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低头看了看手下的“子弟兵”，虽然他是草原人，再腥膻国族人眼中也是耗材，但是从他过继母亲的哥哥，也就是他的继舅舅、表哥乃至于现在的表外甥，三代人对他的倚重做不了假。

    这些曾经在汉家百姓面前凶残的子弟兵自然是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也是知道自己在汉家百姓口中“僧妖头”的诅咒。

    以前僧格林沁可以不在乎，因为草原民在腥膻国族眼中是耗材，汉家百姓连耗材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田地中割一茬长一茬的庄稼。

    可如今……

    想想步兵丢失的火炮，僧格林沁就知道明天天一亮的功夫就是乾军的死期！

    “不能等到天亮！”

    僧格林沁看着已经失去了主心骨的大乾军官成保、郭宝昌等人说道：

    “之前是我莽撞，为能捉到捻军主力未带食水，眼下寨墙外捻军开始挖起壕沟，只能今晚三更突围！”

    僧格林沁的话让惨败中的乾军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对啊，他们这些腥膻国族吃着汉家百姓的民脂民膏时间也不短，夜盲症这玩意相对较少，晚上不适合冲针作战，但是能够逃跑啊！

    乾军军官的庆幸僧格林沁是看在眼里，不过他已经是厌倦了做这个可怜的小丑，去裱糊大乾最后的纸糊窗户。

    相比起心存死意的大人物，王蛟这边却是在给一位他命中注定的人物读起信件，顺带的代为书写回信。

    这位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杀死僧格林沁的张皮绠。

    生逢乱世，张皮绠全家很早都投在捻军旗下。父兄都投在黄旗张正江部下，张皮绠则被张宗禹收为捻童，成为童子军中的一员。

    这不是张皮绠得到了一封书信，正不知道怎么解读的时候，看着王蛟衣着虽然是捻军样式，但还算整洁，面貌也有点文俊，就请王蛟来读信。

    王蛟听着对方自报家门的时候有点懵逼，几十万捻军，就让自己正好碰到了张皮绠，就算是有明确的方位，也未免是太巧了吧。

    只是来不及仔细想想原因，王蛟愣神的功夫里，张皮绠就堆着笑脸递过来一张质量不怎么样的草纸上写的书信。

    看着张皮绠那张黑黢黢的粗糙脸庞，王蛟是实在不敢相信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

    明明不过是初三到高一的年纪，但是整张脸却更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满是风吹日晒般岁月的痕迹。

    稍微顺着书信往下读一读，王蛟的心情就是更加的沉重：

    “你的父兄都已经战死了，如今张家就已经只剩下你一个……”

    明明一路上已经见过无数流民，甚至已经是见过人相食的惨剧，但是真的和张皮绠说话的时候，王蛟还是不由自主的怜悯。

    这该死又不合时宜的怜悯啊！

    王蛟心痛的时候，张皮绠粗糙的黑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或许是成长在这操蛋的世界，也又可能是粗糙的黑脸上表情很难被察觉到，反正张皮绠只是稍微缓缓就说道：

    “王道长能给我写一封回信吗？”

    虽然天色有点黑，但是王蛟还是觉得不应该拒绝这个请求。

    拿出一盒砚台，倒上水之后又磨了点墨，正准备写字的时候张皮绠却是有点扭捏的说道：

    “道长，我家配不上这么好的纸张。”

    “不打紧，我接下来会需要向你讨要点东西。”

    “我？”张皮绠下意识的捏了捏衣服的一角，很明显当捻军以来积攒的就那么一点银两。

    “放心，不是钱粮。”王蛟想到拿银子换这个时机，却意识到银子早就被王较和王洁拿走，只能讪讪说道：“等会会有一个乾军大官逃亡到这，你只需要凭借感觉带着我一起去杀了他，他身上的财富我丁点不要。”

    “您是真的能掐会算啊？”在这个唯心的世界，是真的有牛鬼蛇神，更何况捻军本身就是靠着宗教结社起家，听着王蛟神秘的话自然是有点畏惧也有点好奇，王蛟究竟想干什么。

    “先把你的回信写下就行，你想要什么诉求？”

    “我想给我嫂子写封信，告诉她我爹和她丈夫死了，但是求她暂时别改嫁，听上面说我们捻军马上就能回家了，到时候我来照顾我侄子和嫂子。”

    张皮绠在捻童这个岗位上也算是经过点教育，起码说话是相当的有条理。

    “不错不错，”王蛟稍微润色了一下书信就说道：“你现在倒是很聪明，但是你以后可就要注意了。”

    张皮绠把手在身上擦过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王蛟递过来的信封，他虽然不认识字，但是在军中待久了也认识上面那个王字。

    很是稀罕的看了一眼这一件就不便宜的纸张，张皮绠这才是注意到王蛟话里有话：

    “小神仙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说啥我绝对听。”

    听话听音，张皮绠在捻军中接触的人也不少，未来能做到小富即安，本身并不傻。

    王蛟这边有了上次旱地惊雷劈死曾祖父的事情，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泄露点天机会遭雷劈，倒是并没有迅速回答问题。

    虽然他可以忽悠张皮绠，但是这不是他的风格，窃取至少一半张皮绠杀僧格林沁的功劳还要忽悠他，这种事情王较干不出来。

    王蛟从骡子上拿出根用铁丝纠缠在一起的铁圈套，套在了张皮绠手中捻军常用的长矛上，将长矛竖起将铁圈套的几个外露铁丝插入地中，这才是小声对张皮绠说道：

    “眼下这个乾军大官命中注定死在你之手，我也算出来了，你未来肯定会因为酒后失言把这件事情泄露了出去，惨遭凌迟！”

    似乎是为了印证王蛟的话，一道旱地惊雷在黑夜中直冲而下，硬是劈在；铁丝纠缠的铁圈套长矛上！

    “果然！”王蛟看着那被烧融在一起的铁圈套和长矛，心中却是已经推算出了点东西。

    按照白溪观中也道士圈子里面传来的常识，正常邪路天机肯定是要遭天谴的，但是一般都是消减寿元和命格气运之流，很少直接作用在人身上。

    关于这点，王蛟只能是推断，就算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估计也不知道王蛟的消息是从何而来，所以只能快刀斩乱麻的劈下闪电。

    因为是超自然力量，所以肯定不能用现实中的闪电来比较。

    起码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王腾虎站起来抗了一击雷，王蛟、王校和王较三人都没有一点毛病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