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一楼塞满了橘子，原本一箱一箱地叠在不怎么用的房间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箱子已经摆满了大厅。

    凯瑟琳正和曾智轩、可欣在一楼房间里看着动画梦工场，小鹿姐姐和跳跳龙在电视里做着熟悉的开场白，播出的动画则是驯龙高手。

    凯瑟琳坐在床上，曾智轩则趴着，把下巴放在床沿上。妹妹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一起趴着。

    她有尝试过和曾智轩一样的看法，不过她觉得很不舒服。

    曾智轩不太安稳，看着看着就下了床，跑到了电视机前看。

    母亲告诉过凯瑟琳，离电视机太近会近视。

    凯瑟琳不太明白什么是近视。

    母亲说就是眼睛看不见。

    凯瑟琳不希望曾智轩看不见，她下床把曾智轩拉回了后面，拿了条椅子让他靠床坐着。

    爷爷进到房间里，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座钟，“差不多到了天气预报。”

    “给爷爷看看天气预报好不好？”爷爷问曾智轩。

    动画片只有一集，还没有重播，剧情正到精彩地方，曾智轩十分不愿意把遥控器让给爷爷，“不要，看完给爷爷。”

    “看完天气预报就过了。”

    农民总是很看重天气的。

    这会没有智能手机，想看最近的天气就只有每天晚上的天气预报。

    了解最近的天气变化，农民就能确定这几天的劳动规划。

    像是第二天下雨的话，爷爷就不会去打药水，刚打完就会被雨冲掉。

    曾智轩的反抗是无效的，爷爷好心劝说没用就会强行拿过遥控器，无可奈何的曾智轩只能在旁边催促快点快点。

    凯瑟琳告诉曾智轩，“这样不好。给爷爷看天气预报。”

    姐姐说话了，曾智轩通常都是听的。

    他低下脑袋，觉得自己确实应该体谅爷爷。

    爷爷记得天气预报时间是后面的轮播，前面支持人讲解的云图爷爷看不懂，有数有字的轮播对爷爷来说比较直观。

    轮播只会讲每个省会城市的天气，小时候的曾智轩就不太明白这点。

    他一直在天气预报里听，听什么时候报到丰南的名字，直到爷爷把遥控器还给他，他也没听见自己居住的县城名字。

    他问爷爷：“怎么没有丰南？”

    爷爷说：“我们看昌南的天气，都是一样的。”

    这会的曾智轩并不懂国家省市这些概念，天气预报里的城市对他来说只是一堆文字，没有任何存在念想。

    他以为自己居住的地方就是全世界，爬上那一座座的高山就能摸到天。

    他以为电视里的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里面的人都生活在丰南，只是他还没有遇到。

    在动画片播完后，他调到音乐频道，奶奶进来看了眼。

    “这是刘德华啦。”奶奶认出了电视上正在唱歌的人，歌是忘情水。

    曾智轩问：“奶奶以前和刘德华是同学吗？”

    奶奶笑了笑，说他想多了。

    曾智轩不理解。

    凯瑟琳跟着奶奶走到了大厅，叔叔、爷爷、父亲等人各抱着一箱橘子，放进装满水的巨大红箱里侵泡、取出，如此反复。

    母亲和阿姨则在旁边帮忙做些杂活。

    她听见家人们在聊些什么，似乎是今年橘子多少钱一斤。凯瑟琳没听清，也许是五角，可能更多点。她觉得好少，橘子居然只能卖这么点钱。意外的是家人们似乎对这个价钱还算满意。

    凯瑟琳问奶奶：“这是在干嘛？”

    奶奶说：“浸药水，这样橘子不容易坏。”

    “浸完还能吃吗？”

    “可以吃啊，就是要过段时间。这是药水又不是毒药。”奶奶说，“不过这些都是拿去卖的，想吃可以去房间里拿，爷爷留了两箱给你们吃。”

    奶奶带着她回到房间，靠角落的地方放着两箱卖相不怎么好的橘子。

    奶奶剥了半个，给了半个凯瑟琳。

    凯瑟琳接过半个橘子放进嘴里，味道很甜。

    爷爷总是会凭着经验挑些不太好看，不太好卖，但味道肯定甜的橘子留在家里自己吃。

    要卖的橘子不仅要好看，个头还要达标。

    收完橘子不是结束，丰南的农民们在这之后还会挑拣真正能拿去卖的橘子，用丰南话来说就是“做橘子”。

    做橘子就完全不是能只靠家里人就做完的事，这时候收橘子的商人已经来了，家家户户基本都要花钱请人来做橘子，尽早把挑好的橘子卖出去。帮忙做橘子一般是包饭的，工资在一百到两三百每天。

    看见姐姐和奶奶在吃橘子，曾智轩和妹妹也跑了过去，一人抓了一大把。

    奶奶提醒他们，“少吃点，吃多了上火。”

    这话没什么用，曾智轩和妹妹都很爱吃橘子，吃起来没个嘴停的。

    凯瑟琳看着弟弟妹妹吃东西的样子，笑了笑。

    受父母影响，她也觉得多吃点好，希望他们都能吃的白白胖胖，别和自己一样瘦。

    “喜欢吃橘子啊？”婶婶走到了房间里，“之前有人送了我沙糖桔，一直忘记拿出来了。”

    婶婶打开电动车后备箱，拎出一个塑料袋子。

    她拿出里面连枝带叶的沙糖桔分给曾智轩和可欣，“不许抢，每个人都一样多。”

    曾智轩对这种新橘子很好奇。

    婶婶数着橘子的个数，问凯瑟琳，“只有10个啦，弟弟妹妹各四个，你两个可以吗？”

    她担心凯瑟琳不高兴，又小心补充一句，“就当让让弟弟妹妹，下次婶婶带其他吃的给你。”

    凯瑟琳没有不高兴，她点点头，接过了婶婶给的两个沙糖桔。

    曾智轩看着只有两个橘子的姐姐，心里觉得有点难受。

    他分了一个橘子给姐姐，“这样我们就一人三个了。”

    妹妹看了，学着哥哥的样子，也拿了一个橘子给姐姐，“我也给一个姐姐。”

    曾智轩较上劲了，“我给姐姐两个！”他又给了凯瑟琳一个。

    “我给姐姐三个！”妹妹手里只剩下了一个橘子。

    “我……我全部给姐姐！”

    凯瑟琳看着原本只有两个的橘子一点点增加到抱不过来，有点愣住了。

    两个孩子的行为把婶婶和奶奶都逗笑了。

    “全给姐姐你吃什么啦？”婶婶问。

    “我，我不要！给姐姐吃。”

    “很懂尊老爱幼啦。”婶婶开玩笑。

    凯瑟琳摇摇头，把橘子还给了弟弟妹妹，只留下两个橘子尝尝味道。

    沙糖桔皮薄肉多，剥起来也很方便，但凯瑟琳觉得除此之外，还是家里的橘子味道更好。

    并没有家乡滤镜之类的，只是凯瑟琳单纯觉得比味道的话，丰南蜜桔更加好吃。

    曾智轩似乎也这么想，吃了一个之后就说：“感觉还没家里的好吃。”

    奶奶笑了笑，“沙糖桔怎么会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