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

    那站在山下不断眺望远处的妇人啊……

    你还在眺望吗？

    天边夕阳已经西下，鸡要赶回窝的时候已经到了，牛羊也已经下山。

    你那刚刚新婚时的瓢瓜是否已在柴火堆上…

    我那黄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的妻子啊！是否更漂亮了？

    *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

    月光洒在树林里，像是偷来了天上的银河。

    战士们整装待发，衔枚疾走，穿梭在林里。

    “小首领，你说这群狗东西们今天晚上可真安静。之前不是说这群人“日事淫媟”吗？”

    “咦咦咦！能不能少说这些淫秽色情的东西，不知道过不了审吗？”

    “切，你个小姑娘家家，非要跟着老爷们儿来这里，老爷们儿聊的天你瞎掺和什么？”

    “大哥你看，他瞧不起女人！”

    “艾！你多冒昧啊！我可没看不起女人，你可别瞎说！小爷还没娶媳妇儿呢？”

    “就是就是，咱是好不容易才刚娶了媳妇儿，别给你嫂子知道了误会咱！”

    “行了！都别说话了！有动静！”

    和大家一样窝在草丛里的阿元趁着月光，看到有人从帷帐里出来。

    算了下时间。

    好机会。

    阿元让人给另一边的阿向传递信号：

    按计划行事。

    说时迟，那时快。

    这边阿向一收到消息，直接带人摸到了各帷帐侧面，总共十几个帷帐，都有兄弟们的身影。

    个个拿着火折子。

    哨声一响，齐齐把准备好的火折子都扔到了帐篷里。

    “嗨，哪里来的妖怪！你爷爷在这里！”

    阿元这边的兄弟直接来了一嗓子，把对面出来撒尿的那哥们儿吓得直接尿不出来了。

    赶紧裤子也没来得及穿，就打算往回跑，可怜的家伙刚转过头，还没跑出去一米，就被一箭射穿了。

    此时火光四射，哀嚎遍地。

    “冲啊！！兄弟们！！”

    “杀光贼寇！护我家园！”

    *

    若有一日贼寇尽，家祭无忘告乃翁。

    ……

    “大哥，共消灭贼人两百八十人，兄弟们受伤的有十三个，不在了的…有五个…”

    阿向低着头，不敢看哥哥，往常校场训练兄弟，主要是他负责的，那些兄弟其实和他是最熟的。

    他这次带出来五十个人，那五个兄弟的死，他占很大责任。

    阿向没听到哥哥的声音，一声都没有，整个人都慌了…

    连忙抬头看哥哥，哥哥原来早不在他眼前了…

    阿元看着眼前横尸遍野的场景，又看着那牺牲的五个兄弟。

    不发一言

    深深地鞠了一躬

    慈不掌兵

    何况领袖

    我们本不该如此

    我又该如何？

    ……

    “大哥，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阿花紧抿双唇，眼里充满了红血丝，说不清是眼睛更红，还是衣服上的血更红。

    “没事，父亲那边留得兄弟足够应付那两个人了。”阿元声音沙哑地说道。

    更何况那两个人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阿花一生都没有嫁人

    关于这位部落首领的女儿，她的私事是很多学者们研究的一大爱好。

    有很多猜测，但没有人可以定性。

    因为她暗恋的那个人死在了这里。

    他是替她死的。

    他死在她的期待里，所以她再也没有了那份期待。

    ……

    这场战争史称：鹿野之战。

    是一场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

    当一群人埋了贼寇尸体，回到部落的时候，部落里还是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没有睡觉。

    他们都在等着家人的消息。

    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儿子？

    他们带着他们回来了。

    全族人都在哀悼，

    哭的撕心裂肺。

    阿爸沉默的走向阿元，他说他们去隋先生房间里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房间里一共两个人，两个人当时都浑身赤裸，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没有瞑目。

    阿爸和身边的人都清楚是谁做的。

    但是都没有说出来。

    这场纷乱最终以部落大获全胜告终，至此部落安稳了很多年。

    阿元带着丰厚的体桖一家一家的送去，他让部落里的人把那五位牺牲的族人埋在部落领地最前面。

    篆刻石碑，以此铭记。

    他让所有人包括后来的族人，血液里刻上了这五位战士的名字。

    请勿忘初心。

    ……

    至此，部落与小人国算是在一定意义上形成仇敌。

    哪怕许多年后，只要部落看到个子矮的，面容猥琐的外来客，还会有些无差别的冷眼相待。

    *

    至此经年，部落有条不紊的继续发展，没有人再敢想来入侵这个部落。

    他们不是来学习，就是来请求帮助。

    因为部落实在是过于强大，这里生长的人个个身强体壮，学富五车。

    他们有数不清的食物，穿不完的布料，住一样的坚固的屋子。

    ……

    阿元还是那样，只不过比过去好了一些，至少不再是天天吃菜根子，偶尔会允许自己吃一顿肉，喝一点酒。

    比如：在和大家过节的时候。

    他还是穿着粗布麻衣，他还是那么热爱他的族人。

    这年冬天，阿爸走了。

    大雪下了很久，洋洋洒洒的盖了好几层，让人不禁想起那年林子里月亮偷来的银河，一样白的发光。

    阿爸说：

    人生总有限，大道却无涯。

    他希望阿元能够带着族人，一直走在大道之上。

    大道致远，小道有限。

    阿爸是在睡梦里去的，这是上天给这个一生忙碌的人最后的善意。

    阿元说，大家应该笑着送他最后一程。

    阿爸这个人最是不喜欢看见别人苦，因为别人一苦，他就想哭。

    他喜欢看着别人笑，别人一笑，他也开心的笑。

    大家伙儿听了阿元的话，都想起那个每天乐呵呵的老头子。背着个手，背是驮着的，可能是年轻的时候太累了，老了驼的厉害，常常需要靠躺在椅子上才舒服点儿，稍微站久了就需要扶着点什么。

    族里有些老人，活得很久。

    他们见过这位逝去的老族长年轻的时候。

    他们都说，这个娃娃是个好的…这个娃娃是个好的…

    那茂盛的稻田里，您是否还在头戴旧斗笠，牵着老黄牛，黄黑皮肤的脸上都是汗水，年轻的脸永远笑呵呵的，指导着大家伙儿们耕种青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