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红楼多妩媚
繁体版

第三十七章 下扬州

    一次次字竭词穷,一次次投石入湖,一次次无语凝噎。

    这诗,才算作好了。

    次日,晌午时分。

    迷迷糊糊间,冷水寒听到房门“哐当哐当”直响,正要起身查看,奈何身上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半点动弹不得。

    他只好当做没听见,搂了搂怀中人,蒙上锦被,继续睡了。

    再睁眼,已经是午后。

    见晴雯还在熟睡,他轻悄悄儿起身,没走两步,不料打了个趔趄。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差点磕掉下巴。

    “哎,这回是真散架了”,冷水寒趴在地上,浑身又酸又痛,无奈地叹了声气,自怨自艾道。

    顺着视线,他才瞅见,那血肉模糊的手掌,此时已然包裹着细纱。

    伤口处,有丝丝凉意散发,想来是上过药了。

    不是晴雯又是谁。

    缓过劲后,冷水寒撑着软膝,扶着麻腰,晃悠悠爬起,略略洗漱一番,来到正屋。

    周瑞家的瞧见了他,忙唤茜雪端来参汤。

    催着他喝完后,周瑞家的又连啐两口,骂道:“就是犁地的牛,也晓得歇一阵犁一阵,哪有犁个不停的道理!”

    茜雪听了,闷着头直笑。

    周瑞家的吃了口茶,还要再骂,冷水寒忙打断道:“姥姥,上午,可是你找我?”

    “喊也喊不醒,这会儿,倒晓得问了!”,周瑞家听着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恼得不行,恼着恼着,又想到了晴雯,便叫茜雪到厢房看看去,要是晴雯醒了,就送碗红枣粥过去。

    吩咐完茜雪,周瑞家的才接着道:“衙门来人了,那差爷,见你不醒,不急不催的,自个儿先走了。”

    “我寻思着,怕是赖大告了官,你赶紧瞧瞧去。”

    冷水寒听了,不由得一乐,这赖大,也太不知好歹。

    他一面朝屋外走,一面道:“姥姥,我去趟衙门,你帮我收拾收拾行李。”

    “今儿我还要回扬州,带晴雯给我娘认认去。”

    ……

    步军统领衙门,大狱。

    赖大蹲在牢室内一角,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脸色颇有些疑惑。

    这理国府和荣国府,向来交好,今儿他是苦主,来告状的,柳总兵怎么反倒把他关了起来。

    这冷水寒,有块了不得的玉牌,他是知道的。

    可逞凶伤人,明摆着犯法的事儿,衙门该管还是得管呐。

    更何况,他还塞了不少银票,那柳爵爷也眉开眼笑地收了,答应一定会严办。

    赖大正想着,传来一阵脚步声。

    差爷们打开囚门,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过堂了啊”,就领着他来到大堂。

    大堂里,冷水寒站在堂下,乐呵呵看着赖大走了进来。

    赖大还未开口,冷水寒就伸出缠着细纱的手,抢先道:“柳大人,请明鉴。”

    “昨夜赖大爷醉酒,趁我熟睡,调戏我房里人。我发现后,赖大爷不仅不认账,还张着恶口,狠咬了我一手。”

    “我念他是府里的管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未作计较。”

    “哪晓得这人竟不知好歹,恶人告起状来。”

    赖大闻言,激动得面红耳赤,怒道:“……口……人……!”

    “啪”的一声,柳芳拍响惊堂木,喝道:“赖高,可有此事?”

    “……无……无……”,赖大急的不得了,左看看,右瞧瞧,都没瞅见和他一起来衙门的两个小厮,这可是他的人证啊。

    “……纸……纸……”,赖大又望向身旁的差爷,连央带求道。

    差爷也未作理会。

    此时,赖大哪里还不明白,这柳爵爷和冷水寒,怕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存心要包庇!

    这一刻,他又是恼,又是悔。

    敢情自个儿被老太太当成了枪使!

    赖大就要服软。

    “啪”的一声,柳芳又拍响了惊堂木,从怀里抖抖簌簌掏出几张银票,怒喝道:“好你个赖高,不但醉酒生事,诬告良人,还意图贿赂本官,物证在此,你可还有话说?!”

    赖大见状,心中更是叫苦连迭,不住暗道,坏了,坏了!

    这柳爵爷不单单要包庇啊,八成还要治他的罪。

    真真是蛇鼠一窝,焉儿坏的东西!

    柳芳见赖大再无话说,一面向冷水寒递了个眼色,一面伸手摸向案上签筒,喝道:“朗朗乾坤之下,你这个赖高,竟目无法纪,作出此等丑事!”

    “来人啊,带下去,杖责一百,好生的打!”

    “再有下次,本官定不轻饶!”

    两名掌刑尉应声出队,将赖大拖下堂,按趴在地,杖责起来。

    起初赖大还能吐着舌头,叫唤两声,挨完板子后,分明是进气多,出气少,吊着半条命在。

    冷水寒离开衙门前,走到赖大身边,俯下身,在他耳旁,轻声道:“你瞧,你这舌头,长长吐着,身子又鼓鼓的,活活一个癞蛤蟆,不姓赖还不行呢。”

    赖大听了,气的一口气没喘过来,活活气死了。

    ……

    荣国府,周瑞家的小院。

    冷水寒回来时,天色将近入暮。

    周瑞家的正闲坐在院中,和车夫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行李都收拾好了,路上要用到的物什,她也一件件数过,备得妥当。

    “姥姥,晴雯呢?”,冷水寒掀开车帘,没看见晴雯,怕是出了什么事,忙问。

    周瑞家的听了,恼道:“都要走了,你个猢孙,也没见关心下你姥姥。”

    说罢,周瑞家的朝厢房指了指。

    那晴雯,还羞在厢房里,没出来呢。

    “我心里头记着姥姥在”,冷水寒一面说,一面朝厢房走去。

    半晌后,他扶着晴雯出来,走上马车。

    周瑞家的瞧着晴雯走路那样儿,小步小步扭着,明显迈不开腿,本来还含着泪,舍不得冷水寒走,此时又骂道:“路上,你可安生些,再莫胡来!”

    “晓得了,晓得了。”

    “姥姥,可有话要带给我娘?”,冷水寒拉开车帘,对周瑞家的喊道。

    “叫她……”

    “算了,算了,快走罢,别耽误了上船。”

    周瑞家的欲言又止,抹着泪道:“走罢,走罢,你娘怕是想你得很,可有些时日没见了。”

    车轮声响起,嗡音阵阵。

    马车刚拐出后院,驶入宁荣街。

    一片嘈杂的哀嚎声传来。

    晴雯不解的撩起车帘。

    赖家正前往衙门领尸呢。

    赖嬷嬷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