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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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袁家余孽

    “那人皮鼓是你让老潘鼓匠的徒弟齐欢做的,齐欢是窦怀贞的亲眷,而那张鼓皮既不算是人皮,也不算是兽皮,而是你们袁家人变成白猿之后,死后被剥下来的皮。那皮与人皮无异,却有些许没有处理干净的白色毛发,而辰时的臀部,申时的脾胃,戌时的骨架,子时的肾,丑时的脚趾,都属于死去的袁家人。

    白猿的脚趾与人的脚趾不同,手臂的长度,体态,都与人有异,而那些白猿,却都像是长了白毛的人,且他们过于聪慧,还会穿着黑斗篷蒙了面,在你的安排下,四处活动。”

    “故事说得很不错,还是那句话,你无法证明我是袁家人。”

    “你的身上,应该也长了白毛吧。”

    一句话,让丁子辛的眼中骤然露出了戾气。

    “这次死去的人当中,几乎都是百姓,百姓才好操控,不会事先发现不妥并且坏事,也不会将事情闹大,唯有一人,就是亥时死的太史监的校事郎邹万通,他是在凶徒的亲自监督下,被藏在树上的白猿用暗器动手杀死,并被你当场切下了右腿。

    于是我仔细查了这位校事郎,发现他记录了一些事,比如你时常去山林与白猿为伍,比如你的身上会有白毛……

    他或许知晓了当初的事,或许不知,只是经常借此要挟与你,你怕计划败露,便杀了他。”

    丁子辛不置可否,时怀安继续道:“至于为何你也变成了白猿的模样,大抵是当初你娘亲也不慎中了毒,不过毒都到了她腹中的胎儿身上,因而她没有变成白猿,而你中毒不深,只是外在开始长出白毛,而脑子和行动上,却没有受到毒害,对吗?”

    丁子辛默然片刻,笑得凄凉:“时少卿果然非常人,我确实是袁少铮,也确实长出了白毛,我记得我初次长出白毛时,吓坏了,阿娘也大惊失色,她告诉了我袁家的血海深仇,我便勤学奇门术法之数,伺机报复,那些人有多残忍你也看到了,他们都该死!该死!”

    丁子辛,不,袁少铮真的好恨,一出生就背负着仇恨,跟一群不会说话的白猿生活在一起,那是他的亲人,原本他们都是天之骄子,现今却活成这般模样。

    而他自己的生命,还没走开始,就走向了死亡,人变成白猿之后,寿命会大大缩短,三四十岁便会死去,临死前还要遭受痛苦。

    他不想就这般结束,也不想袁家就此消失,可他解不了毒,他自己也没有几年好活了,那就拉着整个长安城一起陪葬吧,可惜校事郎发现了他的秘密,因而,他也成了祭品。

    袁少铮收敛了情绪,苍白的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笑道:“时少卿,带我去见那个天子吧,见到了,我什么都说。”

    时怀安看着袁少铮的双目,道:“好。”

    天牢里,天子面对着眼前的人,一阵默然,或许当年的他们确实有些残忍了吧,可他不会承认,这都是袁家最后一个余孽了,若不是时怀安的坚持,他根本不会来。

    高力士陪在一旁,无悲无喜地看着牢笼中之人。

    “朕来了,你要说什么?”

    “呵,陛下,终于能和你站得那么近了。”

    袁少铮全身缠着铁锁链,动弹不得,天子并不害怕,袁少铮也没打算挣扎,他只是将他的生平一点一滴的说出来,事无巨细,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天子并不想听这些,时少卿也不想听这些,袁少铮知道,他只是想在死前留下点什么罢了。

    言罢,时少卿问道:“当初的人皮鼓中,放了针,是为了对付陛下吗?”

    一句话,让天子侧目,袁少铮道:“不错,那鼓是献给陛下的,陛下敲击鼓时,那针一旦刺破陛下的手,阵法便会开启,只是没料到,杨贵妃用了那鼓,坏了我的计划。”

    天子急声问道:“贵妃会如何?”

    袁少铮的唇角漫出一丝苦涩:“原本,阵法若是完成了,陛下会无声无息地死去,沾了杨贵妃的血,那么死的便是杨贵妃,只是阵法没有完成,一切都是徒劳了。”

    得知贵妃无碍,天子松了一口气,时怀安又问道:“那人皮鼓的皮分明是白猿的皮,那么,梅妃在哪儿?为何要将白猿的皮上做出和梅妃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若不是梅妃的胎记,你们又怎么会去查,你们高高在上惯了,怎么会在意一副来历不明的皮囊,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生死?”

    “为何要引导我们去查?我们不知道,不阻止,岂不是更好?”

    “你知道的,时少卿,我要让那些恶行被人知晓,我也要当初袁家受的罪,当初那些人的恶毒公之于众,我本以为你们阻止不了的。”

    时怀安偷偷看了天子一眼,问道:“你如何知晓梅妃身上的胎记?”

    说到这个,袁少铮露出一抹邪笑道:“呵呵,因为啊……梅妃与我……”

    “放肆!”天子愠怒了。

    “否则为何我不杀了她,直接让她的皮做鼓呢,我舍不得啊……”

    “住口!”天子愤怒到了极点,面上却只如沉水。

    时怀安适时道:“梅妃身上的胎记,可以从她的贴身女婢那里打听到,你如此做,不过是诋毁梅妃,激怒陛下罢了。”

    “是吗?你便如此想好了。”

    “你既然说舍不得梅妃,便不会说出那些话,既然说出了,就是为了惹怒陛下。”

    “呵,时少卿啊时少卿,你还真是……罢了,我是绑架了梅妃,不过被她给逃了,至于去了哪儿,不如问问陛下。”

    天子收了怒气,淡淡道:“梅妃两日前偷偷来找朕,因那时凶手并未落网,梅妃并未见到其真容,便没有说出来。”

    难怪天子只催促不担忧,时怀安只得道:“陛下圣明。”

    “呵,圣明,若真是圣明,不如把袁家所中之毒的解药拿出来吧,先辈没有帮陛下,为何要惩罚后辈乃至要整个家族陪葬呢?”

    天子顿了顿道:“此毒,无解。”

    袁少铮的目色暗了暗,道:“那时各为其主,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政敌罢了,如今您已经登上皇位,还要计较以前吗?”

    天子没有开口,争皇位,本就是你死我活,以绝后患。

    袁少铮几乎祈求:“陛下,我们愿效忠您,您若不想看到我们,我们远走他乡,此生不回长安,请您念在先祖袁天罡的功绩上,给我们赐药。”

    天子沉默一刻,还是道:“当初是薛王给的毒,并未提及解药,薛王早已薨世,无人知晓此毒与解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