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微招手收回半空的木剑，对着累瘫的徒弟满意的笑着，面露嘉许。

    刚刚，程非借着春雨和山石两道剑意，在他的攻击下坚持了十五息。

    虽然通微也只是将修为放在天人境，但这份成绩，也足够让他满意。

    “你借着剑中庚金剑意，体悟到一丝御无形的气韵，又模仿出春雨和山石两势，当真让为师惊喜。”

    “但你切记，世间万物，物性繁杂，各有玄妙，你现在刚刚进入天人境，不可贪多。”

    “为师的建议是，进入仙人境之前，最多再体悟两道火木相关的剑意，圆了五行之数，之后，便从剑、雨、石这些物象，向上感悟五行之本源。”

    程非听师傅说完，发问到：

    “师傅，五行本源就是御无形境界的精要吗？”

    通微哈哈一笑，一手甩袖，一手抚须，道：

    “玄凡分界前，为师也曾在凡界行走。你说，玻璃可属五行？塑料可属五行？”

    见徒弟回答不上来，通微大笑着劝勉他：

    “五行只是小道，阴阳不过物用，御无形要御的，是造化的权柄，是大道的本源。”

    “大足寺与我御物宗同样是两位大罗境，波旬、丙火、破锋、欢喜、王氏其他宗门加起来，也有四五位，这许多大罗加起来，也未必是你通玄师伯的对手，你道为何？”

    程非初听通玄如此生猛，也是一惊，细细品味师傅话语，回问到：“通玄师伯到了掌御造化的境界？”

    “嘿嘿，人皆道，大足寺法天相地神通，能够身化佛陀；波旬教主有域外魔境的法域，跳出五行之外；又说公孙离可以化身先天火灵，最善攻伐。可这些，在天道和造化面前，都如同小儿弄剑，不值一提。”

    “当初为了玄凡分界，我与你通玄师伯奉了师尊之命，前往北方世界寻那魔狼。那时，你师伯刚刚晋入大罗不久，见那魔狼摩天接地，身躯足有数十个昆仑山，比之大足寺法天相地更具威势，起了好胜之心，御使造化之机，将那魔狼的身躯变化成家犬一般，轻松斩去了它的四肢。”

    程非听说通玄旧事，心内骇然，又问向通微：“那师尊呢？”

    通微笑了笑道：“我却比不了你师伯，只能借阴阳之变，行天地烘炉之能。”

    “你那三道剑意，以庚金最为精纯，已经算是得了庚金本意。春雨缠绵，山石厚重，却都停留在器用的阶段，离水行和土行的精要还有不小距离，你要多多体悟。”

    见通微不愿多说自己的修为，反而又指点起他的修行来，程非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对通微这个师尊，慢慢有了认同。

    或许，日子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五行之中，木性最难把握。程非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困在后山的树林里，希望琢磨出一道木行剑意，但始终未能如愿。

    这一夜，他正在树林里打坐，感悟整片树林的勃勃生机，但想要将这生机化入剑意，却总差一丝。

    坚韧不如金属，厚重不如土石，连绵不如水波，在程非的认识里，木性只得一点生机，想要将这森森林木化入剑势，就得体悟那点生机。

    神识扫过周遭，见了杂草柔弱，见了藤蔓细韧，也见了乔木参天。待到将神识放大，又见着山顶几颗被雷击过的巨木，焕发着新的生机。

    是了！

    是新生！

    覆水难收，枯木却能逢春。

    程非挥起手中仙剑，一势用尽，却忽地生出一股新力来，由得他掌中剑招再生变化。

    程非心内欣喜，枯坐几日，终于见着了希望。

    忽然，程非神识察觉到，这片树林和谐一体的生机中闯入了一点别的东西，知道是有人来了，于是抬眼望去。

    “我刚见你时，你还是个大号的灵柴，如今已经拜入通微师叔门下，修为都快要进入天人境中品了。甚至我一入树林，就被你发觉。厉害，厉害！”

    程非修为神速，还是拜凌初所赐，那蓬勃的元阴和真元，直到前几日，才消耗殆尽。

    “你不是被你师傅禁足了吗？是你进入仙人境了？还是你又偷跑出来的？”

    程非见来人是云鹏，也颇感意外。

    “咳咳，仙人境嘛，也快了。”云鹏干咳了两声做掩饰。

    “那就是偷跑出来的。”

    “枉我一出关就想着搭救你，你还取笑我？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有那番际遇，可怜我云衡师姐了，二师叔真不是东西！”

    入种仙院，结识凌初，突破天人境，拜师通微，程非的这番遭遇，都因云鹏而起，他对眼前这人虽然有好感，但因着凌初的事，还是不愿过多面对他。

    “你找我何事？”程非直接问他。

    “下山啊！你现在晋入天人境，不再是灵柴了，咱们找到明月大哥，一起去找丙火宗那狗屁少宗主的晦气！”

    原来那和尚叫做明月。这名字也不像法号，不知何故。

    程非刚想拒绝，耳中就传来通微的声音：

    “跟他去，是你师伯的主意。”

    程非不明白这两位大佬的打算，但既然让他去，他就没拒绝的余地。于是颇为无奈的答应了云鹏。

    云鹏兴高采烈地拉起程非，向山下摸索着奔去。

    “你跟明月是怎么认识的？”

    程非与云鹏两人出了御物宗的地界，施展法术神通，赶了一天的路，已经离山门数百里远了。

    程非问他们要赶去哪里，云鹏只回答说洛阳。

    路上无聊，程非问起了云鹏与明月相识的旧事。

    “那还是我第一次下山，十六七岁，还没到天人境。偷跑下山想着去看看父母，便赶回了绿城。父母见我偷跑回来，非常生气，将我骂了一顿，就嘱咐我赶紧回山，不要让师傅生气。”

    “别人家的父母心疼儿女，恨不得儿女日日守在身边，我的父母却将我往外赶。那时我识不得父母良苦用心，只生着闷气，四处闲逛。”

    “那一天，我逛到了洛阳，遇上了几个欢喜宗的妖僧欺男霸女，气愤不过，便跟他们争斗起来。”

    “那几个妖僧稀松平常，只带头的那个，是天人境中品的二代弟子，那时我还是真人境，打他不过。“

    这几句话说的轻松，但以程非对云鹏的了解，猜想当时他肯定挺狼狈。

    “他们看我是御物宗弟子，也不敢太过分。我仗着师傅赐的法宝跟他们纠缠了许久，可能他们也觉得无趣，想要抽身离去。”

    “这时候，明月大哥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