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子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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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都没了?

    陆熠奇道:“范大人老而弥坚,如今这淮州城繁华似锦离不开范大人的辛苦操持,怎就想到告老还乡?”

    范明忠自嘲道:“殿下真是谬赞了,臣自己多大本事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和秦兄满腹韬略不同,臣自知才疏学浅,这么多年为官也是碌碌无为。不瞒殿下,这么些年吏部考核中,臣也只得中下之评,甚是惭愧啊。

    臣为官数十年唯一可堪称道的就是忠勉二字而已,能侥幸做到淮州府尹的位置已经是殚精竭虑、沥尽心血了。如今臣已五十有七,处理政务上也已渐渐力不从心,想想自己也快到了花甲之年,是时候回去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去了。”

    陆熠看着一脸慈笑就像个农家老者模样的范明忠感慨道:“老大人一生为国尽忠,能得忠勉二字已经是胜过大多数的官吏了。如此也好,老大人激流勇退也不失为明智之举,老大人年高德劭,如今也是时候回家享享清福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陆熠便将话题转到了盐务一事上。“范大人,你在淮州府尹之位上已任职七年,想来这淮州城的情况你应该知之甚深,不知对于淮州城内的六大盐商范大人可否与孤说说。”

    范明忠感慨道:“盐商啊,这淮州城是成也盐商,败也盐商啊。”陆熠问道:“哦?范大人何出此言?”范明忠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说起来这淮州城能有如今这般景象着实离不开这些盐商。

    在盐商兴起之前,这淮州虽自古便是江南道治所之地,但相较于其他道府的治所,不论在人口还是税收等等皆是相差甚远,直到我轩朝太祖创建盐运使司而盐业便成了如今官制民营的制度,由此江南盐商也因此发迹。

    自古盐利惊人,盐商们因经营官盐而大发横财,这钱财一多自然也就要花出去,由此淮州城也获益而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彼等盐商得利来的如此轻松,出手自然也是豪奢,不论吃喝住行往往一掷千金、毫不吝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正因为盐商的大手笔,这来往淮州城的人员也是越来越多,直至今日淮州城已是天下有数的大城。

    不过正如臣之前所言,这淮州城因盐商而兴起却也间接的被盐商控制在手里。这淮州城里百姓的衣食住行几乎都离不开盐商,殿下可知,如今盐商的产业在这淮州城里早已不是单纯的盐业而已,别的不说,就说这淮州城中的大小店铺,小到粮铺布庄,大到酒楼勾栏大部分都是盐商的产业。殿下别看臣是淮州府尹,可真要办什么事还得求到他们盐商那里才办的下去。

    不怕殿下笑话,臣这个淮州府尹也就是个样子货。这淮州里上有总督衙门,中间还有盐运使司、都尉营等部门,下面还有各大盐商,这些臣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哎,臣上任之前就听人说过这淮州府尹的位子不好做,到了任才知道何止是不好做啊,臣这府尹说好听点是掌一府之政事,说难听点就是个跑腿的,臣在任七年,就像个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啊。”

    陆熠感叹道:“范大人确实不容易啊,不过怎么说范大人你也是朝廷正四品的大员,这群盐商难道还能欺到范大人的头上去嘛。”

    范明忠苦笑道:“殿下,这群盐商自然不敢明着对抗朝廷,可这淮州城中有多少人收了盐商的好处,又有多少人指着盐商吃饭。别说臣了,就是朝廷里的明谕下发到这淮州城,若是这些盐商们阳奉阴违那也和一张废纸没有区别。

    不瞒殿下,别看臣在淮州府尹的位子上干了七年,可就是这淮州府尹能有多少人听臣的话臣都不好意思告诉殿下,就说刚刚王大人和崔大人两位,一位是马家的连襟,一位是程家的小舅子,都和盐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殿下您想想,臣的话他们二人能放在心上吗?”

    陆熠喃喃道:“虽然孤早就料到这群盐商是这淮州城里的地头蛇,却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影响,不曾想就是淮州治中王庆广和淮州通判崔进这两位范大人你的左右副手都是他们的人,看来这次真是难办了。”

    范明忠对着陆熠拱手抱歉道:“老臣无能,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随即又对陆熠说道:“殿下可知,自打殿下入了这淮州城这群盐商就已经盯上了殿下,今早殿下去往总督府衙早就有人注意透露了您的行踪,所以之前今日王大人和崔大人才特意赶了过来到我这里来就是打听殿下您的消息的,淮州城内盐商们耳目众多,殿下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从淮州府衙回了行宫之后,陆熠独自一人在庭院里思索接下来的对策。现在看来不论是自己还是老师甚至是武靖帝都低估了淮州的情势,本以为不论如何这江南道都是轩朝的地盘,一群盐商就算是富可敌国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商人,在古代商人被士人看做贱业,即便是这种豪商在身份上连一个举人都比不上,更不用说陆熠这个帝皇之子了。

    可到了淮州城才知道在这里这群盐商不说自立一方那也是一手遮天,就连范明忠这个淮州府尹都几乎被架空了,再加上总督沈昉不愿意趟这浑水,陆熠在这里是孤立无援,就凭自己身边这百来号人实在不太现实,想要破局看来必须要依靠外力了。

    可外力在哪儿?陆熠不由得想到了都尉营,之前见到的段恒看上去到是热情,若这位段偏将够忠心的话到是能让自己松一口气,不论何时拿刀子的都是有话语权的,不过都尉营能信吗,陆熠也说不好,一时之间陆熠也是愁眉紧锁,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日陆熠带着几人来到了盐运使司,丁简德依然抱病在家,转运左副使陈自开接待了陆熠一行人。陈自开毕恭毕敬的将陆熠请进了后堂,陆熠向陈自开问道:“丁转运使病况如何,不打紧吧。”陈自开恭敬的回答道:“劳殿下关心,丁大人向衙里传过消息,如今已无大恙,不日便可回来。到时丁大人定登门向殿下请安。”

    陆熠语带关切的说道:“让丁大人好好休息,孤这边等丁大人休养好了再见也不迟。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丁大人也年岁不小了,这得了病就千万不要强撑病体,若是小病拖成了重病那就糟糕了。”

    陈自开低着头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定将殿下的良言带给丁大人。”陆熠微微一笑不再提起这话,反而问向陈自开:“这丁大人不在盐运使司是由陈大人负责?”

    陈自开回答道:“右副使李献李大人去了庆州巡视盐池去了,现在司内还有几位都司和巡检,日常事务由臣暂时负责。”陆熠又问道:“不知陈大人在盐运使司多久了?”陈自开说道:“臣是三年前调到司内的。”

    “这么说这几年盐税之事陈大人应该知晓吧。”陆熠笑着问道,陈自开有些紧张的说道:“臣不知殿下指的是哪方面?”“哦?盐运使司这些年在盐税之上拖欠、虚报,朝中对此不满已久,之前程大人便是为了此事而来,莫非陈大人你不知?”陆熠反问道。

    陈自开面对陆熠的问询支支吾吾的解释道:“盐税之事都是由丁大人掌管的,臣的职责是每年向盐商出售盐引,盐税一事臣的确不太了解。”

    见陈自开推脱不知陆熠知道他是不会老实交代的,便话题一转:“陈大人负责售卖盐引?”陈自开老老实实的说道:“正是。”陆熠又问道:“那请问陈大人,这几年盐引数量几何?较之以往是增是减?盐引售价几何?每家盐商每年得盐几何?”

    面对陆熠一连串的提问,陈自开紧张的冷汗直流,强打精神回答道:“这些臣一时记不得这么多,不过这些年的银两往来臣都记在了司内的账簿之上了。”陆熠一听来了精神:“不知如今账簿何在?”陈自开回道:“之前程大人走前将司内这几年的账簿一并带走了,听说程大人之后遇袭,这些簿册也都付之一炬了。”

    陆熠似笑非笑的说道:“都烧没了?倒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借口,司内没有备份吗?”陈自开不敢抬头,说道:“臣不知。”

    陆熠看着陈自开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说道:“看来孤还是要找丁大人才行啊,陈大人,朝廷提调陈大人来这盐运使司是希望陈大人尽职尽责,为朝廷处理好盐务的,还希望陈大人用心勤恳,不要敷衍了事、虚度岁月才是。”

    陈自开吓得跪倒在地,对着陆熠说道:“望殿下恕罪,臣今后定当勤勉用事,不负朝廷期许。”“起来吧。”眼见丁简德本人不在,陆熠在这盐运使司里也得不到什么消息,陆熠便打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