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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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深山引来新药材 义乞丐力救戏班

    过来正月十五元宵节,干活儿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饭店里的伙计和陆大、罗四都都各自到岗。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变暖,下了第一场春雨过后,山里的草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光秃秃、黄土一片的山上登时绿莹莹起来,一转眼铺了厚厚的一层草甸儿。路边的柳树也发芽了,后院两棵桃树也开花了,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敬明的媳妇儿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看样子家里马上又增加人口了,老刘头舒展了一下身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有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山里的万大爷来到家里。万大爷叫万有田,在山里经营着一个药材铺子,药材铺子原来是老刘头爷爷经营的,因为后来回家种地的原因,就让给了姓万伙计的经营了,等姓万的死了就由他的儿子,就是现在的万有田经营,以前都是年前来算账,顺便来看看东家,其实呢也说不上东家,当时老刘头爷爷走的时候就说了,留给万大爷他们经营,利润两家分成,万大爷有六十多岁儿了,留着山羊胡子,洗的发白的大褂儿,小蒜疙瘩帽子,显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老刘头就称呼他“万叔,万叔跟老刘头他父亲是一辈儿人”。丽丽刚把磨好的面放回瓮里,正打算烧水做饭,自从丽丽来了之后,家里的磨面就由她来承担了,老刘头婆娘岁数一天比一天大,那会儿都是小脚,所以丽丽就每天天不亮早起推碾子去了,套个小毛驴,这样他也省点力气,丽丽放下面卜荖看见外人来了,急忙迎上来,老刘头赶忙介绍到:“这是敬明的媳妇,年前刚娶回家的。赶快给你爷打招呼”。丽丽也茫然不知哪里来的这么一位爷,既然老公公说了,赶忙说:“爷你您早呀”万大爷别看六十多岁,面皮嘿呦,一看就知道身体倍儿棒,说话瓮声瓮气中气十足。山里人身体健康,弄着药铺经济上也不是特别困难,吃的也不受罪,所以身体非常健硕,看起来比公公大不了几岁。老刘头是种地的活路儿重,操劳的多看起来要老一些。万大爷一看敬明儿媳妇给自己打招呼,眼睛笑的眯成线了说着:“好好好”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用一块儿旧白布包着,小心翼翼的拆开后露出一个发簪子,万大爷拿起簪子对着敬明家里说道:“这个是你们家我伯送给我爸结婚时用的,传给我了,我老伴死的早,我就想把这个还给你们,这次正赶上不知道也没专门给你带礼物,这个我本来想还给敬明他妈的,这次有孙媳妇了,我就把这个当礼物送了,你也别嫌弃,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我是借花献佛了”,原来老刘头爷爷走的时候,老万父亲刚到结婚的年龄。老刘头爷爷要走了,说你结婚就不来了,也没啥相送的。这时后老刘头的奶奶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说大侄子这个给你吧,给我未来的侄儿媳妇儿做信物也留个念想。老万他爹觉得太贵重了,不收,后来离开的时候老刘头奶奶给他放药房里屋的炕桌上了。老万一直想还回去,这次正好这么个机会,这个簪子是银子做的。还有和小凤凰,做工讲究非常精致。丽丽看了不敢拿也不敢不收,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刘头说道:“敬明家的,你爷给你的拿着吧算份儿心意。”丽丽这才双手接过。顺手别头上。万大爷连连夸赞称好道:“还挺好看,有点你老奶奶当年的意思”。丽丽脸一红说:“谢谢万爷爷这么贵重的礼物”。万大爷赶忙说:不能这样说,这叫完璧归赵,你奶奶的东西就该归你们“。说着万大爷和刘老头就进了正房。

    老刘头陪着万有田来到屋里,把褡裢放到中间的桌子上坐下,老刘头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坐定后万大爷就把褡裢里的银元拿出来,说去年年景不是特别好。为啥年前没来就是因为山里雪下的特别大,怕路上出事儿所以才拖到年后来了,万大爷就把账本拿出来给老刘头看。说:“大侄子你看看账吧”,去年一年下来就这么几块结余,老刘头看了一眼万爷拿出来的银元,也就十几块银元。说大叔你不用让我看账了,我相信你,多了多得少了少拿,你不吃亏就行了。的确自从老万他们接手铺子,老刘家从来没查过账,分多少算多,赔了年景倒贴,人家老万他们也没有让倒贴过。就这样去年的盘账就结束了,老刘头接下来说“还有呀,你是懂药的,你看一下这个药咋样,说的是骨头断了用这个药附上十二个时辰之后就合好如初,不知道有没有说的那么神奇”。万大爷接过药方儿,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接骨丹,正是栓子给他誊抄的那份儿药单。万大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个我也说不好,听说有一种药和这个药差不多也是接骨用的,也是是挺灵的”。正要说下去老刘头婆娘进来说当家的吃饭了,这是陆大、罗四也回来了,敬明挑着两桶水也回来,看到万爷来了,赶忙放下桶过来跟万爷打招呼,其他人也赶忙和万大爷打过招呼,就坐下来吃起饭来。

    饭罢罗四就带了干粮放羊去了,去年冬天冻死了一半多的羊群,今年开春也只有五六十只,罗四一个人放就行了,陆大跟着老刘头他们下地干活儿,还有黄牛下了一个小牛犊,加上驴骡子也要喂养,所以老陆头就留家里种地,放牲口之类的工作。今天万大爷来家里了老刘头也没有去种地,留下来陪他说说话,交代一些事情,敬明和陆大两个去面有水井周围有几分水地种着麦子的地,春天来了需要松土施肥,两个人就去劳作去了。老刘头和万大爷就坐到凳子上,一人一个烟葫芦就抽起来烟。万大爷就接着说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你刚才说的药方我回去试一下,山里的人摔着的很常见,我试一下,至于管不管用我也不清楚,试了再说,只是听说山里也有一种类似的药,他那个是现熬的,在高粱地里熬制,等熬好了,顺手把高粱杆子砍下来,沾上药然后接在原来高粱杆子上,几分钟后就接好了,并且高粱不还阳,就是高粱不会打蔫儿”。老刘头听了也觉得很神奇,就誊抄了一份儿留底儿,把那个接骨丹药方就给了万大爷。

    万大爷在刘老头家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回山里了,走的时候还跟老刘头说,我给你留下一包药种子,该种了,你种上秋收后呢,我让人来教你咋熬药膏,这个东西在药铺卖的好的很,但是不要让人知道,不要大规模种植,我看你这里距村了还有一段距离,你找个背人的地方种上几分地,秋收我来收,买了都是你的。万大爷还给刘老头讲了咋种植,注意事项,万大爷在当晚交代清楚早晨很早起床就走了,早饭都没有吃。

    万大爷走了后,老刘头根据万爷说的在院子的后沟子里面找了两块地,把地松好撒上种子,去年冬天下的大雪非常厚实,土层里面很深了都是湿的看样子今年年景错不了,往年过年还是要测一下今年的雨水情况,遇上志鹏老弟的死,把这事儿就给忽略了。种上药材之后,就等着出苗再行打理。下了两场春雨药材的苗长出来了,锯齿状的叶子全长在茎上,一层比一层高,形状好像荠菜叶子,老刘头看涨势不错,就一早一晚的尽心呵护着。

    这一天晚上回来放羊的罗四说,碰到主村里面小六子了,他说这个月十三号要唱大戏,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大家记着去看戏,老刘头对丽丽说:“敬明家的正好春天也不忙,你陪你婆婆去看看戏,把饭做好就行了,你看要不要把你爸妈接来看戏”,丽丽应道:“爹不用我们那边也经常唱戏,还有的大地主唱堂会,他们经常看没事儿呀”。老刘头接着说:“还是通知你爸妈,能来最好,亲戚亲戚要经常走动才亲,敬明通知你姑他们来开戏,至于咱们家里的人轮着看戏吧,好像一共七天,大家都看一天戏吧”。罗四忙说:“不用叔儿,我那晚上回来看戏就行,白天你们看不耽误哈”。陆大没等老刘头开言插话道:“老刘大哥你也不用管哈,今年就一群羊了,我呢和罗四换着,你们都不用管”。陆大这样一说老刘头还没说话,敬明起身说:“那就这么定了,今年春天播种,不是很着急,那我们就换着看戏,早晨早起先春耕春种”,白天尽量都安排看戏”。说完转头给媳妇说:“端饭开饭了”。大家在昏暗的灯光下吃完饭,又给骡驴添了夜草就各自休息去了。

    到了第二天,敬明到主村去溜了一圈,告诉大家有谁去了姑姑他们村,就通知他们来看戏。大姑嫁的早在山里董家坡很少有人过去,敬明就牵着驴去接,几天后到了十三号,五姐家里忙,其他的姐姐都来了。还有二姐、三姐把孩子都带来了,家里顿时又热闹起来。吃罢了早饭,老刘头带着媳妇儿及敬明和几个女儿浩浩荡荡的去村里看戏,每个人带着一个小板凳。来到戏台子前,戏台靠山搭建在西坡下面,用席搭的台子还弄个大厅和后台,大厅拄子上面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椽笔淋漓,刻画千秋悲喜剧;下联:铜琶激越,拂来三晋古今风。老六头家里殷实,村里红白喜事都找他,甚至家庭不和睦、分家等事情也都是找他说合,老刘头勤俭持家,虽然在村里是上等人家,做人老实本分低调,又乐善好施,谁家有个七灾八难只要找上们来,老刘头都没有拒绝过。也上过私塾是个有文化的人,所以村里的人都非常的敬重。看到老刘头带着家人来看戏,纷纷上来打招呼。谭家村也不算大,总的算下来有两三百户人家,沿着谭家沟两山之间而建,两边山不高,大家山上也都是建的房子,大部分是谭姓和刘姓两大家族,其他还有些小姓比如:冯家、袁家等没有几户。几个外孙都缠着老刘头媳妇要吃的,老刘头媳妇笑着的从大襟衣服里掏出铜板给几个外孙买吃的。

    说话间只听到锣鼓一响开戏了,只听到锣鼓一响出来一个院外摸样的人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走到戏台中间,拿腔拿调的自我介绍道:“我是本地一财主,膝下有两个儿子.........”.正是河北棒子的著名唱段卷席筒。今天三场戏,上午一场《卷席筒》,下午一场《辕门斩子》,晚上一场是《三大祝家庄》。别看是地方剧团演出,那真是字正腔圆,群众连连叫好,那会戏子地位比较低下。从小时候培养,在舌头上穿上针。一句唱不好就挨打。早晨很早起来就吊嗓子,一年四季从不间断。挨打是家常便饭。所以大家都很卖力,以前吃啥饭都不容易没有真材实料都不敢上台,也不会让你上台。那会儿也没有啥其他文艺活动,大家得意的就这个,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的人熟悉到每个角色在台上的每一个动作是不是错的,在戏台上走几个来回,头转几下都清楚的很,唱腔拐几个弯儿等等非常明白。一旦弄错就会有人喊:“下去啵”。这个是保定地区的大剧团,唱的是相当不错,人民下面痴痴的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时不时的传来叫好声。

    一连唱了三天,反响都挺好,到了第四天晚上出事了,在戏台旁边装着根杆子,拉着后面的席子,不知道为啥,木杆子倒了下来,正好砸在了谭文海他们家傻儿子头上了,那孩子平时脑子有点不好使,坐在哪里发呆呢,杆子往下倒的时候大家都在看戏也每太注意,他直直的看着,也不说话,杆子倒下来正好打在脑门儿上,当场毙命。旁边的也就扫了一下,因为他挡了一下,大家四散逃开,才幸免于难。

    要说这事儿也不能怪戏班子,戏台子也不是他们搭建的呀,戏台子是本村合伙儿搭起来的,唱戏的不提供场地。但是谭家是本村的大户,谭家不干其他人也不好说啥,毕竟人家死人了。唱戏的就不能走。出事儿了戏也不能唱了,走也不能走。咋整呀。戏班子的老板儿愁的在戏台前转圈。正发愁间,突然见一穿著破破烂烂,带着破草帽的人上前搭话:“说大伯咋了愁眉不展的”。大伯一看是哥小乞丐,听他叫自己才想起来:在唐县有一年唱戏,在转战下一站的路上看到一个快要冻死的小乞丐,小乞丐那会儿也就二十刚出头,早已是寒冬腊月还穿着破烂的单衣,趿拉着鞋片,戏班老板动了恻隐之心。就收留他一段时间,给他找了棉衣服吃了热饭,小乞丐就缓过劲儿来,过了几个月冬去春来天气渐暖。后面小乞丐跟着戏班在唐县有找到了久相识就留下来,后来转眼几年也去,两人也再没见过。在异地他乡突然遇到,自己有被困在这里,心里一阵酸楚,不禁流下了眼泪,小乞丐说:“大伯咋了愁成这样,说说我看看能帮你不”,戏班子老板就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给他说了,小乞丐说:“大伯不着急哈,你就安心收拾你的东西,三天后我们来接你记着哈”。说罢小乞丐就穿着没后脚后跟儿的鞋子踢踏踢踏走了。

    到了第三天早晨,太阳也就刚刚升起来,只见戏台底下来陆陆续续来了些带草帽的人,穿的破破烂烂,每人肩扛着个棍子,棍子后端挑着个篮子,大约有三百来人的时候,三天前那个小乞丐跳上戏台说了声:“各路朋友哈听我讲几句,戏老板是我朋友,但是他没有对不起大家,如果有对不起的地方我也不能来,大伯是我的恩人,今儿我知道他受人欺负我就得来,如果朋友们觉得有啥对不住,可以冲我们跑腿的来”。说着招呼大家一起每人挑着一捆早已打包好的东西,很快退场了。早有人报给了谭家,谭家主事儿的一看这也不好惹呀。大家都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的狗腿子。其实就是说的保定的跑腿帮,也就是常说的丐帮。谭家一看,惹不起呀,也就做罢了。戏班子就这样安全的撤出了谭家庄。大家戏也没有看好。还折了人命,村里觉得晦气了好长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人健忘的毛病慢慢显现出来,成了饭后的闲话,慢慢的就流失在时间里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夏季夜晚的西沙滩,安静而祥和。劳累了一天老刘头和家人们吃完饭在院子里乘凉聊天,在这宁静的夜晚,天气特别好,瓦蓝的天空上遍布着闪耀的星星今晚没有月亮,敬明起身说道:“爹娘您们歇着我和陆大今晚去浇一浇小麦”。说着到前院叫上陆大一起去了麦田,麦田就在场边不远处,麦田正好在吃水井的周围,便于浇水,两个人换着拉水车,一个人拉水车另一个人看水浇灌的咋样,过一会儿换一下,轮流着来,伴随着水车的咯吱声音合着麦田里的虫儿叫声,在寂静的星空传出去很远,显得更加安寂静,正应了那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麦子已然是抽穗了,这里离家很近近,敬明把大粪挑到到这个地里来,地也很肥并且有后劲儿,麦子涨势特别好。那会儿水车浇的慢,并且地也有五六分,夏天干旱井水也就变少了,浇了一个来时辰,水渐渐见底了,敬明说“陆叔,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回去解个手顺便把牲口夜槽一添,让水涨一涨了我们再浇”。陆大搭了声:“好”。敬明就回家去了。陆大就坐在井旁边的石头上朦朦胧胧的睡着了。睡梦中又去山里放羊了,在一块石头上放羊,看着养吃着新鲜的草别提多开心了,几年一直和羊朝夕相处。半年多不放羊了,心里还是蛮想的。忽然一个羊来到跟前,陆大伸手就去摸养,那养伸出舌头去甜陆大的手,陆大看到不远处的养越界去吃地里的谷子,拿起石头一轮,手刚一抬起来,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吓得醒来,定睛一看一对发光的眼睛扫过全身,定睛一看是一头狼,狼被这突如其来的的一拳,也被打晕了撒丫子就跑。陆大吓的厉声喊到:“吼哈,看你狗日的往哪里跑”,敬明听到叫声也赶快拿个铁楸跑了出来。

    看到陆大惊魂未定,赶忙上前询问:“大叔咋回事儿”,陆大说:“刚刚迷糊着,一只狼来了添了我一下,我还做梦呢,打羊呢,结果会挥出去的拳头打在狼头上,它也吓一跳,跑了”。敬明说到:“你没受伤没有吗叔”。陆大没感觉哪里痛,也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就是手上使劲大了,打在狼头上,手有点痛,其他没有受伤。敬明也心中一宽说道:“没受伤就好,就是吓一下子,还把我好吓”。陆大也笑道“可不是吗,要不打他一拳说不定已经把我拖走了”。说着看到井里的水已经涨上来了,两人继续浇水,直到浇完水两个人才回家休息。