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五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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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县令的鹿肉(求收藏~求推荐~)

    不等周茫呼唤,李卯径自从袖内跳将出来,幻了高大人身,也行了个拜礼,满脸堆笑道:“胡师叔,此话当真?”

    胡寻德也不是那市井小民,自是没被突然出现的李卯唬住,反而喜道:“你便是李卯李师侄?真是英雄不问出路啊!”

    周茫道:“李卯,我与胡大人正商量重要之事,你出来做甚么?”

    李卯道:“凭你甚么重要之事,反正去那雁荡山,必少不了一场厮杀,既是厮杀,怎能少了俺李卯!”

    胡寻德道:“有李师侄相助,真是锦上添花!”

    李卯道:“胡师叔,你莫要讲得这般牵扯,只管拣那紧要的话说来,雁荡山到底是怎地一回事?”

    胡寻德道:“若是别人问起,这事也是说不得的,今日既是二位师侄问起,我便从头讲来。”

    李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两人跟前,急道:“快讲!快讲!”

    胡寻德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慢慢讲道:“我胡寻德出生在普通人家,虽凭着一场机缘,早早就入了师父龄虚子门下,却因自小愚笨,不似你等生来便有那万中挑一的灵资,始终做不得那内门弟子,至于那寻仙问道之事,更是想也不敢想。”

    周茫没接话,按住了心思,细细听着胡寻德的言语。

    李卯似乎也晓得了胡寻德是个说话牵扯的性子,只得压住胸中急躁,听他慢讲。

    胡寻德继续说道:“直到十二年前,我也三十七岁了,眼看他们几个内门弟子皆是得了师父亲传道法,也如世俗之人一般,各自开府建牙,领着一方天地,好不威风。更不用说申屠师兄,作为师父的首席弟子,以后肯定是要接过掌门之位的,而我却还是一个外门弟子,每天做些打扫轮值的粗事,心中难免灰心丧气。”

    周茫一听,便深感这位外门师叔胡寻德的絮叨功夫和师父申屠邑果是一脉相承。

    胡寻德有些出神,没完没了地叹着气,“那时我思来想去,这修道成仙的路是走不下去了,不如早早脱身。于是我便找了个机会,斗胆向师父说了想要离开逐月宗,下山过活的念头。没曾想师父居然一口答应,还与我不少银两,又让我带着一封书信去辜城找布政使审大人,此后我入了仕途,两年后也做了这河阳县县令,算到如今,这一做便是十年。”

    周茫道:“师叔做得这一县之令,必是经历了一番艰辛,若论政通人和之地,在辜州地界,咱们河阳县说声第二,别的郡县恐怕也难称第一。”

    言罢,周茫心想,这胡师叔也算得上心思活络了,一见修道无望,便弃了玄门身份,却又能入得仕途之道。

    一县之令,这父母官看似不大,治下却有一套完整的规格体制。

    所谓积一勺以成江河,累微尘以崇峻极,哪怕是这泱泱樊朝,坐拥九州之地,不也是由这些郡县类聚而成?

    细细想来,胡师叔的奋斗史确实使人感到几分钦佩。

    不过,师祖龄虚子的那封书信和这位辜州布政使审大人,似乎更是关窍所在。

    个人的奋斗固然重要,但也得结合历史的进程。

    放在各朝各代,这话都有立足之地。

    也难怪在十年前那场逐月宗的执掌大典,面对河阳县官府送来的贺礼,一向对外清高的师祖当时也并未拒收。

    听了周茫的夸赞,胡寻德忙摆手道:“若无你师父扶持,河阳县岂能如此安宁?只是最近出了一桩祸事,搅得我心中好生烦恼。”

    李卯道:“便是那雁荡山罢!快快讲来,那山到底怎地回事?”

    胡寻德嘴皮上散落着几颗还未干透的泡沫星子,兀自缓缓说道:“五年前的一日午后,正是天高气爽之时,那日恰好衙门无事,我便携了一家老小,往城南郊游玩一番。说来惭愧,那时我虽已做了五年的河阳县县令,但一直忙于公务,无甚闲心欣赏这河阳县的大好风光,对城南郊更是陌生得紧,到了雁荡山附近,我看到……”

    “不对不对,你不是早就来了河阳县,入了逐月宗,怎地会不自去城南郊耍一耍?”李卯摆摆手,打断了胡寻德。

    胡寻德笑道:“那时我师父龄虚子管教甚严,没有他老人家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走出山门,哪似现在你师父一般宽厚待人。”

    周茫道:“李卯,切莫打岔,让胡师叔说个完整。”

    胡寻德接着说道:“到了雁荡山附近,我在马车上看到十来个汉子各自背着一口大麻袋,个个身形洒脱,脸上均是一片喜色。我便下了马车,问那为首的老汉麻袋里装了甚么,那老汉热心得紧,也不知我是本县县令,当即招呼一个伙计卸下麻袋,打开与我一看……”

    李卯又忍不住打断道:“难不成是大活人?好一帮人牙子!该杀!”

    这时,周茫摇头道:“不对,人牙子怎地会这般行事张扬?麻袋里装的想必是雁荡山上的甚么东西。”

    胡寻德点点头,说道:“周师侄说的没错,那麻袋里捆着一头好生秀丽的梅花鹿,我便问老汉这鹿从何而来,能否卖与我。那老汉只笑,说这鹿自是从雁荡山猎来的,又说他们都是附近的庄稼汉,也是闲着无事才猎鹿作耍,若我真要买,随便给他们点打酒钱就是。”

    李卯道:“猎鹿有甚么好耍的,这群汉子也是痴。”

    胡寻德道:“我想那些农户人家日子艰辛,当即掏出十两银子,将那鹿买了过来。我又问那老汉其他袋子里装的是甚么,那老汉见我出手还算阔绰,也是一时高兴,命其他人都打开了袋子,让我瞧个痛快。我一看,发现其余袋子里也尽是些獐子、狍子和鹿。”

    周茫问道:“莫非这雁荡山自来盛产鹿类?”

    胡寻德道:“我当初也是这般想,便忍不住问那老汉雁荡山是否盛产梅花鹿,那老汉却说这雁荡山原是不出鹿类的,大约在七、八年前,才被周围的猎户发现山上忽然冒出了许多獐子、狍子和鹿。”

    周茫略想了一下,开口道:“既是天赐之物,那由人取之,也是顺了天意。”

    胡寻德道:“师侄这话与我想得一样,但那时我也没怎么理会这群猎鹿的汉子,待回得家中,我请人宰了那只买下的鹿,准备享用一番这天赐之物。那鹿虽不算十分壮大,但我一家老小也是吃不尽,我便将鹿肉分与了一些朋友,可是这一分,就分出了岔子。”

    李卯抢说道:“那鹿有毒!好个心肠刁钻的贼人,竟然拿活鹿下毒!”

    胡寻德摆手道:“毒倒没有,只是这鹿肉滋味太妙,那些得了鹿肉的朋友、没得鹿肉但听闻了这鹿肉的朋友,甚至还有些胡某没见过的朋友,第二天一早全都涌到了衙门,手里拿着银票,只说要在我这里买鹿肉。”

    李卯道:“你再与几块鹿肉他们就是,又不值甚么。”

    胡寻德道:“但我那时已送出去不少,剩下的也被我一家吃尽了,确实没有多余的鹿肉了。”

    李卯道:“再去那群猎鹿的汉子那里买几头鹿来,然后与了他们,不也打发了此事?”

    胡寻德道:“那群汉子虽说就是雁荡山附近的庄户人家,但那雁荡山方圆百里,一时也是不好寻摸。”

    李卯道:“你径直说没有了,他们又能怎样?”

    胡寻德道:“他们皆是胡某的朋友,往日也都帮了不少衙门公事上的忙,若一时推说没有,面皮上却是不怎好看。”

    周茫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开口道:“既如此,胡师叔自去那雁荡山猎鹿便是,既乐得一番游耍,也能取得鹿肉,又不至于拂了朋友之间的情面。”

    胡寻德道:“若在先前,这猎鹿自然不在话下,但自我离了玄门,入了俗世,身上的功法早已散得一干二净,如今年岁又上来了,那些个獐子、狍子和鹿,此刻就是在我眼前跑过,我也抓不到。”

    周茫又道:“这县上衙门里的班头,哪一位不是身负技艺?只怕这雁荡山上的獐子、狍子和鹿,都不够班头们抓上几天,就会被抓得个断门绝户。”

    胡寻德道:“我也不是没让他们去过,只是县衙里的诸位班头也常有公务在身,有时因事耽搁了抓鹿,便会断了这鹿肉来源,我那群朋友就又叫嚷起来,因此这办法虽好,却不是长久之计。”

    周茫想了一想,浅浅笑道:“这也好办,只需从那雁荡山周边的庄户人家里挑上一挑,整治出些个猎鹿好手来,让他们去抓了鹿,按时送到县衙的某个差役手里,然后转手到某位班头,再放到胡师叔这里,最后胡师叔自与朋友勾兑了这鹿肉。这般做来,胡师叔便不用亲自出面猎鹿,既省去不少力气,也全了朋友的食肠。”

    听得周茫这番话语,那胡寻德眼中满是一片得遇知音的惊喜,只拍手乐道:“好师侄,不想多年过去,申屠师兄还是如此慧眼如炬!

    一旁李卯也听完了周茫的话,只愣道:“几块鹿肉,怎地这般牵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