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首尔的各位，这个秋天过得如何呢？大家可以看到，红色的树叶已经点缀了整座城市，让首尔变得更加有魅力，温度不高不低，是出门在街头漫步的好天气，十二月已经来临，2008年也已经步入了尾声，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家又是否度过了不平凡的一年呢？”

    天气播报员甜美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回荡在病房里，芬格尔一边对着屏幕里的女主持犯花痴，一边在手中剥着一个苹果。

    病床上，郑熙妍被洁白的床单轻轻地裹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纤尘不染。

    女孩的脸庞清丽如画，皮肤白皙如玉，透着淡淡的红润，仿佛可以看到皮肤下细细的血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双手安静地放在身侧，手指纤细如柳，而手心的温度仿佛比常人低一些。

    “这都过去一天了，师妹你也该醒过来了吧...”

    芬格尔将苹果皮削得一干二净，刚准备咬上一口，一旁的机器就急促地响了起来，病床上的女孩睁开双眼，猛地坐起身来，吓得芬格尔直接把手中的苹果给丢到了地上。

    “我靠！师妹你是要吓死师兄吗？”

    郑熙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四下环顾了一圈之后，才把目光放在了芬格尔身上。

    “废...芬格尔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妹你刚刚是想说废柴两个字是吧？别以为我没听见！”

    芬格尔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哭喊着，郑熙妍被他吵得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伸出手拍了他一下。

    “哎呀好了，别在这儿鬼哭狼嚎了，叫得我心烦！”

    “哦...那师妹你吃苹果。”

    被训斥一番后，芬格尔立刻收声，可怜兮兮地挎着个脸，伸手递给郑熙妍一个苹果。

    “这不是刚才掉在地上的那个吗？你就给我吃这个？”

    “诶，看我这脑袋，肯定是被师妹你给吓坏了，我再给你剥一个...”

    芬格尔拍了拍头，毫不嫌弃地对着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然后又乐呵呵地给郑熙妍剥起了另一个。

    “你先别削苹果了，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顾...暖暖他们人呢？”

    “师妹其实我知道你想问得人是谁，你先别瞪我，我好好说还不行么...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你们几个就都已经昏过去了...”

    芬格尔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和郑熙妍描述了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事情讲完，手里的苹果也削好了。

    “宝娜姐死了？怎么会这样...”

    郑熙妍扶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敢相信芬格尔所说的话，但她也知道他没必要欺骗自己。

    “师妹你先好好休息，吃个苹果，我去叫师弟他们过来哈。”

    看到郑熙妍的脸色不太好，芬格尔也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准备去叫顾渊他们过来，不过没等他出门，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少顷，顾渊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芬格尔师兄，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熙妍这里我来照顾她就好...”

    话音未落，顾渊就看到了床上已经醒过来的女孩，也许是刚刚睡了一大觉的原因，她的气色要比昏迷之前还要好上不少，长发如瀑布般流淌，顺滑而有光泽，嘴唇娇嫩欲滴，像是刚刚涂抹了唇彩的草莓。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二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时间彷佛在这一刻静止。

    芬格尔撇了撇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空气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最后还是郑熙妍率先按耐不住，拿起苹果咬了一口，然后对着顾渊挥了挥手。

    “嗨，那个...好久不见？”

    下一秒，她就被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温暖且坚实的怀抱中，男孩的身体似乎是在颤抖，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却已经把情绪全部传达给了怀里的人。

    这一次，郑熙妍没有再想之前那样开口挖苦他，而是手臂绕过顾渊的腰，轻抚他的后背。

    “我回来啦。”

    ......

    尹宝娜的葬礼在郑熙妍出院后的第六天举行，她的尸体被安葬在了韩国分部在首尔郊区买下的一座大型陵园中。

    尹承宪死后，尹宝娜便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直到她下葬的这一天其他人才发现，这个像是太阳一般灿烂的女孩竟然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如果没有认识顾渊他们，甚至连一个愿意为她下葬的人都没有。

    “今日我们齐聚此地，带着痛苦和怀念的心情，为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孩，尹宝娜，举行葬礼。她在世间的旅程短暂而明亮，像一颗流星划破夜空，虽然短暂，但光芒璀璨。

    尹宝娜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对周围人充满爱心的女孩。她的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明媚照人；她的心灵如同夏日的清泉，透彻见底。她用她的纯真和善良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让我们明白什么是无私的爱，什么是真正的善良。

    愿你在天国安息，宝娜，愿你的笑容永远照亮我们的心灵，愿你的爱永远温暖我们的世界。”

    漆黑的棺椁前，身穿黑色长裙的崔善珍使用中韩双语分别念诵了一遍悼词，虽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周，但当下葬的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众人的心头还是蒙上了一层乌云。

    顾暖趴在哥哥的怀里，小声抽泣着，她是在场中唯一一个亲眼目睹了尹宝娜死亡的人，看着那具棺材，她就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一周前的那个雨夜，那个飞花一般的少女为了保护她化身成恶龙，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生命走向凋零。

    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参加了今天的葬礼，那就是韩国分部的部长，文希喆，事发的当天，他本来也想走上战场的最前线，但即便是他也没有预料到尹承宪的背叛，这个服侍了他二十多年的男人将利刃刺入了他的胸膛，也许是在最后关头顾及到了这二十多年的主仆情谊，尹承宪的利刃刻意避开了文希喆的心脏，在昏迷了三天之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醒了过来。

    至于文炯植，为了确保鱼雷能够击中那条龙侍，他一直都趴在了龙侍的身上维持着自己的言灵，本来崔善珍都以为他和那条龙侍一起死在了鱼雷爆炸时所产生的冲击波之下，但当她从海水里把文炯植捞出来之后却惊喜地发现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呼吸，虽然直到今天他都还没有醒过来，但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葬礼结束后，崔善珍来到顾渊身边，递给他一部黑色的手机。

    “整理宝娜的遗物时发现的，找到它的时候上面贴着一张纸条，指明要把这部手机留给你。”

    顾渊沉默，双手接过手机，只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像是有千万斤重。

    “除此之外，宝娜也给其余的几位留下了一些遗物。”

    崔善珍从车上拿着一个箱子下来，陆陆续续地将尹宝娜留给众人的遗物拿出来。

    留给顾暖的是一条漂亮的小裙子；给诺诺的是一对崭新的四叶草耳坠；郑熙妍的是一个限量版的随身听，她很久之前就想要买，却一直没有货；留给楚子航的则是包括棉布，粉球，米纸和刀油在内的一整套武士刀的护理道具。

    都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却很好地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喜好，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月，尹宝娜却已经把这份友情视作了她最为珍贵的宝物。

    顾渊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将其解锁，屏幕上只有一个多媒体图标，里面是一份大约五分钟左右的视频，点击播放键，时隔一星期，女孩充满元气的声音再次环绕在了他的耳边。

    从日期上和周围的环境来看，视频应该是那天晚上他们从梨泰院回来之后，在宿舍里面录制的，视频里的女孩将手机摆好，然后搬过一把椅子和吉他，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

    “师弟，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明明刚才还在一起，现在却拍这种视频，感觉怪怪的。之前在医院里的时候一直都没和你们说，我总觉得明天的演唱会之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不想坏了大家出来玩的兴致，就没有和你们说。”

    “我的感觉一向都很准的，所以...我觉得我可能活不过明天了，如果能活下来当然是最好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录下了这个视频，以免如果我真的死掉的话，会有很多话来不及和师弟说。”

    “我这个人啊，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玩得来的朋友，大家都觉得我笨笨的，不喜欢和我玩，直到遇到了你，遇到了大家，虽然你们也总是会骂我笨，可我能看出来的，大家都是些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只是可惜我们的相遇来得实在有些迟，我的身体情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父亲说我体内的龙血正在一点点侵蚀着我的身体，尤其是每次使用刹那之后，都会加速这一进程。”

    “所以我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道，想要在死掉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尹宝娜这个名字，这是我唯一的梦想...至少在遇见你之前是这样的。”

    “这段时间里，我总是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现在看来果然是见到你的第一个夜晚吧？那时候的你拿着我丢给你的长枪护在我的身前，也许你自己意识不到，那个样子的你简直帅呆了，虽然你嘴上总是说着一些不合时宜的烂话，但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你都会顶在最前面，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嫁给这样一个男孩子就好了，哪怕要我不去当偶像，只要能被这个男孩子永远护在身后。”

    “明明是个想要做偶像的人，心里却一直充满了舞台之外的东西，无法忘记的光景居然都是这些细碎的情节，是不是很奇怪？可我还是不能和你表白啊，我的生命不知道那天就会突然停止，你的身边也有更值得你去爱的人，所以我只能把这份感情藏起来，等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再把这份心意传达给你。”

    说到这里，女孩的脸颊划过两行泪水，但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着的，她红着眼眶，隔着摄像头，微笑着对顾渊说道。

    “师弟...我是否住进入了某个人的心房呢？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说完，尹宝娜擦了擦眼泪，拿起吉他，唱起了她最熟练，也是最喜欢的那首歌。

    【我爱你，就是这种感觉，终于无需在思念中迷茫徘徊，这世上反反复复的悲伤，如今不再重演，在无数个未知的道路中，我向着微弱的光芒走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次重逢的世界】

    这便是尹宝娜最后的绝唱，女孩的笑颜定格在了视频的最后一秒，正如她的墓志铭上所刻的那样。

    【尹宝娜，愿你永远如黄金般闪耀】

    顾渊默默地关掉了手机，郑熙妍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

    ......

    夜晚，顾渊和郑熙妍沿着汉江漫步在街头，明月高悬在空中，洒下银色的光芒，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泛起一层银色的光泽。

    微风时不时从江面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凉意，树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路灯昏黄的光芒洒在路面上，像是在诉说着冬天的到来。

    “你知道吗，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郑熙妍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地说道。

    “是吗，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妈妈了，梦里的她好像变回了我刚出生那会儿的样子，可漂亮了，我和她聊了很久，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她，妈妈就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不要醒来了，就这么一直和妈妈聊下去就好。”

    “然后呢？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大约是讲到最后有些累了吧？妈妈她忽然说梦该醒了，我说我不想醒过来，想永远陪着她，可是妈妈却狠狠地掐了我一下，还骂我没出息...”

    “所以说你是被伯母骂了一顿才醒过来的？这种方法放在小说里面都是相当炸裂。”

    顾渊捂着嘴轻笑道，郑熙妍红着脸，气呼呼地抬起手想要捶他，却被顾渊一把抓住了手腕，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放开，到最后，郑熙妍也只能任凭着他握住自己的小手。

    “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听说几乎所有人都被不知名的人给杀死了。”

    “这种事情和我没关系，说不定里面还有当年迫害我妈妈的人，我只恨没有亲手为妈妈报仇。”

    “文会长已经把郑家残余下来的人都收编了，至于郑家的所有财产也都会由你来继承，这下你可一下子就要变成富婆了。”

    “我对那种东西才没兴趣，不过倒是能让妈妈重新搬回到云熙园，说不定重返故地能对她恢复记忆有些帮助。”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现在可是摇身一变成为了韩国的大财阀了哦，可以和那些老头子们平起平坐的那种大人物，说不定连总统见到你都得点头哈腰的。”

    “我已经把那些产业都委托给文会长打理了，我还要回学院继续上学呢，其他事情等我毕业之后再说吧。”

    “真的舍得吗？那可是无数人穷尽一生都追求不到的东西，新一届的郑会长，啧啧，这名字听起来就挺唬人的。”

    顾渊另一只手在下巴上不停摩挲着，打趣着说道。

    可是郑熙妍却只是摇了摇头，只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松开了和顾渊握在一起的手，抬起双臂环绕在了顾渊的脖子上，仰起头微笑着注视他的双眼。

    “郑会长什么的，我才不稀罕呢，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做的是...顾夫人啦。”

    说罢，女孩踮起脚尖，吻上了男孩的唇，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月光下相依相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