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凫一愣：“莫非前辈认识其他沧海书院的仙灵？”难道他是哪位仙师的旧友？

    灰衣男子慢慢走过来，一直到云凫前面五六步处方才停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好似自言自语说道：“根基倒是不错，只是时间尚短，修为还欠缺，这份气度倒是不凡，不过，比起他们还是差远了。”

    他们，他们又是谁？云凫心中充满了疑惑，却觉得灰衣男子不会告诉自己答案。

    “这曲子你觉得怎么样？”灰衣男子突然问道。

    “啊”云凫呆了一下，这话题转得太快了些，“我不懂音律，只是觉得这笛声虽然好听，却充满各种愁思，吹笛的人一定心情十分郁结。”

    灰衣男子说道：“这曲子是我所作的，是为了回忆一位故人，所以这笛声里充满了我对他的极度思念，自然哀怨了些。”

    原来是为了故人，那这位前辈也算是重情之人了，云凫有些不解地问道：“既是前辈如此思念这位故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呢？”

    灰衣男子愣愣地看着星空：“我也想去找他，却又怕遇不到他，不知他已经到了哪里。”

    云凫更是不解，既是故人，又怎么会不通音讯，更不会找不到对方所在。

    “因为，他已经不在了。”灰衣男子喃喃说道。

    原来如此，云凫觉得有些尴尬，无故提起他人的伤心事，还不如早点离开，让这位前辈可以独自缅怀故人。

    “你要走了吗？”灰衣男子问道。

    被看穿了想法，云凫倒是不慌：“本就是我唐突闯入竹林，现在自该离开，不敢再打扰前辈的清净。”

    灰衣男子微微一笑：“正好，我也一个人孤寂了太久，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如果你不嫌弃，就陪我这样一个无趣的人聊聊天吧。”

    山中的这番相遇有些离奇，云凫直觉有些不妥，却知道如果对方法力高强，自己也无法轻易脱身，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便点了点头，坐在竹屋前的石桌处，且看他要说些什么。

    灰衣男子走进竹屋中，而后端出一个茶盘，里面一小壶滚水，两小只青绿色的茶杯，每只茶杯里放着一小撮茶叶，他细致地将滚水倒入茶杯中，茶叶慢慢舒展开来，飘出淡淡的茶香。

    “这是山泉水冲泡的青茶，既可清心，也可补充灵力。”灰衣男子边说，边将一杯茶摆到云凫面前。

    云凫端起茶杯细细一品，果然沁人心脾，清香回甘。

    灰衣男子满意地看着云凫喝了茶，自己才喝了一口，而后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品过茶了，久到我都已经忘记时间了。”

    “想必前辈的那位故人以前经常陪您品茶吧。”云凫说道。

    “是啊，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灰衣男子陷入了回忆中，嘴角不自觉地挂着微笑，“那时，我也不过是一个莽撞的青年，怀着满腔的热情四处闯荡，总想着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在这上元界中挣出响亮的名声。”

    年青时候的灰衣男子，云凫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中都是沧桑和淡然，想来以前的种种飞扬不知何时都被消磨殆尽了。

    “然后，我就遇到了他。”灰衣男子嘴角的笑意有增无减，那一定是段愉快的回忆，“那日，同样是在一片竹林中，我吹着竹笛，他就过来了，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拿出一把古琴，合着我的音律，竟然如此契合，就好像很久以前我们就配合过许多次一样，一曲完毕，我们相视一笑，从此便成为了莫逆之交。”

    云凫听出他回忆中的那份欣喜，人生初始，年少志气，又得遇知己，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开心得日子，与眼前的这份孤寂倒是天差地别。

    灰衣男子继续说道：“我们一起闯荡，一起游历，他虽与我同龄，修为灵力却远在我之上，几次帮我化解危险，因此，我对他越来越钦慕，钦慕之中又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思慕，却又无法将这份思慕告诉他。”

    “为什么，你们不是知音吗？”云凫问道。

    “因为，我虽对他心怀爱意，他却始终只视我为好友，从来不曾有过我对他的那种情感，他的那种坦荡让我羞愧，更加不敢将这份爱意表达出来。”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云凫摇头说道：“前辈，你这话就不对了，人生在世，做事只要对得起天地人心，勇敢一些又怕什么，至少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

    男子拿起已经半凉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说道：“这样的道理我何曾不懂，但是，我害怕，害怕一旦我告诉他我的感情，他就会瞧不起我，远远的躲开我，既是为了不伤害我，也是为了不伤害其他人。”

    “其他人？”云凫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没错，他那时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女子，我起初非常气恼那女子，可是相处一番后才发现，这女子无论性情还是样貌都与他十分相配，他们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让我甚至连嫉妒都无法嫉妒。”

    原来他钦慕之人是个男子，云凫倒不觉得怎样，这世间每个人的情感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谁都不知道将来会遇到怎样惊艳自己一世的人，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后来呢，他去了哪里？”云凫好奇问道，听起来这样风采卓绝的仙灵，应当在上元界十分有名才对。

    男子眼中的神色开始变化，回忆中的欢喜和钦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和无奈：“他死了，同他最爱的妻子一起，双双殒命于落伽山下，甚而连尸骨都没有，我便是想去看望他们一眼也无处可看。”

    落伽山，云凫想起传说中两千年前的那场大战，难道灰衣男子的知己也是因为那场大战而殒命的吗？

    “难道是两千年的那场大战？”云凫有些惊异地问道。

    男子本来一直看着前方竹林，此时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看你年纪，那时你都不知道有没有出生，却没想到原来你也听说过那场大战，没错，他们夫妻都殒命在那场妖仙大战中，我本来想去帮助他，哪怕付出我的性命也无所谓，可是，我父亲将我禁锢在家中，我那时灵力低微，根本无法反抗，直到大战之后，我才听说他的消息，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妖仙大战中，他的知己到底是哪一方？云凫没有问，既是知己，不管在哪一方，他都一定会支持的。

    “你大概很好奇，到底他是大战的哪一方吧！”灰衣男子看着她。

    云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