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刚开始旷野还是空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陆陆续续看见一些别墅，每栋别墅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周围都带着面积或大或小的花园，有些人家的花园里还种植着蔬菜和瓜果。

    看肖蕊和刺猬一脸新奇，阿韧解释，住在顶层的这些人几乎每一位都有买下整个顶层的实力，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圈占珍贵的土地和房屋资源，天空城的房屋修建和买卖权限是直接被政府管辖的，所居住的层数越高受到的管辖就越严格。

    共和国还出台了整个国家居住和土地使用政策的相关法律，以及单独针对天空内居民的天空法。

    天空法规定：每一户人家在天空城内只能拥有一套房子，房屋的面积需要向政府相关部门申请租赁，而户主名下的血亲重新开户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审查不通过无法单独立户。

    “那如果是私生子呢？”刺猬问，“有钱人不是都有很多从乱七八糟的渠道来的孩子吗？如果他们让这些孩子买房子，不就可以圈下很多房子了吗？”

    阿韧抬眼看向身后那些别墅：“在天空城购买房屋是会被做背调的，现在的背调水平你们知道，只要国力不是太差的国家在这一块的技术都很厉害，祖上一千年左右的谱系都能在两小时内查得清清楚楚。”他扭过头，“也就是说，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这里的房子，除非权限大到只手遮天，可以骗过政府部门的智能程序，或者贿赂官员掩盖自己私生子的身份痕迹。”

    肖蕊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就是因为政策相当严格，再加上土地资源紧张，所以才会寸土寸金。这样的话地面上的人住得差，很多人都会自然想来天空城里住，但是又买不起房子，那么只要这里的居民想尽办法多买一套房子租出去，每个月就能赚不少租金。”

    刺猬这回听明白了，他眼睛亮亮地看着阿韧，那神情特别像个求夸奖的孩子，“那这么说，一户人家把房子买大一点，或者几口人挤一挤，腾一间空屋子出来也能租赁啊！”

    阿韧点了点头：“的确有一些人会挤一挤，腾空屋子出来租赁，不过每户人家可以得到多大面积的房子，这个是购买的时候政府根据他们未来可以拥有的孩子数量严格划分下来的，为了赚租金挤一挤，可能自己家人就会过得不舒服了，是我的话不会这样做。”

    “好好在天空城里找份工作，严格遵守生育政策，养活一家人其实不是问题。因为物价高，所以这里哪怕是最简单的工作薪水也不少，而且节约一点花的话每个月能省下来好多钱，因为就拿这里的底层来说，日常的蔬菜和主食材料什么的并没有贵到离谱的地步，甚至是地上城的居民进来也买得起一些。”

    肖蕊叹了口气，用看破一切的口气蔫蔫地说道：“奈何人心贪婪啊……”

    刺猬好奇地看向阿韧：“老大，原来你们这里有生育政策啊？我看地上挤成那个熊样，还以为你们国家根本不管生育呢。”

    阿韧摇了摇头：“天空法里包含了关于天空城居民生育后代的部分，因为天空城并不是真正的陆地，承担不起过载的人口，所以空中城从诞生起就一直在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超生会被罚款，而且数额还不小。”

    他在助理上点了几下，调出天空法的科普页面给两个人隔空划了过去，“不过有钱人一般都会提前交罚款，相当于花了更多钱来多买一点房屋的面积。比如说我的东家夏侯家，金枝小姐出生的时候就交了很多罚款，然后第三个孩子出生，罚款翻倍。”

    肖蕊叠着胳膊，眉宇间凝起几丝疑惑：“普通翻倍的话镇压不住日入过亿的富豪们吧？”

    阿韧调出一个空白的悬浮屏，开始在上面画思维图，“天空法规定，每户只能拥有一个孩子，违规生第二个孩子需要交五百万的罚款，不交的话国家银行会强行从个人账户里扣除这部分资金，并且还会扣除十几万作为延期的罚款。到第三个孩子的时候，罚款数额就是五百万×2，也就是一千万，到第四个孩子，就是一千万×4，第五个孩子，是四千万×5……”

    巨大的数字让肖蕊和刺猬直接听傻眼了，作为普通人他们几乎没见过这么多钱。阿韧收起写字的手，总结概括道：“就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有钱，所以才不能用普通翻倍的办法，并不是生第几个孩子罚款就在上一个的基础上翻几倍，生到超过五个以后罚款的倍数是无规律增加的，具体的信息你们面前的天空法里有详细记载。”

    “而且无视法律不交罚款的话，延期罚款也会相对应的翻倍，只要钱足够确实可以一直生，但是一直无视法律，甚至账户内的余额不够被国家银行划扣的话，户主和妻子最后坐牢，或者失去在天空城入住的资格都是发生过的事。也有人因为不节制生育交不起罚款，最后不得不用自己名下的公司或者店铺这些不动产抵扣。”

    他说着，鼻子里喷出一声气音，脸色突然变得坏坏的，笑道：“现在共和国正在往科技化都市努力，所以建设过程正好需要相当庞大的资金，这些富人可是最好的肥羊！”

    他看向刺猬：“而且每个月天空管家收取水电费用的时候是会检查屋子人口的，如果发现某一户水电数额突然激增或者激减，都是会有人上门检查。普通富人根本承担不起超生罚款，提前交了罚款就为了多购买一点房屋面积，好回头租赁，这根本不划算。”

    “每个月都会有技术人员检测天空城内的人口总数，人口总数超额就会从底层开始往上查，因为底层有不少人家是贷款买的房子，会为了多赚钱挤一挤，把自家屋子租一部分出去。在天空城的人口没有超额的时候这种租赁是没人管的，但是如果超额了会有人来强行驱赶这些外来的租赁者离开天空城，一般是一层一层往外赶，直到人口降回安全线以内为止。”

    刺猬的眉毛不由得抽了抽：“原来在这里偷偷租房子住还得看运气呢，怪不得这个国家对外来人的管辖更加严格……”

    阿韧：“当然这里也是有酒店的，只不过数目很少，总得为外来旅行或者参观的人提供个住的地方，不过像地面上那种公开的合法租赁平台，天空城是没有的，也不允许上架。”他坏心眼地扯起嘴角，“也就是说，那些人都是黑户。”

    肖蕊想起什么，突然一拍椅背：“对了，队长你刚才说这里的房屋面积也是租赁的，就是说其实每一户交那么多钱都只是租土地住吗？”

    阿韧挑了挑眉：“没错，我们共和国的土地是国有的，如果土地私有，在资源这么紧缺的地方后果根本不敢想象。当然租的年份不同价钱也是不一样的，也可以租空地自己盖房子。如果土地被私有，一家人常年霸占着一块地方，不仅会干涉未来政府的一些公共规划，也会严重影响天空城内的人口流通，会发生很可怕的蝴蝶效应。”

    肖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一块我稍微明白一点，帝国的土地是私有的，确实衍生出了很多问题，圈地已经不是新鲜事了，很多人被垄断的高房价逼得跳楼，他们没日没夜的工作，只为了偿还每个月高额的贷款。实习那段时间我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忙得根本来不及思考，常常顾不上吃饭，两点一线，生活都失去了乐趣，只有病人的笑容鼓励着我坚持工作下去。奶奶和爷爷都是私有土地政策的受害者，加西亚家族当初就是用圈地的方法逼得她们无处容身的。”

    阿韧神色无奈地看着肖蕊，她现在说起那个家族都不愿意用本家这个词了，看来对于那个家族的憎恶也是越来越深了。

    “这里……真的看不见什么丧尸，老大你们国家安谧得好像和这个世界脱轨了一样。”刺猬趴在车的边栏上感叹，马儿还在慢慢地往前走。因为他们是第一次来共和国，又在充满丧尸的地方奔波了好几个月，阿韧才特意租赁了最慢也最古老的马车来让伙伴们散心，神经一直紧绷着人会变疯的。

    风在发梢和衣裳间捉迷藏，少年闭着眼，惬意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爽秋风，“因为有很多厉害的人在前线替我们把守着边线，那些战士不仅是共和国的盾，还是共和国最坚固的一道城墙。”

    肖蕊一脸羡慕：“你们为什么这么信任那些士兵？毕竟平时又接触不到，都是陌生人对吧？这么安然的待在城里放在现在的伽本帝国，尤其是西博城是很可怕的事，一般来说自己的命不会托付给一群陌生人保护的吧？那些战士也是人，丧尸扑过来的时候也会害怕，大家都活得这么安逸的话，万一哪天丧尸进来了不就惨了吗？”

    阿韧轻轻呵了一声，脸上露出非常坚定的笑：“因为那些士兵都生长在东共和国，他们的父母也是共和国人民，只要他们后退，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很快就会受到伤害。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会被一群会动的死人彻底霸占，热爱的土地会变成人间地狱，重要的人们会被活生生撕咬吞吃掉，甚至就连这个国家都会面临崩溃瓦解的危险。主动愿意去做盾的，都是最勇敢也最了不起的孩子，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而且共和国的人民每一位都非常相信自己的祖国，我也是。我们坚定的相信国家会保护我们，就算丧尸不小心入侵了，国家也一定会有应对的办法，因为祖国在，因为我们的盾还在！就算盾不在了，还有我们自己在，我们可以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们和更弱小的人。”

    他神秘一笑，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比如就我知道的，天空城可不只是用来解决人口问题这么简单，再多的嘛……我不能说了。”

    他顿了顿，笑容忽而明媚起来，“而且我们可是活人！轻易就抛下家园和朋友，向一群行动僵硬，大脑都腐坏了的死人妥协，不是太窝囊也太丢人了吗？活人怎么可能会输给死人？朝气蓬勃的我们，活生生的我们，更有力量的我们，不会输给阴暗腐败之地滋生出来的废物。你们要记住，那些东西即使再恐怖，也不过是一堆偶然动起来了的垃圾而已。”

    马车停了下来，阿韧跳下车，打开肖蕊身侧的门，绅士地对她伸出手准备接她下来，这是坐马车时对待女孩子，小孩和老人们应该保持的基本礼仪，跟着金枝到处行走了很多年，这些礼仪已经被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肖蕊将手搭了上去，阿韧用力一拉，女孩借着力轻快地跳了下来。

    落在最后的刺猬以为阿韧肯定要忽然关上车门捉弄一下自己，他为了提防被门夹住特意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少年却意外地对他也伸出了手。

    “绅士的礼仪可不只针对于淑女，那样太片面了。”阿韧拿腔拿调的打趣，刺猬怔了一下，随即就不扭捏地同样把手握了上去。少年的手很温暖，掌心里的茧子跟他这个成熟男人比起来只多不少，意外的比他那具略显单薄的身板更有安全感。

    等他也到了地上，阿韧继续说道：“人类只要团结起来，就能战胜很多原本一个人根本战胜不了的东西，包括公国制造出来的那些行尸走肉，或者说……”

    他转过身看向被太阳照耀着的远方，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神坚定无比：“守护这颗蓝星！”

    少年的语气温缓而有力，红色的发像一轮初升的旭日，又像一团灼烫的火焰在不断烈烈燃烧，飞扬……肖蕊和刺猬看呆了，阿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甚至还伸出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别愣了，我们马上就到夏侯家了，快把你们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收一收，别让老爷看到你们这副海獭一样的憨样。”

    “方白韧你找死！”刺猬提起拳头，不由分说地朝阿韧砸了过去，阿韧瞬间回击，几个人的欢声笑语透过铺在青草间一段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传到不远处一栋别墅的门房阿姨耳朵里。

    阿姨听了一会儿声音，随即欣喜地拨通助理上的一位联系人：“老爷，我听到阿韧的声音了，金枝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