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正是杀人时
在一个随时有可能发生战斗的环境中睡得太死,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因此,冼耀文和戚龙雀两人进行两小时一替换的轮班,且早早进入睡眠时间。
当离冼耀文的第二次轮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被戚龙雀晃醒,还被送上一个嘘声,又是一个有脚步声的手势。
他点点头,竖起耳朵听了一会,随后以最小的动静拿起顺手位置的一把1911,握在手里打开保险,随后钻出睡袋从地上爬起,关闭保险,把1911插在腰间枪套,拿起床上的一个木枪盒,从中掏出靖***樊钟秀部第二修械所出产的1932快慢机仿品。
该枪弹匣连接处凸印着四个大字“用以止乱”,是军阀混战时期的垃圾仿制品当中罕见的精品,他把木枪盒反转,凸起的榫头卡进手枪握把的凹槽里,木枪盒瞬间变成枪托。
卸下弹匣,退出三颗子弹,然后压回五颗子弹,随后把弹匣拿在手里,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敲击几下,另有两个弹匣如法炮制,最后选了一个弹簧松紧度最佳的弹匣装到枪上,又往枪膛里塞入“+1”子弹。
接着,拿出两根鞋带拼接在一起当枪带使,固定好枪头和枪托,把枪带挂在脖子上。
等他做好准备,戚龙雀就蹑着脚来到房门前,拿出鱼线,在一头打了个活结套在门把手上,另一头拉到一条侧倒在地的凳子凳面处,拴在一个改过引信的K2手雷拉环上。
做好这些,戚龙雀站起身比画了几下,模拟门被踹开后手雷的滚动方向,觉得没问题后,他看向冼耀文。
冼耀文回应点头,随后指了指窗户。
房间的窗户有窗台,有一块超出墙壁厚度的对外凸起,窗台离屋檐的高度不足两米,屋檐下有天沟(雨水槽),戚龙雀傍晚时已经试过,完全可以支撑他往上攀爬,而他的体重比冼耀文重14公斤。
冼耀文来到窗前,卡各种死角把上下左右全观察个遍,确认安全才在戚龙雀的掩护下爬上窗台,随后探出身子二次观察,再次保证安全,他才站在凸起处站直身体,双手在墙壁上摩挲一下,释放身上可能存在的静电,随后双手抓住天沟,手一拉,脚一蹬,上半身攀上房顶,腾挪几下,下半身也跟上。
小心翼翼蹚着雨水在瓦片上半蹲而起,蹑手蹑脚换了一个更好的观察位,确认屋顶和可观察到窗台的位置没有危险,他来到最好的防守位,单手持枪,另一只手给戚龙雀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随着戚龙雀的上半身探出,二楼响起了冲锋枪的咆哮,斯特林K2冲锋枪的声音,扣住扳机不松的那种,使枪的人不是心慌意乱就是正面与多名敌人接触。
冲锋枪的咆哮之后,各种枪声大作,冼耀文从中听到两声刺耳的砰砰,他瞬间脸色一变,心底忽然冒起撒腿跑的冲动。
双管猎枪,听动静应该是20号的铅霰弹,室内作战,这玩意不需要准度,只需对着大致的方向扣动扳机,三岁小孩也能把超级兵王按在地上摩擦。
环顾四周,确认安全,他换手持枪,把腾出的手塞进裤裆里,揪住自己的宝贝,让温暖尽快传导到手心。
才淋了一会雨,他手上的温度并没有流失多少,对瞄准和扣动扳机的影响不大,但霰弹的声音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他必须让手感保持滚烫。
同时,他脑子里正在给自己催眠:遇到喷子打肚子,千万别打胸。
戚龙雀来到他身前,左腿膝盖往瓦片上一跪,轻声说道:“战术要不要变?”
“微调,留一颗手雷给喷子,降低印白优先级,提高自保等级。”
冼耀文的话简短地说完,他和戚龙雀两人便半蹲着一左一右分立瓦片“人”形的两侧,互相掩护着往施夷光的房间屋顶处前进。
酒店的建筑呈L形,大门在竖立的“丨”底部内侧,冼耀文的房间在“一”的中间部位,施夷光的房间在“丨”的最顶部,想要抵达她的房间屋顶,冼耀文两人必须经过酒店大厅屋顶。
酒店和大使酒店相似,有两层,第一层并没有设计房间,在酒店大厅有通往二楼的楼梯,拾级十来个台阶,楼梯一分为二,分别通往“丨”和“一”,因此,大厅的屋顶可以观察到大厅的全貌,并没有楼板阻挡视线。
待来到大厅屋顶,冼耀文就跪倒在瓦片上,一只耳朵紧贴着瓦片倾听下面的动静。
雨太大,落在瓦片上噼里啪啦,给他造成极大的干扰,根本没法听到大厅的声音,没办法,他只好恢复半蹲,在瓦片间细细观察是否有缝隙漏出亮光。
他不能掀开瓦片进行观察,不说下着大雨,雨水会滴落下去,就是光线的细微变化也非常容易让人产生警觉,随便哪个人一抬头,接着子弹就会泼洒而上。
这是现实,不是电影,子弹不会跟着脚后跟走,开过几次枪的人都懂得打提前量,如果下面有三支枪,他未必会死,伤是一定的。
瓦片贴得不咋地,离严丝合缝有很大的一段距离,他不太难就找到一条缝隙,跪倒,眼睛一眯,斜角往下观察,换了几个方向都没有看到一个活人,只看到酒店老板的尸体,趴着的,尸体旁边看不到血渍,可能是被勒死的。
出现了喷子,说明有外敌入侵,大厅无人留守,说明来人不多,人手不够分配,刚才的枪声比较清脆,没有在房间扣响的沉闷,应该是在过道里交火。
之前他被戚龙雀叫醒时并没有听到脚步声,只依稀听到拉栓与旋转的声音,说明至少有两支枪,两个人。
他起身,对着戚龙雀做了一组战术手势,戚龙雀继续往施夷光的房间前进,他自己蹑着脚来到屋顶边,往下观察一番,随即抓着天沟下到窗台,继而轻轻落到地面;
警惕地左右上观察一遍,呈搜索姿势进入大厅,来到尸体旁边,用枪杵着尸体的脖子,一只手试探颈动脉窦,确认已经死透,这才把尸体的头颅浮起,通过面部特征确认尸体是否为酒店老板。
得到确认后,他拽出自己的裤衩,先擦拭鞋底,接着从地面一众肮脏的脚印中抹掉从楼梯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的他留下的脚印。
继而,他来到通往“丨”的楼梯下面,头一歪,左耳贴着楼梯,侧身举枪瞄准通往“一”的楼梯和楼梯口,同时,脑子里出现两侧过道的画面,模拟手雷最佳的投掷方式和落点。
冼耀文这边静待时机,戚龙雀那边也差不多,此时,他左手抓着天沟,两只脚尖踩在过道的窗台上,右手持枪瞄着窗口,耳朵听着施夷光房间的动静。
两人一系列的操作拖延了不少时间,足够匪徒做很多事情,戚龙雀能清晰听到床铺和凳子被拉扯的声音,也能听到女人凄厉的咒骂声以及类似甩耳光的啪声,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幅施夷光正在被审问或猥亵的画面。
现在还不是出击的时机,只有等手雷炸响或者印白脱掉裤头压在施夷光身上,旁观者发出猥琐的笑容,那时出击才能一击必中。
雨声,凄厉喊叫声,心跳声,各种声音交织融合成梵音,冼耀文和戚龙雀两人心头一片宁静,想要捕捉的声音清晰入耳。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不到半分钟,冼耀文的耳朵里已经可以清晰听到踹门声和脚步声,两层三公分厚的实木地板把震动传导到他的耳廓,倾听四五秒钟,他就分辨出有三个脚步声在靠近。
慢慢,随着一声震耳的哐当声,他敏锐地捕捉到三人已经来到楼梯口最近的房间,不到三秒又来到他的头顶,随后,三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举枪跟随着三人的视野消失在“一”这侧,他改成单手举枪,另一手掏出一颗挂在侧腰的手雷,用嘴咬住拉环,拔掉安全栓,拇指紧紧按住撞针手柄,双眼死死盯着楼梯口。
一声哐当,两声哐当,冼耀文换了一个站立的位置,握着手雷的手做好投掷的预备动作,随着第三声哐当声响起,他手中的手雷脱手而出,直直朝着二楼楼梯口的墙壁飞去。
嘣的一声,房间的诡雷炸响;飞出的手雷撞击在墙面,受力反弹,改变飞行路径往过道内飞去;冼耀文左脚往地板上一蹬,身体犹如一支离弦之箭,快步登向“一”侧的楼梯,离楼梯口两米的距离,他止住脚步,持枪瞄准“丨”侧楼梯口。
同一时间,戚龙雀的左手松开天沟,在腰间一抹,一个手雷出现在手里,接着,拉安全栓,松开撞针手柄,默数1.5秒,采用滚地的投掷方式,把手雷精准地扔在离施夷光房间门口还差30公分左右的距离。
嘣!
随着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嘣,冼耀文贴着墙面快速往上,来到楼梯口转角前,他往“丨”侧楼梯口再次瞄准,没发现异常,他一个转身,枪口呈负35°,枪身微微倾斜,出现在“一”侧过道,扣动扳机,子弹沿着大角度的抛弧线,从一具血肉模糊的胸口延伸到另一具的脑门。
一连串的丁零当啷中,冼耀文估算出自己打出的子弹在十五发上下,卸弹匣、换弹匣、扳动快慢机切换到半自动,快步移动到疑似尸体前,两枪胸一枪头,优先照顾刚才没扫到的仁兄。
砰砰,砰,连续三次相同的节奏射击,他再次扳动快慢机,重新调到全自动,半蹲着转身瞄向“丨”过道,未发现匪徒,随后退回楼梯,绕了一个U形,背贴在楼梯口,拉响一个手雷,冲着过道喊道:“吃他娘,喝他娘,地瓜要来擓痒痒。”
一秒钟得不到回复,他探出手掌,用力把手雷往前一滚,接着,他一蹲到底,等着嘣声响起,快速探出半个头一只眼往过道一瞄,没发现目标,立马收回头,站起,再次探出一瞄,随后半蹲,第三次探头,依然没发现目标。
后撤回大厅,倚在楼梯上瞄准楼梯口。
过道不好打,既要技巧也要运气,受伤的概率非常高,施夷光还不足以让他去冒下面的险,他就在这里警戒等着戚龙雀搞定。
实际上,老天爷今晚没有通宵打麻将,戚龙雀被幸运神附体,拿喷子的被冼耀文搞定,而他扔出的手雷搞定了最棘手的两支冲锋枪,第一个弹匣报销在补枪上,第二个弹匣一弹未发就突进施夷光的房间,印白还有最后一个手下投降了。
他果断扣动四次扳机把手下干掉,然后给了印白一枪托,打得对方晕乎乎,然后绑了个结结实实。接着,确认施夷光性命无虞,他扯开嗓子嚷道:“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冼耀文听到后,高声哼道:“陈圆圆耶~杜十娘哟~”
“冲冠一怒为红颜。”
暗号对完,冼耀文知道戚龙雀那边已经搞定,施夷光没有吃大亏,他举着枪走上楼梯,与戚龙雀两人从两头搜索过道,确认每一处的安全。
两人最终在过道中间会合,冼耀文把快慢机交给戚龙雀,又把1911收到口袋里,随后冲戚龙雀说道:“两分钟倒计时。”
戚龙雀点点头,拿着枪走向“一”侧过道。
拿出雪茄套,抽出一根雪茄烘了烘,点上火,靠着墙无比畅快地吸了几口,享受一下劫后余生的快感,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优哉游哉地走向施夷光的房间。
伴随着一连串的砰砰声,他的头探进施夷光的房间,似笑非笑的目光和施夷光的对视上,“莉莉,听说你不喜欢半唐番,只喜欢印度白?”
见到冼耀文,施夷光瞬时从床上跃起,一个箭步朝他怀里扑过来。
冼耀文连连后撤,嘴里坏笑道:“请离我远一点,我怕被你传染上皮肤病。”
施夷光破惊为笑,一头扎进冼耀文怀里,紧紧搂着他,呢喃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冼耀文抚弄施夷光的金发,宽慰道:“抱歉,天堂过礼拜,今天没空接收你。”
施夷光轻轻挪动,脸紧紧地贴在冼耀文的胸膛。
冼耀文继续轻抚金发,嘴里低吟英国的摇篮曲《整夜安眠》……
伴随着歌声,施夷光沉沉睡去,冼耀文把她抱去自己的房间,等戚龙雀返回,两人一起来到施夷光的房间。
戚龙雀解开印白身上的束缚,把人背着房门按坐在凳子上,随后,端着枪退到房门外,既看着印白,也防止施夷光过来而不知。
冼耀文走到窗口,从口袋里掏出1911,打开保险,放在窗台上,随后把雪茄套和打火机扔给印白。
印白狐疑地看了冼耀文一眼,见冼耀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他弯腰捡起,给自己点上一根,不疾不徐地抽着,等着冼耀文说话。
“亚当,金矿主。”
“黄金商人,科塔里。”
“男人可以好色,但要审时度势,刚才的女人姓‘阿尔丁-克拉克",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姓氏的意义。”
科塔里闻言,瞳孔一缩,显然明白冼耀文话里的意思。
冼耀文轻笑道:“你果然明白,趁着雨没停,赶紧离开黄金海岸,再晚一点,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科塔里凝视冼耀文的脸庞,问道:“你想要什么?”
“呵呵。”冼耀文摆了摆手,“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科塔里先生,我邀请你于8月15日在香港谈谈生意。”
科塔里盯着冼耀文看了好一会,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会赴约,我科塔里不喜欢欠人情,库马西西边15英里有一座属于我的金矿,从现在开始属于你了。”
科塔里接着说明了如何与金矿上的负责人进行交接。
天上掉馅饼,冼耀文却没有多少欣喜,他猜科塔里话里有话,有恩就报,有仇呢?一笑泯恩仇吗?
一切都得看今晚死的人里面有没有科塔里十分重视的人。
冼耀文转脸看向窗外,“真是奇怪的天气,如此大雨,居然没遮住月亮。”
“谢谢你的雪茄,再见。”
“不送。”
好一会,戚龙雀开口说道:“先生,这个人不简单,我砸他一枪托,他哼都没哼一声。”
冼耀文幽幽地说道:“印度是黄金消费大市场,我们需要一个进入的跳板。有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羊膻味。”
“是了,这个印度佬不纯,不是吃咖喱长大的,身上的味道更接近中东佬。阿拉伯湾东南岸有一座城市叫迪拜,以出口珍珠闻名,那里的珍珠商人八九成是印度佬。”冼耀文嘀咕道:“图基,邪教,先往前走着看。”
当晚,冼耀文两人把酒店的战场清理了一遍,尸体用床单包裹起来放到酒店大厅,能轮流睡觉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半。
冼耀文就睡在自己房间的房门口,手雷灼烧过的区域,下半身在房间内,上半身在过道,硫磺、火药轮着来一遍,卫生条件杠杠的。
并且……
早上,施夷光睁开眼时,第一眼就看到堵着门口沉睡的冼耀文,第二眼看到靠着墙站立的戚龙雀,她心里瞬时溢满安全感。
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冼耀文脚边,冲戚龙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跨过冼耀文的身体,来到戚龙雀身边轻声说道:“我去做早餐,亚当醒来通知我。”
“施小姐,我陪你下去。”
“不用,你守着亚……”
“尸体在大厅。”
“呃……谢谢。”
随着两人下楼的脚步声响起,冼耀文眼皮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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