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各部不和，早已是常态，海西部也只是人口众多，可海西部的领地，相比其他几个部族，显得富裕多了，自然那些女真的山民猎户，也会慵懒一些。而地处穷山恶水的建州部，还有北面的野人女真，他们的战力自然就会更强。”

    “皇祖爷你说的也对，可那些女真人连瓦剌都打不赢，而且这一去借兵，借的还是最弱的海西部，能有用吗？”

    “有没有用，得看谁领的兵，你带兵的话给伍拾万你也不行。”

    “是的是的，皇祖爷英明神武，这狐狸最好也送给女真人，他们不也喜欢这种乌漆嘛黑的东西吗，有这狐狸在，我一天也不想换上来，反正这也有了新的大车，有暖炉，皇祖爷你多烤一下火，风寒很快就好，孙子这先回去。”

    那堡宗身形一闪即逝，让朱棣无可奈何，睁大眼睛又是一个喷嚏。

    “王爷的风寒还没能根除，待去到海西女真的寨子，会有大夫可以诊治一番。”曹鼐始终还是担心自家王爷的身子，在他看来，这从土木堡高烧大病顿悟之后，这朱祁镇已经风寒受凉了好几次，特别是听说在脱脱不花偷袭特林府时候，还烧的迷糊了好几天不省人事，这个王爷终究还是在深宫用珍馐百味喂养出来的，十分娇惯。

    “无妨，只是一时着了冷。曹卿你多给我说说那海西女真的风土人情，我好提前准备。”朱棣又用手帕擦了擦鼻子下两抹清流。

    海西女真是关东女真之首，原本和建州女真也居住在江北，离奴儿干都司有千里之遥，后来这两个部族逐渐南迁，而还有一些女真部落散居在江北，居住在外兴安岭一带的称为北山女真，在特林府北面沿海散居的，称为东海女真，这两部人数稀少，而且传说都保留着茹毛饮血的习惯，生性野蛮凶残，所以又被称为野人女真。

    海西女真算是汉化程度最高的一个部族，对汉人相对也是比较友好，关东的行商也喜欢和他们做买卖，因为这些女真人憨实，不会还价，而换取回来的兽皮人参都是实打实的好货，和女真人做生意稳赚不赔。如果在这一块和海西部开通互市，这样一来对打击还不算听话的建州部，绝对有大作用。

    朱棣听着，越发觉得这关东地区有如七国争雄，现在自己堂堂大明王爷，居然成了一个合纵连横的苏秦张仪。不过自己的实力实在太弱，积赚金钱，发展人口才是第一要务。想到这里，朱棣略微沉吟，接过曹鼐的话头说道：“本王已经下令，那些从各处赶来的大夫，工匠，稳婆，只要不是农户军户，都可以往关东来，都可以分发土地。而现在剿匪，不仅仅为了平定关东，更重要的是要给这些千里来投的人们，开一条安全的路，没有匪患，没有女真之类的异族拦路，他们出了山海关，都可以一路平安来投。”

    “王爷思虑周密，确实令人钦佩。”

    朱棣深知这一次合纵连横，不仅仅是要让自身变得强大，而且即使这一次借兵，也要借的理直气壮，让对方觉得这六千女真人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一句话，就是要装，装人强马壮，装那口袋里是富得流油。

    “曹卿，沈爵，你们身上还有那银票吗？”

    朱棣这突然间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沈荣不明所以，而曹鼐顿了一下也回过神来：“海西部人数众多，上次我们把所有的黄金和银票将近折合白银二千两，才凑的那些粮食骡马，勉强在排面上好看一些。可现在我们手上也是囊中羞涩，一个铜钱也抠不出来了。”

    “嗯，现在家里确实是穷，可这一去总不能空着手，这最近的城镇屯子有多远，绕一下路先到地想一想办法。”

    “可以绕道建州左卫，不过那边地处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交界，还有一些流匪，而离着朝鲜也近。”

    “甚好，各方势力都在，本王就在那建州左卫立威！”

    关外春季的路不太好走，冰雪消融后的泥土水分太多，容易吸着马蹄和车轮，朱棣这一行到达建州左卫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三天。

    这建州左卫，果然是各方势力交汇之处，治所屯堡都是各色人等来往，反倒是汉人显得罕有了一些。朱棣一行本来就是装作行商打扮，把车马停在一处客栈处，便往街上溜达起来。

    “上次经过辽阳，风雪漫天，都看不到那北地第一大城的繁华，现在看这小小一个建州左卫，居然也这般热闹，看来关外之地也是大有前途啊。”朱棣兴致起了，左边看看，右边转转，全然没有王爷架子。

    曹鼐和沈荣则是在旁左右护着，生怕有什么闪失。其实这建州左卫的治所，也不过是个五六千人的小镇，可因为地处各方势力交汇，就成了各处货郎摆摊的地方，也因此成了行商们寻找货源的去处。

    这大街上各处酒肆饭店的小二都在自家门口招徕生意，吆喝声此起彼伏，刚才还在左顾右盼的朱棣一眼看到前面一个当铺的旗子，居然径自往前，一路拨开人群，往那当铺去了。曹鼐沈荣一不留神，便被人群隔开，待追入了当铺，已经见自家王爷接过那柜面递下来的一叠银票。

    “哎，你们身上看有什么值钱的，玉佩或者名家折扇，字画，都当了，换点盘缠。”

    “掌柜的，哎不好意思，我家老爷刚才当的是什么东西？”曹鼐一个箭步冲到那比自己还高的柜台前，抬头就问。

    那已经满脸干吧皱纹的老朝奉，眯缝着眼打量着这斯文中年，良久才回道：“破烂宋代羊脂白玉双鱼玉佩，当断六百两。”

    “当断？王——老爷，这玉佩你怎么能当断？这个，可是西域送来的，极品，价值千两黄金啊！”曹鼐心急，差点就把西域进贡的事说出来。

    “没事，这东西换了钱才好使，你们都摸一摸身上还有啥东西，换点银票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