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婚》连载23
《三婚》连载23
可惜A股市场不是提款机,尤其对小散并不友好。
雨晴这一次入市的时机不行,市场没有处在牛市阶段。
这个博弈的市场,一旦处于下行周期,散户九成是韭菜,胜率非常低。尤其是求胜心切的投资者,越是频繁操作,追涨杀跌,就套的越多越深,最后心态崩掉,割肉出局。
震荡向下的市场就像鸡肋,让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雨晴拼杀在这个市场里,心有点乱了。
早晨九点半一到,她会卡着点停下手里的工作,打开手机里的看盘软件盯一会儿。假如开盘就是绿的,那一整屏的绿就会在她眼前一直飘着,让她一天都心思不定,无论做一会儿什么事,都老想着暂停一下,看一眼大盘。非常影响效率。
她想这样不行,不能盲人摸象一样在这市场里瞎捞,得有方向,扎实基本功。
她稳住情绪,开始了一段不买也不卖的躺平操作阶段。她开始主攻喜马拉雅播放软件,在里面筛选财经股市方面的伽,每天听他们评盘,分析经济新闻与形势,试图找到一些可以借鉴的信息。
这个学习过程是曲折的,花费时间也不少。她给自己制作了更细化的日程,每天完成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工作和学习任务。
在读的书上,前段时间也没读什么书,像一架不上油的连续工作的机器。现在她淘了几本关于经济的书,有点难懂,但要啃下来,给脑子增加营养很必要。
这样规划下来,她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好像有一座山,每天砍下一小块消化。
由于自己学习心态的变化,整个人的能量场在发生偏移,她不再像以前那么纠结于元子的学习,跟他的分数较劲,她上到了一个鸡娃的新层次似的,反倒鸡自己更狠了。
心里存着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忙碌着,让她慢慢地忽略了天墨。即使当爸爸的连着一两周不来看孩子,她也不再联系他,心里没那么过不去了。是认了吗,还是不在乎了,这需要时间去给出准确结论。
她所不知道的是,天墨那一头,也在鬼迷心窍地搞钱。天墨少爷是个万事不爱操心的主儿,每天只会上班、加班,生活的惯常的调剂方式,就是找一群朋友吃吃喝喝。他从来也没研究过怎么挣大钱,更别说挣快钱了。但他现在觉得自己需要些钱,搞定乱七八糟的生活和不听话的老婆。
在这个躁动的社会里,好像人人都是天生的投资客,随时具备给别人当导师的资格。天墨的干点事业的“野心”,全在饭桌上摊牌、敲定。
雷天墨入了暴富的局。他的酒饭朋友们,每人都乐于露一手,给他免费当参谋。他不懂得看人,也不懂做生意做投资首要的是合作伙伴的人品,他以为别人愿意跟他干上一杯,就是对他推心置腹了,就可以公正地进行利益交换。可是利益面前从来都没有公平的时候,谁都想多占一点。
吃了很多饭,碰了很多杯,雷天墨的脑子还是那个脑子,但他的腰身粗大了一些,像用两条麻绳在上面转了两圈。转圈的这些日子,他知道了股神凭空可以造富,币圈人的财富自由,古董行业生意正兴旺,这些眼馋的登峰捷径。
雷天墨只不过是一个常常在酒饭桌上喝高了的迷糊人,但他现在觉得自己有了一项修身养性的投资爱好——收藏古董和钱币。那是个深奥的洞,把他越吸越远。他没功夫露面跟儿子相聚,正是进了那个洞穴里忙着开发宝藏。
这一阵子,雨晴和天墨谁也不主动联系谁,边界感增强了。雨晴很别扭地适应着这种疏离。她不想再对天墨吼,没心思改造他了。她不是那种有驭夫手段的女人。那样的人格和造型,也不是她自己追求的。
俩人朝着彻底散伙去了。就在这时,天墨又往这边跑的勤了,有一天他没头没脑地问雨晴:“家里要装修了,我爸问你想要木地板还是砖地板?”
雨晴噌地一下在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你家里装修跟我有关系吗?我又不是你家人了。
突然蹿升的血压降下来后,她皱着眉向自己内心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突然装修?房子不是挺干净整洁的吗?
她没直接回答天墨的问题,而是张口先反问一句:“怎么又要装修?钱烧的吗?”
那些年的亲身经历提醒着她,雷大炮在他自己身上挥霍的那些钱,差不多已经把家底给掏空了,把老太太攒下来的存款败光了。哪还有钱装修?
天墨比较烦躁地,简略地解释一句:“我的公积金卡以前存在我妈那,现在我爸发现了,里面有20万,我爸打算拿它装修。”
雨晴的血压又噌地一下往上一顶,让她的脑袋大了一圈似的,又晕又飘。她心里打鼓:只剩二十万了,那个家即将被老赖清零最后一笔存款。
雨晴想到元子这两年课外班花出去的钱,都十万高高的了,她预测这只是个开始,孩子未来上中学、高中、大学,还有更多的教育投资在路上。教育储备金这个词雷家人没听说过吗,他们就真的不给孩子留一分钱?天下怎么会有这种老家儿,这是什么样的劣根性,这种人怎么还不被这个世界淘汰。
她人愣在原地,思绪飘出好远。天墨又催问一句:“问你要什么地板?”
这八成也是个圈套,雨晴恨恨地想。就像当年买汽车一样,问我想开车吗,要自动档的吗,那就赞助两万。今天恐怕也是老赖故技重施,说不定让我赞助个地板。
雨晴没好气地来一句:“你们随便!不是我的家我不住。”
天墨怎么也没想到好心贴了冷屁股,雨晴给出这么负面的反馈。虽然他自己对于搭上家里最后一笔存款,重装一套八成新的房子,从没表示过赞成的态度,但他却默默地,被动地支持了二十万。那是他上班以来唯一的大额存款,一直以来是被他妈硬给攒下来,如今落到老爹手里,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他从不反对他爸,有一种愚孝根植在他基因中,让他自己的意识和行动在爸爸面前动弹不得,成为他爸操纵他一辈子,甚至毁掉他一辈子幸福的法棍。
雨晴心里堵了很多话,但她知道跟天墨说一句都是多余,一个不分青红皂白服从于他爸爸的人,雨晴不想再跟他伤神。
然而这个话题终结,天墨又张口开了个新的,他请求前妻在家里装修期间,能收留他在此每天过夜,因为他没地方住。
“你不跟你爸住?”雨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安排。
“我给他花两千块一个月租了个房,比较小,我去了住不下。”
这言下之意是,天墨付了这一笔款,就没钱给自己租房了,两千块钱的房租是他的极限了。
雨晴的眼睛瞟向这个男人身上,他高高瘦瘦地,一头浓密的黑发飘着洗发水味道,和当年他们相识的时候大差不差。只是眼睛有时候迷离,老没睡醒似的。这么多年他基本保持着那具颇有魅力的躯壳,求人帮忙的时候表情有点不好意思,让人看了瞬间心疼。而他脑子里的思想,也仍停留在二十多岁,那不成熟,意气用事的青年时期,没有丝毫长进。
这个前夫曾对自己那么狠,就因为他爸爸的一通命令,他就让雨晴成了一个净身出户,独自带娃的可怜女人。他又是那么软弱,现在他呆呆地站在面前,请求自己为他留一张床铺。
雨晴对天墨有爱,也有恨,这时突出一个放过的念头。她又心软地答应了在装修期间收留他。
元子跟妈妈睡大床,天墨一个人睡儿童床,有一点儿短,但也能凑合,他只能凑合。
元子事实上天天都跟着妈妈一起睡,无论天墨来不来。孩子自己睡一个房间害怕,雨晴柔情地跟他费了许多口舌,又劝又哄,还跟他一起躺在小床上,陪着他睡着,然后自己悄悄地辙出来,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可是到了半夜元子会突然惊醒,然后梦游着杀过来,掀开妈妈的被子,挤进她怀里。这时雨晴也会清醒一下,下地走回小床取了孩子的小被子,给他盖好,自己重新再躺下。
而且元子这样夜里惊醒的时间越来越早,有时是雨晴刚朦胧睡着一会儿,元子就跟过来了。弄的大人孩子都累,雨晴就心想算了,以后长大些可能就好了。此后她就直接在大床上布置好俩人的枕头和被子,一人睡一边,省了半夜折腾的麻烦。
所以天墨来借住,并没给让母子俩的生活方式发生改变,小屋里天然空着一张床,他直接躺上去就行了。
元子对爸爸的每天回归家庭,没有一点热情,他无动于衷。当初跟着妈妈出来也是这样,别人都随便,只要妈妈在身边就行,妈妈不在身边怎么都不干。
天墨跟儿子独处的时间太少了,父子间没建立起什么密不可分的感情。他可以每周都不见爸爸一次,却不能一天不搂着妈妈睡觉。
孩子的这种反应让雨晴暗暗担忧,元子跟他爸怎么这么冷漠呢,这不对头。她爱孩子,也爱他健全的人格,缺失父爱的遗憾不能在自己儿子身上发生。
从此后,雨晴便有意地制造天墨和元子的相处机会,天墨正常下班她就打电话催他,赶紧回家来吃饭,她自己为此多做一口,多受点累也不在乎,让爸爸陪儿子吃吃饭,聊个天。周末一到,他们又恢复了一起出去吃东西、逛公园的习惯。父爱的加持让元子高兴,他当然喜欢其乐融融的日子。
但当爸爸偶尔查他作业的时候,气氛就会晴转阴,像老虎发威似的,对他发一通脾气。爸爸是大老虎,元子成了小虎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