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白蒙的一番交谈过后，陆熠对六大盐商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语气上对白蒙也是越发的亲近，一时之间宾主尽欢。不久便到了晌午，陆熠客气的邀请白蒙父子二人留下来用膳，白蒙以家中还有事为由婉拒了，陆熠也不强求，亲自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白蒙诚惶诚恐的和陆熠道别后并未带着白思齐回去白家，而是来到了墨园。墨园内其余五家的家主已经开了一桌酒席等待白蒙的到来，看来是早就已经约好了。

    等下人将白家父子引进了宴厅之内，冯亮便迎了上来：“白兄终于来了，哟，白贤侄也来了，快快上座，就等你们了。”

    白蒙和五人打了个招呼说道：“诸位实在抱歉，卫王殿下那边留人脱不开身，这才来晚了，诸位见谅。”程柏昌笑着捋了下胡子说道：“白兄说的哪的话，既然是卫王相招那我们等等也是无妨，后面与卫王的接洽还有多多麻烦白兄了。”

    马军彦是个急性子，实在看不下去几人在这兜圈子，直接对白蒙问道：“老白，你就别卖关子了，今儿到底和卫王谈的怎么样？”

    白蒙苦笑一声说道：“老马，哪有那么快的。我和卫王殿下也只是第一次接触而已，怎么可能上来人家就对我掏心窝子，也就说些场面话大家互相试探试探罢了。”

    冯亮对马军彦劝道：“马兄你不要急嘛，白兄说的也有道理，好歹人家也是皇家出来的，这点城府还是有的，总不能上来就对白兄全盘托出吧，真要那样我们反而不敢信呐。但话又说回来，白兄你这一上午就没打听到点什么？”

    白蒙叹了口气说道：“诸位不要小瞧了这位卫王，虽然卫王在京城名声不及其余几位王爷，但就我接触下来，这位卫王爷也不是个易与之辈。一开始还和我套套近乎拉拉关系，一旦我有两句含糊其辞立马便抬出穆王爷和陛下来，一番软硬兼施、连消带打，白某着实有些吃不消啊。”

    程柏昌想到之前在墨园宴请陆熠的情形说道：“是啊，之前墨园的宴会上老夫就看出这位卫王恐怕来者不善啊，诸位，这次的情况看来没那么好打发啊。”

    白蒙接话道：“是啊，程老真是洞若观火啊。依我之见，虽然卫王殿下没有明说，但调查程洛中遇袭一事大概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在盐税上啊。而且据卫王说这次陛下可是十分关注，想要像之前一样靠关系把他挤兑走怕是不成了。”

    马军彦一拍桌子说道：“追缴盐税？他想得美，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他想算算得清吗。这笔烂账牵扯到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我就不信他能查个底朝天。把我们逼急了，信不信我们让他后面的盐税一文都收不上来。”

    汪连海看了眼马军彦说道：“那到时候来的可就是轩朝的数十万大军了，怎么，马家主还有对抗整个轩朝的底气？”马军彦气急败坏道：“怕什么，老子手下那么多弟兄，朝廷还能把我们都杀光不成。再说了，真要是鱼死网破，老子直接.......”

    程柏昌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马兄慎言，有些事老夫不管你怎么想，但要是说出来我等就不能当做没听见。”随后又看了看大家说道：“事情还到不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朝廷也不想看到一个糜烂的江南。只是诸位这次破财免灾怕是免不了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只是不知道卫王或者说是咱们那位陛下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了。白兄，恐怕还得你去探探口风。”

    白蒙点点头说道：“好说，这事事关我们整个江南盐商，白某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这次毕竟闹得这么大，这血怕是出的不会小了，哎，为了以后的安生日子，白某觉得就是有些肉疼咱也得认啊。就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嘛哈哈。”

    马军彦听完指着白蒙说道：“姓白的你什么意思，难道他卫王狮子大开口咱也得给？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哦，我知道了，差点忘了你女儿如今可是王妃啊，你这个未来的国丈自然是帮着自家人，想要拿我们盐商的钱来给你做人情是吧。

    我告诉你你在想屁吃，这盐税早就进了各家的肚子里，想要我们再吐出来没门。老白啊，老马我劝你一句别自视甚高，真把自己当成皇亲国戚了？”

    白思齐也忍不住回怼了道：“马叔父此言何意，我父亲今日去卫王那边拜访你们各家也都是知道的，如今却倒打一耙又是何道理。我父亲好意提醒大家也是为了我江南的盐商考虑，马叔父你现在对着我父亲大呼小叫的，真要是有意见之前卫王在酒宴上时为何不作声呢。更何况现在的情势很明朗，朝廷就是要逼着我们盐商交钱。

    此事事关整个江南商会，诸位叔父聚在此处不就是为了商量此事吗，又不是只有你马家一家出钱，我父亲不也是为了大伙儿才提个建议吗，大家还没同意意见呢你马叔父就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以为我白家好欺负。”

    白蒙对着白思齐喊了声：“思齐，怎么说话呢，在座的都是你的长辈兄长，又都历练多年，哪有你这一个小辈开口的份，为父在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马叔父也是为了我等盐商考虑，大家意见有出入再正常不过了。轮得到你一个晚辈出言不逊吗，还不赶紧向你马叔父赔罪。”

    白思齐不甘心的看着白蒙说道：“父亲！”白蒙却是厉声说道：“怎么，如今你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白思齐这才不情愿的对马军彦拱手道：“对不住了马叔父，侄儿我一时情急，叔父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晚辈斤斤计较。”

    马军彦虽然心中生气但当着大家的面总不能和自己的后辈一般见识，只好冷哼一声坐了下来算是接受了白思齐的道歉。冯亮在一边打圆场道：“白兄不要对贤侄这么严厉吗，贤侄这不也是一番好意嘛。”

    转头又对马军彦说道：“马兄你也不要激动，白贤侄说的也在理，这事关系到我们全体盐商，不是一家一户的私事。如今看来这卫王的确来者不善，咱还是按程老说的先探探卫王的底，连朝廷的底线咱还没明白呢，咱还是先别妄下定论才是。”

    看着众人都冷静了下来程柏昌才缓缓道出一个消息：“刚刚收到的消息，牛千山、鲁群和毛继宗三人已经被卫王从京城带来的绣衣卫给拿下了，之后想再从千户所那边收到消息怕是难了。”

    大家先是一惊，汪连海担心的问道：“他们不会乱说什么吧。”白蒙也是忧心道：“难说，进了绣衣卫的诏狱我怕他们也熬不住啊。”马军彦眼带狠色的说道：“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开不了口。”冯亮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弄，难不成你还能带人闯进千户所的诏狱里把人处理了？”马军彦也急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等他们出来咬我们一口把。”

    程柏昌安慰众人说道：“这倒不用太担心，就算卫王拿他们和我们对质，我们也可以说是他们仗着绣衣卫的身份一直在勒索我们，我们也是深受其害。”郑维听完松了口气说道：“还是程老处事周虑，就是可惜了，这些年我等为了喂饱他们也没少下功夫。”

    程柏昌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什么，这些年他们也没少做事，就怕他们有些什么暗账，就算拿不到明面上来但要是卫王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也是件麻烦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向白蒙问道：“白兄，今日和卫王交谈时可有聊到之前他提过的账册一事。”

    白蒙摇头道：“白某并未听卫王提及此事。不过不是说都烧了吗，不会真有什么副本还是说当初船上的遗留了下来？”马军彦急切的说：“不可能，当时整个船都给烧了，怎么可能留的下来，况且那姓程的拿到手就那么点时间，哪来得及复制一份，定是那卫王在唬我们，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拿什么和我们对账。”

    程柏昌听完反而更加担心：“若他真拿出一本账簿来呢？”汪连海也有些诧异道：“难道他还能造本假的来？”白蒙却是明白了程柏昌的意思：“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的假的那要看谁说了算呢。”

    马军彦眼露凶光咬着牙说道：“若这位爷真不打算给我们活路那他自己可也要小心着点，江南可不太平，程洛中的事他可别忘了。”

    白蒙听完吓了一跳，立马对马军彦说道：“我可警告你千万别乱来，真要出了乱子那才是灭顶之灾，况且你以为人家没有准备？随行的一百禁卫军是干嘛的，而且你知道人家有没有后手，出了事我们可不想陪着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