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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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傩师自燃

    时怀安侧头看过去,见谢行之盯着自己手中的字条,便递过去道:“这是在今日寅时的案子中,凶徒留在命案现场的。”

    谢行之对着火光处仔细看了看道:“这是蜀纸。”

    “蜀纸?这就是进贡皇室的蜀纸?”皇室贡品,时怀安自是不曾见过。

    谢行之来回验看,确定无疑:“不错,蜀纸有好几种品类,这种是专供皇室和朝廷重臣用的,谢某也是有幸才见过几次。”

    一旁的陆邕问道:“可那凶徒为何能接触到蜀纸呢……莫非他与皇室有关联?”

    时怀安不置可否道:“或许,他能接触到朝廷重臣,又或许,这是梅妃赠予他的。”

    若是后一种猜测,便是认定梅妃与凶徒沆瀣一气了。

    可惜现在梅妃失踪,无法从她那边入手,时怀安道:“从蜀纸这条线查,查那些能接触到蜀纸的人,一一排查。”

    “是。”陆邕应是。

    时怀安想起谢行之先前所言,当初有袁天罡与李淳风两位奇门术法的大师,此人在奇门术法上有如此造诣,会不会,与这二人有关?

    时怀安叫住陆邕,又低声吩咐道:“再去查查,可有与袁天罡和李淳风有关之人,后人或是传人,这些人当中,有无能接触到蜀纸的。”

    陆邕自然知晓这二位大师之名,听时怀安如此说,他眼中闪过异色,应道:“好,小人这就去查。”

    顾青房一边快速推算着,一边往前走,顾玄虚自然跟着,时怀安也不由地跟着,谢行之和其他大理寺的捕快也都紧紧跟随。

    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离戌时也越来越近,直到前方的叫好声不绝于耳,顾青房却突然道:“就是那儿了。”

    前方灯火璀璨,百姓围拢在一起,看着台上的傩戏,台上正中的一位跳傩人,脸戴方相面具,诡异森森,正在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运昌盛。

    那是对新一年的祈愿,百姓们都满脸敬畏地望着跳傩人,顾家姐弟和大理寺众人奋力往前挤,让不少百姓都心生不悦,但看到他们身上的官差服,只敢小声抱怨。

    一番祭祀结束,便是傩技表演,这似乎没有与土和金相关之处,顾青房心急如焚,顾玄虚抓耳挠腮,时怀安则是紧盯着台上的傩师,若就是此处,那就是这些傩师了。

    傩师要表演吞吐火焰,就是这个了,火焰喷射很远,百姓们都激动地拍手叫好,顾青房被挤得站立不稳,喊道:“快阻止他!”

    顾青房的声音被喧闹声淹没,只有离她最近的顾玄虚听到了,他奋力挤出一个口子来,飞身上台,时怀安也在看到火焰之时,向前挤去,奈何人潮太多,行进艰难。

    顾玄虚上了台,还未接近傩师,那傩师一口吞下火焰,却突然全身燃烧起来,成了一团火人,火焰熊熊,那傩师嘶喊着痛呼着。

    一时的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顾玄虚四处找能灭火的物件,表演火技,为防不测,早就备下了水缸,一旁的一个傩师快速取了长袍,浸在水中,片刻后,抖起长袍,罩在那火人身上。

    很快,那火似乎灭了,傩戏班的坛主上来解释道:“大家请勿慌张,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早就计划好了,这位郎君,劳您关心,还请您下台,咱们这还要继续呐。”

    坛主的态度让百姓们将信将疑,却也安静下来,顾玄虚却不肯下台,只说:“你先将斗篷打开,让我们都看看,否则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坛主见顾玄虚坚持,且本来就是要给大家展示火中人的,便向抱着火人的男子示意。

    男子会意,慢慢松开斗篷,可里面的火人却没有像平日里演练的一般跳起来,而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家都怔愣之时,顾青房跳上台去,猛地揭开斗篷,只见斗篷之下不是完好的人,也不是焦尸,而是一具骷髅骨架,通体金黄的骨架!

    台下的众人惊呼着后退,尖叫着四散开来,时怀安趁机上了台,好好的人着了火,结果只剩下一地的黑灰和金骨架,时怀安道:“这就是火生土,土生金?”

    顾青房看了眼罗盘,戌时已到,竟然当着她的面,让祭品现世,顾青房的面色有些难看:“看来是这样的,乾宫的祭品,一处是骨头,下一处,会是右腿。”

    谢行之指挥着捕快将此处包围起来,所有的傩师都留在原地不动,时怀安蹲下身来,捏起地上的灰,看了看,闻了闻,又仔细查验黄金骨架。

    凑近了才发现,那骨架的天灵盖上,正刻着五行锁魂阵。

    顾青房走上前来,她也看到了阵法,面色沉了沉,却道:“我们先去亥时之处,你……”

    “我有了线索就去寻你们。”

    “好。”

    案子与她无关,她要阻止这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用阵法,顾玄虚是要查人皮案的,不过这不是还有时少卿在嘛。

    时怀安验过尸骨,便走到方才救人的那个傩师面前,问道:“你们平日里是如何演练的,这是这般?”

    那傩师叫倪阿四,他已经从捕快那里知晓了时怀安他们的身份,他局促不安地看了眼坛主,道:“是,少卿,平日演练之时,阿平穿了特制的衣服,水火不侵,外衣上涂了少量磷粉,火烧起来瞧着吓人,却不会伤到人分毫,这都练过很多次的,小人去扑灭火,阿平掀开斗篷站起来,就是让人虚惊一场。”

    坛主也在一旁说:“没错,少卿,阿四说的没错,这么表演很多次了,没有出现过意外,今日却……”

    时怀安却盯着倪阿四道:“那个阿平,在哪?”

    倪阿四面上恐惧又惊慌:“阿平、阿平不是都被烧得只剩骨头了……”

    时怀安却肯定道:“不,那不是阿平,如果说方才着火的傩师是阿平,那这个骨架一定不是阿平的,燃烧的时间不长,不足以将人的血肉燃烧成灰烬,且骨头上的金色只是一层金箔,没人能在短时间内给整个骨架镀上金箔。

    因而,地上的灰烬和金箔骨架,都是你们提前准备好的,用了个障眼法,将真正的阿平偷梁换柱,换成了骨架,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和阿平有身体接触,不可能察觉不到,所以,你也一定参与其中!”

    远处的百姓听不清楚这边的动静,都在小声议论着,或者各自散去,而近处的傩师和大理寺众人都听得真切,坛主和傩师们都神色各异,一时间判断不出,他们是否知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