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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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游戏

    校长教同学们唱的一首《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很快在全校流行开了,平时不爱唱歌的学生现在也总爱哼上几句,大家普通认为这首歌不但雄壮有力而且让人听后激情澎湃。

    张常恒那一群伙伴们自从学会了这首歌后关系又开始融洽了,他们经常一起坐在操场边的柳树底下高唱这首歌。他们六人合唱声音洪亮,铿锵有力,时不时引来其他班男女同学羡慕又觉好笑的眼光。

    放学后他们来到空旷的田埂里玩起了“打美帝”的游戏。游戏很简单,他们兵分二组,一组扮演志愿军,一组扮演美军。

    游戏规则就是美军被志愿军打的狼狈逃跑的情景。地点就是稻田上的一块空地。堆积在田里的稻草垛比作敌人的碉堡,他们把铅笔盒里的笔和橡皮擦倒在书包里,然后把铅笔盒当成他们的冲锋枪,当然随手从田里抓起一把泥巴捏成圆形就是投向敌人的手榴弹喽。

    在这场战斗中张常恒田伟光陈后生扮志愿军,他们从田野的一棵柳树上摘下几珠柳树杆编织成一圈后套在头顶上,冯建设林勇薛志朋扮美军,他们先撕下练习本上的纸捏成一个大鼻子模型套在各自的鼻子上。

    游戏开始后,他们就在坑洼不平的田野上拉开了阵势,他们追逐“敌人”,举起铅笔盒瞄准对方,嘴里“叭叭叭”叫着开枪扫射,追逐时随手捡起田里的泥巴捏成团掷向“敌人”,他们相互扭打,然后在堆积的稻䓍堆上抱着对方在草垛上打滚,直到双方打滚得精疲力尽后才停住,待田伟他们一松手,冯建设一伙又开始逃到另一处“负隅顽抗”,他们向田伟光他们投掷泥巴,然后又后退到稻草垛继续对抗,伟光他们穷追不舍,打的敌人节节败退,当他们跑到河边草丛上见河边无路可逃时便在伟光他们高喊“缴枪不杀”后举手投降。

    冯建设他们举手投降后见伟光他们走近又开始“负隅顽抗”起来,他抱着伟光在草丛中打滚了一会,张常恒走到他们面前,举起铅笔盒,嘴里“叭叭叭”的叫着,然后冲着建设喊道:

    “我开枪,你们应该倒地才对,那能老是打不死的。”

    冯建设应了一句,便放开伟光后站起来后捂着肚子大叫一声:

    “我被打中了”

    他趔趄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便不偏不倚倒在了一摊烂泥堆上,一动不动,伟光走到他们面前,踢了踢他们的脚说道:

    “敌人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然后伸手拉起装死的建设说道,“收队回家。”

    林勇薛志朋也从地上爬起来,见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泥巴,忙用手拍打衣服上的泥巴,见泥巴已经沾在衣服上无法拍去,便走到河边捞起溪水揉搓起衣服来,张常恒田伟光陈后生也一起过去用手捞上一些水去帮他们几人揉搓衣服,衣服上的泥巴越揉越少,但却越来越湿,最后见泥巴揉搓的差不多,便说道:

    “战争结束,回家。”

    冯建设立在那里,没有挪动,张常恒见他没走,便问道:

    “建设,还没玩够啊,还想玩啊,我们回家去了。”

    冯建设上下摸了一下衣服,见已经湿漉漉了,便有些沮丧的说道:

    “我衣服这样湿怎么回家”

    大家见天色已经很晚,过不了多久就全暗了,再说接近冬天的傍晚衣服是很难干的,与其在这里呆着还不如早点回家烘干。但冯建设就是不愿走,他知道他妈“母老虎”的脾气,这是他经常在同学中提到说他妈有时像“母老虎”这句话,说他妈发凶的时候是很难对付的,

    见冯建设站着还是不动,张常恒便转过身来拍了拍建设肩膀说:

    “你衣服的泥巴怎么比林勇后生还要多的,他们没有你这么多的。”

    “他妈的,没看清我就倒在烂泥摊上了”冯建设蹙着眉头说,“以后我们不扮美军了,你们扮,扮坏人没好处。”

    张常恒听后点了点头,表示下次就由他们来扮美军。他们边走边说没事,想尽量安慰建设那焦虑的心,虽然他心里明白今晚建设回家少不了一阵痛骂,但事已至此也没个法子。大家都知道冯建设他妈那凶神般的脾气,只是现在不敢在建设面前提而以。平时他们之间玩的过火了,少不了也要被他妈挨骂一通,因此他们很少会去他家玩耍的。

    当他们到了村口时,大家各自分开径直往家里走了。他们半干的衣服现在又隐隐约约的出现了许多更明显的泥巴,只是天有些暗他们自己看不清楚,也没注意去看。

    冯建设那一身水分半干,胸前依然沾有泥巴的衣服一进家门就被他妈发现,他妈马上知道他今天又在外面做什么事了,二话没说便立马从床头边上抽出鸡毛掸子从屋内走出,不问青红皂白举起便要抽打过来,建设一看不妙,立即扔下书包箭一般往外跑去,母亲在他后面一路紧追不舍,一边嘴里嘀咕着:

    “看你死哪里去,看你死哪里去,你这个游魂。”

    当她追到村头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建设必竟是小孩子,年龄小,体力强,跑了一阵也无伤大雅。

    “冯建设,你这个游魂,你快给我死回来,早上刚换的衣服又弄得脏兮兮,你到底死哪里去了,看我怎样收拾你。”

    母亲上气不接下气边追边喊,追了一阵感觉实在追不动了,便立在路边扶着墙角喘个不停,冯建设见状停住脚步嘻嘻笑个不停,但不敢返回,嘴里对着母亲边笑边大声答道:

    “我们去打美国鬼子了。”

    “你说什么,打美国鬼子,哪来的美国鬼子。”

    “是我们扮美国鬼子,张常恒田伟光陈后生扮中国人民志愿军。”冯建设两手叉腰地对着远处的母亲说道。

    “你们有什么事不玩,偏要玩这把戏,看看你的衣服,都是土。”

    母亲弓着腰,喘着气说道。

    “这个游戏好玩,有意思,别的游戏没刺激。”伟光强词夺理。

    “要玩,你们怎么不扮志愿军,光扮那些让人讨厌的美国鬼子。”她停顿片刻,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扮美国鬼子,全身都是泥巴的。”

    “美国鬼子被他们消灭了,躺在地上死了,志愿军赢了,美国鬼子完了。”建设继续笑嘻嘻地说。

    “你这个游魂,竟然躺在地上装死,真有你的本事,你们怎么不扮好人,让他们也躺在地上装死,干嘛要你们躺呢。”母亲有些愠怒地说。

    “下次他们就来扮美国鬼子了,我们扮志愿军。”建设兴奋地说道。

    “下次你们还要玩,再玩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先回家,我不打你,把衣服先换了,你自己的衣服你自己洗。”母亲越说越生气,摆弄着姿势想要追上来,冯建设一看母亲要追来的样子,忙拔腿往前跑去,消失在傍晚的迷雾中,直到母亲被远远地甩在后面看不清了。

    他跑了很远,回过头看后面没有母亲追上,便停下脚步返回来,回到村头刚才母亲站立的地方,见没有母亲,便知道她可能已经回去了。

    与此同时,林勇薛志朋的衣服也被父母发现有泥巴后也受到他们的一顿挨骂,那晚志朋他爸气的把他的饭碗给端走了,直到半夜见他捂住肚子喊饿后才去灶台把饭加热后让他吃。

    翌日,大家在同去学校的路上谈了昨晚被大人挨打挨骂的事,惹得张常恒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起不了身,田伟光问道:

    “那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冯建设不高兴的说道:

    “还能怎么样,我很迟才回家,饿死我了,总以为后来我妈不会再说我了,回家后他还是打我。后来他把我衣服洗了挂在灶台前面烘干的,唉,以后我们不扮美国鬼子了,你们三人扮。”

    “对,你和张常恒陈后生来扮,我们扮志愿军,也要把你们打趴在地上。”林勇说。

    田伟光见下次要让他们扮演美军,忙挥挥手说道:

    “那我们以后不玩这个游戏,玩别的。”

    “怎么下次不玩这个了,不行。”建设说。

    伟光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人,让他去扮美军是不情意的,只好这样说了。

    “不行,你们至少也要扮一次美国兵,让我们也打败一次,要不然我们不是吃亏了,不行,绝对不行。”林勇见伟光不想再玩,心里很不乐意。

    “田伟光这形象能像美国兵吗,他倒像一个地地道道的解放军,一点都不像美国鬼子。”张常恒过来帮衬了他一句。

    “我们又没有说谁像谁呀,依你说法我们就像美国鬼子了,我也不像呀,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建设不服常恒的说法,他认为常恒太护着伟光了,连玩这样的游戏都要护着他,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算了,不玩就不玩吧,干嘛玩个游戏还要争争吵吵,没意思。”薛志朋说,转身先走了。

    “喂喂,志朋,你昨晚被你妈打了没有,我可是被打的现在还有点痛,我们也太傻了,本来扮志愿军多好,那样就不会弄的一身脏了,嘿,我们太傻了,那么脏的地都敢躺下去,怪不得要挨打。”

    建设见志朋友生着气顾自走了,忙追上志朋,问道:“你昨晚被你妈打了没有。”这是建设好久没有和志朋单独讲过话了。

    “我们三人谁不挨打呀,我现在衣服还挂在灶台前没干呢,我这件裤子是我爸的,这么长,我都没有衣服穿了。”志朋抑郁寡欢地说,他的那件比他本人宽松很多的裤子在他走路时要时不时地往上提一提。

    “嘿,这次让他们占便宜了。”建设说。

    “什么便宜不便宜,大家都是玩。”志朋说。

    建设突然感觉志朋变了,讲话语气也变了很多,根本没有了他们以前那样说话直来直去的感觉。

    张常恒田伟光陈后生林勇跟在他俩后面,没有言语。

    冯建设一时无语,他现在很想主动找志朋说说话,听他说说他加入少先队的进程情况。平时他一放学就回家,俩人很少在一起。为这事他是憋了很久的。今天他感觉机会来了,是时候找他谈谈了,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谈起。他想再重复一下刚才他们谈的话,怕他说再谈些事会不会说是多此一举。当他们快到学校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了一句:

    “志朋,你入少先队员老师批准了吗?”

    没想到志朋一听此话,立马拉下了脸,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回答。建设见他爱理不理,只觉自讨没趣,但还是强颜欢笑地继续说了一句:

    “我听大家说学校已经同意让你入少先队了,恭喜你了。”

    志朋万万没想到学校已经同意他加入了,马上转过脸来问:

    “你听谁说的。”

    “我,我——”建设一时哑语,其实他也从没听人说过这话,只是为了虚探他的事情经过随口编的,想不到自己的一个小小撒谎竟然让志朋乐了,但志朋问起他怎么知道时,他又一时陷入了迷茫,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你说,你听谁说的,我都不知道。”

    志朋步步追问,逼得建设没了注意,过了片刻,他突然说:

    “我们班里的人在下面偷偷说的,我只是经过他们身边时听到的,不信你问问别人。”建设的这句非假似假的谎话让志朋乐的没有再多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