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静静听完四人发言，才开口道：“邹取静，你识人能力有待加强。”

    邹取静挠了挠头，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王狩，你虽然有识人之能，但也只是局限在世俗之中。”

    “灵冲如果是筑基，圆滑可以说是世俗之气未去，但他已经是元婴，一个元婴修士还如此圆滑，就不止是圆滑而已。”

    王狩听完，若有所思。

    “乐语情，你感受能力很强，但也仅仅止步于感受，什么叫‘我不喜欢’？人是得和人打交道的，你要想的是，你该如何应对这种人。”

    乐语情听了，低头搓着手指。

    “张小东，你说的‘世俗’，具体是何含义？”

    “额……”张小东看了看玉麟，有些纠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这人一身世俗之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修炼到元婴的……”

    “他天资很好吗？还是说元婴很简单啊？”

    “胡思乱想！”玉麟手中现出一柄如意，轻轻敲在张小东天灵盖上，“世俗自然有世俗的法子。”

    虽然被玉麟物理教育了，但张小东感觉她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思路。

    “邹取静，你向你父亲多多了解这灵冲道人。”

    “王狩，你招收弟子之时，注意了解民间情况。”

    “至于你俩，”玉麟看向张小东乐语情二人，“你俩不适合与灵冲一起，就跟着我吧。”

    ……

    “你说灵冲道长？”邹怀安面对邹取静的提问，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尽心解答，“灵冲道长来我府上已有十年了吧……在咱们岭山南道修行的时间，更是无人知晓。”

    “上一次碧落宗来招收弟子，也是灵冲道长和其弟子负责接待，配合工作。”

    “平日里也经常除魔卫道，百姓们都尊称他为救苦降魔大仙，还立了生祠，供奉香火哩！”

    “爹，这个无人知晓，到底是多久？”邹取静问道，“总有个名声开端吧。”

    “你为什么对灵冲道长这么好奇？是碧落宗仙长要调查他吗？”

    “嗯嗯，我们宗门仙长有意拉他做宗门客卿长老呢，当然得做个背调先。”

    “原来如此，那我帮你查查看吧……”

    “不……”邹取静福灵心至，道：“不用，爹您告诉我资料在哪，我自己查。”

    “毕竟是仙家事宜，您以凡人身份插手，总归是不大好。”

    “说的也是……”

    邹怀安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岭山南道近一百年卷宗都在库房，你可小心点看，莫要损坏了。”

    “知道了，放心吧爹。”

    “钥匙给我就行，”玉麟声音突然响起，“邹取静还要负责宗门任务。”

    邹怀安虽是凡人，却也是见惯了大场面，起码表面上面对玉麟这鬼魅般的登场，他算是做到了处变不惊。

    “仙师开口，我自然是没有拒绝之理。”

    ……

    “小孩，把手放到这块圆石之上，它会告诉我你的灵根资质。”

    王狩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孩，干枯蓬乱的头发，常年农活留下的老茧，翻山越岭留下的细小伤口，赤着脚，攥着拳，吸着鼻涕，脸上鳞鳞点点的白色死皮，浑身上下，就只剩眸子里还闪着光。

    随处可见。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是如此吧。

    “废灵根，下一个。”

    可他和他们中的大多数有一样不同，

    “废灵根，下一个。”

    那就是他有灵根。

    “雷火双灵根，恭喜。”

    虽然他只是三灵根。

    “……下一个。”

    但也能带着他，脱离俗世的沉沦。

    王狩对这些小孩并没有同情。

    “后面的，跟上。”

    至少他们，是由父母领着来测试灵根的。

    “下一个。”

    “师兄，没有下一个了，”邹取静道，“这个村子的孩童已经全部测完了。”

    “嗯，哦……”

    自从回到这，王狩总是心神不宁。

    也不知玉麟的安排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的故乡，他那贫穷的故乡，他那可恨的故乡，以及他最不想再见到的那些人。

    离见到它们，还有一个月。

    ……

    这是一张看起来略带慈祥的老者面孔，哪怕是笑着，他的嘴角也是微微向下的，看来平时很有威严，但眼角的皱纹又细细密密地向上提起，却是在安乐中老去的证明。

    看着这张脸，王狩一阵恍神，不由得陷入悠长的回忆中去。

    “天杀嘞，娘姥嘞，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女的嘞！要逼煞人啦！”

    一名中年女子卧在田间灌渠里，身上满是泥浆，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扯着嗓子叫唤，身后一名孩童，木木地站着，身前围了三人，后面还有稀稀拉拉几人打着烛光陆续赶来。

    接着双方便是些污言秽语，互相对骂。

    “你个现眼泼妇，自己往身上弄了些泥，在灌渠里打了几个滚，就说我们仗着人多欺负你，好！好！那老子就按你说的办！”

    “侄儿，去，打断这八婆一条狗腿！”

    “伯父……”

    “叫你去你就去。”

    男人不好违抗，举起铁锹咬着牙上前。

    “你，你要干什么？”

    “杀人啦！杀人啦！”

    “砰！砰！啪！”

    铁锹最后一下打在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眼前这老者的面孔面孔逐渐和记忆中一人的面庞重合，

    “仙师，仙师？”老者拘谨唤道“该测试灵根资质了。”

    “……嗯。”王狩回过神来，为眼前孩童说明起测试事宜来。

    “废灵根，不合格。”

    “废灵根，不合格。”

    “废灵根，不合格。”

    ……

    仙人为孩童测试灵根资质的事情，早就由护卫们传达至各村各户，所以虽然王狩只是在这个村子里驻留，但其实周围几个村子数百户人家有意愿的，都会把孩童带到这来。

    一个村子应当是要花上半天以上的时间的。

    但这个村子，来测试灵根资质的，只有寥寥数十人，别说半天，半个时辰就全测完了。

    “废灵根，不合格。”

    王狩念完最后一声，收拾好物件，站起身来。

    这个点，居然没测出一个有资质的孩童。

    ……

    前一天。

    “这就是这一个月来的测试记录？”

    “是的/嗯。”邹取静王狩二人答道。

    “有无异常？”

    “什么是异常？”邹取静道。

    玉麟翻看着记录，并不答话，只是收起记录，身形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