勇士，字子羽。曾经携带一块价值千金的白璧，要从延津渡黄河过去，但是被当时的河伯知道了，河伯想要这块璧，就派遣大波之神阳侯去掀起巨浪，又让两条蛟龙去夹他的船，想让他的船翻掉，夺下白璧。”

    “那肯定是神赢了，人怎么可能争斗地过神！”隨不屑的笑道。

    “我知道您急，但您先别急，故事还没有讲完。”

    阿元继续讲到：“那澹台子羽预料到河伯的心意，一点也不惧怕，仍然勇敢的站在大风大浪里和蛟龙厮杀。”

    阿元不顾隨的惊讶，接着说。

    当时澹台子羽大声说道：“谁想要我手里这块儿璧，就用正当的方法来求取，可以；但是谁要是用武力威胁，那不行！”

    “说罢拿出宝剑，与蛟龙奋力厮杀，最后蛟龙被杀死在河心。大波之神阳侯看事情败了，就跑的不知去向，船后来安然度过了黄河。”

    阿元见隨陷入沉思，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澹台子羽上岸后，就拿出那块价值千金的璧，鄙夷的丢在河里，说：“拿去吧！”

    “奇怪的是，那璧从河里弹了出来，又落在了子羽手里，子羽又说：“拿去！”接着又把璧朝河里一丢，璧又回来了，接连三次，都弹回来了，澹台子羽见河伯不要，就把璧砸在石头上，砸了个粉碎，然后扬长而去。”

    “故事讲完了，隋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阿元看着隨笑道。

    隨沉思半晌，笑得意味深长：“想来那河伯后来不要璧，是因为知廉耻；而那璧想来还是不重要，不然澹台子羽何故舍得砸碎呢？”

    “河伯先是抢夺璧，在被子羽的实力吓到后，又三次与之不取。不过是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

    “而子羽如果和隋先生一样一直在纠结于璧的价值，恐怕也配不上孔老夫子给的评价了。”

    “哦？什么评价？”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

    况且就算是我们不想要的东西，你们也不配得到它。

    *

    十几日后

    “领君，咱们还要多久才能行动？”

    一个全身上下都用黑色布包裹着，穿着异服的男人崇敬的仰视斜躺在床榻之上，手里拿着一杆烟枪，嘴里时不时吸一口，眼神迷离又享受的人。

    “着什么急啊—”塌上的男人眼神逐渐放空，眯着眼看向地上单膝跪着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头是低着的，他不敢长时间直视榻上男子。

    察觉到床榻上的目光后，黑衣人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跪着的身子。

    “你过来—”

    黑衣人听到这声音不自觉浑身一颤。

    “我让你过来—”

    榻上男人的声音越发柔和的像女人一样，甚至竟有些撒娇的意思。

    地上的男人听了这声音，浑身僵硬的站起身，缓缓向床榻方向走去…

    ……

    今晚月色真美。

    *

    “大哥！”

    “咱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听你号令一下！咱们令无不行，呼无不应！”

    “令无不行！呼无不应！”

    “行了行了，都安静点儿！大家听我说，我们这次是裹甲佩剑，轻师善战，衔枚疾走…”

    “大哥，我就替你直接说了吧，大家伙儿听着！”

    “二哥，你声音TM能不能低一点儿！”

    阿花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阿向背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的战士们都笑作一团，给这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旅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阿元也笑了，但是他是皱着眉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