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无语，这孙子说的也是他想的，可只是一路南下后，都是见招拆招，没有办法去使用考虑更多的手段而已。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

    “先到辽阳，我们要想办法把辽阳打造成我们的钉子，连接关内。”

    “好气魄，这一路上到辽阳，都免不了打打杀杀，到了辽阳就是各种繁文缛节，你祖爷爷我最烦这些，而且周天大醮是你提出的，所以到了辽阳，就你出面来主事，让皇祖爷好好歇息。”

    “哎，皇祖爷，你这不是撂挑子吧，说好了你带我回京城的啊！”

    “不骗你。我识海你都能看到，怎么能骗你？”

    王帐内的朱棣睡的扯起了呼噜，让送饭来的士卒有些不知所措，在营帐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次日清晨，朱棣就让曹鼐发文各地，重造皇册，再选甲长里正，揭发有功，隐瞒连坐，绑送山匪一名送官，赏田一亩。曹鼐几人听了此策，抚掌大赞这是惊天阳谋，胸中没有一点帝王心术的，都不可能有这思量。

    众人觉得这最大的一个问题被解决了，一时都是兴致盎然，朱棣自然也想着安排拔营继续南下，尽快进入辽阳城。

    “报，襄城伯李珍回营复命！”王帐内正是热闹，李珍回营的通禀令朱棣更加兴奋，这探子头领，终于回来报信了。

    李珍回来了，可脸色阴沉的可怕，身上也是成片的血污，众人见这身手不俗的勇将，居然这么狼狈，都是大惊，王帐内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臣李珍，折兵损将，请王爷赐罪！”

    “李爵爷快请起，胜败常有，无需介怀，先请落座，慢慢说来！”朱棣扶起已经磕拜在地的李珍，见他铠甲外的锦袍已经碎成布条一样，心里诧异：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把这大明伯爵逼成这等狼狈。

    “当日，小臣夸下海口，可以找到那虎山贼人，是因为那些贼子平日剪径杀人，只需要从各地官府查找最近刑案记录，就可以循着这蛛丝马迹，寻到那些贼人所在。”

    李珍顾不得刚呈上的茶水烫嘴，大口大口灌了一大杯茶水后，便将这几天的遭遇细细说来。

    自从当日领兵出营，李珍便计划先往那附近卫所查探卷宗，本来明朝的卫所并不管理这些治安政务，可这关外人口稀少，行政架构单一，卫所监管各种政务和治安，已经是见怪不怪。李珍也是知道此事紧急，甚至有时一天连续查探两个卫所的治安卷宗，每天大量时间不是在看卷宗，就是在跑马。

    就这样一路，都是绕着那原本计划在大营附近两百里范围内查找，可还是一无所获。直到一天晚上，在三万卫和辽阳中卫交界的一处山脚下宿营，夜晚执勤的士卒居然发现一队女真人在接着月色赶路。

    这地方离着建州和海西地界有百余里，平日里这些女真人并不会远离自己寨子这么远，李珍作为整个关外探子头领，自然觉得个中不合理之处。可如果借着月色紧随其后，却是太过显眼，只有派遣几个精明的士卒，暗暗离远跟随。

    直到天亮，那几人回营复命，回禀的信息却令李珍更加觉得不合理：女真人穿着汉人服饰，个个手无寸铁，而手上拿兵器的，却都是汉人装扮。李珍心中疑惑，可还是等到天亮才带着大队人马往前追赶查探。

    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可终究还是在这里翻了船。日出的时候拔营出发，没留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居然成了那只螳螂。

    追着那股奇怪的女真人走了半天，直到对方隐没在一处山林之后，李珍也失去了目标，正是懊恼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阵冲刺的马蹄声。

    李珍自己只有二十人，可身后追来的马匹足有七十多骑，骑手衣衫褴褛，可刀剑明亮，李珍见避无可避，正要往前面刚才那队女真人消失的树林藏去，却不妨被那队女真人杀了回马枪，从树林里冲出几十人，人人手上高举长长的桦木大杆，拦住了李珍这边二十几人的去路。

    前后夹击，二十几人死伤殆尽，李珍在杀出重围之前，也差点被俘，最后还是靠装死，趴在尸体堆上，瞒过那些贼人。不过也就是在他装死的时候，亲耳听到那些骑手炫耀自己虎山的兄弟，从来就没有失过手，就连官军也只配给他们挽鞋。

    其他的废话，李珍没有在意，而那句虎山的兄弟，却让他脑壳清醒了十分。难道一直寻觅不到的虎山贼匪，就是在这里装扮女真人？

    李珍还要多想，却见那些贼人已经开始在清理尸体，而且对每一具尸体都会补上一刀。李珍见此情形，也别无他法，趁四周贼人一时没有注意，便在不为意时纵身上马，冲出了这些贼人的包围。也幸亏马快，甩掉了那些后面穷追的贼人。就是如此不吃不喝，跑了两天，才回的大营。

    朱棣和众人听的都是眉头紧皱，那关东最大的贼子，居然在护送女真人，这难道又是朝廷那些人的什么诡计？

    李珍两天赶路，已经近乎力竭，朱棣自然不希望折了这员干将，自是多番宽慰，让李珍先行休息，待次日再详细商量对策。

    王帐内众人议论纷纷，而朱棣想着这女真人的事，那满都定然多少也会知道一些，本想把他召来细问，可回念一想，还是觉得让大家见识一下聚居的女真人，便领着众人同往那海西女真营地。

    女真人虽然并不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可也是能够长期在山林野外生存的野地山民。这营地现在也并没有像海西寨子那样依山而建，所以大量的族人也只能搭建帐篷先凑合着，满都已经知道桓王要来，已经领人在路上候着，这队女真汉子个个腰圆膀阔，头皮锃亮，身上披挂的兽皮宣示着自己的骁勇。

    这行人中，只有毛刚还没见识过女真的善战，眼中虽然稍显惊诧，可也夹杂着不屑：几万人的大军，居然要让自家王爷亲自上阵砍杀敌酋，这算是什么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