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出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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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场葬礼

    “我见又来了一个和尚,以为是欢喜宗一伙儿的,正暗自发愁,就见明月大哥对着欢喜宗的弟子出手,手段那个是颇为…颇为狠辣,当场就死了两个。”

    程非也是一阵诧异,没想到那个明月生得慈眉善目,却是个辣手。

    “欢喜宗带头弟子硬撑着说狠话的档口,明月大哥又杀了他们一人。那带头的赶紧带着剩下的一个喽啰,逃跑了。”

    “欢喜宗是大足寺的附庸,我没想到明月大哥说杀就杀,对他佩服得紧,便跟着大哥游历了一段时间。后来,被师傅派人带回了山门。”

    “入了天人境之后,我又偷跑下山,鬼使神差地又到了洛阳地界,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明月大哥,就又跟他一起到处打抱不平。遇到你的时候,大概有两年时间了。”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我们继续往洛阳去,肯定能遇到明月大哥。”

    程非肚里一阵腹诽:

    “这是什么逻辑?纯纯的守株待兔好吗?”

    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由着云鹏。

    想起洛阳,不由得想起父亲出身。

    “关中程氏吗?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光景。”

    随即,这念头便被抛在脑后。

    “那明月大哥的嗓子?”程非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天残地绝之人一般是没有修行资质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从没见大哥说过话,也没见他用神识跟我沟通过,一直是靠眼神和手势。”

    其实云鹏也有些疑惑,即便真的是先天有缺,但明月已经入了仙人境,完全可以靠神识跟他交流。

    程非又回想去与丙火宗争斗那次,通真的那番话,似乎暗示明月和尚和大足寺有些瓜葛。

    直觉告诉他,这个明月和尚肯定不简单。

    一路靠神通赶路,程非真元不济,脸色有些发白。

    云鹏拿出一粒丹药给他,说:

    “通微师叔没给你备丹药吗?也对,你是被我偷偷拐跑的。我们先找个地方,你服下丹药,我给你护法。”

    程非的右手伸了出来,正要接过丹药,却被云鹏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定住了:

    “你离天人境中品只差一丝,吃完这药肯定能行。”

    “这是人丹?”

    程非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是啊,不然还有什么丹药这么厉害?我这大半年能从天人境下品到上品圆满,全靠这丹药。”

    程非收回了右手,谢绝了云鹏的好意。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云鹏多了一丝芥蒂。

    也不知道师傅、明月他们服过人丹没有?

    凌初呢?

    云鹏对程非的决定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洛阳城。

    与望道城一样,洛阳城的居民也多数是毫无修行资质的凡人。程非和云鹏两人走在街上,偶尔会见到一些各色服饰的修行中人,云鹏也会趁机向他科普玄界各个宗门的配饰特点。

    “你看,那两个穿黑色衣帽,佩白色纸幡的就是洛阳本地小门派北邙宗的弟子。听我师兄讲,一千多年前,北邙宗也是了不起的门派,他们的门主鬼圣也是硬撼蜀中剑仙的人物。可现在不行啦,只有十几个弟子,现任门主的修为还不如我呢!”

    “他们也有自知之明,从不掺和修行界的事,只跟凡人打交道。在洛阳周边的几座城里,他们反倒比咱们这些修行大宗更知名。”

    程非感叹世事无常,不由对那两个北邙宗弟子多打量了几眼。云鹏以为他有兴趣,便拉着他跟了上去。

    王知命和谢催烟两人一早得了师叔命令,到洛阳城中,为过世的赵府老员外主持葬礼。他两人都是真人境中品的修为,自然发觉不了程非和云鹏两人。

    天不留耆旧,人皆惜老成。

    赵府大门上,中间是白色的下马幡,两侧挂着黑色的挽联。王知命和谢催烟见惯了葬礼,并不多看一眼,在赵家人的恭迎下,抬步进了院子。

    云鹏修的是长生久视的大道,对凡人生老病死也没什么感触。只是程非,这大半年来先后经历了程是、凌初的离去,盯着那黑色挽联有些出神。

    赵家的儿子见他们两人在自家门前站着,其中一个还盯着挽联看,神色悲戚,以为是远支的同宗,或者父亲的小友,便上前行了一礼,用孝衣的衣袖擦了擦干涸的眼角,语带抽噎的说到:

    “先严骤然辞世,两位有心了,这边请。”

    云鹏着急找明月和尚,不想凑这个热闹,却见程非对着赵家公子点了点头,说了声“节哀”,身子向赵家院子走去。便也跟着道了声“节哀”,跟着进了去。

    转过挂着整仪幡的照壁,见一副黑色的棺材停在灵棚下,孝子孝女们在落泪幡前哭得伤心。细看去,却多数是干嚎着,没有什么眼泪。

    至亲离世,悲伤是真的悲伤,但经过几天的操劳、守灵,累也是真的累,尤其是赵老员外的孙辈,有几个甚至开始打起了哈欠。

    见北邙宗的两个弟子前来主持葬礼,孝子孝女上前磕了头。王知命与谢催烟虚抬了抬手,孝子孝女们也顺势直起身子,继续面朝棺材哭了起来。

    程非与云鹏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上演的一幕幕。

    伴着北邙宗弟子的张罗,先是亲朋好友一一上前,进香叩拜,又是儿女孙婿侄甥至亲晚辈绕灵三匝。在笙簧唢呐的哀乐里,连云鹏也感受到了一丝悲意。

    在这充斥着悲戚的院落里,王知命和谢催烟两人挥动白纸丧幡,绕着棺材念念有词。

    凡人都沉浸在或真或假的哀伤里,程非二人却发现,随着两个北邙宗弟子的念词,丝丝魂魄之力从棺材中溢出,被收束在他们手中的纸幡上。

    “这是?”程非看向云鹏。

    “这是新丧之人的部分魂魄之力。北邙宗靠魂魄修炼,玄凡分界后,没了大量凡人,修士的魂魄他们又无力插手,想来是靠着给凡人主持葬礼,摄取一点魂魄之力来维持修行。”

    到了时辰,随着王知命一声“起棺”,刚在门口迎他们的赵家公子将一个青灰色陶碗顶在头顶,扛起了挂满纸钱的新裁柳枝,嘴里“爹啊”的哭喊了出来。

    顿时,孝子孝女们哭成一片。

    这一次,倒是眼泪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