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斩蛟开始横扫十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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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寿春

    大江之上,波翻浪涌。

    千余名士兵登船完毕,拔锚启航。

    沈劲立于船头上,望江水滔滔,不觉心潮澎湃。

    自加冠以来,这个场景在他心中不知上演过多少次。

    只是没想到等到实现之日,竟已过不惑之年。

    “劲此番北上,若不能一雪家门之耻,立勋朝廷,誓不南还!”

    慷慨激昂间,他情不自禁,抽刀朝船帮狠狠斫去,木屑翻飞,刀痕入木三分。

    收刀入鞘,复又摇头道:“二郎,让你见笑了,一个半截入土的老翁竟还做这般少年郎之态。”

    “孔夫子有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今日再见这涛涛江水,方知此言不虚!”

    “不过像二郎你这种少壮之人,恐怕不会如我这般多愁善感!”

    一直静静伫立身后的刘引沉吟片刻,道:“我本已死之人,蒙长史恩德,才苟且残躯以至今日,能追随长史立勋朝廷便善莫大焉,若再能于青史一角留些许薄名,就更好不过了!”

    “至于是美名还是骂名……只能说大丈夫生不能流芳百世,死亦当遗臭万年!”

    “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沈劲看向刘引的眼神多了一丝复杂,“二郎,此等慌悖之语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以你之武略,效力朝廷、建节立功并非难事,又怎会遗臭万年?”

    刘引很想告诉自家长史,这话是当朝征西大将军桓温的名言。

    可惜此时桓温还没有晋位大司马,不臣之心虽昭然若揭,但也没到路人皆知的程度,这句话便让他给提前笑纳了。

    只是就连刘引自己,都不知今日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

    或许是与沈劲朝夕相处,让两人间不自觉的推心置腹。

    或许是眼前的长江,让他有些热血沸腾。

    又或许是前路生死未卜,让他生出了一种提前交代遗言的冲动。

    随即继续说道:“长史此言差矣,正所谓名满天下者亦难免诽满天下,像我等生于乱世,若想建功立业,只恐功过是非纵使盖棺亦难定论,又怎能知晓千载之后世人如何评说。”

    “但凭本心,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此生便足矣!”

    沈劲闻言,默然良久,转身向舱内走去,道:“来吧二郎,咱们今日该读吴子的图国篇了。”

    “这吴子名起,乃是春秋战国时人,早年弃儒学兵,曾杀妻求将……”

    ……

    寿春,本属扬州。

    但自永嘉南渡以来,淮河一线战事日趋频繁,已然成了朝廷抵御北方胡寇的重要防线,基于军事上的考量,寿春便被划归豫州,成为了豫州刺史府治下的一处重镇。

    不过此时刚刚由龙骧将军被提拔为西中郎将、假节、监护豫司并冀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的袁真并不在此地,而是在更靠近前线一些的汝南。

    自从三年前谢万那场耻辱性的溃散之后,燕兵在河南之地的气焰更甚,不仅大军频出攻城略地,小股出动骚扰劫掠的侦骑更是多如牛毛。

    也就是去年桓温之弟,都督沔中七郡诸军事的桓豁,带兵击败燕将慕容尘,夺回颍川重镇许昌,才稍稍遏制了燕军攻势,为朝廷挽回了些许颜面。

    而刘引所在的这支千余人的军队在抵达寿春后并未入城,选择在城外扎营。

    他们将在这里驻扎几日稍作休整,然后再正式北上。

    不过普通士兵不便入城,不代表刘引不行。

    抵达寿春的第二天,他便跟随长史沈劲入城,去拜会驻防当地的长官。

    顺便按照朝廷的指令,请对方协助调拨北上所需的一应粮草物资。

    事情进展顺利的出人意料,对方似乎对他们两人早有耳闻,不仅十分爽快的调拨了船只、粮草辎重等一应物什,顺便还划拨了数百水师兵士负责操舟,协助他们前往洛阳。

    当然,舍不得把船只白白扔在洛阳可能也是一个方面的原因……

    至于兵甲器械若有损坏之处,也尽可就近调拨。

    而刘引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再去挑几件趁手的兵器。

    前来与他接洽的是一名位阶相差不多的低级僚属。

    此人面庞紫红,一脸风霜,打眼就能看出是个经年在野外摸爬滚打的人。

    脸上的须髯横七竖八如茅草一般恣意生长,遮盖了小半个面庞,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此人的年纪。

    “吴兴刘引,见在冠军长史沈劲麾下任副部曲督。”刘引躬身施礼,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嗨,军中之人哪有这么多讲究,老兄你又何必如此多礼!”紫棠面庞的汉子大大咧咧扶起刘引,随即抱拳道:“彭城刘牢之,也从军不久,如今也不过是在征虏将军麾下做个功曹罢了。”

    “家父同我提起过你,说是谢府君在信中对你和沈长史颇有赞誉,说你们是难得的奇男子!”

    “哦?”刘引微微诧异,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难怪今天他与长史入城办事如此顺利,恐怕谢安早就修书在前,告知了此地谢家旧将,让他们多加照顾。

    看来这刘牢之也与谢家早有渊源,怪不得日后会成为北府军中最大的军头。

    想到这里,刘引开口问道:“还未请教尊父……”

    话说一半突然打住,他有些拿不准贸然问别人父亲的名讳职位,是不是有些失礼。

    但刘牢之似是没注意到一般,直接说道:“家父便是征虏将军。”

    刘引:“……”

    征虏将军,和沈劲的顶头上司冠军将军一个级别,品级不算低了。

    不过从对待他的态度,以及这位征虏将军只挂了一个将军衔来看,刘牢之似乎也不是什么士族子弟,大概率出身“将门”。

    走进武库,刘引按照清单上所列内容,请对方一一酌情配给。

    主要都是些如弓弦箭矢之类的消耗品。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刘弰及其他几名和刘引一同前来的亲随自然也跟着鸟枪换炮,把身上的皮甲全都换成了铁铠。

    将搬运装备的杂活打发给手下,刘引与刘牢之在一旁乐得清闲。

    有谢安的这层关系在,再加上两人同为武人、还是同姓,很快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贤弟,你身上的那把弓可否借我一观?”闲谈之中,刘牢之注意到了刘引身上的这把雕弓。

    “有何不可!”刘引爽快的将弓取下,递了过去。

    持弓在手,刘牢之先是仔细端详一番,然后便试着将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