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盗无道
“拾欢哥哥,留下来吃饭嘛。”
“今儿白天陪你哥吃了五碗大肠,我满鼻子猪圈味,下次有胃口我给你们露露手艺。”
“不行,我来,我给你们做。”
“你会吗?”毛喜关挠挠头问道。
“我现在就去练!”毛晴川向厨房跑去。
“不用拦着?”
“厨房里只有鸡蛋,灶台给她十年她也点不起来,她现在顶多进去把碗给刷干净。”
“也行吧,说不定还能给你劈劈柴火呢,总之,要交学费的时候找我,别去拉下脸来找你那帮亲戚,十句话里八句不借,还有一句让你妹妹赶快找个好人家。”
“老从你那拿我于心不忍呐……要不我给你装包春药你回家补补……”
“有空跟我开玩笑你还是快研究研究吧,天天在那整也没见你跟我报过好消息。”
“那是我没跟你说,郭狗手底下下的人,加上那帮老姐姐的客户,边体验边意见边改变,我要的不是刚猛,我要的是共和,能够练兵,但也能够养兵。”
“不敢相信咱两聊的这么开心居然连夫人都没有。”
“这怎么了,你着急啊,不行我先在这给你扭一个。”
“别犯病你给我停手,”李拾欢急忙制止毛喜关的表演,转而意识到毛晴川还在厨房忙活便问道,“晴川是不是还在厨房里面?”
“她能有什么……”毛喜关一怔,“哎呦,她不能把三十多个鸡蛋全给我……”
“妹妹!”
“饶蛋一命!”
李拾欢笑着摇摇头,冲毛家屋檐摆摆手,转身离去。
惠水街,李家宅。
李拾欢站在门外,看着墙高瓦洁的屋子。
哦,对,我想起来了。
这屋子的钱全是从赵建那搞出来的,当初的李拾欢什么都不怕,管你什么官职关系,没逮住我就是没机会打死我,那命和东西就都是我的。
可是,出不了手。
钱可以细碎花,宝物出不了手和破砖也没什么区别,清明上河图烧火不如硬炭,十六编钟敲起来不如游船弹琵琶心情好。
这年头钱的缺点就是太沉了,真贪,早死了。
赵建原先在津京城里放高利贷,跟李拾欢抬头低头说过话,某日,破天荒的跟李拾欢收了双凤涎密红鞋,那日后竟来收了李拾欢手里所有的宝物。
和李拾欢一起数这些宝贝的时候,赵建目瞪口呆,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零零散散四十件好东西,价值连城,但,不能见世。
不能见世的东西在财斗权高者手里是可把玩享用,在穷人手里则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但那时候的李拾欢很年轻,本就胆子大顾虑少,且宝物积压太久不能转正钱又烦闷,脱手而出时完全没想过会有后灾。
赵建也没有付钱,将惠水街一套房子的房契与地契转到李拾欢名下。
一边没那么多钱,一边东西太过于脏,但两人都很守信,没动坏心搞勾当。
自买卖后,赵建起势,莫名其妙占出一亩三分地,后面不知谁人撑腰,小猫小狗难不住,大风大浪吹不倒。
成头头后,赵建和李拾欢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李拾欢第一次见“赵老大”的时候,赵建已经变成另副模样,不爱说话,喜欢眯眼看人,笑的很假。
“帮我从别的地方,拿些东西。”
“拿到就有钱。”
但这并没有成为李拾欢的取财之道,做过第一次事后,再来言语李拾欢每次都不由分说的拒绝。
因为第一次去的王府差点让关欢二人命丧黄泉,但所取之物,不过是把纸扇。
赵建说那扇子叫,叠情扇。
“我怎么知道那把扇子是叠情扇?”
“白纸扇,上面只画着一个橙子,和一个香蕉。”
“价值连城?”
“七十两银子。”赵建泼掉李拾欢面前的凉茶,倒好热饮。
“干。”
后日。
那日。
云乌在天上,贼潜在府里。
偌大的宅子,精确的位置,小心的内奸,无误的接应,追求完美的计划,利落干脆的行动,不太够用的庭北香。
迷药吹进屋里,李拾欢悄然挑开门楔子,刚进一步,桌前直挺挺的身影哑声道:“谁。”
李拾欢一半身子僵在屋里,一半身子僵在屋外,思考怎么可以把夜行衣与蒙面巾合理的解释到自己身上,再解释成自己为什么会合理的出现在这里。
“滚,别动这任何东西,不然杀了你。”屋里人伸手从柜子里掏出锭银子,扔到桌子上。
毛喜关在外面安下心来呼口气,知道不会出大事,跟李拾欢用气声做个暗号,表示快撤。
李拾欢大着胆子就迈了进去。
桌子上有扇张开的扇子。
月光太暗了,再近些,再近些。
那是,毛笔画出来的一个圆。
不一定。
还要再近些。
手摸到了银子的凉。
香蕉!
手掌戳过银子二指夹扇,猛然后撤带着胳膊瞬收,屋里人反正也很快,手没攥空的话指甲就会就已经要扣进肉里。
蜻蜓三点水,李拾欢赶在毛喜关后面以最快的速度奔驰,慌忙中回头看追兵,屋里人并没有追出来,距离已远,李拾欢只见那人伸着胳膊。
“小心!”
毛喜关抓住李拾欢领口往边上拽,早被毛喜关躲过的明雷劈在李拾欢面前分毫处,差点害没性命。
“快!”
两人默契分路,四道闪雷没打出效果被尽数躲掉,毛喜关先过墙寻路,李拾欢随即翻身而上。
瓦片裂。
李拾欢很快反应,空中直接蹬墙倒手,侧身以滚借力,第六道明雷贴身劈碎老树,李拾欢落地再闪过落枝,惊魂未定的逃掉。
天水街的烂屋顶上,毛喜关把扇子甩给李拾欢爬下去,前者鉴定这扇子不画破画还能卖个十几铜板。
李拾欢对着月亮看。
橘子。
香蕉。
丧礼。
取物后的第四日,丧队过街。
丧在自己动手的府上。
李拾欢茶馆打探,知道是府上的少爷,死了。
少爷不知道为什么死,但少爷生前夫人和孩子坐车回娘家,回来的路上马儿发疯,拉着马车入了深渊。
李拾欢当时一冷,回想那晚,屋里人没有被香熏晕过去,且没有出来追贼,是因为彼时彼刻,他在自残。
那把破扇子,粗略的橘子是自己女儿画的,精致的香蕉是自己夫人画的。
棺材是放自己的。
李拾欢抖着手喝茶。
如果不是走运遇上他自残,自己百分之百会被杀死的。
都是要去干这种事情吗。
此后赵建再提要求,李拾欢屡屡拒绝,上上月,赵建开始向李拾欢收保护费,美其名曰保护馄饨摊,实则是敲打。
李拾欢看着屋子,想到橘子,香蕉,棺材。
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