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红楼多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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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吹箫仕女图(上)

    冷水寒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望向薛蟠。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傻子。

    “这事可不怪我!”,薛蟠见了,不乐意道:“你老子那画儿,也忒不象话,是假的。我怕我妈妈瞧见,给扔箱底了。今儿赶着来寻你,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假的?

    不像画?

    冷水寒听了,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爹虽然卖假货,可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地拿幅假画糊来弄他吧?

    “你知道是什么画儿麽?”,冷水寒问。

    薛蟠正要开口。

    冷水寒又道:“算了,算了,当我没问,你岂会认得。”

    “你这厮,好没眼力,快别小瞧人!”,薛蟠涨红着脸,连声嘟囔道:“真货就在我家里!”

    “那画儿,是一个女子在吹箫!”

    “你老子那幅假货,偏偏把那女子,画得像我妹妹!”

    贾宝玉一听到“吹箫”二字,顿时面红耳烫,再一想到薛蟠的妹妹,更是气热神躁,忙忙插嘴道:“这等污秽之物,还不赶紧撕了!”

    话音刚落,他又禁不住臆想非非,犹疑道:“果真像宝……宝姐姐?”

    薛蟠闻言,猛的瞪了贾宝玉一眼,恼道:“快别放你妈的屁了!我真心待你,你倒好,作践起我妹妹来!箫,用嘴吹的箫啊,我家那幅真货,唐演画的,你也见过啊!”

    唐演?

    莫不是……

    听到这里,冷水寒似乎明白过来。

    他望向薛蟠,不确定道:“你说的真迹,可是前朝唐寅画的《吹箫仕女图》?”

    “对对对,就是这劳什子吹箫仕女图!”,薛蟠连连点头,附和道。

    原来如此。

    如果是这幅画的仿作……

    冷水寒暗自思忖起冷子兴的用意,脑海里骤然闪过一丝念头。

    这《吹箫仕女图》,算得上是唐伯虎的遗作。

    完成此画后,不过三年时间,唐寅就悄然离世。

    画上,题有“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一句配诗,足以表明其心志。

    这是一幅预示死亡的画啊。

    他爹还叫他“莫忘了正事”,难不成是在提醒冷水寒,他的死期就要到了,得尽快完成救秦可卿的任务?

    问题是,这像话吗?!

    哪有老子咒儿子去死的?

    果真忒不象话!

    “你也别往心里去,唐演的真迹,哪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莫说你老子的是假货,这天底下,假货多了去了!”,薛蟠见冷水寒心事重重,带着得意劲儿,安慰道。

    冷水寒笑了笑,表示领情,又看了薛蟠两眼,开口道:“那画儿,你收着罢,有机会我再来取。”

    “别啊,来来来”,薛蟠一面说,一面走到冷水寒跟前,拉着他,道:“走,今儿顺道带你开开眼,见见真货!”

    三人拉拉扯扯一番,拾步朝东院去。

    拐过东角门不久,来到了梨香院。

    刚走到院门前,贾宝玉就看见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和一个小丫头,在台阶上顽,忙道:“不好!不好!太太在这里,快走!快走!”

    说罢,就要迈开腿溜之大吉。

    薛蟠一把拉住他,笑道:“素日只知道你怕姨老爷,不曾想连见了姨太太,也怕成这怂样!”

    “还不都怨这个谁,把我要丫鬟吹……那事搞得人尽皆知!”,贾宝玉跺着脚,满脸悲愤。

    “薛兄弟,要不还是改日罢?”,冷水寒见王夫人在院里,想着人多眼杂容易滋生事端,再次推辞道。

    “他怕他的,不干咱们鸟事儿”,薛蟠一脸轻蔑,自顾自道:“你随我来,他要不敢进,让他在院外等着便是了。”

    贾宝玉此刻也心痒难耐,想瞅一瞅那假画里的人儿,究竟是何等神似薛宝钗,当下点头道:“好哥哥,你就随表兄,快去取了那画来。”

    目送两人走进院内,贾宝玉稍稍探出脑袋,屏声静气侯在院外。

    直到看不见薛蟠和冷水寒的人影,料定二人进房取画了,他才赶紧小跑着冲到院里,直奔正厅。

    自打那事传开后,贾宝玉心里是苦得很呐。

    云妹妹处处提防着他,林妹妹对他一日冷淡过一日,就连自家姑娘,也渐渐避讳着躲他。

    好不容来了个宝姐姐,似乎还不知晓这档子丢人事,对贾宝玉是青睐有佳。

    天降的金玉良缘,可不能再让冷水寒破坏了。

    这回,贾宝玉要先下手为强!

    他轻轻掀开厅房的帘子,走了进去,只见王夫人和薛姨妈,正长篇大套的说些人情家务体己话。

    贾宝玉笑嘻嘻分别请了一安,就径直走入里间。

    内间里,薛宝钗穿着常服,头上散挽着发髻儿,懒在炕上,伏在小桌上前,描着花儿。

    眼前的佳人,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他一时看呆了。

    瞧见贾宝玉进来,薛宝钗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有两日没见着姐姐了,只当我恼了你,特意过来瞧瞧”,贾宝玉陪笑道。

    薛宝钗羞赧地低下头,回道:“那里的话。只因我病又发了,所以这两天没出屋子。”

    “姐姐染恙了?请过大夫没?”,贾宝玉忧心不已,问道。

    “已经大好了,不碍事”,薛宝钗一面说,一面指了指桌边,请他坐下。

    贾宝玉屁股刚沾炕儿,就切入正题,开口道:“姐姐是不晓得,府上有个混世魔王,先前去了扬州,如今回来了!”

    “姐姐往后,可千万莫到后院去,有事吩咐丫头婆子跑腿就行!”

    薛宝钗听了,莞尔道:“你说的,可是周大娘的外孙?”

    “姐姐快别笑,那人不单心眼坏得狠,还是个浪根淫种!”

    贾宝玉从宝姐姐嘴里听到了那个谁,心儿登时如同刀割,痛到发颤,愤恨道:“我方才听说,他寻人作了幅画儿,把姐姐画了进去,作那等不堪之事!”

    “啊?!”,薛宝钗闻言,先是臊红了脸,杏眼泪光莹莹,接着埋下头,伏桌哭泣不止,哽咽道:“当真是个下流胚子!叫我再如何见人!”

    外间的王夫人和薛姨妈,忽然听到哭声,匆匆止住话头,寻了进来。

    看到薛宝钗哭得伤心欲绝,正要质问贾宝玉。

    “那个谁见宝姐姐生得好看,起了淫心,把她作到画里,行那轻薄之事!”,贾宝玉抢先开口,大声道:“此刻,那个谁就和薛表兄,在偏房里一起鉴赏呢。”

    薛姨妈听了,心火再也压不住,牙齿咯咯作响道:“我那傻子儿,竟……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